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性的十步,便有百十人提了枪刀,奔向他的身边来。只是大势已去,非一己之力可挽回的。
杨询卿、罗子韦不仅是福州本地大族出身,更是常年在军中任职,如是才一呼百应。七八成的州兵都随从二人造反,如此兵势,岂是这么丁点人手可抵挡的?
等到郭药师领兵抵到福州城下,离得还有老远,便能听到不对。看到城门大开,郭药师先就挥动兵马开进城中,到了街上,但见满街的百姓,大哭小号,不分东南西北乱窜,但听人说,城中兵马火并,乱军已经控制了东西北三面城池。
同时,那城中央出,熊熊烈焰,腾了高空,将半个城圈都罩在烟雾里。却是那刺史府也。
郭药师看到恁般情形,不免站住了脚,躇踌一番。张令徽就道:“统军且看,城池四门大开,乱军虽人数不少,却尽已经乱也,于我乃是大好机会,天赐良机。”已到城内,那容许得他们抽身避战?何况郭药师头顶上等官帽还没彻底带实呢。
刘舜仁眼望了天空的火焰,亦向郭药师道:“确是天赐良机。”
正说时,像海潮也似的喧嚷人声,由城东涌将来。却是有人在呐喊,城东外出现了金兵。
郭药师听得脸色大变,直叫刘舜仁迅速带兵去探查金兵数量,自己与张令徽带兵平叛。
福州城外一派积雪平原,本来天地一片白色。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天空里像是长河决口一般,发出呼呼轰轰的怪响。积雪浮面的一层,未曾冻得结实,让这北风掀起,像那沙漠里的飞沙,又像山头上的飞云,横山遍野,向南奔腾。这飞雪里面,又有那不能忍受的尖厉冷气,扑打到人身上,其快如割。
刘舜仁翻面长毛羊裘,头罩兜脸紫皮风帽,羊毛被碎雪冻结成了毡子,引着一支骑兵直奔绕过城东南角,直奔城东而去。身边的郭昌就道:“恁般大风雪,那城内的乱贼必然不备我军杀到来,这城外的金兵恐也意想不到。”
“现下我两国还在议和,金人纵然骄横,恐也不敢擅自开战,图于契丹口舌把柄。”
刘舜仁似乎明白了郭昌的意思,分一拨人在后跑动起来,砍下树木拖在马后,只做出有千军万马的架势来。自己拔枪在手,一跃引着一部骑兵飞奔而去。
这时,西北风益发刮得紧,雪花遮天盖地,迎面直扑将来。刘舜仁到了城东,就只看到寥寥百十骑女真兵,虽不知道他们背后是否有埋伏,可先放下了心。
他叫来郭昌,教单人匹马冲去那金兵群,后者也不甘示弱,就听得一声哨子响起,边看金兵当中亦涌出一个来,打马飞驰,卷起雪焰,随着风势,如是一条白龙。
两匹马都跑得快,眨眼就照了面。金兵大吼一声,手中举着一根狼牙棒就劈头打下。而郭昌却大叫一声,扭转身躯,两手将枪尖横扫过来,直刺马头。那马眼生花,前腿直立起来,那枪尖便直搠进马腹。马一跌两跌,将那金兵颠下地来。郭昌忙再连上一枪,便把他搠死。
地上的雪,风吹的雪,被马蹄搅得迷糊一团。
但怨军这边的军士们一个个都在兴奋的高声叫喊着,刘舜仁挺枪跃马,正待吆喝人迎上前去,金兵们已经纷纷掉头离去。掐这时候,正好狂风又起,刮得雪阵遮盖了天地,怨军就也未曾赶去。
而那城内的厮杀很快也分出了胜负。怨军纵然一路行进,人人疲惫,可他们为怨军中的精锐,个个武备精良,又有足够的吃食,人人身强体健。行到福州城时,仍旧有着余勇。
而福州城内的叛军呢,本就心燥,又因为早前的厮杀,和稍后的抢掠,而混乱了阵列。现今被怨军整军杀入来,一支有组织的军队对付起一支杂乱无章的队伍,那胜负就不需多言了。
