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月初时,陆谦接到已经返回到扬州的杨志,发来的告捷文疏时候,刘梦龙已经引残部向张顺、李俊投诚。陆谦看了,端的是高兴。
历时半月有余,梁山军顺利夺取了金陵、常州、润州一线,并且击败逼降了刘梦龙这位大宋的水师都统制。
赵宋丢失的可不是一块大江之南的土地,他们最大的损失是刘梦龙和其部下水师。没有了后者的牵扯,张顺已经引着所部水师,朔江而上。
这次梁山军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江州。夺取了这儿,就可以说是切断了西军与荆湖南北两路最直接最方便快捷的通道。
这是西军必守之地。
扬州的杨志所部已经活动了一番筋骨,那淮西的晁盖部只是要跟进。杨志、秦明引兵在金陵一带,牵制住西军大多数的注意力。那大小种若不回师江州,则晁盖有了水师之助,想要夺取江州可真不是甚个难事。端的江州水师不成样子,根本无力抗衡张顺军。
也即使说,他们根本保不住湖口。这对西军乃是致命的威胁。
可大小种若是要回援江州,那又谈何容易。梁山军数万精锐正在金陵枕戈以待,那对大小种来说可都是一巨大的威胁。
可以说,在江州遭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西军根本不能在江南,继续保持着如今的架势。
那大小种只能,也必须要,步步后撤。
这般西军退出了他们所据之地,那湖州也好、歙州也罢,乃至太平州等,陆谦可都已经视为囊中之物。
第六百零七章 两虎竞食之计()
苏州城内,方腊勃然大怒。强忍着怒气,老脸上挤出一抹笑,送走了西军特使。稍后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大殿外,西军特使并没回头,但他的耳朵不聋,听到身后一阵摔打声音,他嘴角一弯,怀着愉悦的心情,大步走出了方腊行宫。
而大殿外的一干人物,看着方腊一脸大怒的扫掉镇纸,踢翻座几,却仿佛做戏一般,在宋使走远了后,立刻恢复了平静,是个个懵逼,面面相觑。弄不清楚方腊这是在唱的哪一出戏?
幸好方腊没把这个谜底拿乔的太长,随着城内诸文武赶到,他就将宋使递上的文书如此一说,登时叫大殿内一干文武尽数大怒。
“陆谦端的可恶!”祖士远大怒道。这陆谦多了金陵等地犹不知足,竟然要西军把湖州、歙州等都让与他,如此他才会放过西军一马,真是可恨可恼。陆谦这是要作甚?
不知道这湖州卡断了苏州与杭州间的陆路联系,不知道歙州能够径直威胁杭州么?
“陆谦莫不是要与我军厮杀?”方貌火冒三丈。
方腊自然气恼,陆谦这算盘打的叫摩尼教太被动了,隐隐透出的那种态度更叫方腊惊怒。可想到西军转手就把梁山军卖个精光,他这心中就又感觉着好不快意。
“无须烦恼。大种既传来消息,那自是不愿叫北军如意。尔等且稍安勿躁。”但是,种师道包藏祸心,离间南北,这一点他却也看的清楚。
而苏州摩尼教诸人也都非愚蠢之辈,那庞万春当即就道:“只恐是老种的两虎竞食之计。”
“并非如此。而是在重演那秦赵上党之战。”方腊脸上浮出一抹冷笑,“老种现已命小种撤离湖州,教我军使人前去夺城。他部兵马自在长兴,堵住梁山军向南之兵锋。”
这‘湖州’可不就成了引发秦赵长平之战的‘上党’么。
但是明知道这湖州有毒,方腊也兀自要吃下去。实那儿对他的重要性太大!
