《[重生]主公要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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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主公要臣死-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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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的时候,宁左对成果不甚满意,拉着宁右一起进了一次。宁右的骑射的功夫不行,但胜在脑子聪明,不仅凭着蛛丝马迹寻到鹿的行踪,还部署众人将其围猎住;宁右的箭法可谓是百步穿杨,既能让鹿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又不伤及性命。

    得死物容易,活物却不容易,尤其是鹿这种极为谨慎小心的动物。

    这样的成果,让景昭帝很是欣慰,他连赏了宁左几件珍宝,以兹鼓励。宁右没得什么,却得了几只活蹦乱跳的幼鹿,很是开心。

    狩猎到了后期,亲王臣子都略有懈怠,开始将精力转移到每晚的夜宴上。歌舞相和,沿海进贡来的海味也及时送到营地当中,加上山珍,可谓是一场盛宴。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何湛以近侍的身份坐在景昭帝一侧,手中按着剑,默然欣赏着歌舞。

    景昭帝难得喝了酒,原本看着舞仕女的眼睛不知怎的就飘到何湛身上,他给何湛夹了一块虾仁,说:“今天刚从东海运来的青虾,你尝一尝。”

    何湛低头:“臣不敢与皇上共用。”

    “无妨。你记得么?你小时候来王府,朕还抱着你吃饭。皇后夸你不挑食,是个很乖的孩子。”

    何湛颔首,拿起筷子,将青虾仁吃下:“谢皇上。”

    景昭帝满意地笑了笑,视线移到台下,像是在跟何湛话家常:“你觉得朕这几个孩子,哪个更成才?”

    何湛慢慢挺直背:“臣看着太子、安王长大,又在雍州辅佐过睿王,自是对他们了解更深一些。不过这几年,后宫的娘娘们给皇上添了不少龙子,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想必他们个个都不输皇上当年风采。”一番话推心置腹,无丝毫遮掩斡旋,倒让人找不出错来。

    景昭帝笑得更开。

    舞乐未止,何湛低头死死握住剑柄,眸色深深,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

    渐渐地,他眼前的事物开始扭曲。

    此时,林中惊鸟飞起。

    何湛听不到,闻不到,胸闷气短。他咬着牙地扯开衣领,露出的脖子上全是红疹。

    凤鸣王执剑跃出来,挡在皇上面前,臣子侍女被吓得作鸟兽散。何湛在轰鸣声中听到尖叫声,从扭曲的黑夜中看到无数的黑衣人从营地口涌进来,与御林军缠斗为一团一团,一团黑影。全是血,溅出的血如同泼出的热油一样灼热,却将黑夜推入寒窟。

    是余党!

    余党!

    他从厮杀声中听到人这样乱喊。

    他喘了几口粗气,强压住胃中的翻江倒海,死死盯着夜空上方,身子前倾,侧身将景昭帝护在身后。

    一支暗箭!

    如星逐光,带着最满的杀气,所有的余党都愿为这一箭付出生命。由弓丨弩射出,劈风斩月,直冲景昭帝而来。

    景昭帝连那支暗箭都没有说清楚,黑影猛地扑过来,锋锐的铁箭头离景昭帝的肩处只有一寸距离,寒芒已卸,滴滴答答的鲜血落到景昭帝的龙袍上。

    那一根箭穿透何湛的肩胛骨,血流不止。

    “爱卿!”

    何湛用右手抽出剑,借着剑身站起身,挡在景昭帝面前。何湛俊美的眉眼卷上狠色,嘶声喊道:“护驾。。。!护驾!”

