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酒宴,争艳的娇花,饮酒赏花,端的是文人的闲情雅致。
在座的人等,一个个都是面带笑容,为首的宇文宣中与宇文黄中兄弟高声趣语不绝,带动了整个宴会的气氛,花厅内高声笑语,是分外欢喜。那跟广都城内不少人仿佛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一样的神色不同。
放在昨晚之前,这些穿着儒服、满脸都欣喜的人物,只是任由地方官府宰割的猪羊。
前文里说过很多次了,大艺术家是聪明人,所以他绝逼不会放任川蜀地方力量。自从他着手布置川蜀官僚来,那各州县的民丁壮勇就纷纷被官府给死死摁着了。诸多地方豪强和巨室大户全都遭受了创伤。
那时候,地方上的士绅巨室在官府面前,很难有真正的抵抗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朝廷开放了团练,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整顿手里的丁壮,光明正大的组建队伍。他们手中也便有了与官府讨价还价的本钱!
眼下集中在宇文家府邸的这些人,便都是广度县城内城外且皆数得着的士绅。这些人联合起来,不说能拉扯出多少人马,可至少跺一跺脚,广都县都要抖三抖。
所有人里头,就宇文黄中和宇文宣中最是高兴。他们没法不高兴,宇文家可不是那些叫嚷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所以才一筹莫展的“饱学鸿儒”。
他们要的是更加美好的将来,而不是给即将走向末日的赵家王朝殉葬。
当然,这个意思兄弟俩只会牢牢地放在心里,除非是到了合适的时候,否则他们才不会明着跳反。
而其他家族的第一目的却是自保。
纵然他们就在锦官城边上,赵家人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优哉游哉的待在广都。但其他家族心中恐是没谁会真正的效忠于赵宋的。这几年里大家的日子过的已经够苦。赵宋不忘,他们这些世家巨室,便没得好日子过。
拉起一支团练,纵然兵甲不备,在官军面前几乎就是送死的料,但每家每户兀的热衷非常。
广都不是武风彪悍之地,县里的农人都不大习武,各家族所能动员的也就是种田的佃户,大部分人连弓都没有拉过,家里也没有弓箭,只有锄头粪叉,面对正规军只会不堪一击。
但这也是一份力量!
是其他家族自保的力量,是宇文家争取更大政治资本的力量。
起兵讨宋做内应是不可能的,现在可以做的,无非就是虚与委蛇,假装为赵宋效力,暗中联络陆齐充当诸多内应之一!
宇文兄弟都相信,蜀地百姓和巨室大户,没人会真心效忠大宋的。大家伙儿都苦宋久也。也是幸好,这赵宋现下看也没有保存下的可能性了……
为了尽可能的筹集财力物力,武装军队,巩固防务,大艺术家只能竭力压迫川蜀地方,恨不得能从石头里榨出油花。被这般对待的川蜀大户和百姓们,若说还能效忠赵宋,真就是有鬼了。
陆皇帝为何留着蜀宋最后动手?那原因就是如此。
川蜀这闭塞的地方,若百姓们不被大艺术家祸害久了,如何能欢快的归附陆齐?而若是人心不依附,遗祸地方,稍后再生出乱子来,靡费钱粮是小,耽搁陆皇帝大事是重!
要知道,川蜀这地方日后是陆齐整治大西南的根本所在。黔地、滇南,甚至还要关系到吐蕃。
只有把这儿彻底拿下,人心彻底收复,陆皇帝在施展手段的时候方才能无后顾之忧。
一场欢聚到了日暮,众人纷纷告辞。宇文宣中和宇文黄中回到正堂,等到华灯初上时候,就看宇文阳中一脸不快的归来。
三兄弟坐到一处说话,宇文阳中先就开口说起了自己白昼所见,然后做结道:“尽都是些迂腐之辈,只管在口上逞强。”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你念叨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念不是一个齐兵。
人家陆齐的大军是血火里磨练出的强兵,且还有一整套激励作战的制度保障着。赵宋那重文轻武体制下练出来的兵,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
那就像锦官城里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公子与山里头的少民蛮子,看哪个更好强斗狠?不言而喻。
你打不过人家,什么道理都是空的!哪怕陆皇帝真就如那些个腐儒所说的那样,不尊孔崇儒,最后必灭亡,那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现在你能奈人家何?况且陆皇帝就是不尊孔崇儒了,赵官家总是尊孔崇儒的吧,怎么这赵官家也要完蛋?
