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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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4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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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主景承天命,举有德之兵伐无道昏君,顺天应人,恢复故土,天经地义也。我等本是汉儿,自当弃暗投明,共举义旗……”当日劝说高李二将的一番话,今日里犹是清晰在耳。

    一拨人退下,又一拨人涌去。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叫汉儿军如同海涛一样,连绵不绝。

    手里的刀枪高高举起,每一次挥落,都会带起一片鲜红,空气中,早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冲啊!于这些逆贼拼了!”兀的有契丹军官在振臂高呼着。

    战斗并没有因内中敌军的势穷而变得轻而易举,反而厮杀的更见惨烈,这让韩企先很是恼怒。

    正要叫高李二将加一把力,“韩相公,刘相公有命,让您且暂缓攻势!”就在这时,外头忽的有人传来刘彦宗的命令。

    韩企先有意拿下州衙,活捉耶律大石,却也不能不听从,只得叫高李二将停下手来。因为那州府衙门抵抗激烈,显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拿下的。

    他可以选择不听令,但若是刘彦宗引着大军抵到时候,他兀自没能杀入州衙,局面就难堪了。

    不一会大军到来。

    打马前来的刘彦宗目光扫过有些面色已经恢复平常的韩企先,望向前面,叹的问着:“大石林牙兀自不愿为手下儿郎们考量吗?”

    韩企先不动声色,只向高李二将递去一眼神,后者会意来,站出来回话。“好叫刘相公知晓,彼处已经只剩几百残兵游勇负隅顽抗,请再于末将二人片刻时间,即可不费吹灰之力的扫平了去。”

    “二位将军要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何须心急。”刘彦宗笑说着,脸上表情很具有亲和力,但高李二将脸色可都变得难看了。刘彦宗却也不管不顾,看向左右的将领:“大齐皇帝威加四海,气魄当远迈汉唐。日后多的是厮杀建功时候,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左右军将如何不知道刘彦宗的目的,当下纷纷附和说:“刘相公说的极是,二位兄弟,你们已经立下了大功劳,眼下这个便就让给兄弟们吧。也免得我等面见新主时候,脸面无个光彩。”说着就只管叫兵马涌上去。

    刘彦宗很是满意,扫看了一眼,说着:“如此我与韩相公便静待诸位佳音了。”

    一干军将好不欢喜,抱拳说道:“感情刘相公安心。”言语罢就纷纷打马上前。

    这策反了两三万汉儿军,且拿下蓟州城的功劳是很大,可先被耶律淳与李处温分润,再有刘彦宗与韩企先且上两刀,剩下的功劳能落到他们头上的可是不多了。现在打破州府,生擒活捉大石林牙那就是新功。

    向那大齐朝廷都已经要一统山河了,也可以说大的战事大的功劳已经没有了,现下这再小的战功,对于他们这些降将们言,也是日后封妻荫子的凭借啊。

    没人愿意白白放过的。故而厮杀声再次响起时候,两军殊死拼斗,只比早前更见激烈。

    州衙内院

    蔚蓝的天空,一轮冬日高高挂着,阳光暖暖洒落身上,不远处虽杀声震天,可内中一处院子里却还是静悄悄的。

    耶律松山是个武夫,文化水准不高,平日里断然是无法体会这种静意的美的。此刻却觉得这份寂静真的很不错,太阳晒得他懒洋洋的。

    州衙内的仆人文书等等,都被清理到别院去了。此刻这处小院内外只剩下十多个铁甲亲兵在。

    “将军,事到如今,您就降了吧!”亲将撒葛只犹豫了一会,终开口说着。再不降就晚了。

    撒葛只跟了耶律松山好几年了,后者闻言先是一怒,又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意,是想叫我苟活下去。可陛下被俘,大辽已至穷途末路,我身为耶律家子弟,不一死殉国,怎地能临阵变节?”

