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找谁啊?”妇人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些人是走错地方了吧,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就是来找你的,来找你们家的。”吕若燕拉着赵如玉一起站到面前,向那妇人福了一福道:“伯娘,我和玉儿是来给你拜年的,新年好啊。”
余氏震惊地用手揉揉眼睛,惊喜地说:“莫不是青燕和青玉来了?”
“是,伯娘,我们燕儿和玉儿,只不过现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新名字了,我叫吕若燕。”吕若燕微微一笑,指着赵如玉说:“玉儿现在叫赵如玉。”
“噢,噢,好好。”余氏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拉着姐妹俩住屋里走,边走边喊:“他爹,他爹,你看谁来了?”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屋里传出来,吕若燕皱了皱眉头,一直知道他们家过得不好,现在看来,他们过得比自己想像得还要惨。
昏暗的屋内,收拾得倒是挺干净,可也是因为这份干净,显得格外的空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都觉得有些形容不了,正屋里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方桌,两条长凳虽然被刷洗得很干净,却旧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桌上放着几个盆子,看样子应该是昨晚没吃完的菜。
“谁来了,瞧你这咋咋呼呼的样子,咱家还会有什么亲戚会来。”说着一挑帘,从隔壁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看到被余氏拉着的吕若燕和赵如玉,先是一愣,不确定地说:“你们是沈青燕和沈青玉?”
两人一听,互看了一眼,吕若燕大方地说:“是,也不是,现在我们都有了新名字,我叫吕若燕,她叫赵如玉。”
“你们来干什么?”沈文山怒道:“来看我们笑话的吗?”
吕若燕这才发现,沈文山竟是拄着一条拐杖出来的,整个身子全靠拐杖支撑着。
她一惊道:“怎么回事,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不用你管,就当是我遭报应了行不行,现在你开心了。”沈文山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
“我要是开心,今天就不会来看你们了。”吕若燕不理会沈文山的暴怒,拉着余氏的手,来到院里说话,问:“怎么回事?”
余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说到底,还是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惹的祸,唉我也是说惯了,你可别见怪,也不知怎么的,他不但学会了赌,还学会了找那些下作的女人,好好一个媳妇被他休了,就在昨天,那些债主找上门,把德贵狠狠地打了一顿,你文山叔去劝,结果也被打断了腿。”
“可是我们家已经是家徒四壁了,哪还有闲钱给两个人治伤,幸亏德贵以前那媳妇,还想着我们,听说她盘下了间早点铺子,忙是忙了点,生意还不错,看到家里这样,硬是给请了大夫,割了肉,我们一家才算是过了个年。”
“江姐姐向来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吕若燕也跟着叹了口气,说:“其实她刚出你们家时,过得也挺不容易的,要不是她勤快,也没有今天的缘份。”她说得很隐晦,如果江氏也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也不会得到自己的帮助。
余氏听了也摇头道:“谁说不是呢,怪只怪我们家和她的缘份太浅,德贵不知道珍惜,她也是个念旧的人,以前就时常过来看我,就是没敢让那爷俩知道,昨天是除夕,她也原打算来看一眼就走的,没想到正碰上家里出事,她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那此债主”
“姓沈的,一年都过去了,你欠的债倒底什么时候还呐。”余氏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了。
吕若燕看向来人,穿得花花绿绿的,这品味,她只能在心底暗自吐嘈,领头的那个男子一脸的横肉,走起路来,一步三摇,他这一摇,给人的感觉就是,脸上的肉都在颤动,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沫子。
“哦,家里这是来了贵人了嘛,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阔亲戚。”肥脸男吊着一双小眼睛,漫不经心地,瞟了吕若燕一眼,突然眼睛就直了,就差流口水了,也不管余氏说什么,直接伸出爪子就要来碰吕若燕的脸,一边啧啧地赞叹道:“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标致,瞧这小脸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来让爷摸摸。”
吕若燕动都没动,那胖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伸出的手臂就软软地垂了下去,也许是动作太快,直到他看见自己的手臂软软地垂下,才像恢复意识一样大叫了起来。
“太吵了。”吕若燕皱着眉头说。
惨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胖子抱着手臂直跳脚,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真恶心。”一旁赵如玉的话才说完,秋云立即一脚把胖子踹出院门。
吕若燕看着,那些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混混,和颜悦色地问:“你们是自己滚,还是要和你们老大一样出去。”
“我们自己滚,自己滚。”说着院里的人争先恐后地退出院子,有人扶起地上的胖子,转身就走,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
“燕儿,谢谢你。”一个男子的声音由房里传了出来,余氏听了,忙跑进屋里,把床上的沈德贵扶出来,只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睛鼻子都挤到一块儿了,可见是伤得不轻,不过只是些外伤。
可是他却时不时地捂着嘴咳嗽,咳得厉害时,让人觉得他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吕若燕看到这样的沈德贵,心中不忍,问余氏,“大夫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说都是外伤,过几天就好。”沈德贵抢在余氏面前开口,强撑着扯出一张笑脸说:“新的一年,能看见你们姐妹俩真好,只可惜我没有压岁钱给你们。”
“我们都多大了,还用你给压岁钱,而且夺岁钱平辈之间是不用给的,你忘了嘛。”吕若燕伸手为沈德贵把脉,“哥,你在骗我,这么重的内伤,就算那个大夫医术再不好,也不会看不出来,你这样瞒下去有什么意思?”
