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苏青青在这儿,为了避免露馅,她还是让宫佑先带着这些书回去。
好在这些包背装书不像竹简那么脆弱,加上保存完整,所以放置在车上带回去倒也没什么问题。
箱子运走,这边霍思宁几个则在仓库附近的一家农家土菜馆随便吃了点东西,吃过午饭刚回到仓库,就接到了谢道远的电话,说已经到了,但是车子被拦在了厂房外面。
这儿本来就是以前军区下专门设立的一个服装厂,专门来生产迷彩服的,所以厂房很大,谢道远不认识路,能找到厂房已经不容易了。
霍思宁忙去接他,因为门口的警卫员都是部队里面安排过来的人,没有霍思宁带路,谢道远就算地位再高也进不来。
接到人了,谢道远也顾不上多问这些警卫都是怎么回事儿,直接就让霍思宁前面带路。
之前在谢道远来的路上,霍思宁就问过了,知道这位是刚从实验室出来就径直往厂房仓库这边跑,也没顾上吃饭。
所以,霍思宁几个吃饭的时候,就顺便给谢道远给带了一份。
好在这位老教授也不计较,大约是经常去深山密林考古的缘故,吃得苦比这要多得多,所以什么样的条件他都见过。
有山珍美味的大餐他不挑,有盒饭他也不嫌弃,到了仓库那边,霍思宁给他将饭菜张罗在了旁边一个早已经闲置的破旧办公室里,他直接一屁股就坐下开吃。
吃过了饭,老先生才有空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是之前的事儿,我之前在公海不是碰到了一点事儿么?几经波折,也算是化险为夷,而且还顺便带回来了一批海底捞上来的箱子。”
“那一批箱子里,正好就发现了保存有一千七八百年前的竹简尺牍,上面写的是梵文,我跟青青的水平您也知道,就都只知道那是梵文,但光看那蚯蚓文字就头晕,压根不认识。”
“这不,我就让我师父联系释善大师了,顺便叫您也来掌掌眼。”
听到霍思宁这话,谢道远顿时来了兴致:“你还专门叫释善那老头过来,看样子,你对这些竹简的来历,有自己的想法了?”
霍思宁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一千七八百年,那时候梵文肯定是从河西走廊传入的,那会儿能传过来的,基本上也就只有佛教了吧?所以,我觉得那些竹简很有可能跟但是的佛文化有关。”
没看到竹简,谢道远也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会儿随便塞了几口饭菜,又听到霍思宁这样一番推测,他也有些坐不住了,顾不上讲究那些,一伸手直接抹了一下嘴巴上的油,三两下在自己那衣服上擦干净,然后直接找了副手套给戴上,就示意霍思宁带路。
仓库那边苏青青几人又在开箱子了,见到谢道远过来,忙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谢道远进了里面,一看到堆在仓库里的箱子,顿时就被吓了一跳。
“嚯!这就是你说的捞了点儿古董?你这形容词怕是用得不对吧?”
谢道远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地就回过头瞪了霍思宁一眼。
霍思宁尴尬又不是礼貌地回了一个笑。
好在谢道远不是那种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也没去追问霍思宁这些古董箱子到底都是怎么给弄回来的,直接就开门见山问道:
“那些竹简呢?”
霍思宁忙给他指了指另一边:“在那儿呢,我们专门清理出来了,给堆放在那边的空地上了,回头也好方便您跟释善大师一块儿参详。”
虽然过了上千年,但一箱子竹简的重量并不轻,十几箱都是宫佑给搬过去的,谢道远一过去,看到那些箱子里的东西,率先就怔住了,眼皮狂跳,血液都有些开始沸腾起来。
哪怕这些东西还没有上手,但他内心就已经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东西,绝对大有来历!
谢道远对佛法以及梵文研究不多,但是他对竹简这一偏门的古董却还是有研究的,因此,在看到这些尺牍后,他没有过多迟疑,将其中的一箱尺牍给拿了出来,一一进行比对筛查,还将自己手中的各种专业工具都拿了出来。
不但将这些竹简的各处细节都仔细地查验过,还拍了照抠下了样本,每一张竹简的釉质以及色泽气味他都小心摩挲,将他往日经验中对东汉时期的竹简进行比对,最后才得出了属于他的结论。
“这的确是东汉时期的竹简,而且是华国的制作工艺,这些竹简,应该是本身就取自华国,而非来自古印度。”
谢道远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霍思宁一愣,旋即就明白了谢道远的意思:“您是说,这些竹简上的梵文,有可能是在传入华国之后,重新誊录抄写的?”
