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主公要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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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主公要臣死-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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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杨坤及时将他从火场中拉出来,何湛的这条命就要搭进去了。

    何湛辗转到玄机子手中的两次,皆是重伤的状态。第一次命悬一线,第二次也好不到哪里去,背上被烧得血肉模糊,大片大片的焦烂混着血丝,简直惨不忍睹。好在受得都是皮肉之伤,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何湛因在火场中被浓烟呛了嗓子,已经大半个月说不出话——

    玄机子也不知是他说不出,还是不愿说。

    带着小貂儿回到道观时,玄机子将手中的鱼扔给宁晋,叫他看着火仔细炖上半个时辰。自何湛不说话后,这孩子也不说话了,好似两个哑巴,谁也不搭理谁。

    小貂儿飞快着窜到后院去,跟在杨坤脚下打转儿。杨坤洗了手,端着宁晋调制好的药泥,从清风观后门沿着山道往残月亭去。亭中四周挂了竹帘,只放下一面遮挡阳光,中置着一张软榻,白绒绒的毛毯子覆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便是何湛。

    。。。。。。

    “阿瑛到死都没说你的父亲是谁,可我待她情同姐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孤苦无依?那时我刚失了第二胎,我以为你就是菩萨送来给我的福缘,故将你视如己出,赐姓定名。”

    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双眼茫然,万事万物都再入不了她的眼。

    “你是不足月出生,年小体弱,我一夜一夜地不睡觉,就守在你旁边儿。又怕你就那样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我就每逢一段时间就招你一次,把你弄醒,看见你委屈地哇哇直哭,我一边哭一边笑地再把你哄睡。”

    宁华琼背对着何湛,一夜之间生出满头华发。

    她晕死在朝堂上,再醒来是在太后的坤宁宫,太后劝她放宽心,好好度过余生,若觉得寂寞了,可从官家子弟里挑个顺眼的,让他伺候着。宁华琼听着只觉得恶心,肮脏得恶心。她跟何大忠磨了大半辈子,这世间还能有谁比他更顺眼?

    她离开坤宁宫时,何湛已在外头跪了两天。宁华琼走一步,何湛就跪着跟一步,一直跟到皇宫门口,宁华琼才停下脚步同他说了这些话。

    宁华琼缓缓抬起头来,刺目的秋日让她挣不开眼来,背脊后一阵一阵发凉。

    她用手比划着大小,继续道:“你那时才这样大,脾气可坏,别人抱不行,必得让我抱;我坐着抱你也不行,必得在屋子里来回走,让你看着新鲜东西,你才不会哭闹。你大哥就跟我恼,说我有了弟弟之后,就不再喜欢他了,在一旁气得直哭。你听见他哭,你也哭,哭声比他还响,你大哥看不过去了,呆儿愣的把你抱在怀中哄。”

    何湛就跪在宁华琼的身后,沉郁地哭着,嗓子里涌上血腥。

    宁华琼冷了声:“本宫能看得出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能看得出你和德儿是面和心不和,所以一直对你疼爱有加,生怕你在忠国公府受一丁点委屈。德儿没有的你有,德儿有的你比他更好。本宫宁愿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愿委屈你。这么多年来,本宫对你问心无愧。”

    她脚下踉跄,何湛想去扶,却再也不敢靠近她。宁华琼说:“只要你能健健康康长大,本宫对你别无他求。可是何湛。。。你有真心当我们是你的家人吗?”

    “娘。。。”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个人把你爹、你大哥逼上死路?”她跪倒在何湛的面前,使了死力摇着何湛的肩膀,丹蔻圆润的指甲齐根断裂,她嘶声质问他,“为什么放走那个人!为什么要让他来指认你爹!为什么!我们何家欠了你什么啊!”

    “儿子没有。。。儿子。。。”

    “你是不是也想把本宫逼上死路?!”宁华琼眼神狰狞而凶狠,那眸子中滔天的恨意就如利刃般剜着何湛的心脏。

    宁华琼将他推倒在地,拖着沉重的身子踉跄着往午门外走去:“我不是你娘!你也不姓何,你跟我们何家没有半点干系!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别再让我看见你。”

    何湛跪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想什么?