沈德贵涩然地笑了,轻声说:“家里已经被我拖累得不成样子了,我怎么能再为难他们,反正这些都是我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旁人,拖一天是一天吧。”
旁边的余氏听了这些话,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哭着说:“贵子,你咋能有那样的念头,你放心,娘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你治好了。”
“家里就那一口铁锅,你能卖多少钱?”不知什么时候,沈文山已经站在堂屋门口,冷声说:“他也说,这是他自己作的,你又何必去管他,这样的儿子,死了反倒干净。”
“你咋能说这么狠心的话,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余氏扑到沈文山身上,轻轻捶着他的胸膛,她不是不想用力,是不敢用力,昨天她亲眼看到自家男人,这里也挨了好几下。
吕若燕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清波,去把镇上最好的大夫请来。”
“可是小姐,今天是大年初一,医馆都不开门。”清波有些犹豫。
“不开也得来,人命关天,身为医者,如果连医者仁心这四个字都做不到的话,那他的医馆也不必开了。”吕若燕说这话时,身上自然而然地气势流露出来,让余氏不由得一震,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一会儿,一个老大夫被清波提着衣领子拎了过来,把了好一会儿脉,才慢条斯理地拈着小胡子说:“这位小哥的内伤颇重,若是再迟两日,神仙也难救。”
“求求大夫救救我儿性命吧。”余氏说着就要给老大夫跪下,却被吕若燕一把扶住,冷冷地说:“治病救人本就是他的本分,你为何要跪他。”
那大夫本想发火,但看看这些人的穿戴不俗,气势非凡,也就只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闪到一边去开药方了。
吕若燕又命大夫却给沈文山接了骨,嘱咐他只管用最好的药,药钱不必担心。
只是沈文山腿上的断骨已的一些长起来了,若是重新接,必得敲开起来的那一段,那种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如果不敲开重接,好是能好,只是以后走起来有点跛,一般的生活还是能过的,就是轻一点的活也能做。
征询了沈文山一家人的意见之后,吕若燕让大夫采用保守治疗,好在现在沈德贵似乎也已经开窍了,信誓旦旦地说,要和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断了联系,好好奉养父母。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其实文山叔以前做过货郎,以后虽然腿脚不便,不能做这一行了,但像以前一样,摆个小摊或者干脆盘个铺面,做点小买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吕若燕摆弄着药方,提点道。
在心底最深处,吕若燕还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不说怎么富足,但也平安和乐吧。
毕竟他们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是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要说让自己真的,弃他们于不顾,自己去过安乐富足的日子,即使是看不见,心里始终会存有一点遗憾。
------题外话------
燕儿始终还是心软的,而且叫大夫只是一种掩护,沈文山一家人的身子都会好起来的,日子也会好起来,没有了那个沈家人,她帮助起他们来,少了许多顾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流放还是自由()
直到大夫走了,沈文山只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吕若燕,哪怕家人询问自己的腿怎么处理,他也只是淡淡的,可是如今听得吕若燕提起让他们开店的事,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了下去,自己家里现在这情况,哪里有这个本钱去做生意。
吕若燕让清波陪着余氏去抓药,自己坐在红樱不知从哪里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椅在门框上的沈文山,一句话也不说,沈德贵也被安置在一张躺椅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院里没了声音。
这在这时,一个年轻女人推走进来,也不看吕若燕她们,径自走到沈德贵面前,道:“德贵你感觉怎么样了,今儿医馆都不开门,我求了一个郎中给开了几幅药,你先喝着,等过两天,我再请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咳咳,江姐姐。”吕若燕假咳了一声,唤道。
江氏像是现在才看到吕若燕,惊喜地说:“若燕,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看看文山叔。”吕若燕笑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听婶子说,你开了个早点铺子,生意还可以吧?”
