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了精神,他们就要面对接下的局面。现下梁山人马虽然没打入城中,可显然局势是掌握在梁山之人的手中。无论将来的后果是好是坏,他们重要去面对的。
只是程万里派去的人手还没下得城门,他就看到北水门东面城墙上忽然起了喧哗,却是一随董平守南门的都头,被梁山军放了来。
程万里继续挥手叫他派去的那人向南门赶去,同时传令给陈通判,叫他弹压全城骚乱。那依旧在燃着火的所在,须尽快组织民力扑灭。
小两刻钟后,拿白布吊着一支膀子,浑身沾满血点的都头被送到了程万里面前。后者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厌恶,眼前这都头装扮的再像儿,那假的也不可能变成真的。眼前的都头在程万里眼中,他浑身上下做出的这种曾经血战过的迹象,那就是最大的假证。
这厮若真的奋力死战过,手下必然会有梁山军的性命在。那陆谦不赏他一刀,还留他派遣用?真以为这种事情还有必要留着个军官来做通禀么?
“见过府尊。”都头见了先就是拜倒在地,接下便哭诉自己是多么艰辛的才活了下来,那董平董都监被梁山泊一个脸上带青色胎记的汉子一刀劈掉了半块头盖骨,为赵宋英勇献身了。
这却是大大出乎程万里所料的一个消息,虽然他心底里恨董平入骨。如非这匹夫生事,东平府怎的会有此灾祸?但董平就这么死了,去叫他震惊。
程万里按下心头的百般念头,仿佛是背书一样,说了一堆的套话、场面话。还亲手将都头从地上扶起,夸奖他一样是大宋的好男儿,为大宋朝尽心竭力了。然后那都头继而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递上说道:“再禀府尊,梁山泊贼首陆谦切有书信叫小的递达。”
如此才算真正的进入了正题。
程万里近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奉,打开来看,片刻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那陆谦说话甚是直白,在信中直言相告程万里,他不愿无故打破城池,叫那东京震动。此举与梁山泊来甚是不利也。
此番进占东平府,本只为追杀董平而来。打破东平府对梁山有害无益,是以他梁山泊与程万里之间的利益是一致的。
接下来就是直言不讳的要钱要粮了。
程万里反复将书信看了两遍,这才松下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老天爷还是怜惜他的,这一劫,看样儿是过去了。
死了个董平,对他来说半点悲伤都没有。便是连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都称不上,一文一武,本来就非一路人。程万里首先下令将水门关闭上,只是他的妻小还留在那船上,不让回府衙去。自己倒是大张旗鼓的返回府衙。
一路上敲锣打鼓,那消息飞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府城。
贼人占据了城门,府尊不赶紧溜圈,反而大张旗鼓的返回府衙,这真是天下第一等的稀奇事。而那寥寥的聪明人却早已经有所省悟了。
在无数人好奇不已的情况下,程万里却是真的回到了府衙,还安稳的住了下来。然后下令手中还能控制的人马,镇平东平府城,并且连夜将城内大户豪绅的掌事者,纷纷请入府衙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赵皇帝惊闻梁山泊()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列千官。
时值五更,待漏院中,在京文武专等景阳钟响,百官各具公服,直临丹墀,伺候朝见,道君皇帝设朝。
当日五更三点,道君皇帝升殿。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驾坐,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退朝。”
