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和地方上,这样的人都不缺,任何一个州县都有,燕京城更多。而且这是工部、户部和内阁需要头疼的事儿,陆谦只要看到结果。
劳力就是战俘,提拔内里的汉人做监工也很恰当,辽东汉儿很愿意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陆谦已经知道了呼延灼的战绩,大大夸奖了一番,至于达呼里咄鲁,他却见都没见。一切都托给了黑三郎了。“呼延将军此番北上,战功卓著。打掉了谟葛失王庭,对北辽政局影响深远也。然如此功劳却也是你二人的一份。”
宋江与晁盖连连谦虚,“此皆将士效命,臣等微末之功,不值一提。”
陆谦哈哈一笑,“运筹之功,立策之功,岂是微末。”
情绪之所以高涨是因为他真的没想到呼延灼会这般的给力,一举打灭了谟葛失王庭,俘获了达呼里咄鲁这个北辽的白水王。
一个很奇怪的封号,但再奇怪也是王啊,是北辽的柱石之一。
陆谦在燕京停留了多日。照着当初南巡的那一套,接见当地乡老孤老,接见本地的巨室大户,接见文武官员,再进到基层走一遭,对老人孩子傻点钱,甚至还去见了投来的北地难民,收揽了一拨人心,这方才引着大军施施然的回益都去。
而事实上燕京府里,他即便不去玩这一套平易近人,他的声望也是不可撼动的崇高。
想那燕京府在被陆谦夺取之前,多少年里都担惊受怕,唯恐被女真人杀入进来。尤其是发现女真人那般的野蛮残暴之后,后者那股感情就更是浓烈了。
是陆谦解除了他们的这一危险,这本身就可以赢得百姓的感激和爱戴,更不要说他还为燕京百姓带来了安稳的生活。
辽国乱了多年,尤其是年年难民流民横行,百姓们非但衣不裹体食不果腹,性命都不安稳,加之契丹又压榨的厉害,这日子是苦的很。
混乱的燕山之地在陆谦入主之后,产生过一些动荡,也让不少人忧虑过,可随着时日的延长,燕山之民飞快的驯服了。
陆齐虽然打仗,但打仗的人并非都是他们燕京府人,对比整个陆齐,他们这一府之民又算得甚?
在陆谦治下,人人能吃饱肚子,能穿暖睡好,可以说不只是人生安全得到了保证,他们更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看到了奔头。
这是历经了多年的动荡和动乱之后的燕山百姓最为珍贵最是期盼渴望的东西。
时至今日,不用官府怎么宣扬,燕山百姓便对陆谦感恩戴德,当年陆齐入主时候的动荡,早就被人遗忘在了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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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二章 给我彻查!()
陆谦在燕山呆的这段时间非常舒服,被万人拥戴的感觉很叫人沉迷。人生已经走到他这种地步时候,追求心灵上的满足感要远远比物质上的满足更是急迫,也更是困难。
他驻跸的行宫外面,每日里都有无数人前来向他叩拜。
不管是汉儿,还是契丹人。
燕京府内有太多的人跟女真有冤仇了。
这些人此刻都是陆皇帝最忠实的拥趸!把他当救世主来感谢。虽然华夏文明中似乎没有“救世主”这个概念。
燕京府各州县的娱乐场所,也就是那些青楼楚馆间,到处都是传唱着他的美名。历经了辽末多年的兵荒马乱的困苦生活,历经了女真人多年的威逼压制,陆皇帝扫灭女真一事在燕京府得到的回应远大内地,更不要说他还甚是霸气的狠杀了一波女真,为辽阳一战无辜死难的百姓们报仇。
故而,陆谦在燕京府的这段日子是整个人都浸泡在夸赞、感激之中的,他所接触的空气中都无时无刻不飘荡着鲜花的气息。
可是万里之外的南海中呢?一支跨越万里波涛前往中国的天方商船船队中,准确的说是一支来自波斯塞尔柱帝国的天方船队中的沙鲁克·阿夫沙尔,他现在的感觉就正与陆皇帝处在两个极端中。
他觉得自己就像浸泡在火狱中,无时无刻不再承受着痛苦的煎熬。即便他心中早在两个月前就拿定了主意,可那也只是无奈之下的选择,而且遗患很大。
阿夫沙尔只希望自己能最终完成苏丹交付的任务,好以此赎罪。
骄傲的塞尔柱苏丹毫无意外的对中国递来的国书嗤之以鼻,还反手给他下了个命令——窃取火炮的制造秘密。这显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三佛齐人的名号在天方世界还是挺响亮的,因为他们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开始与之打交道,追溯历史,长达几百年。那便是一个阿猫阿狗也都被人记忆深刻了。何况三佛齐人还一直都是南洋的海上霸主!