    想黄泉轮回,想忘断,想不重来。

    他颤着一双被如蚁噬的腿,扶着宫墙,哆哆嗦嗦地走回忠国公府。他从来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过,好像要花尽他这一生的力量。他无处可去,除了忠国公府,他无处可去的。

    他以为,宁华琼于他有养育之恩,只要他肯认错,还是有回转的余地。他不想管宁晋,也不想再管什么样的天罚,只要能保住宁华琼,让她这一辈子都安安稳稳的,何湛别无他求。

    可当他来时,忠国公府早已被火海淹没。

    这是宁华琼放得火,一点都不留给别人,将她这一生都烧得干干净净。何湛几乎是疯了一样跑进火场里,可他没能将宁华琼救出来,只在角落里找到了宁晋。

    实际上除了宁晋,他没能救回任何一个人。

    仿佛有火焰在何湛眼前跳动,他一闭上眼,就能记起那冲天的火光和灼热的温度。

    杨坤跪坐在软榻一侧,将药膏放在矮方桌上,唤了声何湛。何湛眼角滚出泪来,颤着吸了吸鼻子,用毯子抹了一把脸,然后转头看向杨坤。他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冲他微微一笑。

    杨坤看见他笑,握着药匙的手一颤,半晌才道:“换药。”

    “谢、谢。”他说了一句,声音哑得几乎都听不见。

    杨坤揭开纱布,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着药膏。两人兀自沉默着,杨坤知道不能总这样下去,开口说:“不如到青州去。我这么多年来也攒了些钱,够你和宁晋住上一阵。你不是挺会看东西的么?你替那些个老爷们看几件好货,能赚点小钱,回头开个铺子,虽然苦了点儿,但也能活着。”

    何湛没有说话。杨坤想了想,又说:“届时我留下来帮你好了,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好。”

    何湛努力发出声音,问:“是不是、都、没。。。没有了?”

    杨坤知道他指得是忠国公府。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官兵来救火的时候,整个府邸都被烧得面目全非,断壁残垣,尽是荒凉之景。杨坤知道何湛忧心,故下山打听过,只是一直没敢告诉何湛。

    但总不能一直瞒着他。

    “皇上恢复了忠国公一等公的爵位,并追封太公主为安硕太公主,两人合葬在皇陵。你大哥何德免于死罪,流放远疆,早在六天前就被押送出京。忠国公府里已经没了,还有几个人没有逃出来,是谁。。。也不知道。。。”

    还能是谁?雪娘。。。何楚。。。大抵都是被覆了白布抬出来的。

    “好。。。”何湛说,“好。。。”

    “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想这样。但你放心,你是我兄弟,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决不会让你受半分苦。”酝酿在杨坤心头多天的话,终于说了出来。

    “沧、海,也没有了。”

    杨坤帮他穿好衣袍,替他掖了掖毯子:“你还活着,已是命中大幸。”

    “我还没。。。让老天满意,他不会、让我轻易去死。”何湛苦笑一声,到头来,他这一世落得竟比上世还不堪。宁华琼想必是恨透了他,带着这样的怨恨,回头他是一定升不了仙的。

    也好,也好。

    他这样的人,担着生生世世的债,就该到无间地狱里去受苦。

    宁祈和杨坤两人将他从火海里拉出来的时候,他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火光,就知道,以后的路,必得他一个人走了。

    杨坤陪着何湛在残月亭里坐了很久。宁晋提着木盒一路小跑上来。山路不比寻常,他停在残月亭前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手中罐子里的鱼汤却一点都没洒。杨坤冲他招招手,他才进去。

