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波炮弹呼啸而来,接着砸在完颜娄室的中军位置,盖因那竖起的大旗就是最好的目标。噼啪的骨折声响,人叫马嘶,在金兵铁骑密集的前军阵列中——要撞阵了么,每次虽只十颗炮弹,却能给金军造成三四十骑的伤亡。
先是弩矢,再就是箭矢,“嘣嘣~~”的弓弦震动声中。一片片箭雨如是倾盆暴雨,浇泼过去。
“嗖嗖嗖——”
锋利地箭矢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乌云,致命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向着金军铁骑头上罩落下来。瞬时间,箭矢碰撞到毡袍、甲衣、血肉,凄惨的嚎叫声就冲霄响起。
但这并没有阻挡得了金兵策马冲刺的脚步,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金军,不惜代价,不惜牺牲。直想着将前方的枪林盾墙都彻底撞零散了。
距离越来越短,虎蹲炮、投弹兵也纷纷在准备中。金军骑兵顶着箭雨弩矢冲到。
“放——”黄信将令发下。
“杀——”完颜娄室大声嘶吼,挥舞着狼牙棒打飞了射来的几支箭矢,眼睛中却没半分热度,冷色尖厉,沉重的狼牙棒已经做好了嗜血的准备。
马嘶人嚎,血溅刀飞。
爆炸声中,金军铁骑与齐军猛地撞击在一块。很可惜,他们并没有如意。
一声声巨响和爆炸后闪亮的火焰让他们的战马不可遏制的受到了惊吓。事实上,他们的冲击力远没有正常的发挥出来。
那排在首列的重盾兵或许已经换了人,或许还没有换。本该是火星撞地球的大碰撞,陡然间变成了种蘑菇,后者的威力也不小,但不能跟前者相比不是?
但不管如何,那一瞬间中的冲撞,就是搏命的一击。
鲜血淋淋,肢体残飞。双方将士的惨叫呻吟声,让天上的太阳都不忍目睹。
当然,在女真骑兵撞上齐军的时候,卢俊义也带领着身后的齐军铁骑撞上了金军左翼的边缘。
对比齐军的豪华配置,金军却差了不少。他们有良马,有坚实的战甲与兵刃,可在远程打击武器上便就与齐军相差甚远。
他们只有弓箭和少量的弩箭。与齐军的火炮和神臂弓、橛子弩相比,就是个渣渣。
卢俊义很清楚这一点,故而在与金军骑兵交战后,他就引着人马直向着金军侧翼奔走去。错不是谋良虎来的快捷,卢俊义都能带着兵马‘飘’出去了。当然,他“前路:上还有撒离喝带领的五千金骑!
“杀!!”齐军骑兵阵爆出嘶声力竭的吼叫。
“轰!”
两股马群,两股洪流迎面对撞在一起。无数折断的枪杆,伴随着人马碰撞连绵不绝的惨叫,响彻在人们耳旁。
那五千金军铁骑虽是以逸待劳,更是生力军,可齐军铁骑也不是白给。刀锋枪刃与甲衣硬铁碰撞,生与死的相搏。
人仰马翻,到处都是喊杀喝叫,有汉话,有胡语。
卢俊义仍旧作全军之锋刃,一路冲阵,没有一合之敌。
到处都是血腥,随处都有两军将士倒地不起,无数尸体被马蹄践踏的血肉模糊,手臂与内脏到处洒落。
一个齐兵长枪捅入一个女真人腹部,拔出之时带出大段的肠子。
可还没等他抬头,一根狼牙棒就已经盖在了他的头上,头盔飞出几丈,白色的脑浆混着血水撒落得满地都是。