    对方的□□手已被凤鸣王斩杀。何湛撑不住,扑通跪倒在地,身子缓缓栽向地面。

    何湛半睁着眼,看见景昭帝震惊的表情,终于圆满地昏了过去。

    很好。不负他挺着打哆嗦的腿站了那么多天。

    景元二年,秋狩。余党反扑,趁不备刺杀景昭帝。帝中流箭,未及要害,即令睿王、凤鸣王剿杀余党,一场狂风恶浪席卷而来,满城的风雨足足持续三月之久。

    玄机子第三次接手何湛。

    何湛全身发热发烫起红疹,两指粗的铁箭头穿烂他的肩膀。玄机子觉得,何湛可是能祖师爷派给他的考验,不然不会一次比一次棘手。

    小小的道房内跪着一圈人,唯有景昭帝立在中央,定眸看向床边的人。

    宁晋扶着何湛,小心避开长箭。玄机子给何湛口中塞上锦布,防止他咬了舌头,等他去掉箭头,玄机子看了一眼宁晋:“要拔了。”

    他紧紧抿着唇,眼眸微垂,将何湛里侧的手暗暗握住,冲他点了点头。

    景昭帝走到床边身侧,竟微微屈膝,握住何湛冰凉的手:“爱卿,别怕。”

    玄机子出手狠而快,何湛从剧痛中恢复意识,瞪着的眼中全是血丝,嘶声痛嚎。宁晋握着何湛的手颤得厉害,他甚至能听见铁箭磨过肉骨的声音。玄机子洒上药,何湛疼得不断抽搐,宁晋环过何湛的肩膀,将他死死勒住。

    何湛受过那么多伤,唯这一次疼到了骨头里。

    何湛觉得如果能重来,他肯定不会再用苦肉计。太他娘的苦了!

    等到何湛的嘶声力竭转为低低呜咽时,宁晋将他口中的锦布拿出来。何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嘶声不断低吼着疼,景昭帝的眉头越皱越深。

    何湛挥泪,暗暗为自己竖起大拇指。很好,演得很棒。可眼泪是假,疼是真。

    何湛真恨不得直接疼晕过去,可他疼得非常清醒。

    待缝好伤口,玄机子从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接过弟子递来的湿布巾,擦了擦全是血的手。他叹口气说:“没伤及要害,不过可能会落下病根儿,先留在道观中养伤吧。”

    景昭帝问了句:“爱卿,你感觉如何?”

    何湛的唇已褪尽颜色,可还是笑着虚声说:“挺疼的,不过。。。幸亏疼得是臣。”

    “你护了朕,朕不会亏待你。朕一定要拿了余党的脑袋来,慰你今日所受之苦!”

    门外的士兵来报说凤鸣王已经斩杀来偷袭的头目,即刻前来复命。

    宁晋说:“儿臣愿辅佐凤鸣王,搜查在京余党!”

    景昭帝看了宁晋一会儿,最终点点头。宁晋将何湛缓缓放到床榻上,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叔受得痛,本王让他十倍还回来。”说罢,宁晋转身走出道房。

    玄机子去为何湛配消红疹的药,屋中只剩景昭帝和何湛两人。景昭帝坐在床边,良久不言,到最后只说了一句:“爱卿好好休息。”

    景昭帝站起身,刚走出一步,宁左宁右走进来,齐声唤:“三叔!”

    两人身上的骑装上都染着鲜血,显然经历过一番厮杀。

    见景昭帝,两人解剑跪下行礼:“父皇。”

    景昭帝令他们起身,眼睛里充满怒气,带着满腔的龙威,挥手就打了面前人一巴掌。两人双双再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景昭帝什么都没说,冷哼了声,挥袖走出门。

    打错人了。

    何湛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可景昭帝打得是宁右。

    宁左跪在那里,很久没能抬起头。他第一次主办秋狩,父皇给他这样的机会,是想让他树立太子威望,可没想到,余党的一箭,将他所有的布防都击垮了。这样的羞辱,这样的失败,是他以前从未体味过的。

    他甚至都不敢看何湛和宁右。

    被打了脸的宁右却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走到床边。何湛伤得是左肩,好在右手还能动。他伸手,却够不到宁右,宁右稍稍俯下/身来,何湛才如愿以偿地摸到他脸上的红痕:“又替你哥挨打。。。回头殿下请你吃酒,一定要叫上臣。咱们一起好好宰他几顿。”

    “叔。。。”宁右握住何湛凉凉的手,脸上火辣辣的疼意一点一点褪下。

    他眼中泛着泪:“疼不疼?”

