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牙刷上沾着的水就附着在了珊瑚枝上,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流了下来,又淌回到了那个透明的玻璃水盆里面。
如此重复了几下后,站在一旁的李航顿时脸色骤变。
因为,从这红珊瑚上淌下来的水,竟然夹杂着一种奇怪的红色,那水珠掉到玻璃盆里面,连那盆子里的清水也染成了微微的淡红色。
霍思宁抬起头来冲着李航还有其他人微微一笑,道:“不是要证据吗,看到没,这就是证据!”
“正常的红珊瑚属于天然的化石,带的颜色来自于化石内的金属物质,而不是附着在表面的颜色。”
“因此,如果是真品的话,就像我现在手腕上的这一枚春带彩玉镯子一样,它里面带有的绿色和紫色,是无论怎么用水清洗,都不会褪色的!而不是像这丛红珊瑚这样,我只用牙刷随便摩几下,它就开始掉色!”
说着,霍思宁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那边的琉璃众人:
“所以,我才会说,这一丛红珊瑚是假的,因为这东西,就是用海里枯烂的树枝之类的东西,通过打磨染色制成的,所以它的颜色,一经清洗,马上就掉。”
“不过有一点,李老爷子您倒是说对了,这东西虽然不是红珊瑚,但是跟红珊瑚也属于一类物品了,因为它也是从海里面出品的,只是这价值嘛,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霍思宁的这番论调,才是真正的有理有据,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对此感到很是信服。
只是,这话落在琉璃众人的耳中,却是字字诛心,有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这几人脸上,饶是这些人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由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即刻就找条地缝钻进去。
所有人看向李航这一桌的眼神,都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来。
想想也是,人家过七十大寿,你们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各种高调,高调也就罢了,那起码你们也拿出一点诚意来啊,结果带了一株赝品红珊瑚来糊弄人,这不是把人当傻子耍吗?
虽然李航的爷爷之前强调说这红珊瑚是他们亲自挑选,而且还有专家鉴定过,但是这玩意儿的确是赝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打眼了,一件赝品送来给人当寿礼,这得有多瞎啊。
这话众宾客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眼神里却是都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鄙夷。
李老寿星这下也恼了,本来还有心想要维护自己的胞弟,却没有想到,这胞弟居然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不但丢了自己的人,还让他也跟着没脸。
老爷子心里暗道晦气,看向自家胞弟的眼神也再不如往常那般热情了,里面的温情很明显地冷了下来。
“密斯霍的答案已经出来了,李先生那边的答案还没有公布呢,还是先来说说,密斯霍挑选的那三件物品吧!”
现场气氛透着古怪,亚德里恩看出老友对自家胞弟不满,急忙开口活跃气氛,转移众人的关注焦点。
这一喊,果然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剩下的那三件物品上。
那边羞愧难当的李航听到亚德里恩这话,也有如听到了天籁之音,只是,当众人的目光看向霍思宁的那三件物品之后,联想到自己给出的答案,李航的脸色,又重新变得难看起来。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那份答案,绝对不是霍思宁这个女人想要的,那女人这么阴险,绝对不可能让他如此顺利地就度过这一关。
李航隐隐有一种感觉,他今天出门大概是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遇上霍思宁这么个克星?
无论李航心中多么抗拒这个结果,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那边李管家已经抽出了李航的答题纸,微微清了清嗓子,就张开了嘴,当众念出了李航的答案。(。)
第1754章 一诈就露陷()
“第一件,毛笔,紫竹制品,包浆完整,从包浆上来看,应该是宋初期的东西,但这笔为竹制品,收藏价值一般,初步估价,这支笔的价格在三到五万之间。”
“第二件,明代歙砚,四大名砚质疑,雕工品相都算不错,但是唯一可惜的是,这砚台表面有残缺,东西已经损坏,价值也大大折扣,初步估价,这块歙砚的价格,在五六万之间。”
“第三件,铜香炉,明代铜炉制品,铜质精良,包浆熟润,工艺上乘,是这三件物品之中最精美的一件固定工艺品,其价格在五十万左右。”
三件物品的鉴定结果都已经出来了,但是李航的这个答案,却是让一旁的霍思宁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眼底那浓浓的嘲讽之色,怎么都掩饰不住。
李航本来就对自己的答案没底,这会儿心里虚得很,又见霍思宁露出讽刺的笑,顿时就恼羞成怒,忍不住冲着她厉声质问道:“你笑什么?!”
霍思宁挑眉看向李航:“我笑什么,自然是笑有些人猪鼻子插大蒜,硬要装象。明明只有半桶水的功力,非要卖弄张扬,结果稍微试了一下,就露馅了!”
李航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看向霍思宁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怨毒:
“你这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卖弄装象了,我鉴定的结果难道不对吗,那你倒是说说,哪儿不对了?”