齐军敢战,女真人亦是凶猛。
血肉横飞的场面,声嘶力竭的嘶喊,这就是战争,这便是厮杀。它就惨烈到如此地步。
在轰鸣的蹄声中交错而过,卢俊义一枪捅穿了那人的腹部!但要拔枪时却忽的发现枪头好不沉重,赫然是那金人发狠了用双手握住了枪杆。
卢俊义并没丢掉长枪,而是拖着那人摁倒地上,青骢马依旧奔驰。他拔出腰刀。眼前已经再晃过几名女真骑兵来。两道寒光从他眼前划过来,玉麒麟挥刀劈开了迎面扎来的长矛大刀,旋即就一刀砍在一名交错而过的金兵臂膀上,也没来的及看战果,他就觉得大腿处忽的一痛,却是一支箭矢钉透了战裙。
卢俊义右手处忽的一轻,却是那枪头终于脱了出来。可且还不到他高兴时候,一根狼牙棒从侧面猛地打来。
那金将生得面如火炭,颔下无须,坐着一匹黄鬃马,手舞狼牙棒。
玉麒麟手中钢枪方才脱困,错过了战机,此时狼牙棒再来,只有避其锋芒,身形一低,完全趴在了马上。
狼牙棒贴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一根根铁齿划过卢俊义后背甲片,咔咔作响。错没落到实处,不然必会被砸得肋骨尽断、五脏破裂。
再抬头,卢俊义连人都没有看清,手中钢枪便已经扫去。
那金人速度倒也快,收回狼牙棒,便是再砸。无招无式,就是势大力沉,悍勇无畏。
一声巨响之后,那金人的战马似都僵硬了下。虎口处更是鲜血横流,竟是半点卸力的法子都不懂得。玉麒麟若还兀自与其拼力气,他就不是河北三绝了。钢枪借力抡起了个圈,三寸长的枪锥被卢俊义直捅入那人背脊。后者当即就嗷嚎一声,翻身落马!
就在齐军右翼战斗厮杀惨烈时候,大军的左翼战场上。粘没喝带领的金军右翼兵马终于赶到。
战场上厮杀声不绝。粘没喝已经看不到另一侧的具体形势,但他并不担忧。对阿骨打的信任,对金军的信任,叫他信心十足。
现在他目光紧紧盯着对面,手中握着千里镜,脸皮绷得紧紧地。
千里镜是个好东西,这同样是人大艺术家交给大金国的国礼。对比女真人带来的几匹良骏,大艺术家好生大方的。
“预备——”
对面的齐军阵地上,炮兵指挥高声叫喊着。一门门火炮早已经填装好了炮子和炮药。
“开火——”
第六百八十五章 燕云(八)()
轰隆的巨响让两军的呐喊声都消失了。两边阵中都一阵战马的嘶叫,不管是骑兵的战马,还是后方随军的牛马牲畜,骤然听到如此巨响,无不受到了惊吓。
当然,齐军骑兵的骚乱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们坐下的战马早就已经习惯了爆炸声,受到过基本的适应训练。
但金兵这边就不一样了。骤然想起的爆炸,叫其军中战马一片惊乱闹腾。
粘没喝之前就听过这种爆炸声音,但还是间隔很远的时候,爆炸声远没有现在这样响亮。
如今,女真人的军兵们且都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火炮之威,心脏都不由的剧烈跳动起来。
尤其是前列列阵整齐密集的金兵,笑容全都僵硬在了脸上,他们清楚的看到一些个小黑点在冲自己而来。虽然个头不大,但已经叫他们想到石砲了。
“啊!”炮弹落地,残肢乱飞,鲜血四溅。金兵阵中很多人都忍不住放声尖叫。
实乃炮弹犀利!