现在强盛的三佛齐人竟然被中国人依仗着先进的武器轻松给击败,这对塞尔柱苏丹——穆厄佐丁·阿布·郝莱斯·赛贾尔·阿赫马德·本·马利克沙来说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他寄希望于一切能够增强自身力量的所在,让塞尔柱帝国在他的手中复兴,重新绽放辉煌。那自然是不会放弃这种厉害的武器的。
“不可能。中国皇帝就是中国一切的主宰,苏丹拒绝了中国国书,便是拒绝了中国皇帝的意志,这在那些什尔克眼中就是对他们的皇帝的大不敬,在中国皇帝看来这也是自己尊严的被触犯。那个时候我们别说是要在中国安安稳稳做生意,怕是脑袋都要被中国人给砍下了。”
沙鲁克·阿夫沙尔对面的人两眼直视着他,“阿夫沙尔,你不能太过固执。要知道这一事情关系的并非是你一个人,而是我们整个群体。”错不是阿夫沙尔在波斯一方的天方商人中颇有号召力,阿里·拉里贾尼根本不会对他多费口舌。
让他带着塞尔柱苏丹的回答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中,才是最得体最完美的回答。
可惜阿夫沙尔也不是易于之辈,故而,阿里·拉里贾尼只能与他多次磋商。
是的,自从离开波斯湾后两边便已经有了多次磋商,这眼看着便要进零仃洋了,再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可就晚了。
阿里·拉里贾尼抱着最后的希望前来与阿夫沙尔商议。
后者一路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理解阿里·拉里贾尼为代表的一些人的选择,对华贸易是谁都不能放弃的利润,没人能拒绝金钱,哪怕是真神。
甚至于他也觉得阿里·拉里贾尼的话不无正确,要知道他可是肩负着苏丹的秘密任务的,若是得罪了中国人,连中国都不能待下去了,那还如何去窃取火炮的秘密呢?
可是……,阿里他们的主意是要命的盘算。
沙鲁克·阿夫沙尔真的不敢啊,他若是答应了阿里他们的计划,就等于是把一个致命的把柄交给了所有来华的天方商人。
阿里他们早就准备了几颗风干的头颅,作为苏哈尔家族主要成员的首级,准备呈给中国人。但这显然与苏丹的旨意是相违背的。阿夫沙尔若是这么干了,那便是波斯版的假传圣旨,回到塞尔柱了,任何一个人看他不顺眼,向帝国官员告发后,他阿夫沙尔都是死罪无疑。
“我理解你们的苦衷,可你们也要理解我的苦衷。那是致命的错误!”
“我的兄弟,就像你理解我们一样,我们自然也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们向真神起誓,一定会为你保守秘密。若违背誓言,便让我们的灵魂永坠火狱。”
“愿真神保佑。”阿夫沙尔当然选择了顺从,在印度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决定。不说出来,不予答应,那全都是为了拿乔。
知道现在,他是必须答应了,不然,怕是眨眼间他们就要先火并一场了。
可是波斯商人的船上可不止是真神的信徒,那些个船长东家或许会信守诺言,可底下的武士、船员,甚至是奴隶呢?