    “我让大石林牙等人早早逃出城去,是因为大石林牙文武过人,他不死,便有那两分可能存留契丹一缕王气。而我耶律松林,只一介武夫,又何惜一死?”耶律松山固守蓟州,以作牵制,本就存了死意的。到了眼下份上,岂能贪生怕死,苟活于世?那样做的话,就真丢了大人了。

    撒葛只双目催泪,跪下说道:“既然将军死意已决,小人又岂有退却的道理。”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 燕云(二十)() 
蓟州乱了,景州一样是乱了。天知道‘天祚帝被耶律余睹俘获’的消息传到景州后,对彼处军民的打击有多么的沉重。

    那郭药师前头才信誓旦旦的说甚个:陛下还在,大辽就在。后头就完犊子了。天祚帝被俘了!

    即便郭药师坚持不相信,可那也只是在面上,心里头早就信了。因为这是三方面递来的消息:第一耶律淳,第二李处温,第三谍报司。

    他只是在嘴硬而已。也因为谍报司传来了陆皇帝的命令,叫他稍安勿躁,同时要牢牢看住耶律大石。

    而郭药师手中握着刀子,那暂时的还压制得住景州内外的。

    但滦州、平州、营州等地可就没谱了。

    等待蓟州反正的消息和天祚帝被俘的消息一同传到,那石城当日就换了大旗。对于当地的汉人大族豪强们来说,这是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的事情。

    契丹人完了,女真人也被打崩了,这燕山大地的主人就是中原来的陆皇帝。这时候他们不跪着舔着去捧陆皇帝的臭脚丫子,还能抽刀子跟陆皇帝拼命吗?

    他们脑子没坑,他们不傻,他们也是汉人啊。契丹人根本没把他们当过自己人,如今时候了,还有几个北地汉人要去给耶律家尽忠效死呢?

    陆皇帝可不只是有天命加身的皇帝,人更是打崩了女真的。北地边塞,历来都是拿拳头说话,而无关乎民族大义。

    而要去跟一波在异族统治下生存繁衍了二百年的汉人去讲华夷大防,去讲民族大义,那才是真的脑袋有坑!

    汉人中自然有忠义之辈,有将华夷大防视为天理的铁骨好汉,但这些人绝对不在燕云。

    石城易帜,马城易帜,掌控滦平二州的张觉也随之易帜。休说有没有耶律淳和李处温送来的密信打底儿,就是没有,人张觉也百分之一百要易帜的。

    陆谦一有天命,二打崩了阿骨打统帅的女真主力,这就是说服张觉最大的理由。何况人张觉有着一颗向往中原的心。

    正史上拥兵数万,被女真封为节度使的张觉,便先投女真,后又叛降赵宋。也因此而直接引发了宋金战争。可谓是女真南下的一大导火索和催化剂。

    故而,陆皇帝只是派刘唐引步甲一万进驻蓟州,这边就已经收到张觉的降表了。当下陆谦就委任了张觉做了辽东招讨副使。正使是人郭药师的么。

    此刻且以为天祚帝已经被俘的陆皇帝,也在做着郭药师于景州关门打狗的美梦。将耶律大石和回离保一勺烩了。

    整个南京道东,眨眼便就只剩下一个营州未降。且还不是本地的汉儿不愿投降,而是因为执掌州城内外的尽是些契丹军兵。

    营州城内。

    满城静悄悄的,就像此时的季节一般,显得十分凄冷。

    晚上才入黄昏,就已静街,城内重要的街道口都站着士兵,凡是有路人经过,必定会遭受一番盘查。早两日时候,都能看到不少人被契丹兵径直拖走。

    如是,城内的气氛直压抑的很,到了夜晚时候,便格外的浓烈。

    临街的商家店铺或是民居,都紧闭着门户,就是那门缝里也无微弱的灯光流出,都在害怕,害怕契丹人在山穷水尽时候,径直来一个玉石俱焚。

    古人或许不知道“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变态”这句至理名言,却已经懂得其中的道理。故而,哪个敢跟变态中的契丹人顶牛?