谢道远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当时还没有活字印刷术这种东西,只能进行人工抄录,若真像你所说,这些是佛经的话,肯定也是需要专人进行抄写的。”
霍思宁点点头,知道谢道远这话说的没有错,而且是不是誊录抄写的,又是谁抄写的,这些都不重要,归根结底,这些竹简的确是东汉时期的东西,不管这些梵文写的是不是佛经,光是竹简本身的来历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价值连城了。
霍思宁难掩喜悦,谢道远当然也知道霍思宁在帝都的那家私人收藏馆很快就要开业的事儿,还准备等开业带上他手底下的那些学生一块儿去观摩观摩,如今看到这些竹简,就能够猜测到霍思宁的打算。
“这些竹简,你是不是打算也放到你那收藏馆里去?”
谢道远好奇问道。
霍思宁笑了笑:“没人会嫌弃自己的收藏馆里珍品太多不是吗?”
谢道远看了看这箱子里的竹简,却是有些皱眉:“但是这些东西破损太厉害了,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进行展出。”
第2855章 阿含部()
“竹简跟纸质书籍不同,它本身是极为脆弱的,加上经历这么多年,骤然面世,很容易受到空气以及酸碱等物质的腐蚀,没进行处理和修补之前,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
谢道远郑重地叮嘱道。
霍思宁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能随便动,甚至要处理起来也麻烦,本来她是没想那么多的,但看谢道远之前掌眼的时候,动作熟稔专业,可见对竹简这一科是十分熟悉的,当下就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道:
“教授,我看您好像对这一门也有涉猎,您这段时间忙吗?如果不忙的话,不如这事儿就交给您来做成不?”
谢道远顿时哑然失笑,他跟霍思宁没少打交道,当然知道这丫头鬼精鬼灵的,比他那小徒弟也没遑多让,现在看来,之前他还是低估了这小丫头的厚脸皮,他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结果这姑娘就坡下驴,顺着杆子就往他这儿爬过来了,真是……
谢道远有心想推辞,但话到嘴边,才忽然想到,他今年刚招来的那一批研究生,如今手里面一个项目都没有,正好可以拿这件事儿给他们练手。
反正他也是知道这霍思宁的脾气的,也知道这丫头的身家底细,这个任务他若是接了,这小丫头肯定不会小气吝啬,到时候给的酬金绝对不少,正好可以给下面的学生分一分,让他们补贴家用了。
想到这儿,谢道远顿时念头一转,直接就不客气地道:
“好啊,让我接这活儿也不是不成,但是钱可不能少咯,我那儿正好刚跟新招的研究生见过面,这活儿可以让那帮小子来做。”
见霍思宁有些犹豫,微蹙眉头,似是有些担心研究生的手艺,谢道远又忙开口补充道:
“只是让他们打下手,大活儿难的部分我来做,然后剩下的填充打磨之类的边角部分再让他们来,正巧你丁师兄最近刚弄完他手里头的毕业论文,手头活儿也不多,我让他来带队,有他盯着,你大可以放心,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谢道远这话,霍思宁那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忍不住笑道:
“有丁师兄帮忙,那这事儿可就太好了,行,那这活儿就交给您了,佣金方面您只管放心,肯定不会比市场价低,保管让新来的师兄师姐们满意!”
霍思宁年纪小,几年才刚刚本科毕业,论年龄,她当然是要叫这些新来的研究生们做师兄师姐。
不过谢道远却向来不是以年龄来排资论辈的,直接就道:
“什么师兄师姐,不过是刚入门学了点皮毛而已,在你这儿,他们连提鞋都不够格,你的水平,比他们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儿,这师兄师姐的,他们可当不起。”
这确实是实话,当年那马立文还是故宫聘请的专家呢,还在大学担任教授,结果还不是被霍思宁给啪啪打脸,最后给弄得职位都给撤了。
马立文那样的水准,在霍思宁这儿都是个渣,更不要说谢道远那边才刚刚招进来的研究院新生了,说的不客气点,这些人就是再努力修行个二十年,都未必能达到霍思宁如今的水平。
但霍思宁自己清楚她仰仗的是什么,所以这话她肯定是不会接的,只是将她跟谢道远谈成的这个小合作项目跟吴均那边通了气,然后就让他跟谢道远接洽。
在商言商,霍思宁的确大方,但一项合作,该走的流程还有该签的合同都必不可少,这是为了避免以后扯皮惹出更麻烦的事情。
谢道远在古董圈子里面浸淫这么多年,自然也理解霍思宁这样谨慎的做法,他也有工作助理,这事儿交给助理去办,他自己本身也是不管这些杂务的。
等看过了这些竹简,谢道远看苏青青她们开箱子开得有意思,也来了几分兴致,当下也跟着加入到了开宝箱的行列,不过,接下来的运气,可就没有上午那么好了,基本上开出来的都是些普通的物件,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基本上没有。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前面她们已经挖出了兽首,梁山七器,永乐大典这样的顶尖级别的好东西了,再想要更好的,未免太贪心了。
而且,就算是在霍思宁看来再普通不过的物件,真要拿到古玩街去,只怕也能羡煞一大票的人,也就是霍思宁手里面这样的东西多了,所以才觉得不稀罕了,这要是谁家骤然挖出来这么一箱子“普通物件”,那可是天降横财,一夜暴富,只怕一家老小都要乐疯了。
谢道远这边帮着开箱子,外面忽然就传来了引擎声,听到声响,霍思宁忙跑了出去,不多时,她就领着一个穿着僧侣袈裟的老头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谢道远忙迎了上去:“好久不见了啊大师父。”
释善大师笑意爬满眼角:“是有些时日了,看谢老弟你倒是风采依旧啊。”
两人寒暄了几句,谢道远这才将他刚刚查验过的那些箱子里的竹简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释善大师原本还笑着的脸顿时收敛了下来,一张脸变得严肃而又认真,忙疾步往那些装着竹简的箱子走去。
竹简被再次打开,老方丈目光灼灼地盯着手中的经卷尺牍,却迟迟未语,他神情肃穆,气场全开,旁边的人也没敢打扰,就连他那后面跟着的那位小弟子,也是远远地站在距离老方丈两米开外的地方,静静伫立着,没有问一句话。
打破宁静的,是老方丈自己。
这位老先生在将十几口箱子里的经卷都随即抽取并展开查阅过后,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
众人这才微微一松,谢道远凑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
“如何?你看出这些是什么来历了吗,写的是什么?”