五日后,杨询卿、罗子韦二人的脑袋就已经被送到了耶律余睹的面前。后者也言而有信,当即颁下政令,叫郭药师真就坐上了福州刺史。
但是这官儿做的却叫郭药师心不甘情不愿。大年夜,怨军大宴。杨林自然是座上贵宾。
郭药师等怨军高层是一肚子苦水来给杨林诉说。但是锦豹子杨林在一脸感同身受的同时,心里却在暗自叫好。
不错啊,耶律余睹这一手是把怨军彻底推到了辽金战场的最前沿。
这怨军四部足有一万五六千人,多兵甲齐全,这两年靠着梁山军,小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么舒坦——横向比较而言。但杨林却始终铭记着一根本问题,怨军是怨军,他们还不是梁山军。
是以,怨军还是受些消弱的好。这样弱小的他们才能更加亲近、依靠、依赖梁山军。
梁山军在北地收拢了郭药师他们这支兵马,那就是在豢养一头恶犬。不能叫他们太瘦弱了,否则就没有了作用;可也一样不能叫他们太强壮了,那样就会不听话了,甚至有可能反咬一口……
这般打算都是能做不能说的。人心隔肚皮,鬼知道郭药师他们是怎样去想的?这些人到底是辽地汉民,流的再是一样的学,他们与汉地百姓也是不同的。
这般想着杨林又心中感慨了来,又一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北地甚个时候才能归属中原。
梁山军明年的第一要务必然是彻底拿下关西。其次怕是会对江陵发起猛攻,横竖第一目标不会是北地。不等着辽金两国分出个胜负,陆大王是轻易不会下水的。
所以啊,他在这儿,那还要熬,煎熬!
第五百九十八章 西巡川蜀()
江陵城内,这个新年过的可谓是糟心之极。那江南事儿并未如赵佶所望,能够干净利索的完结了叛逆,而关中又已经丢了。
刘法这位大名鼎鼎的神将似乎也变得不当用,很是轻易地就把偌大的关中全丢了,且还是连一场像模像样的仗都没见着。
这些江陵城内的大爷们是不会看到刘法的难处的。他们能看到的只有结果!专以成败论英雄,这是老赵家的传统。
梁山军夺取了关中,长安城破,刘法等人全军覆没……,这些事实比以往的全部荣耀都管用。
江陵城内一片万马齐喑,而那赵宋简易的宫城之中,更是被寒流冷高压所笼罩,休说是寻常的婢女内侍了,就是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兰从熙,都也屏气凝神,不敢高声语。
赵佶心烦的连仙儿都顾不得修了,师师都顾不得泡了。林灵素都遭到了斥责,可真就是震惊内外文武百官了。
“北辽慑服,西夏怯弱,贼子北路再无掣肘。如儿臣是那陆贼,来年必使关中贼兵全取关西,后大军复下川蜀。同时出淮南杨志、晁盖二贼部,同时进兵大江中下。陆贼再提领主力大军,南入襄樊,叩江陵……”
虚岁已有二十的太子赵桓看着眼前的全国地舆图,边说边看着赵佶的脸色。见到自己老爹的老脸已经涨红,连忙住嘴。只在心中嘀咕:这休说江南还有摩尼教与洞庭贼匪未剿除,便是西军今岁能够得手,只现今朝廷之力,如何可以抵挡的住梁山贼几十万大军数路齐攻?
陆谦自八月里回师益都,就开始着手再次扩充五军都督府,每部三万,使得其所辖正军兵额扩充到了十五万之巨。而关中行省的建立,依靠着梁山军所留兵马与归顺投降的西军,那眨眼间就也拉出了一支上十万人的主战军团……
加上中原、河东、齐鲁、冀北四行省上半年前便开始扩充的守备军,乃至还有淮南行省的兵马和始终在扩充的内外水师,呵呵,毫不客气的说,梁山军现下真的很兵强马壮。
要不然,那完颜希尹在与陆齐的谈判中,如何会那般‘安分守己’,半点过分的条件也不提?