“这人啊,就要知趣。明明打不过人家,那不想死就老老实实的听人家话。不说去早早的投靠跟随,还能搏个开国功臣!即便不跟随,也别去拿着鸡蛋碰石头啊?如此岂不是愚蠢至极?”
宇文阳中想到那几个大放厥词,吐沫横飞,直把陆齐贬的贱如草芥的‘名士’们,心中只想呵呵。
“癞蛤蟆垫床腿,死撑活挨啊。”宇文黄中再次为自己当初的决断感到幸运,不然,他也免不了如此。被蜀宋官府给架了起来,哪怕知道事不可为,也只能死撑。不然赵宋先就会饶不了自己!
第八百三十六章 捐官就往大里捐()
东方微微泛白,大散关外的齐军营寨纷纷吹响了号角。
一队队兵马披挂甲衣,佩戴刀弓,走出了营帐。火头军埋锅造饭,阵阵扑鼻的饭香直叫人垂涎。
当将士们结束了早餐,在新一轮的鼓号声中列队开出营垒,仿佛是百川朝海,迅速汇聚成一股。花和尚抬头眺望着东边的天际,早晨的红霞还没有彻底消退,这新的一日才刚刚开始。
关上的守军自然早就听到了传报,刘锜大步登上关头。望着远方,初始还只能听到嘈杂,可两刻钟不到便就看到一股黑色潮流出现在地平线上,并且无穷无尽的黑潮迅速占据了人的每一寸视野,再过片刻,就觉得是人声如潮,蜂拥蚁聚,撼动着周遭的群山。
给人一个感觉,似乎就在片刻之间,旌旗蔽地,大队的齐军已经如洪水滔滔,倾泻而出。
先锋史大郎,副将郦琼,领兵五千直逼城下,锐不可挡。稍后鲁智深亲率大军,索超、唐斌、翟兴、翟进,韩滔、彭玘、凌振、张仲熊、郝思文、孙立、孙新、解宝、邹渊等人,引着愈五万步炮大军,浩浩荡荡,进逼而来。
那自韩滔、彭玘之下人等,尽是陆谦近来新调配西北的。因为陆皇帝没让用吴玠、吴麟、杨可世、杨可胜、曲奇、曲端、王进、王渊等等么。
一门门大炮被驮马拉到军前,当一个个黑黝黝泛着寒光的炮口对准大散关城头时候,一种不由自主的紧张感和颤栗感,在宋军当中油然而生。
话说宋军也在想尽法子的制造大炮。
大艺术家手中有着赵宋时期中原最顶尖的工匠,而火炮的外观也非是多么隐秘的事儿,早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中,赵宋的火炮铸造也早就在进行中,且打一开始标准的目标便是青铜炮。
只是与齐军已经大批量的铸造且投入到了实战中的火炮相比,宋军的火炮就显得有限难产了。
那设计图纸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变动。按照齐军火炮的尺寸铸造出的火炮,不去提及寿命,只说射程和威力便就不成。如是他们为了保证射程射程和威力就只能加长炮管的长度和炮口尺度,这倒是一个正确的打开方式,在同等量的发射药的推动下,同等量的炮弹其炮管的长度与大炮的射程成正比。而大炮的威力显然也是谁家的炮管越粗,大炮的威力便就越大。但如此做不但增强了大炮铸造中的难度,更极大地增重了大炮的重量。因为炮管越长越难铸造,因为大炮口径越发炮管就必须越厚。为了保证炮管不炸镗,加厚管壁就是必须的,而这样做也只能让大炮的体量重上加重。
如此重量的大炮不说现在还没有造出来,便是已经造出来了也只能用于守城,根本无法用于野战。
且单位火炮的铸造过程耗费时间长,质量也无法掌控。因为铸造大炮的模具是泥模。
在铸造过程中,赵宋工匠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泥模,就像最初时候的陆齐军器监的大师傅们一样。
