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会使用放大镜,冯洋就给霍思宁打上了菜鸟的标签,所以他注定要输给霍思宁,为他的自负,也为他的轻敌。
这一回拿到手里的箱子是瓷器,虽然霍思宁对瓷器的了解不比玉器多,但是能让马立文吃瘪着急的事她很乐意去做。
比起上一箱子玉器仿制品,这一回她手中的这批瓷器的做工显然就要高档得多,里面也不乏工艺精品。
瓷器所含的紫气浓度代表了它的年代,不过可惜的是,纵然这些瓷器做工精湛,但是霍思宁的鉴定结果依然是仿品。
看了这么多依然一无所获,霍思宁不免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顾叙他们搞错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排茶碗引起了霍思宁的注意。
那是一批青瓷茶碗,整整十只,茶托口沿卷曲作荷叶状,茶碗则为花瓣形。
这是一批高仿柴窑,仿古瓷器的釉色和釉质虽然进行了做旧处理,但是它的侧面又用墨釉镌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字样,底部戳印为“乾隆年制”。
。。。
第478章 越窑()
越窑、唐诗、乾隆三种不同时代的东西混为一体,这种不伦不类的作品就算是霍思宁这种外行都能一眼看穿,但是偏偏符合外国友人的爱好。
外销瓷器为了销路,往往会给产品打上古董标签,老外对于华夏文化一知半解,通常不会追究他们所买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只要味道在那儿就行。
所以这种带有古代韵味的工艺品很受国外市场的欢迎,至于工艺品上出现的不同时期的文字,他们并不关心。
这样的做法,景德镇最为常见,因为景德镇的外销瓷器最多,所以霍思宁也觉得见怪不怪,她抽取了其中的一只,发现天眼并未看到异常,也就将瓷碗放回了原位不准备再看了。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异常让霍思宁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装瓷碗的盒子边缘,一个红色的蹭痕引起了霍思宁的警觉,她伸手过去摸了摸,确定那个蹭痕是油漆印记无疑。
这让霍思宁感到疑惑,这些瓷器既然是外销工艺品,在装箱的时候就应该保证洁净无污,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与油漆沾边才对。
可是这盒子里怎么会出现油漆印渍?
更可疑的是,那个红漆印并未干透,手摸上去甚至感觉还有些黏,似乎是才沾染上去没多久的……
等等!红色油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刚她拿起来的那只碗,碗底的“乾隆年制”四字戳印就是红色,而且是釉下彩!
霍思宁脑子里灵光一闪,蓦地想到了不久前她在大栅栏买珐琅彩的时候的情形。
七只碗并排放置在一起,但是在那七只碗里面,只有两只是真正的珐琅彩。
隐约猜到了什么,霍思宁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一排整整齐齐排列的越窑瓷碗上。
一只只瓷碗摸过去,果然,在她的手碰触到最里面的那只瓷碗的瞬间,天眼开启,眼前出现了浓厚的紫气,耳畔似乎隐约还听到了钟磬之音。
将那只瓷碗连同茶托一起拿了出来,翻了个个儿,果然就看到瓷碗底部用红色油漆印着“乾隆年制”等字样,甚至瓷碗外壁的诗句都是临时加印上去的。
与其他碗的釉下彩绘不同,这只碗上面的油漆还未干透,随便一抠就能抠下一大块油漆。
这么劣质的做旧手法,却是行之有效的。这批瓷器的数量众多,稍有疏忽就会让海关漏查,而且这碗跟其他碗并无二致,一般人还真难注意到它的特别之处。
因为急着运送出境,这些人来不及做更高明的遮掩手法,不过文物贩子深谙海关检测之道,知道海关检查只会抽查其中的一部分,这只碗放置在这牌瓷碗之中毫不起眼,所以即便做得马虎,他们也不担心会被检查出来。
看来这些非法倒卖古董的文物贩子还挺有智商的,不但把假东西和真东西混淆在一块儿,还特意仿制了一批跟真品一模一样的赝品,以达到鱼目混珠瞒天过海的目的。
要是鉴定的人稍微松懈一下,说不定就会被那些仿品所迷惑,将真品也当做仿品给处理了。
霍思宁的嘴角不由得一声冷笑,若非她注意到那盒子边缘的油漆印渍,只怕也要被这劣质的遮掩手法给骗过去了。
越窑之名,最早见于唐代,越窑青瓷胎质细腻,胎壁较薄,表面光泽胎色呈灰或深灰色,在前期以素面为主,后期堆贴刻花大为盛行。
霍思宁手中的这只越窑,釉质腴润光洁,碗壁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图样,青瓷明澈如冰,晶莹温润如玉,青中带绿的色泽更是与茶青色极为相近。
所以,霍思宁判断这只茶碗极有可能就是唐初的最早期越窑茶具。
之所以认为这只碗就是越窑,是因为天眼下这只瓷碗的紫气浓度极深,比霍思宁之前所见到的珐琅彩和卵白釉要浓烈得多,这证明这只茶碗的年代绝对比清朝要早得多。
按照之前几位教授的要求,在发现真品时必须要交到导师那儿进行再次鉴定,但是霍思宁并没有这么做。
以马立文和冯洋的个性,肯定希望打压她到底,既然这样,这件越窑瓷碗就是最好的反击!
