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傅握着凿刀的手停住,抬起头来看着白亦珊:
“你也是来找我出山的吧?如果是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对这个问题,我就随你出去。”
白亦珊听了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她抬起头来看了苏青青和霍思宁一眼,见两人都对着她点头,忙答道:“您问吧。”
晏师傅抬起头来看着白亦珊,淡淡地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愿意离开和田?”
没了?就这个问题?
白亦珊愣住,和霍思宁几人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问题?她哪里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和田?
这样刁钻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会知道答案,她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
再说了,就算答对了,他也照样可以矢口否认。
白亦珊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心下一哂,这晏师傅莫非真是沽名钓誉之辈,所以才弄出一个这样的问题来耍人玩哗众取宠?难怪那么多人来请他出山也没有一个成功的!
“是因为先生的祖业在杭州?”
白亦珊久久没有开口,那边苏青青见状沉默片刻,才试探性地回答道。
晏家能在和田有这样一处老宅,又有几百年历史的老药店,看样子也是世家,祖业在此,人家不愿意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除了这个,苏青青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其他原因能够让这个人长久地逗留在一处地方执着地不愿意离开。
只是可惜,在苏青青答完之后,晏师傅的脸上并无欣喜或失望之色,只淡淡地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地回道:“抱歉,小姐,您答错了,请回吧。”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霍思宁几人,埋头开始摆弄他手中未完成的木雕工作。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白亦珊心中还是有些失望和不甘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霍思宁给拦住了。
霍思宁冲着她摇了摇头,站起来笑了笑,礼貌地向对方告辞。
那晏师傅低着头正在认真雕刻木雕,似乎对于霍思宁几个人的去留并不在意,霍思宁心下无奈,知道她们这一回是要白走一趟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名为雷狮的藏獒从潭水里爬了上来,径直朝着那晏师傅所在的石亭冲了过来,湿漉漉的毛发还在滴着水,它连抖也没抖,直接就冲到了晏师傅的脚边。
晏师傅伸出手点在那藏獒的眉心,然后大掌控制藏獒的头,一点点地摩挲着,似乎在抚摸那条藏獒一般,雷狮顿时就老实下来,站着不动。
这样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古怪,霍思宁站起身来跟着白亦珊几个人离开。
然而就在霍思宁几人走出石亭之后,她回过头去想再看那主宠依偎的场景,这不经意间的一瞥,却是让她脸色骤变。
晏师傅低着头,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他那额头赫然出现了一颗白色的珠子,而他的手掌心抚摸在藏獒的身上,霍思宁分明看到有风细细卷过藏獒的毛发,片刻功夫,原本湿漉漉的长毛居然干干净净,一点水渍也无。
霍思宁整个人都僵住,呆立在石亭外怔怔地看着,想要问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宁宁,怎么了?”
看到霍思宁傻愣着不懂,苏青青急忙轻声叫唤道。
霍思宁回过神来,强掩饰住脸上的震惊和慌乱,回过身来笑道:“没事,我们走吧。”
晏师傅抬头看了霍思宁一眼,继续地下头摆弄手中的木雕,似乎并未发现霍思宁的异常一般。
霍思宁心下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脑子里仍然是乱糟糟一片,急急忙忙地拉着苏青青往外走,直到出了晏宅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姓晏的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居然架子这么大,你听听他那问的是什么鬼问题,不愿意离开和田的原因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猜得到?要知道的话早就来请人了,还用等到现在?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没有请到人的白亦珊怒气冲冲,在晏宅碍于那只藏獒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不好发作,出来门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变了脸色开始发脾气。
霍思宁没有回答白亦珊的问题,她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刚刚在石亭看到的那一幕。
又是一枚珠子,和她的一模一样!