然泥模阴干缓慢,且很容易出现废品,因为泥模容易让炮膛出现大量的蜂眼。
这一切便就造成了一个事实——大艺术家所渴望的大炮仍旧待在锦官城的铸造场中被铸造呢。故而大散关这种军事重地,赵宋所能布置的也只有一门门的石砲。
齐军来了,战争真的要打响了。大散关里,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点。消息被守将刘锜迅速送去了兴元府【汉中】,然后又被快速传到了成都。
赵佶听闻后,整个人都如是被抽中了一鞭,屁股下如是生了针眼,再也难以安坐。“速召臣工们入宫议事。”郓王赵楷就始终待在边上,脸色苍白,手足无措,整个人也慌张的不行。
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有了大艺术家这个老爹做样板,他剩下的儿子,要么是废物,要么就是软蛋。
你不能否认软蛋的政治手腕,他们软归软,人却不笨。
历史上若是得以脱身之人是赵楷、赵桓,他们做的未必就会较之九妹逊色。而历史上的赵九妹面对的若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女真,而是陆皇帝这般打一地就夺占一地的主儿,九妹的表现也不会比逃进了大理的赵桓更好。
一切都是命罢了。
正史里的赵九妹且有的余地逃,而大理的赵桓,还有这锦官城内的赵家父子,却是逃无可逃也。
“朕欲以名爵相筹天下义士,诸卿以为如何?”大艺术家是真的被陆齐给打怕了,先前齐军未曾杀来时候就已经是惊弓之鸟,现在听到齐军真的来了,那脑子里便更容不得一丁点的后手,只希望能把所有的力量全都用在抵抗上,好先过了眼下的门槛。
这一次若是扛不住,赵家的江山就彻底丢了!
殿下的赵不试脸颊猛地一抽,“名爵相筹天下义士?那是卖官鬻爵吧。”但他却一个字不说,因为赵不试很清楚眼前的难关,更明白宋军与齐军的差距,官家的疯狂若是真能把川蜀给保下来,他也认了。
而若是川蜀不保,江山宗庙坠毁,那大艺术家卖官鬻爵又有何危害呢?
如是他就看着蔡攸、李邦彦一一列数出数十官职,从下九品的承节、承信、迪功郎到正五品的履正、协忠、中侍大夫。真是把朝廷的功名当做了白菜萝卜,一一标价。赵不试猛然生出一股可笑感,仿佛这大宋朝的朝堂之上,陡然变作了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市场乡集。
“大宋,大宋……,何至于就沦丧至此?”
讲真的,这赵不试若是个穿越者的话,这一刻他真会觉得赵宋亡于赵佶之首,实不如崖山一战中君臣将士蹈海而死来的悲烈。
然如此之政策却很快的便就在民间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中国人自古以来对于当官都是有极高的兴致,官本位社会么,没人不想当官。尤其是那些有钱的商贾们,他们在社会上底下的地位使得这一阶层较之士绅更对此事反应热烈。
而事实上,这一政策所挣下的第一笔钱财,也就是来自蜀地的商贾。
反倒是各地士绅对此事报以‘冷静’态度。这些人或是嫌弃此等‘功名’来的龌龊肮脏,就如历史上汉灵帝公开卖官鬻爵,大肆敛财,冀州名士崔烈出钱五百万而得司徒之职务,位列三公。结果“论者嫌其铜臭”,铜臭二字自持留名青史,买官名削,数十载清誉毁于一旦。而以崔烈之名犹自如此,一般人岂能不思之再三?