季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甚至不惜被马立文落了面子,她当然不希望师兄被打脸。
以她对季坤的了解,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压制住马立文,季坤肯定是求之不得。
既然这样,她不介意张扬一次,也要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心服口服。
担心会遇到跟这只越窑瓷碗同样的错误,这一回霍思宁不敢再大意,每一件瓷器都认真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箱子里再没有古董瓷了,这才放下心来。
真品难见,赝品太多,那些文物贩子不傻,一只箱子里最多藏匿一件古董,有的箱子例如霍思宁查探的那只玉器箱子里就连一件真品都没有。
将众多珍贵文物分开藏匿,这样不会引起海关人员的注意,也不容易被查出来。
霍思宁手中的这件越窑是唐朝产物,十有八|九就是从那个古墓之中流出来的,剩下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跟那个公主墓有关。
看来顾叙他们还真押对了宝,这辆车若是让他们顺利处境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李萱冰和冯洋的进展速度也很快,三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尽数检查完毕,接下里就是与教授们交接汇报,两人从各自的箱子里查找到了数件疑似古董的物件,并将鸽子的看法说与教授听。
霍思宁倒是不急,磨磨蹭蹭地将其他瓷器重新装箱,只留下了那只瓷碗在外头,这才走过去聆听李萱冰和冯洋他们二人的成果。
李萱冰负责的部分为一箱玉器和一箱文房四宝,玉器之中发现了数件仿古玉斧器型,器上纹饰集仿山东龙乸文化兽面纹、西周皮球涡文,玉色染旧。
本以为那些玉制品都是工艺品,没想到却从里面发现了一枚真正的古玉,究其年代,正是唐代和田玉。
除了那枚古玉之外,其他几件物品李萱冰都觉得看不准,极为老教授在看过之后注意否定了,最后的结果她只鉴定出一件真品,这让李萱冰觉得有些沮丧。
。。。
第479章 狡辩()
“急功近利,这是鉴定不是捡漏,能找出来一件已经不易,你认为那些文物贩子会傻到将所有古董都放到一个箱子里吗?”
看出了李萱冰的情绪不对,她的老师石庆云教授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虽然被骂,但是李萱冰却从石教授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鼓励,看来对于她的这个成绩还算满意。
李萱冰心中一喜,这才定下心来看另外两个人的测试结果。
和李萱冰一样,抱着“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冯洋挑出来的东西有七八件。
本来嘛,真品不多,赝品无数,孰轻孰重当然应该有所权衡,李萱冰和冯洋两人的做法无可厚非,广撒网才不会有漏网之鱼。
冯洋自以为这个做法很聪明,却不想在看到桌子上的那些东西后,不只是石庆云和季坤,就连马立文都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有几件物件只看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有一些甚至是非常低级的错误,但是冯洋没有看出来,连马立文都觉得有些丢人。
他忙朝着剩下的几件物品看去,视线在一只吉州窑玉壶春瓶上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乳白釉色玉壶春瓶,春瓶器腹两侧压印一组鸾凤主题图案,图案以外的空间部位饰以缠枝牡丹,近底部环以凸如意首纹一周,釉色白中泛青黄,釉薄不及底。
看到这只玉壶春瓶,马立文眼前一亮,正准备伸出手去将那玉壶拿起来仔细观察,却不料一旁的季坤抢先一步将其拿在了手中。
“这只吉州窑是假的。”
只看了一眼,季坤就毫不客气地下了结论。
霍思宁将那个装满赝品箱子的瓷器放进筛选区,忽然听到季坤这话,不由得抬眼望了过来。
“假的?”
马立文愣了愣,他抬起头来看了面露愤然之色的冯洋一眼,随即就想到了什么,怀疑地看向季坤。
“季老弟你可得看清楚了,咱们这虽然掺杂了孩子们的比试,可是到底还是有任务在身,你可别感情用事,到时候弄出乌龙来徒惹笑话!”
马立文这话分明是在说季坤以权谋私,伺机报复。
霍思宁听到这话便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个马立文还真是个极品,之前也并不知道是谁故意为难她将一箱子玉器推到了她的手中,这会儿他倒是大义凛然教育季坤不能以权谋私,真是可笑的双重标准!
果然,季坤也是不肯吃亏的主,他冷笑一声,嘲讽一般地看着马立文:“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既然说这玉壶是假,它就真不了,你爱信不信!”
说着他就将那玉壶春瓶递到了马立文的手中,马立文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在古玩鉴定方面还是有自己独到的眼光的,他接过那玉壶春瓶后看了几眼,很快就发现这瓶子不对劲了。
那玉壶春瓶口至腰部斜面大半边瓷器都是真正的吉州窑,但是却是碎瓷。
这玉壶春瓶的下半边底足是有人采用专门的修复术粘黏上去的,只是因为作假之人手段高明,一般人用肉眼根本无法辨别。
见马立文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季坤不屑地撇了撇嘴,斜睨了马立文一眼:“怎么样,到底是谁没看仔细?”