一旁早有准备的高俅迈出一步,闪出身形来,出班奏曰:“启奏陛下,今有济州梁山泊贼首陆谦,累造大恶,打劫城池,抢掳仓廒,聚集凶徒恶党,十恶不赦。见在济州杀害官军,数州兵马并力会剿不能成;又将郓城十八里铺百姓杀戮一空,兴兵东进,直抵东平府下,仓廒库藏尽被掳去。此是心腹大患,位居水路要害之地,比邻京畿,若不早行诛戮剿除,他日养成贼势,甚于北边强虏敌国。臣不胜惶惧。伏乞我皇圣断。”
赵佶闻奏大惊,先前东京城里就已有文武拿梁山泊交锋一次了,那蔡京与高俅联手,自然战而胜之。十八里铺的那把火被高俅毫无置疑的按在了梁山泊的头顶上,惹得赵佶大怒,却又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叫高俅传令周边州府用力。但现在一听那梁山泊不仅打败了周遭诸府的并力围剿,还兴师东进东平府,侵犯府城,这还了得?如是老虎被一蝼蚁挑衅了自尊,勃然大怒。
那济州府位置何地,那梁山泊位置何地,赵佶再昏庸无能也是自晓得。就如高俅所言,比邻京畿啊。那位置太要紧了,属心腹之患。
老赵家祖传的一句名言是任一赵宋皇帝都深以为然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赵老二烛光斧影之后,五年中就用手段把赵老大留下的两个成年儿子一个个处理掉了;那宋英宗赵曙,一遭继承了大统,旋即就为自己的亲爹要名分,在人生不足五年的帝王生涯当中,小一半的时间都在围绕着‘濮议’做文章。
赵佶亦很有赵家老祖宗们的基因传统,随即降下圣旨,就委高俅选将调兵,前去剿捕,务要扫清水泊,杀绝种类。高俅心中的欢喜自不用多说,再奏道:“量此草寇,只欺负得了庸兵俗将,岂当的朝廷精锐乎?臣保一人,可去收复。”
“此人乃开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嫡派子孙,单名呼个灼字。使有两条铜鞭,具万夫不当之勇。见受汝宁都统制,手下多有精兵勇将。臣举保此人,授兵马都指挥使,领西京河南府马步精锐军士征剿梁山泊。克日扫清山寨,班师还朝。”
高俅似乎是非常随意的就表举了一人出来,一副天下兵将烂熟于心的模样。且所表具之人出自名门,自有祖宗荣光庇护,叫赵佶甚是满意来,叫满殿群臣亦无话可说。高俅亦自深以为然,赵佶也觉这殿帅府所托得人矣。却不知道这高二为了能找出一个叫人听了便无话可说的“名将”出来,都不知道绞尽脑汁,耗死了多少个脑细胞。
“卿之举用,必无差错。即令起行,飞捷报功,加官赐赏,高迁任用。”
天子准奏,降下圣旨:着枢密院即便差人赍敕前往汝宁州星夜宣取。当日朝罢,高俅就于帅府着枢密院拨一员军官,赍擎圣旨,前去宣取。当日起行,限时定日,要呼延灼赴京听命。
但那汝宁虽近在西京河南府,但要调集人马汇聚东京,却也需要不少时日。
且不去说这东京城里的举动,只说那东平府。梁山军占据了城南,守军的主心骨,双枪将董平被阵斩,东平府上上下下人等尽是知晓,自家于那梁山泊面前就是如三岁小儿一个样,再无甚招架之功了。
程万里很是知趣,当晚就召集了东平府城内的大户豪绅,如此这般的将情形诉说了一遍,就摊开手来要钱要粮要物。
后者脸色自不好看,但人是刀俎我为鱼肉,事情到了现下这个份儿上,也由不得他们不割肉。
这一切进行的都是那般顺利。
并且在第二日,程万里就把第一批价值三万贯的金银和上万石粮食,以及三千匹麻布交到了陆谦的手中,如此总价值可是不下五万贯啊。
可这对比整个东平府说要付出的代价,却只是冰山一角。
前文里说了,这东平府在几十年前就是齐州,在齐鲁之地上名号齐州,那是何种意义?其府城历城也便是后世的泉城济南,而济南对于齐鲁之地的重要意义也是不需要多讲的。
于陆谦的计划中,他在东平府至少是要刮掉三十万贯的。
然后他会带着董平的尸首和大笔的钱财物质回到十八里铺,那些但凡有人在那场大火中死难受伤的,几百贯、几百贯的发下去;民宅受损的,也大把钱粮大把钱粮的发现去。就算这能耗去十万贯钱财又如何呢?