而且他们也怕,如此之功名,取之与自身无大益处,日后赵宋覆亡,陆齐入主川蜀,反受其咎。
却不知道在大艺术家提议要卖官鬻爵,以筹备更多的粮饷财货时候,燕青已经在行动了。或者说是川蜀谍报司已经在行动了。
被他们控制、策反的官员们,一个个先摆着笑脸请来辖下的商贾,大家齐聚一堂,先缅怀大宋之仁政善政,再来诉说如今国势之艰难,而后‘强买强卖’便就顺理成章也。
如此之做法一旦被使出,那就是黑夜中闪亮的蜡烛,那样的耀眼夺目。几乎是眨眼间偌大的川蜀之地就纷纷开始了‘摊派’。
如果是有心人那就可以发现,几个最先使出这法子的地方官,相聚虽不多远,却绝不是聚拢一团的。大家的吩咐就好似被精确计量过一样,一遭事起,很轻易的就可把消息传播到四面八方,而这般一来整个川蜀之精华区域,就也全都知道了。
可惜这个时候的赵宋,信息汇聚且还很是缓慢,根本就不曾察觉到这一点。
广都宇文家。宇文黄中听到这个消息后忽的发现自己心中竟然半点都不觉得意外。早就对赵宋死心的宇文黄中,不知道从几时开始,竟然已有了大艺术家做甚个妖都习以为常的心境。
“大兄何不也去捐个五品大夫来?”宇文黄中也没有紧张感。
倒是他大哥宇文宣中一脸的肃然,“此乃大事也,你还有闲心来说笑?”
“怎的来说笑。那商贾们宰割了一周,这刀子自然要落在我等身上,与其被逼着赶着去得那顶官帽,大哥不若主动去拿。正可叫官府更信我宇文家三分!”
宇文黄中当然明白兄长的难处,笑说道:“赵宋之官做如此龌龊事,正大光明,无一丝遮掩。岂能瞒得过陆齐谍报司的耳目?中原圣天子在上,若是因此而怪罪了我等,那定非真因此事也。”
宇文宣中也好,一旁的宇文阳中也好,一块陷入了沉思之中。老三言之有理啊。这等动作怎可能瞒得过大齐皇帝的耳目,若那陆家天子真因为此事而发作蜀中士绅与商贾,其必非是真因由。那只能说明陆皇帝打心眼里就不想用川蜀之人。但如此可能太小太小了。
“大兄就直去县衙捐个七八品官儿,顺带再给我与二哥也捐纳一定乌纱帽来。”
宇文宣中还没说话,宇文阳中先就跟着叫道:“老三言之有理,这遭儿,俺也来做回官老爷。”
宇文三兄弟里,就他文名最是不显,又玩不动弓刀,才去经商的。然他的心中却也是最渴望当官的。
别看这顶官帽带不多久,可千金难买我乐意。人家宇文阳中就是顶有兴致。
而且至少现下这蜀地还是老赵家的地盘,哪怕老赵家很快就要完蛋了,可他现在还管着广都。这官老爷就算是买来的关老爷,那也是个官儿不是?
“照俺看,大兄捐官便就往大里捐,三弟也往大里捐。三弟是进士啊,保不准还能混个真一官半职。到时候便去投奔新朝,如何不更是受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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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py交易()
七月里的齐鲁,天气已经转凉。但在这夏秋交际的时候,却也是游人增多,马场重新兴盛的季节。
在过去的盛夏时候,是马场的淡季,较之冬季时分犹要冷清。无奈何,再是热爱看球看马的人,在大热天气里顶不住太阳的火辣炙热。
反倒是冬季里,看不到足球却还有赛马,还有马球。
但这些只是针对底层的小老百姓,对于益都城内的那些上层阶级,他们口中频繁出现的只有马会。
穿着一身单衣,踏步走进内书房,陆皇帝眼睛瞄了一眼一脸富态相的孔端超,距离这厮进益都也有两年时间了,时光是最可怕的法制,现如今的孔端超与两年前比俨然是换了一个人。
当初的清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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