一颗颗炮弹对准金兵列排的严密处打去。十颗铁弹只有两颗落到了空出,余下的给金兵造成了足足五六十人的死伤。
刚从炮口喷出的炮子还带着火焰的炙热,划过人体,鲜血哧溅,残肢断臂飞起,凄厉的惨叫声叫人发懵。女真士兵手中的厚盾和身上的甲衣毡袍,在铁弹面前就如薄纸一样。
查颜直接爬倒地上,耳朵里就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那枚从他头上掠过的炮弹无疑在收割着他手下士兵的性命。这些人也是他辛辛苦苦带出来的精锐啊,是他升官发财的希望。
如今死了,心下颇觉的可惜。
偌大的金军当中,真女真并非很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
阿骨打起兵伐辽的同时,也在整合白山黑水的生女真,就像后世的满清八旗常常使人去征讨东海女真一样,以这种法子来扩充本族兵马。那白山黑水中的女真族人可是号称有七十二部,十万户的。这数字一看就是虚的,但整个女真族的体量也叫人多少有个概念了。
他们生活的地方,以这个时代的眼光看,可不是一般的贫苦。且除了皮毛,几乎没其他出产。人以渔猎为生,气候苦寒,极少有耕种,人口基数必然是不大的。
何况还有这些年的征战,女真人也死了很多,如此来看,整个金兵中的真女人,说是有五六万人已经是向高里估量了。
阿骨打滚雪球的法子就是收拢整合其他族人马。比如渤海人,比如辽东汉儿,比如契丹人。
可同样也是因为经济体量的缘故,金国的财政就使得金军无法暴兵般达到四五十万众之规模。有个十多二十万,就已经到顶了。故而那里头的附属各族兵马,定然也是能打的。不然你都进不到里头去。
查颜没心疼错,这样的军兵死了端的可惜。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些被打断了胳膊腿的伤兵无不在痛苦的哀嚎着。以金兵的医疗条件和医疗水准,这样的重伤员很少有能活下去的。
站起身来的查颜探看死伤的士兵,他手下一共损失了九个,死了三个,伤残了六个。
查颜第一眼就看到了熟人,那个整边身子都被削掉的人不正是纥石烈家的小子么,此刻他头上皮帽掉落,肚子上的战袍和甲衣就像是被神兵利器切开的一样,缺口整齐的很,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还有那对生的渴望……
脖子边还有半截手掌,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横竖这个纥石烈家的后辈子弟,如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号角吹响,金兵继续向前。
待他们进到二百步距离时,又一轮炮声响起。紧接着就是神臂弓、橛子弩。那场景便就是夜雨打芭蕉,叫金军前部是好不凄惨。
与神臂弓、橛子弩相比,火炮纵然厉害,限于数量,实际上是亦不值得称道。反而是神臂弓与橛子弩,穿甲破革,一二百步距离时候,已经相当的具有杀伤力。只是金兵好歹有重盾防护,且还能承受的住。
直到百步距离时候,又是一通炮弹落下,那就不止是弩矢了,还有强弓重箭。当然,金兵也有还击,一时间两边阵上都飞起了一片片的箭雨,箭如飞蝗,绵绵不绝。
这个时候两边就是拼消耗了。
弓箭手虽多少有些防护,可顶着对方的箭雨发起还击,那死伤且会如何,可想而知。
再厚的铠甲也不可能遮挡全身上下,更何况弓箭手都是抬头仰射。
箭矢穿梭带起一道道血雾,瞬间就倒下不少人。当然,更多人中箭后,表情都只是呆了一呆。随后回醒过来,才知道自己中箭了。因为那伤势真的不重!
齐军这边很多人肩头、上身中箭,但金兵的箭矢顶多穿透甲衣,即使划破了内里的绸缎罩衣,也难给人重创。很多箭矢都被弓手们随手拔了下。
同样的道理,齐军弓手也难给金兵以有效之杀伤,即使特质的重箭、破甲箭却也难射破他们的精铁甲衣,更别说金兵外头多还披着战袍。
对于兵甲齐全的将士,宁中三箭不挨一刀,宁挨三刀不挨一枪,这乃是绝对真理。除非是门面手掌或是其他要害遭创的,很少见到有人凄厉地滚地惨叫的。
只是那门面中箭的,或是挨到其他要害的兀自有不少,盖因为基数足够大。是以,一波波箭雨就如一阵阵的狂风刮过,只留下满地的苍夷。
两军的距离很快就缩到了五十步,弓弩兵纷纷后撤,虎蹲炮发出怒吼声音。大股的硝烟喷射而出,前方又是倒下大批的金兵。
热兵器之下,可是没有盾牌铠甲称雄的份儿。要不然明清中国火器发展士气,铁甲也慢慢的被布面甲与棉甲所取代。因为后者对火器的防御力更强。
趁着金兵前线一片混乱,早做好准备的齐军盾墙忽的裂开,弩兵来了一次趁火打劫。随后齐军盾墙重新合一,层层排列的重甲肉搏兵已经在后头严阵以待了。一排排齐军将士身上的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寒冽的冷光。
这时金兵混乱的前军兀自还未安定下来,齐军阵上一声尖锐的哨声已经响亮前军,命令传来:“准备接战!”