    何湛说:“不疼了。”转向还跪在门口的宁左,他有气无力地喊了句:“殿下。”

    宁左狠狠抹了一把泪,暗自咬着牙走过来,半跪在床边:“三叔。”

    何湛拍了一下他的头:“此事皇上已经交给睿王和凤鸣王去做。殿下去请罪,千万别犟。皇上疼你,不会真责怪你。”

    “叔。。。”

    何湛虚弱着声音嘱托宁左后,只觉眼前宁左宁右的两张脸似乎叠合在了一起,连他都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周遭幻影斑驳陆离,最终沉寂于黑暗。

    宁右沉默着坐了很久,等到宁左起身离开,他也跟了出去。

    宁左走得很急,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泛白,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宁右从后方疾步跟了上来,扳过他的肩膀,瞬间就揪住宁左的衣领。

    宁左惊怒着一双眼看他,宁右恨声道:“你跟我保证过,这次一定会好好做的。”

    宁左死握住拳。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疏忽,差点害死父皇!害死三叔!”

    宁左狠狠推开他,怒吼道:“我也不想!!每一道部署,我都亲自检查过,不可能有纰漏的!”

    宁右眉目冷了冷:“为什么有纰漏,你心知肚明。”

    秋狩部署都是按照旧制来的,之前都未曾出过什么大乱子,就算有不知死活的人来刺杀,多数攻不到营地内部。

    因为军防部署这块比较轻松,加上宁左对这方面比较熟悉,宁左就同宁右商量好,由宁右去处理开销和营地安排这些杂七杂八的烦琐事,他只负责防卫。

    宁左部署好一切之后,因为对流程太过熟悉,就没有上心,期间只巡察过一次。不过巡察到半路,太子府上的人来报侧妃心绞痛,宁左二话不说就回去了。结果回府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而已。

    宁左知道是自己的疏忽,父皇罚他,三叔怨他,他都认了。可凭什么宁右都来指责他?难道他被下面的人嘲笑得还不够吗?!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宁左恼羞成怒,“宁右,记着你自己的身份。”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宁左就后悔了。一股无名之火从他内心深处窜涨出来,他找不到愤怒的原因,可看见宁右,他就觉得莫名的烦躁。

    “好好照顾三叔。”宁左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宁右强挺直脊背,唇抿成一条线,盯着宁左的眼睛里波涛暗涌,如同风过松浪,汹涌不止。

第81章 太师() 
何湛只得留在清风道观内养伤。

    景昭帝回宫前来探望何湛,并责令服侍在左右的小道童一定要用最珍贵的药材。

    “就算再稀贵的药材,朕都能为爱卿寻得。”

    何湛表示受宠若惊,说:“箭未伤到要害之处,皇上不必忧虑,倒让臣惶恐了。”

    景昭帝默了一会儿,将道房内的人全都屏退,只留他与何湛两人。何湛静候景昭帝的吩咐,却不料景昭帝问他:“爱卿不能吃海味,那日为何不同朕说?”

    何湛斟酌着说:“皇命不可违。臣身体不适事小,有损皇上威严事大。”他当时只是怕景昭帝一怒之下将他遣到一边儿去,不能实施之后的计划。

    “。。。你跟你父亲很像。”愚忠,愚不可及。

    何湛笑了笑,心中想,他跟他爹一点都不像。他爹很忠,忠死了。

    景昭帝的声音沉沉如钟:“爱卿自幼与太子、安王一起长大,最熟悉他们的脾性,太子敬你如亲兄长,朕一直属意你来辅佐他。太子还年轻,做事难免有疏漏之处,但他天资聪颖,宅心仁厚,他会是个贤明的君主。”

    “皇上,臣无才无德。。。”

    “何湛,你在雍州的所作所为,朕都知道。你明白朕的意思。”

    恩威软硬并施,令人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何湛也不想拒绝:“臣遵旨。”

    景昭帝拍了拍何湛的手:“那,朕等爱卿回宫。”