释善大师偏头看了谢道远一眼,这才看着那边的霍思宁,慢慢道:
“梵语修多罗,摄佛说一切因果大义,霍施主,若老衲还未眼拙的话,这些箱子里装的,应该是小乘经典阿含部。”
第2856章 失传()
霍思宁这几个都是入世之人,哪里懂什么佛法,因此,他们对于释善大师所说的阿含部,都表现出一脸茫然的状态。
但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着老和尚的那位小师弟,却是身形骤僵,倏地就抬起头来,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苏青青还在小声嘀咕:“原来不是《四十二章经》啊,真可惜,阿含部?好奇怪的名字,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不过《四十二章经》这么有名,这个阿含部肯定是比不过《四十二章经》了。”
苏青青自以为声音很小,谁知道那边站着的那位释善大师的小弟子耳朵很尖,一偏头正好就听到了她的这番话,顿时面色扭曲,破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
“你知道什么?!跟《阿含部》比,《四十二章经》算什么!”
苏青青被这位小和尚骤然提高的音调给吓了一跳。
那边释善大师忍不住皱眉,轻轻斥道:“弘元!”
弘元大约是那位小和尚的法号,听到释善大师出声,哪怕老方丈的音调并不高,这位小和尚也是一脸的敬畏,忙收敛神色,重新站定,再不多嘴半句。
但很显然,包括苏青青在内的几个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霍思宁更是一脸的虚心求教的表情:
“大师,我们都是与佛法无甚缘分之人,对佛学着实了解不多,能否请您说说《阿含部》的来历?”
老和尚点了点头:
“《阿含部》是对大藏经内小乘部经典的统称,南北传佛教说法各异,北传佛教谓长、中、杂、增一为四阿含,总称阿含部;南传佛教于四阿含之外,称杂部为为五阿含。”
“刚刚这位小施主提到的《四十二章经》,其实就是从《阿含部》之中提炼出来的,因北传佛教四部阿含篇幅很长,后传入华国西域,由迦叶摩腾、竺法兰汉译而成。”
“因此,可以说,《阿含部》乃是母本,《四十二章经》不过是基于其基础上做的一些经文摘抄。”
“《阿含部》分四分四诵,是记载原始佛教教义的重要典籍,在印度佛教史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但其梵本属法藏部,原本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失传,只在近代曾经有人在中亚发现了部分梵本残片,目前存世的各经多是拼凑的残卷,完整的经文早已无可稽考。”
老和尚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依然是十分淡定自若,看起来并没有过于激动的情绪。
但霍思宁却已经从刚刚释善大师的话里面听出了意思:
“失传?您是说,这些箱子里面的经文,就是早已经失传的梵文原本《阿含部》?”
老和尚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只能通过内容来判断,这上面的经文,确实是《阿含部》的内容,因为残本我在其他藏经阁看到过,但我不能肯定,这就是原本。但如果谢老弟能够确认这些竹简的确是来自东汉的尺牍的话,那我有九成的把握,这就是目前佛学界正苦心孤诣地寻找并希望复原的《阿含部》原本经文。”
霍思宁:……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谁知道就这么十几箱不起眼的竹简,居然来历这么夸张。
哪怕这释善和尚没有给她百分百肯定的答复,但霍思宁心里已经有底了。
印度也是经历过很多朝代变迁,佛教历经几千年演变,衍生出来的佛学经文和艺术数不胜数,但霍思宁心里却很清楚,原本经文就像是一种起源,是佛教无法撇开和摒弃的东西,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不亚于华国历代传承下来的传国玉玺。
但现在,就连印度这个佛教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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