军官们此起彼伏的喝令声响起:“准备接战!”
号角声停止,鼓声更响,每个营头的营官都齐齐的上前踏上一步,挥动手中的兵刃向前猛地一劈斩,用尽全身力气吼道:“虎!”
与他们一样,密密的齐军甲兵,踏步高吼。雄壮的吼声传响在整个天空,又传向四面八方。
鼓声再响,所有齐军将士踏步声中,已经纷纷聚集到盾墙后,第二次鼓起全身的气力,咆哮:“虎!”
“咚咚咚……”鼓声如雷,盾墙已经再次打开来,前军五千重甲兵第三次大呼:“虎!”
三擂三吹,三喊三进,三喝虎字,如此做派可极大的提升了作战士兵的勇气和斗志。
无数将士同声呐喊,雄壮的口号,身旁无数的同袍战友,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只存在于军队中。让不知道多少齐军将士抛去了心头的胆怯与紧张感,而浑身上下充斥着无穷的力量。
粘没喝眉头都皱成了东非大裂谷了,并且很有进一步向着马里亚纳海沟发展的趋势。
密密层层的长枪掉刀翻起,在寒冬中闪着耀眼的光芒,一排排身披重甲的齐军将士,呐喊着挺枪举刀冲来。
雪亮的枪尖,耀眼的刀片,连成云儿样,耀出一片夺目的光芒。
曹成是团副,随军冲在第一线,他一枪刺穿了斜面一名金军甲兵肋部,挑着尸体又推倒一人。当面的金军甲兵看见,横枪就刺来!曹成将头一低,丢掉长枪,身子猛地窜出去,顺势抽出腰间的铁鞭当头扫过!那人也丢枪避让开,结果绊着了脚下的尸体,侧面倒了下来!曹成正想赶去一鞭打碎了人头,冷不防又一名金兵已经冲到他身前,舞着一口大刀当头劈下,曹成立刻向后退却,但他脚下没被绊住,后背却直撞在了人身上,实将士贴的太近了,战阵之上不比平日里比武较技,哪里有那般大的空间叫人辗转腾挪?直来得及避开脑袋,被那金兵一刀砍中了肩头上,护肩都裂开了,血流如注。但他也经砸碎了那金兵的头颅。
曹成很想哭,这特么才刚刚开战啊。但他哭都来不及。
金兵的尸体方才倒下,就眼看着三杆长枪向他腰腹穿来。眼睛里闪过一抹悲哀,曹成知道自己怕是要丧命于此了。
他早年随从张用投奔梁山军,在军中拼杀奋斗,也坐上了一地兵马使之位。但他不愿意躺在功劳簿上歇息,且从一地兵马使向一省兵马总管前进,路途着实艰辛。
看看现下各省的兵马总管,甚至是各处副总管,哪个是没有来头的?非是梁山泊旧人,如河东兵马总管唐斌;就是投效反正的前朝重量级人物,如冀北兵马总管呼延灼。如他这般人物,想要更上一层楼去,着实艰难。
故而他就一门心思的往正军里钻营,两次进武略院进修受教,终于在去年时候被调入中军都督府治下,哪怕职务尽是一团副。
要知道在都督府治下的正军当中,营团之上且还有参将,再上是副将,再上才是副都督,而后才是都督。而那守备军里兵马使职衔,只是与正军里的团正相当的。省兵马副总管可比参将,总管可比副将。五军都督府的级别更高更多,自然升职空间便也更大了。
可以说,曹成是付出很大代价方钻营到眼下地步的,那兵马使转入中军都督府治下都才做了一团副。那随从霹雳火南下,一路上只是做监军的,实是没立下功劳来。他就早期盼着眼下的大战,好叫他更上一层楼。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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