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馆长恶狠狠地瞪了乔振桓一眼,恨不得冲上去就对着乔振桓臭骂一顿,可是这会儿碍于霍思宁在场,他不好发作,只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笑眯眯地在霍思宁的身边介绍唐瓷馆。
大概是感觉到了自家舅舅身上的怒气,乔振桓心下也有些虚,被白馆长瞪过来,他连忙低下头去。
见舅舅一脸假笑地对着霍思宁献殷勤,乔振桓心下愈发不爽,对这个霍思宁的印象可以说跌入谷底。
他的眼中闪过恼恨,不过转念想到接下来的事儿,他的嘴角又不由得勾了勾,浮起一丝冷笑。
得了他舅舅的青眼又能如何,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让她张狂一会儿又如何?他会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下午四点,博物馆停止入场,四点半开始清场,等到所有参观人员都被清理出去后,白馆长立刻就安排工作人员将那只越窑秘色瓷搬到了会议室。
白馆长面色凝重,满脸的紧张和担忧,看向霍思宁的眼神里带着期待,又带着隐忧。
霍思宁在净手之后,只打算拿着放大镜和手电筒做样子,不过,当白馆长将这只秘色瓷摆到了会议桌上,霍思宁盯着这只秘色瓷碗审视良久,仔仔细细全方位将这只碗看了一遍后,不知不觉地,她就瞪大了眼睛。
越窑青瓷最早见于唐朝,以胎质细腻、釉色温润,以青翠晶莹名闻天下,被称为中国最早的“母亲瓷”。
越窑产量不多,加上其只能用做皇家御用贡品,所以存世量屈指可数,因而这样一只碗的价值也是不可估量。
因为之前周世涛就跟她说了关于这件越窑秘色瓷的问题,所以霍思宁觉得来太城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是当这只越窑瓷碗放置在她的眼前,她才发现,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答。
这只越窑秘色瓷,胎骨厚重,胎土淡灰,底足露胎的地方,赭色窑红;从釉上来看,釉质腴润光洁,碗壁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图样,青瓷明澈如冰,晶莹温润如玉,青中带绿的色泽更是与茶青色极为相近。
从胎到釉到纹饰到底部的官窑戳印,无一例外,都是典型的盛唐时期越窑秘色瓷的风格。
用肉眼看,霍思宁几乎找不到任何破绽,乍一看好像就是她之前发现的那一只,可是仔细查看的话,霍思宁也觉得没多大区别。
将这只碗拿在手中,无论是手感还是展现出来的外表特征,霍思宁都觉得真得不能再真了,可是当她借助天眼对这只碗进行透视的时候,却发现,她眼前的这只碗,没有任何紫色灵气。
在霍思宁接触到古玩这一行的这短短半年时间里,她不是没有见过赝品,就拿周世涛的那口百赝箱来算,那箱子里的东西,做得再逼真,总还是会露出破绽。
但是眼前的这只碗,霍思宁确实是看不出问题,因为这只越窑做得太逼真了。
如果她没有天眼这个作弊器,这只碗她也根本判断出来。
难怪白馆长找了太城这边这么多古董瓷器专家来鉴定都没解决,看样子,不是因为这些人的鉴定能力不够,而是这个作假的人手段太高明。
看东西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是周世涛教给霍思宁的入门功课,霍思宁虽然还未能出师,但是在控制情绪不外露这个方面,她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白馆长一直在紧盯着霍思宁的面部表情,可惜根本没从霍思宁的脸上看出什么来,见霍思宁将碗重新放回到了桌面上,连忙凑了上来,焦急地问道:“霍小姐,咋样,你看了这碗,觉得是真是假?”