而对辽对赵宋的使团,那表现的可不是一般的傲气。
郓王赵楷至今依旧是赵佶的爱子,这人与赵佶十足神似,文雅翩翩,可与政事实务,实手段匮乏的紧。但是赵楷不怕,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是不善于军政,可他收拢了一干门人请客,却有那会动脑子的人。
此刻就对大艺术家说道:“父皇勿忧。儿臣且以为太子殿下所言虽甚,可到底少算了一筹。”
赵楷清了下嗓子接着道:“那陆谦狼子野心,根基维稳时候就敢渡海东征高丽,冀北未稳时候就敢北上伐契丹,关中未下之时便敢大战西贼,如此勃勃野心,众目所见,那党项契丹亦好,女真大金亦好,岂能全心信之?”
如今吴用主导的宣政司现下早就不是早前的宣政司了,而是军民齐管,在军中有陆谦专门设立的教导一职,就是主抓文化思想的。就如同红朝时候的政委一样,只是思想上是浅显粗鄙很多了。一些话他们自己都编不圆满,只一个劲的见天的洗脑,因为人员广泛且力度又极大,那内里的不少内容可都流传了来。
甚个重复汉唐雄风啊,甚个要收复失土啊,甚个要胡无人汉道昌啊。那打的是何种算盘,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赵楷说的就是这一点。“此等野望之辈,于北酋胡狄乃生死之大敌也。那蒲察乌烈的言语仍在儿臣耳畔,女真人非是半点不知,岂能半点无有防备?”用赵楷的心底话说,那些个蛮子就算是再愚蠢笨蛋,也该知道邻居是绵羊好,还是饿狼猛虎好。
听女真人的意思,那是不会放过辽国的。也就是三两年的光景了,那契丹一灭,他们跟陆谦可不就从远邻变成近邻了?
只一个幽云十六州的问题,就能叫他们彼此打出狗脑子来。
“儿臣且以为这金齐之间,早晚必有厮杀。陆贼兵马广众,且战力不俗,然大金亦不是白给的。完颜阿骨打两千五百兵起家,从一小小的辽东蛮部,几年时间扩张至现下巍巍大金国,必是得上天之佑也。
辽帝荒诞失德,耽酒嗜音。斥逐忠良,任用群小。拒谏饰非,穷奢极欲,盘于游畋即打猎,纪纲废弛,人情怨怒,群下离心。金兵一集,内难先作,废立之谋,叛亡之迹,相继蜂起。驯致土崩瓦解,不可复支。金人乘其敝而攻之,定可势如破竹,一举灭之。”这是说女真人与陆齐的远近距离变化是无可阻挡的大势。而后以此来论证,金齐之战爆发,于他大宋必大有益处。
可实质上这赵楷说的一同依旧是废话,他依旧没有提出具体的解决办法,唯独是给人了一丝之希望。
“三弟所言甚是。只远水解不了近渴,辽金决战且还要短时间,可来日开春后,陆贼便能饮马长江。就不知道三弟有何妙招,可解朝廷之忧?那父皇必然会不惜重赏的。”
赵宋的爵位可是中国两千年封建史中独有的一支奇葩。照后世人之想,皇帝的儿子封王,那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但人赵宋不是。赵宋的爵位是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等共十二等。初次只封小国、然后改移大国。
皇子封王者,王爵仅止其身,而子孙无问嫡庶,以其中最长一人,封公,其余子孙不过是承荫入仕,为环卫官,然后以序迁转,与异姓贵官荫子入仕一般,必须历任年深,排资历,方特封以王爵(郡王),而其祖、父所受之爵则不予承袭。亲王子不封王而只有一人继承公爵,因而在北宋中期一度出现了“宗姓几无一王”的局面。因此,宋仁宗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在庆历四年(1044年)七月,第一次下诏封十王。
这可都是亲王,包括现下的郓王赵楷,这都是亲王。只是这亲王且不如嗣王之前,因为嗣王的儿子能依旧是嗣王。如赵允让的儿子赵宗谊。
赵允让,宋太宗赵二的第四子商王赵元份的第三子。庆历四年1044年,封汝南郡王,嘉祐四年去世,享年65岁。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濮王,谥号安懿。