    尤其是城中的汉人大族,一家家不分白天黑夜的集结丁壮,严防死守。整日里就祈祷这营州城是赶快变天吧。

    而普通的百姓呢,更是担忧城内起了兵戈,水火无情,刀枪无眼啊。城中气氛如此压抑,叫所有人心头如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契丹人也是如此,他们这个时候更加心烦意乱,憋屈的想要发疯。这一眨眼,偌大的南京道就只剩下营州与景州了。这一眨眼,屹立在北地二百年的契丹就已经无了立足之地。他们想要发疯想要发狂,可是发疯发狂后所要面临的报复,那却是无人愿意想象,偏偏又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的。

    横竖不管契丹兵马、汉人百姓都是怎样去想的,一到天黑,这街道上便少有人出来了。

    整个城池也犹如一点就着的炸药桶,沉寂、压抑,人心惶惶不安。

    街道上有士兵巡逻着,禁止宵行。可而不少深宅大院中,兀自有着一场场的夜中宴会以及商议事情的小聚。

    刀把子握在契丹人的手中,但北地汉人大族也非尽是待宰牛羊。谁家里没有百十个甚至更多的仆役,没有些看家护院啊?这时候人人操起刀枪,那就是一份武力。纵然与契丹兵相比,只是一个渣滓,但也意味着他们的反抗。

    而且一家力弱,十家力强。一根筷子好折断,一把筷子呢?

    联合!这个时候是人都想到了联合。过往的纷争通通放在一边,所有的利益纠葛暂时都搁浅,全心全意的应付过眼下的险关,方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营州城内住着的不止是有汉人世家,也有契丹人,更有渤海人。

    如今的渤海贵人多姓高,此刻一处高氏府邸的后院书房内,就有着几个人,正小声的说着话。

    府邸主人高谈为前檀州判官,因为身子不好,现在辞官归乡,但也因为做过官,与营州刺史萧斡交好,在营州城内且是有着一定影响力的。

    何况他是渤海人,如今这个时刻,矛盾最尖锐的是契丹人与汉人,渤海人就靠边站了。

    高谈端坐书房上座,接过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这清茶喝惯了,却比茶饼更惹人爱。

    房门被关上,外面有着心腹之人把守着,不会有人靠近这里,一撮人接着放心的继续聊着刚刚的那一个话题。

    书房里,除高谈这位前判官外,且还有着一个叫高仓的主记,一个彦姓的参军,以及几个城内的渤海官员。

    “诸位,刚才说了那般多,怕不是今夜里前来的目的?既诸位齐聚于此,又恰逢着这时,老夫以为,且还是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个时候再藏着掖着,怕是要误了卿卿性命。见自己这么一说话来,面前的几个人都沉默下来,高谈微微一笑,也不着急。

    彦佳清了清嗓子说道:“谈公切勿气恼。我辈今夜既来寻您,自有着重要事宜相商,只不过这事关乎着我们的性命……,故而迟疑。”

    “彦参军,有话请讲就是,今夜所说之话,定不会传出府去。都这般境地了,老夫却也不愿去为契丹殉葬。”高谈露出淡淡的笑,做出承诺。

    “哈哈,得谈公如此言语,彦佳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夜里我等来见谈公,却是知道谈公素来与萧太守相熟。如今就值改朝换代之际,谈公就不愿博上一把,为新朝建功,亦在来日好有个崭露头角之际会?”谁都知道高谈的病已经痊愈,之所以不出仕,非是无心仕途,而是眼看着契丹国祚有缺,那该是对耶律家多忠心耿耿,才会去想着报效朝廷,扶保大辽?