霍思宁的眉头微微蹙了蹙,若非她有一双与众不同的天眼,恐怕这瓷碗她还在很没办法分辨出真假来,可是现在白馆长这么问,如果她回答是假的,白馆长肯定会追根究底询问她原因。
霍思宁心里很清楚,她也说不出这碗的问题,硬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也是漏洞百出。
但是她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就这么含糊着混过去,拖的时间越长,那件被掉包走的真品被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小,所以霍思宁不敢隐瞒,还是照实说道:
“白馆长,这只越窑瓷碗是假的,不过,做工已经跟真品没多少差别了。”
白馆长的心一直提着,在博物馆抓出了内鬼,对方交代说这只越窑被掉包这件事情之后,他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只是因为那些瓷器专家也都拿不准,所以他的心里还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觉得有可能是那个内鬼在胡说八道,想在入狱之前还报复他一下,好引起博物馆的恐慌。
可是现在霍思宁这一说,却是彻底地对这只瓷碗判了死刑。
白馆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就跌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甚至连眼睛里也失去了神采。
白馆长没有追问霍思宁的缘由,但是一旁的乔振桓却不是这么好应付的,在听到霍思宁肯定地判断出这件越窑是赝品之后,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反问道:
“这东西怎么会是假的,从胎到釉到款识,都没有问题,连那些老专家们都看不出来,怎么到霍小姐你这儿就成假的了,我倒是想问,霍小姐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817章 感觉不对()
乔振桓直勾勾地盯着霍思宁,眼神里夹杂着嘲讽还有挑衅的味道,显然对于霍思宁刚刚的那番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霍思宁在看到乔振桓跟着白馆长进了会议室之后,就料到这人肯定会想办法刁难她,所以现在乔振桓出言反驳,霍思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但是对于这只瓷碗,霍思宁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可以解释。
“我说过,这只碗的做旧手法很高明,一般人很难识别,但是乔先生你可别忘了,和那些瓷器鉴定专家相比,我有一个他们没有的优势,那就是经验。”
“那只越窑秘色瓷的真品是被我发现的,当时那只碗在我的手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所以我才敢说这只碗是假的,因为真品在我手上拿过,跟现在这只假的作对比,手感是完全不同的。”
“乔先生既然也是鉴定专业出身,就应该知道,老的物件拿在手里,都会有一种不一样的历史厚重感。这种感觉,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霍思宁说感觉,这种玄乎的东西当然没有什么说服力,至少在乔振桓看来,霍思宁这就是在信口胡诌。
乔振桓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国外的古董鉴定师跟国内的古董鉴定师有很多地方不同,国外鉴定教学,讲究的是真凭实据,而国内的鉴定,很多情况下就是像霍思宁所说的这样,概念模糊,没有特别清楚的数据,只能靠天赋和领悟。
所以在听了霍思宁的这番话之后,乔振桓简直是嗤之以鼻。
因为这个瓷器是在博物馆里,这霍思宁肯定早就从周世涛那里听到了风声,现在时间不对,人不对,地点不对,她当然就判断说着东西是假的。
可是这东西若不是放在博物馆,而是放在哪个私人收藏者的家中呢?
乔振桓敢肯定,如果是私人收藏,以这只碗的表现,这霍思宁根本分辨不出真假!
这让乔振桓对霍思宁更加鄙夷,什么大师高徒,这霍思宁根本就是沽名钓誉之徒!
乔振桓不屑地瞥了霍思宁一眼,似笑非笑道:“霍小姐您这么说的意思是,这东西除了你之外,一般人是辨认不出真假了?”
霍思宁当然听得出来乔振桓是在给她挖坑,连忙解释道:“这我可没说过,我现在还不过是一名学生,在鉴宝方面也不过学了点皮毛。再说了,就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专家老教授,在擅长的领域也经常会打眼呢,这在古董这一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现在我不过是阐述我自己的观点,认为这只碗是假的,但是其他人若是有别的不同的观点,我也没法强求他认同。实在是这只碗的造假工艺太巧夺天工了,所以我也就斗胆说上几句。想来白馆长之前给我师父打电话,也不过就是想让我过来看看,并没有说一定要我拿出证据来吧?”
霍思宁不愿意跟乔振桓争论,但是乔振桓却是不依不挠,对于霍思宁这样的说辞,他无法认同,也颇为不服气:
“你这就是强词夺理,我从上小学的时候起,就入了古玩这个圈子,也摸了这么多年的老东西了,怎么就没摸出来这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我就是想问付小姐一句,你真能确定这是假的?您这感觉可不能当做证据,手感也好,做工也好,各种特征都没错,你不能说你摸过真碗,一句感觉不对,就硬要说这是假的!霍小姐,你可是代表你师父周老先生过来,难道也不怕砸了他的招牌?!”
“振桓!你给我闭嘴!”见乔振桓神情激动,看样子竟然是要跟霍思宁起争执的架势,白馆长顿时为之气结,忍不住开口怒斥,试图阻止乔振桓胡闹。
可惜乔振桓自己钻了牛角尖,以貌取人看霍思宁不顺眼在先,又出言刁难,三番两次地给霍思宁难堪,见白馆长出言阻止,他反倒更来了脾气,对着霍思宁愈发咄咄逼人道:
“这瓷碗要不是摆在这儿,我就不信你真能摸得出真假来!我看你根本就是在信口胡诌,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没谱!”
白馆长都要气死了,他不是没见过蠢的人,但是没见过像乔振桓这么蠢的,到这儿来的专家,都是来无偿给博物馆帮忙的,就算人家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白馆长哪次不是客客气气的?
就算霍思宁年纪轻,可代表是也是周世涛的面子,就算霍思宁真是瞎蒙的,可是白馆长也不敢怠慢了人家。
可是这乔振桓不但不尊重人,反而还要针对人家,刚开始的时候就搞小动作使绊子,现在竟然还把这事儿挑明,明显就是想让霍思宁下不来台。
之前白馆长还觉得将他这个海归侄子儿弄到博物馆来是给他涨面子,现在白馆长却是恨不得乔振桓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把这么个没脑子的蠢货给弄进来了?看到乔振桓说完那番话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白馆长真想冲上去直接扇这蠢货几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
霍思宁当然知道这乔振桓是在故意针对她,所以她讽刺乔振桓的时候也不会客气:
“乔先生,您说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入行了,那时间可真够长的了,难怪乔先生能够进入省博物馆工作,我这才入行不到一年的时间呢,要论资历,在您面前确实不够资格。”
“不过,这古玩可不比其他圈子,光时间长可没什么用,要知道这一行除了拼时间毅力,还有一样东西也很重要,那就是天赋。”
“你说你摸那碗没摸出什么感觉,那是因为你天赋不够,学艺不精,您总不能因为我摸出来感觉不对,而您摸不出来,就说我是在信口雌黄吧?”