而此时的湖州城里。
那知州衙门内外已经布满了身披铁甲的亲兵,个个杀气腾腾。
到了里面,灯火通明,一根根小儿手臂粗细的大蜡烛,照的堂内宛如白昼。诸将们济济一堂,人人披挂甲胄,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却又都沉默不语。
种师中迈入节堂,众将赶紧行礼,一时间甲胄碰撞声不绝入耳。
这小种并没有入座,就沉声说着:“适才,本帅得到兄长传来的敌情谍报,北地贼兵已经进入过了长江,已然分兵两路,一路增援金陵,另一路由秦明贼子带领,直奔宜兴。”
“那宜兴本就为梁山贼所有,本处兵马合同援军,恐是有三两万人马,断不可小觑。”
“而北军增援宜兴,其用意何为,诸将亦当心知肚明。怕是不须两日,大军就要破了长兴城,直逼湖州城而来。这是断然不许的。”
堂下诸将听了各都吸了一口凉气,三两万正兵,这可了不得了,个个不由脸色发白。
种师中环顾左右,沉声说着:“而今正值国家危难之际,驻军惟尽职尽责,才有一线之生机,你等也可保其富贵!”
他看着众将道:“全军皆有,城乡戒严封路,有私下议论者杀,有敢不从军令擅自行动者杀,有敢传播谣言动摇军心者杀,有敢怯战畏战贻误战机者杀!”
“再则,收集粮草。除长兴县外,余者粮草全部转移,沿苕溪入向西,抵至梅溪镇再转陆路。悉数运入歙州,不让北贼得到一颗粮食!”
“曲端。”
“末将在。”
“你且引兵入驻长兴。北贼若来,须守够五日,方可弃城。”
种师中此时一一发布命令,任何人都没有反对余地,所有人都知道,这时敢有不从者,怕是立刻就有脑袋搬家之忧。如是纷纷应诺!
而此刻的长兴城中,从常州退到此处的张宏正与常州知州李若水面面相觑。北面梁山军有动的消息根本满不过他们一线的军政长官,那足足两三万人马攻来,长兴城能抵挡的住吗?这儿又不是甚个名城大郡。
接到情报后,李若水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当日他给他二哥弄出了假身凭,兄弟二人就此分家,各行其道。现下他与李若虚的联系固然是隔断了,但梁山军治下当年第一批进士,现今都是甚个前程,李若水心知肚明。他二哥若是没出差错的话,现如今至少也是一知州了。
当然,李若水并不后悔。即使时光可以逆转,他也会依旧选择赵宋。
一阵凉风袭来,二月的江南夜里,依旧激得李若水打个寒噤,县衙檐下铜铃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响声,放眼看去,夜色早已降下来。
张宏叹了口气,向李若水问着:“李相公,现今如何是好?”
李若水目视之,见后者脸色苍白,无有一丝毅色,心中先就不喜。那本处县令亦说着:“二位容禀,这长兴县城浅兵少,兵只两千,怎么抵御这十余倍之大军?”大实话不好听,但它依旧是大实话啊。
李若水心中更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哀在他心底蔓延。“王知县莫非想做贰臣乎?”李若水的声音实太冰冷,那知县连道不敢。
张宏这时开口言语,“如今之计,或是赶快求援,或者是退去湖州……”李若水适才的神态叫他不敢放肆。毕竟这时的张宏心中许是只生出一丁点的苗头,还远没到根深蒂固的地步。
说到这里,闭口不说,仔细观察着李若水的表情。
李若水苦涩一笑,说着:“退去湖州,张统领莫不是说笑,忘记了当日种枢密的吩咐?长兴且不可丢也。无有枢密钧命即敢后退,莫不是脖子痒痒?且去向枢密求援,看种枢密言语……”
这口气立刻使张宏亦露出喜色,他是真的害怕啊。正常人都害怕。两千兵对战两三万梁山军正兵,找死也不是这个死法。
“李相公,张统领,枢密相公派人来了!”这时,外面忽的有人进来禀报。
李若水、张宏等顿时大喜。种师道此刻派人前来,这证明他不曾忘了他们啊。
如是,一颗大炸弹就落了来,瞬间把所有人都炸的外焦里嫩。
军统制曲端随后引兵增援,长兴县至少坚守五日。
“从即日起,城乡戒严封路,有私下议论者杀,有敢不从军令擅自行动者杀,有敢传播谣言动摇军心者杀,有敢怯战畏战贻误战机者杀!布告全城,咸使闻知!”