霍思宁笑着摇头:“我好像没有点名说是谁吧,李先生您这么急着跳出来,难道是自己心虚,急着对号入座了?”
李航顿时气结,被霍思宁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她。
霍思宁这时候却是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朝着展台的中央走了过去,来到了摆放她挑选的那三件物品的桌子前。
“你要问我,这鉴定结果哪里不对,那我的评价就是,莫名其妙,一塌糊涂。”
“一件古董要鉴定真假,先得从它的各方面从包浆纹饰以及制作工艺来进行分析,每一项特点细节品评过之后,才能断定它是否为真品,是什么年代的,都有什么来历和历史渊源。”
“但是从李先生的答案,我看不出来这几件古董有什么特别的表象,你给的答案,都是泛泛而谈,只有一点皮毛而已。”
“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霍思宁抬起头来,看向李航:
“因为你知道,凡是能够送来充当贺礼的,都会是真东西,所以你先入为主地,就将这三件物品视为了真品。”
“所以你根本忽略了这一点,然后就想当然地将这些东西跟你书本中所学到的那些知识对号入座,然后随意地写了下来,虽然是洋洋洒洒看起来充分有理,但是其实这样的答案,换成任何一件古董,也都说得通。”
“可是,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和自信,认为这些都是真东西呢?你和你爷爷送的红珊瑚都能有假,你就不怕,其他人也打眼吗?”
霍思宁这个问题,让李航听了之后先是面红耳赤,紧接着又是阵阵心惊,他的眼底一阵慌乱,猛地就抬起头来看向霍思宁,用不可思议的语气急切地追问道:
“你是说,这里面有赝品?”
和李航的情绪不太一样,其他那几位琉璃李氏的人听到霍思宁这话,却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如果霍思宁挑的这三件物品里面也有赝品的话,那么他们就不是唯一一家丢脸的了,在这种情况下,能拉一个人下水,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琉璃李家的众人都用期待地眼神看着霍思宁,俨然已经将下一个赝品的主人视为了他们的同盟。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霍思宁不由得一阵无语,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航,笑问道:“哪一件是赝品,李先生难道不清楚?”
李航的面色顿时僵住,目光在那三件物品上逡巡了半晌,最后才不太确定地道:“难道那支笔是假的?”
那青铜炉他可以肯定应该是真的,因为他在琉璃博物馆见过一件差不多品相的青铜炉,造型包浆都没什么区别;
另外一块砚台因为破损,本来价值就不高,送礼的人估计是知道大伯公喜欢书法绘画,所以才会送来一块古砚台,哪怕破损了,到底是明代歙砚,还是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那支毛笔了,紫竹制品本身就没什么收藏价值,这种东西也容易造假,是赝品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所以李航立刻就将目标确定在了这支笔的身上。
只是,他这个问题一出,霍思宁那边的笑意却是刚浓了,她淡淡地摇头,道:
“看吧,我就说过,你鉴定这三件物品,从最基本的步骤就是错乱的,逻辑不通,你忽略了最基本的点,你根本没有鉴定这三件物品的真假,所以,我随便质疑了一下,你就立刻怀疑自己的答案,然后入墙头草一般,改变了自己的推断。”
“这是作为一个古董鉴定师最忌讳的一点,无论真假,作为古董鉴定师,你必须坚持你自己的观点,如果别人随意的一句话,轻易就能改变你的判断,那还需要鉴定师做什么呢?”
李航顿时脸色大变,怒道:“你诈我?”
霍思宁未置可否,只是反问道:“为什么我一诈,你就露馅了呢?因为你对自己的答案也根本没有把握吧?”
李航气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来和霍思宁拼命,一双眼睛更是涨得通红,似是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着霍思宁。
霍思宁走上前去,拿起了那支被李航质疑的笔,轻轻道:
“你说这笔是宋初的东西,又说这笔价值为三到五万之间,那你可知道,这笔的来历?”
李航不说话,霍思宁也并非真要他回答,只稍微顿了一秒,她就继续道:
“毛笔这东西,算是古玩收藏的一个非常冷的门类,但是这个门类并非就没有精品。”
“现在的毛笔市场上,比较出名的毛笔,一般为湖笔,所以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湖笔,对另外一种类型的毛笔,却是不太了解,那就是诸葛笔。”(。)
第1755章 点青螺()
霍思宁这话一出口,那边听得兴致高涨的亚德里恩算是半个华夏通了,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顿时眼前一亮,第一时间就插嘴问道:
“霍小姐,诸葛笔跟你们国家的那个写《出师表》的诸葛亮有什么关系?”