“你!”乔振桓被霍思宁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脸色涨得通红,瞪着霍思宁,眼睛里闪过羞恼怨恨之色,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冲着霍思宁冷笑一声:“霍小姐您这话的意思,天赋比经验更重要,看样子,霍小姐鉴定东西都是靠感觉?”
第818章 自取其辱()
霍思宁挑眉:“乔先生您有什么话直说好了,何必曲解我的意思,我是说过学习古玩鉴定需要天赋,但是从来没说过天赋比经验重要。至于我鉴定靠不靠感觉,这有什么关系,一件古玩是真是假,这不由我来定论,是真的,它就假不了,是假的,它就是捅破天,它也真不了!”
乔振桓连挖两个坑霍思宁都不肯跳,不过既然已经跟霍思宁撕破了脸皮,他也懒得再跟霍思宁绕圈子了,直接开口,冷笑道:
“这只碗的真假,的确不是你说了算,我也不认为霍小姐你有这个实力,可以判定这只碗的真假。”“既然霍小姐你说感觉不对,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打赌?赌什么?”霍思宁诧异地看了看乔振桓。
乔振桓道:“这碗我觉得是真,霍小姐却觉得是假,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赌一赌,看看霍小姐你这感觉,到底靠不靠谱!”
霍思宁耸了耸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乔振桓早就有所准备了,听到霍思宁这话,他眼中闪过算计,拿出手机给外面的人打了个电话:“艳红姐,麻烦您把那箱东西拿进来吧。”
霍思宁不明就里,一旁的白馆长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外甥在搞什么名堂。
乔振桓打完电话后,不多一会儿,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乔振桓迎了上去,接过那女人手中的箱子,搁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霍思宁:
“这箱子里放着的东西,跟这只瓷碗是一批出来的,里面就有被掉包走的,是真是假只有艳红姐这个记录员才知道,霍思宁不是对你的感觉很自信吗,不介意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乔振桓这番话说出来,霍思宁算是听明白了,这乔振桓哪里是找她打赌,根本就是在故意做局设计她。
就算她不说感觉这事儿,估计乔振桓的这一招也早就在等着她了,这人瞧不起她,所以想使出这一招下马威,让她在太城博物馆丢脸,灰头土脸的回去?
霍思宁已经明白了乔振桓的目的,她低下头看了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抬起头来就看着乔振桓,问道:“乔先生你既然说这是个赌局,那总要有点彩头吧?”
乔振桓冷笑一声:“这是自然,如果霍小姐摸不出这些东西的真假,就证明霍小姐之前的判断做不得数,我要求不高,就希望霍小姐公开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然后退出古玩圈,别再借着周老的名头在外面祸害人!”
这话就说得有些太过了,白馆长本来还觉得乔振桓这个赌局有点意思,在听到他说的这个彩头之后,顿时脸色大变,开口就要阻止乔振桓胡闹。
霍思宁却是笑了,她点了点头,表示对于乔振桓说的这个要求没有异议,只是不解地问道:“没了吗?乔先生您这可不厚道啊,怎么就立了我输了的彩头,如果我赢了呢?”
乔振桓根本没有想过霍思宁会赢,所以当然不会刻意立个这样的彩头,现在霍思宁既然问了,他当然还是要做足姿态:
“既然是赌局,当然双方都要押注,如果我输了,同样也公开承认自己学艺不精,从此不再涉及古玩这一行。”
霍思宁听完这话却是摇头,这赌注听起来好像很公平,但是其实真要算起来,霍思宁可是吃了大亏了。
这乔振桓刚刚回国,在国内没什么名气,就算他输了,最多也不过是换一行,损失并不算大;
可是霍思宁不同,霍思宁如今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自从参与过《民间寻宝》的节目录制之后,她在古玩鉴定圈子已经积攒了不少知名度,再加上赌石和魔术,她如今名气正旺。
如果她公开承认自己不如乔振桓,那乔振桓就是直接踩着她的肩膀上位了,这对于乔振桓而言,可以说是赚了大便宜!
加上霍思宁是周世涛的关门弟子,这简直就是赤裸裸打周世涛的脸。
况且霍思宁还准备开古玩店,如果真撤出了古玩这一行,她损失的不光是名气和周世涛的面子,还会少赚不知道多少银子。
这样的大亏,霍思宁当然是不肯吃的,所以她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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