    宁晋半跪在软榻前,将鱼汤盛到小碗里,又将鱼脍挑到碗中。他说:“三叔喝些。”汤炖得很清淡,配得也是冬瓜萝卜这类的菜,闻起来很香很香。

    他哑着嗓子说:“离我。。。远点。。。走开。。。”他怕自个儿的病气过到宁晋身上。

    宁晋将小碗递到杨坤手中,只道了句“三叔好好休息”,未曾有停留,即刻起身离开。

    杨坤看着飘香四溢的小碗鱼汤,叹了口气说:“何故迁怒于他?他活着,不是他的错。”

    整片火海里活下来的就只有宁晋一个,何湛救了他,却没能来得及救其他人。杨坤能理解何湛对宁晋生厌的心情,可这终究不是孩子的过错。

    “没有。”何湛说,“我有自己的事要去做,要离开的。怕他难过。”

    杨坤说:“你这样,他就不难过了?”说罢,他又觉得自己多嘴,这件事总归需要时间。他转而言道:“也罢,你想做什么去?”

    “玉屏关,参军。”

    杨坤诧异道:“参军?那么远?”

    何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这儿、有冤,有恨。”

    “裴之。。。”

    “想走到很高的地方、问他,为何。。。容不下我爹娘?”说完,他猛地咳起来,连咳嗽声都是喑哑的。

    杨坤扶住何湛的背,也不管何湛口中的“他”是谁,只说:“我陪你,我们一起。”

第31章 离别() 
何湛玩了几年的古玩字画,手头上存了好些钱,又请杨坤代为取之,送给凤鸣王作为酬劳。余下的钱财,尽数捐给了清风道观。

    王府内,凤鸣王的手覆在装银钱的盒上,许久没有说话。

    宁祈将视线移到杨坤身上,问:“那他还会回来吗?”

    杨坤答:“裴之没说。”

    “也罢。最好别回来,本王看见他就烦。烦死了。”

    天那么高,地那么远,何湛不回京才是最好的。

    几天后凤鸣王就有了回信,信中只有一个“安”字,并附了必要的公牒文件,还有那把当做证物被押在大理寺的殷霜剑。何湛端着那个字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能看出宁祈要说个啥。送信的小厮牵了两匹好马,说是凤鸣王赠予何湛出京的。

    恩,想得挺周到。

    小厮来时已是黄昏后,那人的意思是等两位爷稍作准备,第二日清晨再出京关。却不想何湛说即刻启程,没有再作停留的意思,他个做下人的自听吩咐。

    何湛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趁着宁晋不在时候,偷偷去找了玄机子。玄机子正在尝试给小雪貂喂胡萝卜吃,见何湛进来,他已是披风在身,看样子要赶好长的路。

    玄机子问道:“要走啦?”

    何湛点点头说:“对。”这些天他总算能说出话来。

    玄机子听闻后笑了笑:“不带着宁晋走啊?”

    “不了。那些钱算是在下孝敬道长的,以后要劳烦道长照顾他了。”何湛将殷霜剑奉上,说,“请道长将此物转交给他,日后在下若能回京,必会接他回去。”

    “放心,宁晋天资聪颖,又肯吃苦,贫道乐得身边多个一起玩儿的。”

    何湛不再多说,自知宁晋有他自己的造化。可前脚刚刚踏出房门,就又折了回来。

    玄机子站起身来,那只小貂窜到他的肩膀上,玄机子问:“怎么了?”

    何湛想了想道:“宁晋晚上容易蹬被子,清风山上夜里寒,劳道长给他多置一条被子;他长个儿总要吃些好的,这个倒不会太麻烦道长,他在清平王府做过工,懂些厨艺,只让他自己做就好;先前这孩子也在清平王府上受过苦,别老是让他穿道袍,逢年过节你们这儿也该换件新衣裳吧?”

    玄机子笑得深。何湛捏了捏袖角,说:“他要顽劣不听话,你就打他,可别打太重啊。。。”打太重,万一记仇了怎么办?

    玄机子知道何湛是舍不得,他不是很明白何湛非得割舍下宁晋的原因,一切顺其自然不是挺好的么?