从这件事上陆谦能收获多大的民望,梁山泊又能收获多大的威名?
这都是不可计算的。
那江南的摩尼教,论实力是远超梁山。但是他们为了‘大计’着想,是根本不能够显山漏水。于整个江湖来言,很多人都晓得江南摩尼教了得,但究竟这么个了得法,却就不知道了。倒不如梁山这般干净利索,屡败官军的buff加成太过厉害,论声势还没有梁山泊的威名高呢。
当初宝光大和尚与方家叔侄离开梁山泊的时候,还专门向陆谦问计。摩尼教要怎样才能扬名于江湖?却是方家叔侄看到梁山泊现今的声势,眼睛发热了。
陆谦是哈哈大笑。笑他们舍本求末。
你摩尼教本身虽是江湖中的一员,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正在走的更是一条zong教线路。摩尼教真正的力量不是他们的那些顶尖高手,而是千千万万的信徒。
如果因为江湖声势而耽搁了信仰力量的发展,那才是耽搁了真正的大事呢。
摩尼教想要真正的震惊天下,就要等到起义那一刻么。就像当年的黄巾军,直到张角起义的那一刻,谁又能想太平道到会是那般了得呢?
第一批钱粮到手,陆谦正在等待第二批钱粮送到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东平府城的程万里正在勃然大怒。这日一早,打北门外飘来一小船,上面所载之人被吊上城头后就被人引来了府衙。此却是那隶属于大名府的高唐州知州高廉所遣使臣。
这高廉是东京高俅的叔伯兄弟,倚仗高二的势要,也坐上了高唐州的堂堂知州。手下兵马不下五千人,为大名府东北处境的要地。
现如今高俅在东京兴风作浪,这高廉也不与梁山泊干休。得了高俅的示意后,立刻就点起兵马先来援救东平府。
却是那呼延灼要从西京河南府调兵至梁山泊,甚是需要时日。这期间,高俅也自不愿叫梁山泊安宁。
第一百八十章 柴家的命中之劫()
没来得及修改,错别字,请见谅。
……
且说这高唐州里,知州高廉点起兵马向东杀奔齐鲁去,而他的小舅子,人称殷直阁的殷天赐,也自乐呵呵的点起‘人马’开奔那柴皇城府邸大门。
这却是由一座宅院而引发的惨案。
殷天赐年纪虽小,却倚仗他姐夫高廉的权势,在高唐州横行害人不浅。有得那等献勤的卖科,对他说老柴家宅后有个花园水亭,盖造的甚好。那殷天赐就带将许多诈奸不及的三二十随从,径入家里,来宅子后看了,便要发遣柴皇城一家人出去,他要来住。
如此闹得不小,殷天赐被高廉叫了住。
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柴皇城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只说:“我家是金枝玉叶,有先朝丹书铁券在门,诸人不许欺侮。他如何敢夺占我的住宅?赶我老小那里去?”还隐隐自傲。
却不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高廉未得高俅的示意,暂且把手中的刀子从他脖颈上移开了吧。
虽然柴家在赵宋高层上已经早无一丝一毫的影响力了,但高俅很懂赵佶的心,他知道在赵佶的眼中,柴进所犯的那些事儿从来就不是事儿,别说很多事情儿赵佶还不知道,就算是赵佶知道了,那也是会不以为然的。
对比那些在赵皇帝眼中不值一提的江湖粗汉,柴家这块招牌的份量显然更重。
所以,高俅的态度就必然的影响到了高廉了。后者依附前者做官,高俅才发达没几年,能把高廉这个叔伯兄弟里唯一有点才能的主儿推到知州的位置上,还是高唐州这一险要处,已经是用尽气力了。
甚至于,若非赵宋这些年政坛上乌烟瘴气,蔡京结党营私,给了高俅如此运作的机会,那都不可能做到的。