霍思宁嘴角抽了抽,回道:“没有关系。”
亚德里恩的面色顿时僵住,有些尴尬地看了旁边的温莎瑞德一眼,面上颇有些不自在。
霍思宁见众人都是一脸迷茫地看着她,忙笑着解释道:
“在唐宋年间,曾经有一种笔非常出名,这种笔,叫做宣笔。”
“我刚刚提到的诸葛笔,就是宣笔的一种。”
“在华夏国南唐的时候,有一个制作宣笔的高手,这个人叫做诸葛高,此人当时被人号称制笔天下第一,他做的笔,闻名遐迩,就被当时的人称为诸葛笔!”
“诸葛笔最出名的地方,在于毫毛的制造工艺,它采用的是鼠须、紫毫兔毛,加上制笔有术,锋毫尖锐,外形圆润,铺下不软,提起不散,所以非常难得。”
“这样的一支笔,在当时可以卖到十两黄金。这样的笔,搁到现在来说,就是特供笔。”
“当然,因为笔的材质是竹制,虽然包浆厚重亮泽,年代到了唐宋,但是笔身没有雕刻纹饰,若是遇到不懂行或者是对书法绘画不感兴趣的人,那就是一文不值。”
“但是,一支南唐宋初的毛笔流传到今天,怎么说也有几百上千年了,又是文房里的东西,算是雅物了,谁家要是摆一支这样的毛笔,哪怕不用来书写,就是附庸风雅,格调也是够了。”
那边李峻率先反应了过来,指着那支在众人看来比商店里卖的普通毛笔品相还要差的毛笔,惊讶地问道:
“霍小姐,你是说,这支毛笔,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诸葛笔?”
霍思宁点头:“诸葛笔也有量产,如果是普通的书写用笔,那当然是不怎么值钱,但是眼前的这一支笔,的的确确是鼠须紫毫的诸葛笔,历史文化价值很高。”
李航却是冷笑一声:“空口无凭,你说这是诸葛笔就是诸葛笔啊,你自己也说了,这笔身没有雕刻纹饰,那你怎么判断,这笔就是诸葛笔的?”
霍思宁笑看向李航,知道他还不甘心,遂点了点头,用一句话,打破了李航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笔的确没有雕刻纹饰,但是却并非没有留下痕迹,你可以看看这支笔的笔杆底端,有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刻着三个钿花小楷,这三个字,用放大镜可以看得很清晰,正是点青螺!”
李航一愣,下意识地就询问霍思宁的指示,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鉴定专用放大镜,飞快地在那支毛笔上寻找了起来。
果然,不过十几秒的功夫,李航的手就顿住了,面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看到李航的这个表情,众人就明白霍思宁没有说谎,这只毛笔上,的确有字。
“宁宁,这笔上面有点青螺三个字又怎么了,这三个字很特别吗?”越姝雯好奇地问道。
霍思宁问道:“当然特别,这笔是南唐出品,那你应该知道,南唐李后主李煜吧?”
越姝雯点头:“就是那个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那位?”
霍思宁笑道:“对,这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皇帝,他有两个老婆,叫周娥皇和周女英,被世人成为大周后小周后,这位结发妻子周娥皇,也是一位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她生前专用的笔,就是诸葛笔。”
“李后主为了表达对娥皇的特殊,特命诸葛高为其妻子****了一批毛笔,还将这些笔取了一个专有的名字,叫做点青螺!”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支其貌不扬,看起来特别普通的毛笔,竟然是南唐皇后的专用笔!
“我看了这笔的毫毛,并未沾染过墨汁,想来应该是当时那一批点青螺中的其中一支,但是并未被周娥皇使用过,不过即便是这样,有点青螺三个字,这笔的价值,也不是普通的诸葛笔所能比拟的。”
“只是这笔到底值多少钱,我也不好估价,想来这个送贺礼的人,应该也是知道这笔的来历,所以才会送来给李老爷子,只要能博老爷子开心一笑,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霍思宁笑看着李老爷子,将那支笔连同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了老寿星的跟前。
李老爷子接过那支笔,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末了,抬起头来看向李管家:“这笔,是张家那老小子送过来的吧,这老家伙前阵子就神神秘秘地说找到了一个好东西,又不肯拿来给我看,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他倒是会挑东西,这份贺礼,真是费心了!”
李管家没有说话,看他那表情,应该是默认了李老爷子的话。
李老爷子嘴上说费心了,但是眼底眉梢都是开心的笑,显然对这个贺礼很是满意。
众人在经过霍思宁的这一番解说之后,对这支笔也有了重新的认识,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只觉得霍思宁的解说词,比电视上的那些鉴宝专家说得还要精彩,便有人开始催促起来:
“密斯霍,还有两件古董没有鉴定呢,你继续啊!”
“对啊,继续,真是太精彩了,我们还想听!”
霍思宁看了李老爷子一眼,见他微微颔首,这才转过身来,将那一块砚台拿了起来,递给李老爷子,问道:“李老爷子,这块古砚,您怎么看?”
李老爷子接过那块古砚,仔细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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