“赞神清净。赞颂全归真神。真神至高,真神至大。唯凭至高伟大的真神!”
如是,就在这支天方船队即将驶入零仃洋的时候,一个出乎陆皇帝意料的决定诞生了。而这般一来的结果就是,在陆谦回到益都之后,一个叫他猝不及防的消息传了过来。
“这,这……”
陆谦看着岭南都护府递上的奏疏,再看着一旁几颗人头,怒火一下子涌上了头。老子计划的好好地,恁地有那贱骨头不按剧本来。
乐和低头不语。看着边上的几颗人头,还有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内侍,悄悄把手一摆。
还楞在这儿干嘛?退下去啊,把人头亮在皇帝跟前,给皇帝添堵么?
陆谦则就是回到后宫了都余怒未消。就像上面说的,人生走到他这种地步时候,追求的便是心灵上的满足感了。而在追求心灵上的充裕和满足的同时,一个附加buff,便是对人对事的控制。
这是上位者都拥有的心态,区别只是在于轻重罢了。
陆谦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控制欲正逐渐升高。灭女真时候,先是辰州之战,再是辽阳之战,最后是被临死的粘没喝恶心了一把的黄龙府一战,女真人给他捣弄出了三个意外,每一个都是他料想不到的事。
但是因为女真人在他心底里的地位不同,后者是他最为重视的敌人,是一个被他放在心中的对手,所以生出一些意外他也不觉得出奇。甚至因为这些个‘意外’,才衬托出陆谦对女真人的重视是正确的。
稍后北辽和蜀宋传来的消息,也叫他大大的满足。果然如其所料,二者根本掀不起风浪来。
彼时的陆谦正是有种天下风云尽在我胸中的感觉。偏就是这个时候岭南都护府的奏疏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万里之外的塞尔柱的苏丹,竟然因为一封国书而砍了苏哈尔家族的首级给他送来,这不科学!
以己度人,这事儿换到陆谦他自己头上,那根本就会置之不理。
“莫非那波斯皇帝是个怂货软蛋?”
气恼中的陆谦看着乐和眼睛里闪着亮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好气道:“有屁就放!”
乐和一笑,拱手道:“禀陛下,臣以为此事怕是不会如此简单。”
“那边送来的只是几个人头,兀的就敢说这些便是那苏哈尔贼僚之亲眷?”
陆谦脑子咣的一下清醒了,是啊,是这个理儿。
阿夫沙尔甚至有可能都没把国书递交给塞尔柱官方,他回到老家后只是砍下几颗脑袋做交代,来糊弄陆皇帝。就像历史上那些冒充使团向中国入贡的商人,可不就是故意弄假么。可紧接着又火冒三丈,因为这意味着他被人明目张胆的欺骗了。陆谦有一种尊严被人触犯的感觉。对于一个帝王,这是他的尊严所不能容忍的事。
“告诉安保司,给我盯紧他们。告诉谍报司,给我彻查。”
陆谦很想杀人,乐和的提醒让他越想越是这个味儿。可最终他还是忍下了怒气。
因为这个时候他腾不出手来对付塞尔柱人,陆齐水师的力量也不足以如此,没有跟朱罗国做上一场,在印度没能谋取一块立足点后,对于天方他还需要忍耐。这就如之前想的一样,把它当做一个把柄,一个随时随地都能扔出来引爆两国战争的把柄!