    他说:“不如,你还是带他走吧?这孩子又不是不能吃苦。”

    何湛知道是自己说多了,只摆摆手,冲道长行揖告辞。

    夜已深,皓月当空,月光在树枝密草上凝成冰冷的霜。小厮替何湛牵着马下山路,何湛整个人裹在厚厚的披风里,却还是觉得冷。夜里不好走,加上山路崎岖,一路走得很慢。

    “裴之,有声音。”杨坤扯住马缰,打算停下细听那声音来自何方。只听那声音像是从云雾缥缈出的,又远又长,喊着:“三叔——三叔——”

    何湛闭了闭眼,将披风裹得更紧了些,对牵马的小厮说:“再走快些。”

    杨坤拧眉:“好像是宁晋。”

    何湛也不知是对谁解释:“他呆在玄机子身边,总好过跟着我。玉屏关的冬天很冷,夏天又闷热,他一个孩子受不住的。”跟着玄机子,他才能学得那样厉害的本事,以后位及人君,也不至于被大臣牵着鼻子走。

    不过是小小的离别,日后总有再见的时候。更何况他何湛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人物。

    何湛执意如此,杨坤也没有再劝的道理,赶紧策马跟上。

    清风山虽是野山,但风景俱佳,来此游玩的人不少。天未亮的时候就会有早摊儿在山脚下候着,等着游人来。

    前方一处茶摊儿,热锅里滚出腾腾的热气,肉香味飘了过来。小厮牵了半夜的马,肚子有些饿,遂提议道:“公子,现在京关也没开,不如先在这里吃点儿东西,也让马喝口水,届时便可一路向西出关。”

    何湛看了看马鼻子哼出来的粗气,点头道:“好。”

    三人在摊儿上坐下,让老板上了五笼包子和三碗热粥。杨坤温了口酒,让何湛喝下,暖暖身,他说:“这样下去,到玉屏关还得两个月,还能赶上募兵么?”

    何湛说:“能。到幽州时就跟着马商队出关,他们走得快,能赶得上。”

    “要我说,何必去那么远呢?”

    “天高皇帝远,我再翻腾,他也瞧不见。”何湛咬了口包子,之前竟也没想起来饿,吃了一口便觉食欲大开。想想他一路上想什么了?记不起来。忘了。

    杨坤正吃着包子,忽得一口噎在嘴中,原因无他,他瞧见了一个人。

    此时天还未亮,周围皆是灰蓝的澄明色,那个孩子顺着山路下来,整个人摇摇欲坠,腿肚子都在打哆嗦,恨不得从高处滚下来才算是轻松的。他脸上是草泥混着些许血口,像是被树叶划过的痕迹,嘴唇极白极白,没有丝毫的血色,狼狈不堪。

    杨坤大惊,万不会想到宁晋还会跟下来。他戳了戳何湛的胳膊,努了努下巴让他瞧见宁晋。何湛心一抽,手握起拳,强行按捺住要走过去的**。

    “宁晋。”杨坤讶异地喊他过来。宁晋拖着两条铅重的腿,踉跄着跪倒在何湛膝前。他跑得肺腑都在疼,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他忍了一路的泪水在此刻全都迸发出来,话也说不出,只紧紧抓着何湛的衣角哭。

    “三叔。。。”

    何湛没办法推开他,低低说了句:“回去吧。为人徒,不该让师父担心。”

    宁晋不求了,他就想问个明白,问问何湛是不是必得要舍弃他。何湛的声音沙哑,可宁晋也好不到哪里去:“。。。晋儿就再问一次。。。。。。三叔真要丢下我一个人么?”

    这个时候何湛还能气定神闲地喝下最后一口粥,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简直装到份儿了。绝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他一遍一遍说着,捏住手心的汗,说:“以后,我再来。。。再来接你。”

    宁晋缓缓移离何湛的膝盖,凝墨的眼睛有湛湛的水泽,语气近乎哀求:“三叔,你带我吧,我可以照顾你的。我会做很多很多事,我不让三叔受苦了,你带我吧。。。”

    “宁晋,你听话。”

    何湛看了小厮一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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