霍思宁有些懵,她在得到避水珠的时候,一直以为这枚珠子是唯一的,可是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连续遇到了两个人拥有灵珠。
那个被顾叙救上游艇的苏岚拥有的火灵珠,是红色的,而这个晏师傅的珠子是白色,看他给那藏獒吹洗身体的时候随手控风,可见应该是跟风有关,也许就叫风灵珠也不一定。
霍思宁这会儿已经是对苏岚的话将信将疑,尤其是他说要控制避水珠就要学会心法,她隐隐觉得那人不是开玩笑的。
她心中充满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晏师傅也有珠子,那个苏岚又是谁,难道他真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还想着能够碰碰运气,没想到……”
白亦珊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她本来是抱着一线希望的,但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个晏师傅确实如传闻中一般难缠,不过是寻常的一个问题,就把她给刁难住了。
“这个晏师傅是国内顶尖的雕刻大师,对于玉石雕刻尤其在行,不过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请得动他出山,所以你会碰壁也很正常。亦珊姐你不要太生气了,实在不行,我们就用诚意打动他,先在和田住下来,过两天再来。”
。。。
第314章 赶集()
苏青青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在这事儿上还是很有主意的,刘备请诸葛亮出山需要三顾茅庐,白亦珊要想请晏师傅出山,既然一次不成,那就来第二次第三次。
白亦珊纵然心里郁闷,但是却也是无可奈何,在附近的面馆一人吸溜了一碗拉面之后就回了旅馆休息。
纬度高的地方,冬天日照时间就短,霍思宁几人在旅馆睡觉打发时间。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刚刚起床,就听到旅馆柳叔说是巴扎天,可以出去玩。
巴扎是维族语,就是集市的意思。
在维区,因为地广人稀,很多地方购买东西很不方便,所以通常几十公里就会有一个集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农贸交易。
到了这个时间,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来赶集,小商贩们会抓住时间在巴扎占位摆摊吆喝,一些普通民众也会把自家生产的瓜果家禽手工制品之类的东西背到集市上卖。
当然,在和田最不缺少的就是和田玉了,一些以挖和田玉为生的农民在挖了一整年的和田玉之后,会赶在年尾的这两个月在集市上出售,积攒一整年的玉料变换成纸币,好回去过年。
这些堆满玉石的摊子,和平洲那些贩卖翡翠毛料的市场没什么区别,油布铺在地上,一块块石头以大小和颜色被分作好几堆,晒得一脸黝黑的小贩农民坐在摊位后面,静静地等着买家。
不少外地玉石商人正是瞅准这个时机,老远赶到和田来购买玉石,一个个夹着皮包的汉族玉石商人走在这些摊位前,随意地挑选着这大把的和田玉料,碰上感兴趣的才会蹲下身来,掏出放大镜和手电筒仔细研究。
霍思宁对那些贩卖羊肉家禽和手工制品的摊位不感兴趣,倒是对着和田籽玉很是喜欢,跟在那些玉石商人后面左瞧瞧右看看,有些好奇又有些跃跃欲试。
李全懂几分古玩,但是对这和田玉其实懂得不多,看霍思宁左顾右盼,顿时就明白她想做什么了,有些尴尬地道:“老板,这和田玉怎么挑,你会吗?”
霍思宁摇了摇头:“我最近恶补了一下和田玉的资料,不过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你呢?”
李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回道:“我也不懂,平时接触得少。”
霍思宁挥了挥手不在意地道:“没事儿,我们先看看再说。”
李全不懂这个早就在霍思宁的预料之中,她也没想让李全一口气吃成胖子,再说她有避水珠在,也不担心会出纰漏,这样说着,她就蹲在了一个摊位前。
之所以蹲在这儿,是因为这个摊位上看玉石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拿着放大镜和手电筒在仔细观察着摊位上的玉石毛料,时不时地拿起一块毛料看看又摸摸。
那个男人看了足有一刻钟,才从摊位上选了三块玉石,然后跟着卖家讨价还价,最后谈妥了价格结账走人。
霍思宁就蹲在这人身边,也没有搭讪,只是默默地将这人挑选的石头情况记在心里。
见这人将买到的玉料装进随身的一个行李袋里,又转身往另一边走,霍思宁又继续尾行跟在这人身后。
这时候苏青青和白亦珊觉得不对劲了:“宁宁这是在干什么?”
李全迟疑地道:“也许是在偷师学艺?”
苏青青瞪大了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霍思宁没有解释,但是她确实是在偷师,她这段时间看了不少和田玉石资料,但是理论和现实总归是有一段距离,她看到这么多玉石籽料就蒙圈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所以她想跟在那个男人身后,看看这人挑的玉石毛料表面都是啥情况再说。
跟在那男人的后面,白亦珊有些心虚,忍不住拉了拉霍思宁的衣襟压低声音道:“宁宁,你这么干太明目张胆了,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别让人发现了惹到麻烦。”
霍思宁耸了耸肩装无辜:“发现什么?我也是在买毛料啊,不过是刚好跟他同路而已,而且我既没有抢他手里的玉石也没打扰他看毛料,并没有破坏规矩啊。”
苏青青和白亦珊集体无语,白亦珊以为苏青青就够不靠谱的了,没想到连霍思宁都有这样无赖的时候。
尾行了几个摊位,基本上这个男人蹲下身看毛料的时候霍思宁就凑上去了,那男人就算再迟钝,霍思宁老这么跟着,人家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过这男人也是奇怪,见霍思宁跟着,他不过是回过头打量了霍思宁几眼,就不再管她,只当做没看见。
霍思宁被发现之后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一脸坦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跟着,好像真跟这人是同行的伙伴一般。
本以为这男人会发火,就连白亦珊和苏青青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让几个人感到意外的是,明明发现霍思宁尾随他偷师,这个男人居然一点不恼,继续逛着玉石摊子。
而且在接下来看毛料的时候,他不像之前只顾沉默看石,而且每拿起一块玉石籽料就念念有词:
“同为和田玉,和田籽料和山料的区别非常大,山料是原生矿,而籽料是次生矿,后者比前者的价格要贵出十倍不止,山料投资价值不高,籽料稀少适合收藏,所以购买玉料的时候一定要判定是不是籽料……”
霍思宁愣了愣,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知道这男人是在教她怎么辨别和田玉,不由得面上一喜,认真地听了起来。
“这是俄罗斯料,这是青海料,那个是韩料,这些玉料虽然成分差不多,在鉴定机构里都被定为和田玉,但是价格上却是相差甚远,这些农民只要有钱赚,可不会告诉你这些毛料哪些是从塔里木盆地挖出来的,所以要辨别,就要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
那男人手里拿着三块颜色形态截然不同的玉石料介绍道,嘴上念叨着,但是并未回过头来看霍思宁。
跟在霍思宁身后的三人却是目瞪口呆,白亦珊和苏青青相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吧?这样也行?
