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太平州一败叫摩尼教损失不小,紧接着就是江宁府的硬碰硬,方腊不断的在流血。摩尼教人可不会只守着一座金陵城,坐视西军围杀过来。
那外围的一系列战略要地,双边都不知道拼杀争夺了多少次。
这般正面的硬碰硬,吃力的自然是摩尼教中人了。早一俩月就被西军杀到了城下,上个月更是被西军东西南北围堵着,在这场金陵保卫战中已经趋于了劣势。
现在陆谦自然就要帮岳家的忙,反过来为难西军,好减轻江宁府处的压力了。那张顺已经引着内河水军进到了扬州。杨志部亦是秣兵历马,时刻准备着。但陆谦还是期望摩尼教能自己顶住!
如此淮南处的厮杀就半点无有虚假了。
淮南之战,中心就在庐江。晁盖手下兵多将广,早把无为军夺回,更扫荡了舒城、桐城,将庐江周遭的城池要地尽数拿下。
庐江以一座孤城,城墙都被轰塌多处,坚持近月光景,西军不可谓不能战。
但江宁府的西军不见回援,牛皋的失利更是牵动了江州的刘光国部,造成江州空虚。这庐江一破,淮南军顺势便能把舒州、蕲州,甚至是黄州都夺了下。
后者就是后世的黄冈,作为80后学生时代的两大梦魔之一,许多人对这个地方都是有认知的。那江对岸就是武昌,当然是这个时代的武昌,但打武昌向西去,就是鄂州江夏,也便是后世的大武汉了。
而江州则就在蕲州与舒州之间。
彼处现下只剩下一支新编兵勇,杨惟忠若是败了,如何能抵挡的住淮南军的攻击?
要知道,这里可是西军的物资粮草基地。
堆积在江宁府的大军,所用钱粮兵甲,一应都出自这里。淮南军若是夺得了江州,那西军的主力可就要遭了。沿长江分布的西军,那就是一条长蛇,而江州,就是它的七寸。
故而要说现下谁人最关心淮南战事,则非九江蔡得章莫属。这厮靠着老爹的势,又借着本身就在江州这一要紧位置做堂官之故,在此战中谋取了调配粮草军需的职务,至今做的倒也称职。是以早早将江南西路沿江制置使的官帽戴在了头顶。这官职固然比不得安抚使来的重,却也无疑叫他更上了一层楼。
是以,蔡得章之利弊已经与西军紧紧的绑在一块。若是方腊被成功扑灭,则他必能再升一级。
“我意调遣穆家兄弟,引兵增援庐江。通判以为如何?”蔡得章心中实拿不定主意,否则如何会叫来黄文炳商议。后者与他交情虽良好,蔡九甚至还借机给黄文炳运作了一实缺,让自己这‘通判’做的名副其实,当然他也得了黄文炳的孝敬。但黄文炳可绝不是他的狗头军师。
后者此刻的身份是一名官员,蔡得章的属官。这是在商议公事。
黄文炳在水浒原著上死的很惨,可谓是‘反水浒’人眼中的一抹不去的黑点。也是力证所谓的“梁山好汉”就是一群吃人食人的‘反人类’的一事例。
还有人说,这黄文炳虽是文中的一反派角色,但细思此人事迹,却是大宋朝的大忠良也。此人在生活中不忘工作,听童谣,揪反诗;推理能力强,从童谣中推断出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的宋江;明察秋毫,一眼看出伪造信件中的破绽。实为大宋王朝难得的优秀探员,最终也是因公殉职,全家遇难,死的可歌可泣。
可以说是与其他“正面”的公务员形成一鲜明反差。如那强收贿赂、私通梁山的戴宗戴院长;见到朝廷通缉犯史进坐下来喝茶的鲁达鲁提辖;墙头草两边倒乐得收钱的铁臂膊蔡福、一枝花蔡庆……,实是真作假时假亦真!
“文炳以为可行。”黄文炳略加思索,张口就说道。
蔡得章浑然一惊,这两日他询问过许多人,这不是第一个赞同进援庐江的,却是最干脆最鲜明的持这一观点者。
“近来两日多听相公着人询问此事,文炳深思许久也,深以为然。”黄文炳是阿谀谄佞之徒,却非是那无才之人。德才不兼备,此乃常有事也。
“彼处庐江之得失,关乎我江州之安危。庐江若安,江州自稳如泰山;庐江若陷落贼手,就我江州之兵,何以能够力保无缺?”
“小人以为,相公不若早做准备,边招募渔民充作水勇,以备不时之需;边择选勇将,引军渡江进援。即使入庐江不得,亦可在外围牵制淮南贼寇一二。相公也好叫西军上下知晓真心不是?”