宋仁宗在位久无子,以赵允让第十三子赵宗实为皇子,改名赵曙。仁宗崩,皇子赵曙即位,是为宋英宗。如此整个濮王一系就发达了。一个嗣濮王,叫赵允让八个儿子尽数受益。赵允让的儿子死绝了后,孙辈们才被轮到。而整个正史上赵宋三百年天下,也才只有四个嗣王,而且他们皆非普通亲王之苗裔,而是皇帝生父或养父的后代。
故而,赵佶的那些已经封王的儿子们,可并非已经到了人生的最高点,他们还能继续向上奋斗攀登的。
当然,如赵佶这般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把十几个儿子都封王的,那也是独此一例的。
赵楷深深地看了赵桓一眼,办法是有,还并不难想,往川蜀逃去即可。把夔州门户一封,靠着十几万西军和川蜀军队,以及赵宋朝廷所掌控的御营禁军,短时间内还真能守得住。
但这般做就等同是放弃了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偏居一隅也。谁敢说日后金齐真的开战,赵宋就能从中某得大利?就能做那鹬蚌相争后得利的渔夫?
且这种提议的负面效果极大,大到可瞬间摧毁一个人的全部政治声望和声名。赵楷是坚决不能说的,只要他还有那一份野心在。
而赵桓就更不可能去说了。
赵佶是多聪明的人啊,底下两个儿子言语中暗藏的机锋,他是明了在心。
挥手叫他们退下去,偌大的殿堂上只留下一个赵佶,身边还有一个蔡攸。
“蔡卿以为如何?”
蔡攸是近来赵佶最重新的人,原因如何,蔡京早就给他儿子掰扯明白了。这江陵城若是再难立足,赵官家怕就要用他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
然而赵官家不会以为这天下弄成如今的模样,都是他的错。他是没错的!
蔡京、杨戬、梁师成等人也是无错的,因为赵佶很明白事,他们要是错了,那就是他也错了。虽然在必要时候他是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蔡京等人。
可那是被逼无奈,从心底里讲,赵官家是抗拒这事儿的。所以他要留下蔡攸在身边,加以恩宠厚待,这是赵官家心中的一种愤怒,也同时是对蔡京的安抚。
蔡攸也是个荒诞之人,在赵佶身侧多年,担当重任,可任内却不思处理政务,唯知在大艺术家身侧论道家神变之事,演市井淫秽之戏以邀宠。
但这一世蔡攸并没跟他老子蔡京反目成仇,相反,这还是一个验证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俗话的真实例证。蔡攸与蔡京感情好,很是听蔡京的话。
听闻赵佶询问,上前一步禀道:“臣以为官家当先行一步,西巡川蜀。这江陵之地,留太子殿下在此,足可。”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人的贪婪()
齐鲁,益都。
齐王宫内,方金芝抱着一个小娃娃正献宝一样叫自己二哥来看。方毫见了也是满心欢喜。这不管江南摩尼教能混成甚个球样,方金芝在益都能过的安好,便是给方家留了一条后路。
听了自己二哥的一番言语,对于方毫前来益都的目的,方金芝已经了然于胸。开口就道:“这事儿倒也简单,就看父亲舍得舍不得了。”摩尼教若是能吐口,允许梁山军攻夺金陵,那就静等着去瞧,保管能在朝堂文武中得个大大的笑脸。
方毫却险些没有咳出血来,这一瞬间他都想起了一句老话:女儿心向外。真的松口叫梁山军过长江去,“我的好妹妹吔,你就不怕那过了江的梁山贼,顺口把摩尼教也吞吃了?”这是绝对不能松口的。
方金芝抿了抿嘴,心想这话说的,好似他们要阻挡就真的能阻挡一样,那陆大王若是执意要打江南,摩尼教还真的能拦下么。倒不如主动提出来,教两边颜面都齐全了,更能赚上一笔器甲来。但现在不需说这个,她倒也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