。。。
第315章 山料和籽料的区别()
随便尾随一个人,居然就能让人当老师给她免费讲课,白亦珊几个都惊呆了。
饶是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青青都没干过这样的事儿,霍思宁不仅做了,而且还成功了!
那男人将一些基本的辨别方法跟霍思宁仔细讲解了一遍,霍思宁心里面就大概有谱了。
“看样子是听懂了,那我就先走了,你慢慢挑,新手上路,交点学费很正常,光有理论还不够,要在实践中慢慢磨合汲取经验。”
那男人看霍思宁表情就知道她已经听懂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拎着行李袋就离开了。
那男人一走,见霍思宁还站在摊位前不懂,白亦珊几个就迫切地走了上来,望着霍思宁问道:“怎么样?”
霍思宁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听懂了七成,至少可以上手了。”
苏青青一阵不可思议:“你也太牛了吧,随便遇到个人都能教你,这是走了什么运!?”
霍思宁上上下下打量了苏青青一遍,那眼神很是奇怪,让苏青青一阵莫名其妙:“干嘛?”
霍思宁笑道:“刚刚那人你不认识?”
苏青青皱眉:“我怎么可能认识,这是维区又不是市,我第一次来这地儿呢,哪能什么人我都认识。”
霍思宁耸了耸肩:“那就当我没说。”
“我想起来了!”
旁边李全之前一直没有吭声,光盯着那男人瞧了,他当时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儿见过。
这会儿听霍思宁这么说,脑子里一个灵光闪过,顿时恍悟,他一拍额头道:“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谁啊?”苏青青不认识,白亦珊刚回国不久,更加不可能认识,两个人都是一脸迷茫地看着霍思宁和李全。
李全笑道:“季坤啊!央视那个鉴宝栏目,经常上电视的那个专家!”
苏青青一愣,她很少看电视,也没看过什么鉴宝栏目,所以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季坤的名字。
李全看苏青青一脸迷茫的样子就知道她不知道,忙接着解释道:
“央视四台有个民间鉴宝节目,非常有名,经常会请一些古董专家来帮忙鉴定,这个季坤在鉴宝圈子里非常有名,还是北京某博物馆有名的专家教授,对古董非常有研究。”
“不过老板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李全解释完,这才觉得不对劲,回过头来一脸惊讶地看着霍思宁。
霍思宁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啊,一开始只是觉得这个人有些面善,就跟着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专家教授,后来他给我讲解玉石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是谁。”
白亦珊闻言一阵无语,苏青青倒是有些不太服气:“电视都是作秀居多,这人才三十来岁吧,就敢称专家教授?谁知道是不是沽名钓誉,反正我家谢教授肯定比他厉害多了!”
这个霍思宁倒是不否认,谢教授确实是这一行的老专家,相比刚刚这个季坤肯定是要经验老道很多。
不过霍思宁对这个季坤的印象不坏,从他刚刚没有藏着掖着反而大方讲解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人心胸宽广,并不像那些普通的专家教授爱装模作样摆谱。
挑玉石门道多,但是苏青青和白亦珊都没那么多讲究,这两人在平洲走了一遭,乱选一通也赚到了钱,这玉石籽料比翡翠个头要小,价格也要便宜许多,就算买得不对也亏不了几个钱,所以她们也准备买几个玩玩。
苏青青最喜欢的自然是羊脂玉了,她可是见过霍思宁那一对羊脂玉镯子,那质地和手感都让人爱不释手,可惜霍思宁自己都舍不得戴,她更加不可能要过来,所以这一回到了和田,她就想买块羊脂玉回去,看看能不能让她哥帮她掏一对玉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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