江氏听得吕若燕提起自己的铺子,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说道:“也是我运气好,起先只是去帮忙,后来店主说要带孙子回乡去,想把店子盘出去,我就用省下来的积蓄,盘下来了,现在虽然忙,可日子还算不错。”
吕若燕含笑地看着她,听着她兴奋地说自己的店铺,眼角瞄了眼,躺椅上的沈德贵,只见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盯着江氏看。
一会儿,余氏拿着药回来了,见江氏在跟吕若燕说话,连忙招呼道:“江家姑娘你来了啊。”多好的姑娘啊,自己儿子这要是多没眼力劲,才把她休了。
“我请郎中给开了点药。”江氏对这个称呼不太感冒,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人家儿子已经把自己休了呢,总不能再让她“媳妇,媳妇”地叫吧。
“刚才燕儿让人去找了郎中,来给贵子看了伤,还抓了药,你先在这儿和燕儿聊一会儿,我先去把他们爷俩的药给熬上。”余氏现在的脸上也有了笑意。这个新年是自己这些年,过得最好的一个年了,虽说家里两个男人都受伤了,但若是自家儿子能因此改过自新,自己相信,以后自家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的。
吕若燕接过余氏手中的药包,打开了闻闻,又包上,递回给余氏,笑道:“都是好药,婶子放心地给德贵哥熬着吃吧,吃上十天半月,他伤上的内伤也就好了,至于外伤,我这里有一点药膏,涂上之后好得也快些。”
“谢谢燕儿了。”余氏一脸感激地接过那个精致的小瓶子。
吕若燕笑了笑,没说话,想了想又道:“文山叔的脚伤也可以用这膏药,这几天尽量躺在床上,等十天半朋,骨头长好了,再起来走动走动就可以了。虽然,以后腿脚会有些不便,只要好好地养,坚持用药膏,兴许能够好了也说不定。”
她说的这些都不是空话,刚才她要药包里放入幻境里的草药,所以才可以自信地说,沈德贵的内伤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好起来,而沈文山的腿,只要保养得当,将来即使不能和常人一模一样,可在一般情况下,也看不出来。
江氏听了也很高兴,接过余氏手中的药道:“我来去熬吧,您就先给叔和德贵上药去好了。”
“唉,都别去忙了,就咱家这个情况,连吃饭都快吃不上了,哪还有那么多闲钱买药吃,这腿废了就废了吧,只要以后贵子能改掉赌博的,我就谢天谢地了。”沈文山叹了一口气说。
沈德贵听了,挣扎着要起来,最后在余氏的帮助下坐起一点身子,对沈文山说:“爹,儿子知道错了,以后如果能活下去,一定好好孝顺你和我娘,让你们吃饱穿暖,不让你们再受一点委屈。”
“文山叔,婶子,你不用担心药钱,我跟大夫说好了,预付了半个月的药钱,以后你们吃完了药,到差不多的时间,他会让伙计送药来的,你们只需自己熬一下就可以了。”吕若燕说。不过那些送药的不是药馆伙计,是她的人,到药馆拿了药之后再送过来。
余氏一听,脸上一喜,有点不敢相信地说:“燕儿啊,真的?”
“自然是真的,姐姐从不骗人。”赵如玉见有人置疑,吕若燕的话,不有点不高兴地接口。
余氏忙解释道:“玉儿,我没有不相信的意思,只是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伙计了,要不,我自己去拿好了。”
“没事的婶子,他们收了钱,自然要把病医好。”吕若燕拽了拽赵如玉的衣角,笑道:“倒是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两天我住在福寿楼,过两天之后就要回自己的家乡了。”
沈文山终于肯正视吕若燕一行人了,看着她说:“不用考虑了,我干,开个小铺子还是行的,不过就是”
“本钱我会借给你,等挣了钱再慢慢还。”吕若燕了然地点头,道:“只是叔想好了开什么铺子吗?”
“燕儿,玉儿,以前是叔对不起你俩,是叔一时浑了,难得你们还肯拉拨叔一把。”沈文山不好意思地说:“叔想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卖点日常用的油盐酱醋之类的小东西,这生意,虽然挣不了大钱,可糊口是不成问题的,你看好不好?”
吕若燕点点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只要叔有信心,兴许现在是家小杂铺,以后就变成了一个大铺子了呢,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之后他们又谈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反正现在也是正月里,有的铺子都开门,就算要找铺子,也要等到过了正月再找,正好沈文山和沈德贵的伤都需要养,有吕若燕精心准备的药,一个月时间足够他们恢复了。
最后,吕若燕又塞给余氏五十两银子,和十两碎银子,让她在这一个月里多买些好吃的,给这爷俩补补,至于沈德贵和江氏能不能再走到一起,她表示不参与,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你留下来就是为了这事?”在去京城的路上,尹光翟不解地问:“你不是已经想不管他们了吗?”
“可是他们曾经给过我温暖,如果他们的日子过得很好,我不会参和进去,如今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至于以后能不能经营得好,真的要全看他们自己了。”吕若燕叹了口气说。
因为急着赶路,他们一行人都是骑马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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