    高谈放下手中茶盏:“你等是要我去说服萧太守?”营州刺史萧斡,与高谈素来交好。

    高仓用着低沉的声音说:“谈公,如今辽帝被俘,营州危如累卵,某可不信那萧太守便一心效忠旧国,宁死不悔。”他萧斡平日里可不是这般耿直之人。

    一个在国难之际且还要从军饷军粮上下手的人,真的会对大辽忠心耿耿吗?他们都觉得可能性是极小的。但他们与萧斡没有直接沟通的渠道,若直直的就去说降,平白无故的不怕吓着人萧斡了吗,那般做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撂进去。

    是以,他们就想到了高谈。

    同是渤海人,与萧斡素有交情,若是能把萧斡说服,行使那方便来,怕是营州在中原天兵抵到之前,举旗易帜,亦非是不可能的。

    “蓟州、平州、滦州皆已经易帜,现下大辽大事已去也。营州北有女真,东南皆临大海,西路则是中原大军,必无幸存之道理。你我几人,都是本地世家出身,不仅当有尽忠之责,亦有庇佑宗族及一方百姓平安之责。现今辽帝被俘,大辽已然烟消云散也,那就当以庇佑此地生民为上。”

    南京道的渤海人汉化且还是挺深的,尤其是那些贵人。看看眼下的这高仓的话语,活脱脱一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无耻文人之嘴脸。

    “中原天兵素有仁义之名,可对坚守不降者,亦会动辄诛杀满门,毫不留情。谈公果真要待到城破之时再闭目等死吗?真若起了兵戈,城内世家恐将十去七八,而内中汉人世家又会占个七八。皆是天兵焉会不怒?他们都是汉人啊。”

    “我等素来知晓谈公与萧太守面前有着几分薄面,望谈公能早早劝说太守早做打算,保的营州城内安稳,即可谓大功德矣!”

    很显然,这些个渤海官儿,心中依然丢弃了契丹。他们连女真都能跪舔,名头形象都远胜过女真的中原王朝如何不能跪舔?

    高谈这几日虽在家中闭门枯坐,却对城内局势颇有了解。就如彦佳所说,自觉身子骨尚佳的高谈也早就打算趁着眼前良机,博上一把了。

    “且容老夫去试上一试。但愿上天保佑,体量我这一颗真心,能叫萧太守弃暗投明。”

    稍后一群人商议的就是以防万一了。“一旦事不可为,便齐齐发难。先布下人手,一遭事发,不管是放火也好,大喊大叫引动人心也罢。横竖要叫城内乱起,挑起契丹汉人二者冲突,以便我等逃出性命,不然我辈阖族性命尽丧也。”

第六百九十八章 燕云(二十一)() 
    从蓟州通往玉田县的官道上,冬日的阳光下,地平线上涌出一片红色,这是连绵不绝的大军和旗帜,过了片刻再看过去,人就清晰了许多——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在前进。

    行进之中的方阵自然不如列阵时整齐划一,但基本上还保持完整,赤红一片,宛然火焰之海。

    一万齐军,一万蓟州汉儿军,外加辎重车辆数百,民夫千人,一路连绵上十里。

    两万大军直奔玉田县而去。

    因为回离保且还在那儿。刘唐倒不是一定要扫平了回离保,但至少要逼着回离保赶快逃过燕山北去,就是进到景州,也比窝在玉田县,卡在蓟州与滦平之间要好。

    没了回离保部,蓟州便就能与滦平连为一体,双方合兵,军力五万犹多。那无论是应付北头的景州之敌,还是对付东北的榆关之敌,都从容了许多。

    景州、蓟州与玉田呈一等腰三角形状,但景州与玉田县中隔着一条燕山的余脉,联系自然受阻,只需将内里的几条小道封堵,北方之敌破了景州后就兀自需要攻下蓟州,方能任意在燕山大地上纵横。

    那些个小道本就握在回离保的手中,他被刘彦宗、韩企先诓骗出城,半道上就收到急报,急忙带兵返回时,却为时已晚。蓟州城头已经换上了陆齐的旗帜。等到刘唐带兵抵进蓟州,回离保就只能从蓟州城下撤到玉田了。

    而现在刘唐率军两万再度逼来,回离保打打不过,他没信心靠手中的近万契丹兵、奚兵,就能打过野战里打赢了女真兵的齐军。更不要说刘唐还带了一万蓟州的汉儿军,这优势就更大了。

    可他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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