在赵宋的政治体系中,知州,且还是执掌本州兵事的知州,那地位是很不低的。
多少金榜题名的进士,穷极一生都混不到如此地步,高廉仅仅是通些枪棒文字的假道人,全赖于赵宋官场上的漆黑腌,这才能一步登天。
这厮儿早就知晓,自己这辈子是脱不开高俅的庇护,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没想做什么青天大老爷。那殷天赐就是他的白手套,看似嚣张跋扈,蘸取了大把的钱财,可内里却有相当一批送入了知州府邸,而又从知州府邸送到了东京的太尉府。
此遭的官场,其结构大体是如此。谁让蔡京秉国十数年,这大宋朝当年的制度规矩早就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把蔡京、杨戬、梁师成等人当做大军阀,那些官员就是他们手下的小军阀和士兵。
大军阀的党同伐异,小军阀的朝秦暮楚,如此的大宋朝能搞好就有怪了。
而高俅别看得赵佶的重用,在军事上能执掌大权。但是文武有隔阂,别说是蔡京、杨梁,就是赵佶也不会允许他在文官范畴中有重大发展的。一个高廉寄托了他不小的希望。因为高俅更希望高家在百年之后成为累世文官大族,而不是什么将门子弟。
别看西军的那些将门似乎代代兵权在握,但西军将门的形成有着无可比拟的特殊历史背景的,而且高俅更知道,这样的将门子弟是没谁能在赵宋的朝堂官场上真正的走高走远的。
因为赵家天子本就对这些将门‘另眼相看’。
看看东京城内的‘将门子弟’,再看看西军的折家、姚家、刘家、种家等等。赵家天子不对他们另眼相看才怪了呢。
直到高俅与蔡京联手,决心彻底荡平梁山泊。高廉对柴皇城才有此改变了态度。只是他有要务在身,却是无暇对付一个小小的柴皇城了。
殷天赐从姐夫那里得到了口信,兴冲冲的带人直逼柴皇城家门来。后者还全然不知变故,指着再次上门的殷天赐大声喝叫:“好泼皮,这般不识趣。老夫没来由和你粗卤,你虽是在倚势欺人,我家也放着有护持圣旨。这高唐州里和你这厮理论不得,须是京师不姓的高字,放着明明的条例,与你大理寺中断个输赢。”
殷天赐既然来招惹柴皇城,又怎可能不将柴家底细摸清?呵呵冷笑道:“丹书铁券?你且将出来我看!”这柴皇城虽然也是柴氏嫡孙,但到底不是长宗,那丹书铁怎可能在他家中。
柴皇城却不这么想,作为一柴氏子孙,这些年来谁在高唐州为官不敬他三分?那盖是因为那丹书铁券。当下放声道:“见在沧州主家里,已使人去取来。”
殷天锡大怒道:“这厮正是胡说!且便有誓书铁券,我也不怕!左右,与我打这厮!”
当下身后的一干跟随就拥了上去,早把柴皇城掀倒地上来,一顿毒打。
殷天赐好半响才叫人止住,伸手抓起那柴皇城,“老匹夫,我只限你三日,便要出屋!三日外不搬,先把你这厮枷号起,吃我一百讯棍!”
如此一番事儿,遍即惹得小旋风柴进打沧州赶赴来。纵然一路不免饥餐渴饮,夜宿晓行的急忙赶路,这柴皇城命中该死,神仙也救不得。
待到柴进来见他时候,那已经是面如金纸,体似枯柴。悠悠无七魄三魂,细细只一丝两气。
却是傲气了大半辈子,如今吃了这顿毒打,受了这口恶气,一卧不起,饮食不吃,服药无效,眼见小命就要呜呼了。
纵然柴进柴进对他叔叔的继室说的好听,要请好医士调治叔叔。还要使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和殷天赐理会。便告到官府、今上御前,也不怕他。
事实上,以小旋风之聪明,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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