马立文紧绷着一张脸,放下手中的春瓶:“这春瓶的确是假的。”
看到冯洋那迷茫的表情,季坤冷哼一声,冲着霍思宁道:“霍师妹,你来看一下!”
霍思宁闻言一愣,看了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马立文一眼,快步走了过来,在季坤的示意下拿起了那只玉壶春瓶。
没有用放大镜这种东西,霍思宁将瓶子前后看了一遍,连瓶底的款识都没有看,就开口道:
“瓶身上半部分纹样严谨径直,布局均匀明丽,的确是吉州窑没错,但是下半部包括底足却是拼接而成,纹案清浅,应该属于釉色回填,另外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有细微差别。”
这只玉壶春瓶的做旧手法足以以假乱真,但是对霍思宁来说却不算高明,她用天眼一扫,就只能看到玉壶上半部分散布有紫气,但是下半部分却没有,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果然,她这话一说完,季坤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马立文的脸色却是有些难看,他没有料到霍思宁这小丫头居然真能看出名堂来。
这里面只怕最不服气的就是冯洋了,听了霍思宁这番话,他冷笑一声:
“我看你是信口胡诌的吧?两位教授都已经说了这春瓶是假的,你当然也会顺着他们的话往假里说,上下嘴皮子一动谁不会,我要知道这东西是假的,要说几个小瑕疵瞎蒙我也会啊!”
这是输不起咯?
霍思宁本来还觉得这冯洋只是争强好胜,却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心胸狭隘之人。马立文就已经够极品了,没想到他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无耻,之前的安月茹是,现在的冯洋也是,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人非圣贤我孰能无过,既然错了为什么不能坦然承认,难道你这样耍赖,这东西就能变成真的了?”
听得冯洋无耻狡辩,就连一旁站着的石教授都看不下去了。
“别人说出了她的观点看法,自然就有她的见解。你不能看出这东西的问题,难道就觉得别人也没有这眼力劲儿?”
“你这学生心态根本就没有摆正,我们这些老头子哪个不是磕磕绊绊过来的,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就连周世涛和贾炳荣两位老前辈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吧?”
这话虽然说得重了些,但是却阐述了一个非常基本的道理。
古玩圈子里打眼是再常见不过的一件事,如果这都不能平心静气地对待的话,那这个人在玩古这条路上就别想走得太远!
石教授是好心想要点醒冯洋,可是看冯洋抿着嘴唇沉默不语的样子,他就知道刚刚那番话他是白说了。
霍思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怀疑这个冯洋脑回路是不是有问题。
既然错了,认个错有这么难吗?坚持你自以为是的自尊自大,得到的不会是别人的认同,而是失望无语。
。。。
第480章 秘色瓷()
马立文倒是想替自己的学生辩驳来着,可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头瞪了那不成器的学生一眼。。
看到马立文这样的表现,季坤算是看明白了,这冯洋只所以会变成这样,完全是马立文这个当老师的没有教好,他若是在平时发现苗头的时候就能及时提醒正确引导,这冯洋也不会歪成这样!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别人的徒弟他也没兴趣管教,他只关心霍思宁这次的比试成绩。
想到这儿季坤忍不住朝着霍思宁那边看去,这才注意到霍思宁手中似乎拿着一只青瓷碗。
季坤眼睛眯了眯,盯着那只瓷碗看了几秒,忽然眼底一惊,嘴角微微翘起,故作惊讶地喊道:“霍师妹,把你手中那只碗拿过来给我瞧瞧!”
季坤这一喊,倒是把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霍思宁手中的那只碗上。
石庆云率先看出了名堂,和季坤对视一眼,惊呼道:“这是……”
霍思宁笑了笑,将她从箱子里找到的唯一一件物品放置在桌子上,徐徐缓缓地道:
“釉色莹澈凝貌青,夺得千峰翠色来,釉质青而亮,釉层薄而匀,我想这只瓷碗才是这些人甘愿冒险偷渡出境的主要原因,因为这只瓷碗,是一只真正的唐代越窑秘色瓷茶盏!”
越窑青瓷的存世量不算少,但是真正的唐朝越窑秘色青瓷却是少之又少。
唐朝作为越窑发展的鼎盛时期,代表了青瓷的最高水平,可是即便如此,真正的盛唐越窑秘色瓷也是十分罕见的。
因为越窑产量并不高,导致在当时秘色青瓷有“臣庶不得用”一说,只作为皇室御用贡品,甚至作为皇家高品级随葬物品之一。
越窑秘色青瓷被称为中国最早的“母亲瓷”,以胎质细腻、釉色温润,以青翠晶莹名闻天下。
一件保存完整的盛唐越窑秘色青瓷,有着一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其价值不可估量。
在国外,这样一只瓷碗的拍卖额至少在千万以上,这也是为什么霍思宁认为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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