第八百二十三章 英雄所见略同()
辽东,已经被更名为铁岭的原银州地界,一队足有上万人的队伍,正不快不慢的行进着。
在这支上万人的队伍中,有数百骑兵前后左右的巡视着,将内里的妇孺们保护在中间,当然,这也是监督在队伍中间。
百姓以女人为主,虽然姿色不高,但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女人。一个个体格健壮,粗手粗脚,举止中带着一股不同于中原妇人的矫健和粗鲁。
一些个女人还带着孩子,都是年岁不大的孩子,且女孩居多,这种人在总体中也只占很小一部分。
她们脸色凄苦,更带着疲惫,但又有着一点点期盼之色。
队伍前一人,一身官袍,下摆处露出内里的棉袍,正是此一行人的长官张敦固。
此刻的张敦固,神色轻快,很是悠然自在。
相比之前参加到对金战斗中拼杀的同僚来,他的任务一直很轻松——看押战俘。而后张敦固的新差遣也是押送妇孺前去高丽。
以江华岛、济州岛和佐渡岛为重点,这一批近万的妇孺,可是关系着岛上小万个光棍成家过日子的大事。虽然她们都是俘获和被清洗的女真家眷,那也关系重大,实轻视不得。
按照陆皇帝的计划,今年深冬来临前,征伐女真所得的战俘和妇孺,至少要向外输出十万人。
男人都送去草原上修城筑城,女人则分批给人送去当媳妇。那虽然会有很多悲欢离合,但这就是弱肉强食,这就是成王败寇不是么?
岛上的矿工们或许也会有不如意,比如分给他们的婆娘汉话都不会说几句,但至少是个女人,而且身强体壮能生养后人,这才是最重要的。且相处的久了,两口子总是会交流正常的。
张敦固是个挺聪明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军事上的能力一般般,在军中发展不是长久之计。之前更多是为了帮衬老哥张觉,因为张觉的军事才能也是一般般。兄弟俩是在抱团取暖。
现在张觉被任命为辽东都护府的左副都护,已然是由军转政,自然要再把兄弟拉出那泥潭,为他谋取这个好差事。虽然往来的几个月,张敦固几乎要衣不解带的忙的脚不沾地,但只要他把事办妥,那就是一份功劳。凭着这份功劳,张觉就能给他一份好前程。
陆齐朝不同于契丹,更与赵宋不同,官府里的衙门太多了。有的是张敦固展露身手的平台!
“将军,已到了老虎嘴,是否让队伍暂时休息一下?”有兵卒催马到张敦固近前,回禀的说着。却是队伍里的一些人已经难以再支撑了。
张敦固看看天色,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时间没有错,天黑之前定可以赶到下一处营地。
“传令下去,停止前进,埋锅造饭,休息一个时辰!”
队伍顺着辽河向南,生火造饭,从来不会缺水。张敦固看了一眼身后的队伍,再看着天上的太阳说。
那立刻就有人下去张罗。
马上就要进入盛夏时分,气候温热,虽然有可能滋生病疫,但总比寒冬腊月里顶风冒雪向前的好。
这些妇孺们也很配合。
她们的家已经没了,现在陆皇帝给她们新配一个家,虽然要去千里之外的小岛上,但吃喝不愁,男人的薪俸可不低,足够安稳生活,这自然是这些女人所希望渴望的。
至于什么烈女不嫁二夫一类的念想,中原且还不见盛行,女真就更不须多说了。
骑兵里有一些通晓女真语的,高声呐喊着,队伍很快停下来,原地休息。
张敦固和随行的军兵也跳下马来,自有士兵去埋锅造饭,就是迁移的人群中,除了些豆丁外,余下的人也纷纷帮着打下手。
这种露天锅灶女真女人可不陌生,她们好日子也才刚过几年,往日时候这种事儿是家常便饭。而且那时候她们连铁锅都没,只能用陶器烧水做饭。
而现在一铁锅却足够十个人【大人】吃喝嚼用的。
烧一锅水,人人洗手洗脸,而后再把那硬的像砖头一样的军用干粮敲碎扔进锅里,
张敦固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微笑。那些青砖一样的军用干粮真的是哪里都能见得到。
“报!”半个时辰后,就在张敦固已经要闭目休息的时候,不远处一马飞骑驰来。
张敦固不禁站起身来。“可有事情?”这种警哨骑兵,没事是不会折返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