    宁右本想留下来照顾何湛,景昭帝不允,留下三十将士于道观内护卫服侍何湛,宁右没了办法,只能随景昭帝一起回京。

    将清风道观围得连只野鸟都飞不进来的御林军终于拥着天子回朝了。

    任外头风雨飘摇,皆吹不到清风山中来。

    何湛安安心心地在道观中养伤,玄机子说可能会落下病根儿,一开始何湛还不怎么信,直到他尝试用左手端茶杯的时候,才发现玄机子没有骗他。

    拿不起来。

    何湛淡定地问了问玄机子,玄机子说恢复得再好,左手也不能拿剑了,不过轻巧的东西还是可以的。然而何湛本来就不用左手拿剑,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很欣慰。

    休养了一个月,何湛已经能用左手拿木棍追着雪貂打了。

    这不能怪何湛残忍。

    他每天一醒,一个大白腚就朝着脸砸下来,油得发亮白毛堵得他呼吸都不顺。

    玄机子这个老貂奴,竟把巴掌大的小雪貂生生喂成了大胖子,以前的可爱劲儿全没了,整个就一横行霸道的大爷。

    这只雪胖子在道观里坏事做尽,比如说一头扎进小道童刚扫好的落叶堆里,然后浪一样得在落叶堆里翻筋斗云;比如说一腚坐到人脸上,或者大晚上翻窗爬墙地跑进来趴在人胸上,恨不得让道观中所有人都感受一下它的重量。

    原本何湛还忍着,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雪胖子和狼崽子处在一起。狼崽子是宁祈从狼窝里掏出来的那一只,之前托给道观养的。

    雪胖压在狼崽子身上,拱着身子,咬着狼崽子的耳朵,丝毫不顾狼崽儿嗷嗷奶叫。画面粗暴得让何湛不忍直视,他终于抄起竹棍,将雪胖从狼崽子身上一棍子扫下来,誓死护卫道观圣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胖去告了状,这天玄机子给何湛换药的时候,手法异常残暴。

    何湛倒吸冷气:“道长,你再这样报私仇,我就要告状了!小心你没人养老!”

    玄机子说:“贫道指望宁晋那个白眼狼,还不如指望贫道的貂儿呢。”

    何湛阴恻恻地说:“你个修道之人,居然在背后说人坏话。。。”

    玄机子:“。。。。。。”

    何湛嘿嘿笑了几声。玄机子麻利地给他换好药,哼哼唧唧地叮嘱道:“你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入冬注意御寒。”

    小狼顶开门,颠颠颠地跑到何湛脚下,整个儿趴到何湛的脚背上,跟玄机子一样哼哼唧唧。

    何湛用左手将它拎起来,已经不怎么费力。他摸着小狼的毛,叹笑了几声:“说不定我以后能来道观中,替道长照顾后院那些小兽。这些个小东西,着实可爱很多。”除了雪胖,它不算小。

    玄机子不以为然,不经意地反问:“你身处朝堂,怎能来得观中?”

    话是不经意的,可何湛却听到心中去。他沉思片刻,问:“道家有。。。赎罪一说吗?”

    “心不安?”

    心不安?

    何湛将小狼放到地上,脚轻轻踢了一下它的小屁股,小狼屁颠屁颠地跑出门去。盯了门口半晌,何湛才说:“没有心不安。想想人这一辈子不过须臾,到最后全作飞烟,道又在哪里?”

    玄机子抿了些笑意:“将吏只在身中,神明不离方寸1。行事持物皆以正心诚意为主,故道在心中。”

    何湛没有再说话,只点头受教。

    清风山的枫叶红了半山的时候,宁晋回到观中,随他一起来的还有凤鸣王。宁晋来,自是见何湛;凤鸣王来,是受皇上之命来接何湛回京,并且保护睿王安全。

    睿王并不想让他保护。

    两人来的时候,何湛正在教两个小道童摘桂花,小道童摘下来,他自个儿全兜走,想腌成糖桂花带回忠国公府去。好好的一棵桂花树,任它花落,着实可惜。

    “叔。”

    何湛环抱一筐的桂花,回身就见宁晋和宁祈一前一后走过八角门。他敛了敛容色,弯身行礼:“睿王,凤鸣王。”隔着刚好的距离,语气刚好的疏离。

    宁祈率先开口:“皇上召你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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