张宏心中暗暗叫苦,那知县也是苦涩,却兀自要俯首听命。
“李相公忠义之节使人佩服。种枢密有言,国难当头,望相公能尽忠职守,不负皇恩。”
李若水潸然泪下,拜道:“天无二日,若水宁有二主哉!”
如此话了,回到下榻之处,李若水身边长随谢宁慰解道:“相公父母春秋已高,岂能叫白发人送黑发人?若少屈己身,亦得归觐。”
李若水顿时作色,呵斥道:“吾不复顾家矣!忠臣事君,有死无二。然吾亲老,汝回去后不要马上告诉他们,让兄弟慢慢告诉他们就行了。”横竖他家二哥在北地混的不会差了。他有何担忧?
接着又对谢宁曰:“我为国死,职责所在!北军好做仁义,必不会难为汝辈,勿忧。”
而次日清晨,曲端便引着三千人进入了长兴县城。及到午时,探马就传报消息,梁山军已经杀奔而来。
秦明直放出己军探马,略微厮杀,生擒了数人。抓来一问,却不是所有人都是钢铁硬汉。那城内的一应消息,尽数获知。
霹雳火听了这说法,只做冷笑,只凭一座小小县城,就想挡住这浩荡大军,这实是一种笑话。
即使那城内有着五千兵将,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只是叫秦明觉得忧虑的是,那种师中的态度。这看着可甚是强硬啊。那么种师道呢?
大小种只要不傻,就知道湖州他们根本守不住。以梁山军现下兵力,分出一部来夺取广德军,甚至去打宣州,都不在话下。
那小种派出五千人在长兴县,怕不是要做甚屏障,更改是在虚张声势。以一种强硬的手段来给密谈施加压力。
“那曲端来的正好。我军堂堂正正,就是摧锋于正锐,看那西军还能窜起来?”梁山军想要将其礼送出境,而后还来与摩尼教好生说道说道,偏那大小种似不知趣啊。。。
“那长兴县城既挡了道,就直接打开来便是!”
秦明这话说的端的有气势。
“先放弩箭,将劝降书信射进去,给他一个时辰时间。余下全军歇息之,准备作战!”
却也是对劝降不做大希望。
秦明高踞马上,远远眺看着县城的时候,曲端也举着千里眼打量着城下的梁山军。
其前军约莫有五六千人,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此刻都县城外列阵,席地而坐,些许人那拿出了干粮,养精蓄锐。
一个时辰过去,城内自然毫无反应。曲端倒是有种引兵偷袭一把的冲动,但他终究忍了下来。
江南的春风吹得大旗猎猎作响,前军尽是中军都督府之精锐,南征北战,竟然非一般的丰富,军阵森严,沉稳如山。
叫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绝对的精兵。
第六百零八章 一击破城()
时光流逝,一个时辰后梁山军的一支后续队伍已经赶到。单廷珪的旗号迎风飘扬,密密麻麻的淮南守备军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到秦明前军的侧翼。
那放眼望去,长兴城北就尽是梁山军了。
为何说兵过一万无边无沿?
在后世人看来,一万人并不是甚个了不起的数字,一些个县级重点中学的人数都会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在操场集合的时候,一眼就能望到头。
熟不知那操场集合与列阵以待,乃是全然不同的性质。前者是人挨人,人挤人,后者却是拉开阵列,长短兵结合,盾墙、弓弩、刀枪、短兵,按序排列。
那期间每每都要拉开足够的空间,供人前进后退自如。
是以,前后两部过万兵马,以营做单位,排兵布阵,首尾相连,也是让人畏惧的。
当然,叫李若水、曲端脸色更为慎重的是,这一个时辰里,各兵将方阵列阵,但凡是列阵警惕者,竟都是丝毫不动。如此军队若不是强军,那连着都做不到的西军,又算个甚?
曲端站城楼上远远眺望,看到秦字将旗,看到单字将旗,这梁山军真是资本雄厚。打一小小的长兴,一个县城,这还是第一战,一开始就来了一位中军都督府都督,以及一位兵马副总管。
几乎同时,秦明、单廷珪也在凝神看着长兴县城,看着城头上列着的兵将。
西军并非弱者。长兴县在之前的厮杀中也没有遭受到甚个创伤。因为摩尼教根本不会在这儿与西军屯兵厮杀。
可即使如此,秦明、单廷珪也半点不将城内守军看在眼里。“区区小县,也敢阻我大军,实不知死活。”
众将听了,都相顾而笑,皆不将眼前的城池放在眼中。原因很简单,他们有震天雷。
而如何投掷震天雷,那也不是难事。
不需要石砲,亦不需要床弩,只飞石索便足矣。
这种武器东西方都有。西方的大卫王,就是传说中击败巨人哥利亚的那个牧童。其武器机弦,就是飞石索。
在东方,藏区牧民手中的“乌尔朵”,蒙古牧民手里的“投石带”,陕北的抛石,皆是指的同一类“武器”。
在东方,这类武器早被淘汰了几千年。现今它只是放牧人看管牲畜的利器。
而秦明军中就专门有一队投弹兵。。。
这是陆谦叫人特意组建的。他们人数不多,然一个个都身强体壮,扔石头的准头犹佳。历经训练后,扔震天雷犹如投石,是指哪打哪。当初他都差点派没羽箭来给他们做教练。
“咚!咚!咚!”鼓声敲响,两千前军缓缓上前,战鼓军号,杀气弥漫整个战场。
前军踏着战鼓的节奏向前,距离县城愈行愈近,然而城头上的曲端、张宏却都是一脸的懵逼。梁山军没长梯,没其他任何攻城器具,只将军士上前来,这是作甚?只要这样就能拿下城池来么?
除非眼下的两千军个个都能飞天遁地,不然他们根本就威胁不到城池。而两千梁山军若个个都能飞天遁地,那他们还打个鸟?
城上西军神色也多放缓了来,不少士兵神态轻松,哪怕是那些手执长弓,已经准备射击的人。
到二百步距离,城头上的西军还是发弩。梁山军只靠着重盾甲兵列做盾墙,靠人力硬撑。也幸亏这城头没有床弩,不然必会损失不小。
别看两千梁山军的‘进攻’看似可笑,可他们的防御却甚是给力。从二百步外直进到城壕沿,顶着城头上的强弓硬弩的攒射,却损失微乎其微。
秦明高踞马上,一切尽在他的眼中。这时候与身侧的单廷珪说的正开心。在他眼中,这场战事进行到现在,一切就可宣布结束了。
单廷珪却是满满的好奇。这火药一类的东东,当年与魏定国结伴的时候,他是见多了。却从没见过威力如此之大的火药。
梁山军抵到城下,早就准备好了的弓弩手趁着盾牌的遮挡,纷纷向城头射去。
尤其是隐藏在其内的二十名投弹兵,一颗颗燃烧着的震天雷越过城壕,越过羊马墙,飞上了城头,连连不绝的爆炸声中,让西军惨叫不已,一个个魂飞胆散,整个城头上的守军都慌乱的如是无头苍蝇,一个个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飞离此地。
曲端宛如当头挨了一棒,整个人摇摇欲坠。边上的亲卫连扶住他,“统制,统制……”这可时候谁倒下,曲端都不能倒下。
这些人簇拥着曲端退进城门楼,适才的一幕他们可看的清清楚楚,他们这些人都是敢战勇士,否则不能成为曲端的亲卫,兀自被爆炸吓的脸色苍白。
那轰然的爆炸声宛然春雷,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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