蔡得章半响不语,说道“想要江州安稳,只需有水陆军回援即可。只是现下江宁局势正急,可不敢因小失大。”
整个赵宋朝廷就指望着西军能拿下江宁府,好叫大家喘口气呢。
“相公勿忧。有道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文炳素问相公与那刘梦龙刘都统亦有些交情,何不去书一封,求来几个能将,好整顿一二江防。”
蔡九拍手叫好。
。
第五百五十一章 他们急了()
战争是残酷的。金陵城外的秦淮河,早就被无数鲜血染红。每日里都有尸体被送到江边,顺江抛下去。江水中沉沉浮浮的尸体,给江南增添了无数个水鬼的故事,也诞生了不知多少鱼肚子里显出人手指头之类的‘怪谈’。以至于,沿江的无数百姓今后数年中都不敢吃用江鲜。
金陵城内,满城的青壮早已经被摩尼教人集合了来。按坊整编城队伍,在关键时刻,一人发一把长枪就上城墙顶着了。身后就站着督战队,持刀明枪,看谁个敢乱?
且他们又非是没有活路?摩尼教只是让他们顶一阵儿,可不是叫他们全死在城头的。这般有了生还的希望,那人心中的反抗意识自就薄弱了。兼之上城头一次,还有不俗的报酬。以至于城内都有不少健儿争着上城。
这些人手持加长后的长枪,或是抵杆、礌石,横竖是能起到些效果的。
然就算如此,摩尼教兵马的损耗速度也是不小,即便有着城北水营处不断地输血,局势兀自日见颓废。
“轰”的一声砲石落下,砸的一处垛墙当即崩碎炸开,将周遭的几个守城士兵打的血肉模糊,而几乎同时,云梯上的西军将士已经有数处先登城头。
“杀!”方杰双目圆睁,视野却是一片暗红色的,他已经在城头呆了两天两夜。随着淮南告急与江州告急,金陵城下的西军如何不急?这几日攻势不见断绝,城中饱守压力,摩尼教军只能鼓起勇力,与之对拼。方杰部这几日损失很是惨重,五千精兵现下已经三千且不足,但西军都已经登上城头,方杰自然是率着亲兵亲自扑上去。
两队人狠狠冲撞一起,那是血花四溅,双方都是以命搏命。长枪捅刺,掉刀劈砍,铁骨朵大棒猛击。鲜血就如廉价的番茄酱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挥洒着。
对比登城的西军士兵,守城的摩尼教军武器更强。但是作为西军的先登勇士,后者的作战意志与作战经验,配合也更是默契,显然更胜一筹。
方杰素有勇力,就算这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可还是锐不可挡,所到之处,刀光一片,顿时扫倒一片,再飞起一脚把一西军都头径直踢飞出城,只留下一道长长的哀嚎……
是的,方杰已经不再用方天画戟了。守城的这段日子,他手里的兵器早换成了门扇大刀,只因为他发现了一真理——刀大杀人多!
只是些悍勇兵卒,又非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那里有什么真手段?西军的这些先登悍卒,仗的就是一打仗拼命,悍不畏死。对付这种人,方天画戟远没有大刀来的爽利。而大刀之中,就数门扇大刀最爽。
“轰――”狂乱地碰撞声中,分为两军的披甲勇士横冲直撞来。兵刃互击,将士悲嘶,金铁交鸣之中是血雨肢残漫天横飞。明亮的刀枪带起道道光芒,闪烁在殷红的血色之中,宛如放飞的烟花那璀璨夺目。
“嗬――”
方杰大喝一声,手中大刀如一条怒龙般劈砍而下,锋锐的刀首呼啸着,就似划破黑夜的第一道光明。
大刀轻易地斩断了一名西军将校握着的长矛,刀刃斩破头盔没顶而入,直砍到胸膛。颅骨、颈骨、胸骨,一连串的骨头被斩断,清脆地碎裂声声声入耳。拔起大刀在头顶一旋,再度顺力向右劈下,又拦腰横斩了一名手持刀盾的西军勇士。
方杰眼睛有点发黑,但手上却半点不见停留,上翻下飞,刀花朵朵。当面西军就像是被纳入了一绞肉机里,一个个无情的被绞杀。直到一名被刀首没入胸膛的西军都头两眼突凸,眸子里凶芒闪烁,将手中的兵刃抛落在地上,憋住最后一口气,双手死死抓住没入自己胸膛的大刀死死的不放,方杰这才停下了杀人。
这时,带起一道血色的浪花,一点寒芒忽的闪烁。穿过了方杰身边一名亲卫的脖颈,继续向着方杰呼啸刺来。
可后者却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却是双眼中早已经失去了神光。
万幸的是钱振鹏及时赶到,挥刀救下了方杰。而后奋起一刀,清越的金铁交鸣声中,只把那名西军小校斩做两段。
眉目狰狞,一名西军指挥使声嘶力竭地怒吼着,铁锥枪如是铁杵,生生撞开了摩尼教的盾墙!
“哼!”钱振鹏来不及细看方杰,直叫人将他抬下去歇息,就扬起泼风刀,取那人杀去。
但还不及他赶到,就见一群身披厚厚铁甲的摩尼教精锐已经冲刺而至,乃是钱振鹏带上城头的生力军,个个披挂重甲。
一杆长枪、一口大刀精准的架向那人的铁锥枪,这二人自然是虎口俱裂,刀枪齐飞。可是不待那西军指挥使下一招解决这二人,另就有人已尾随而至了,三支锋锐的枪矛划过三道耀眼的亮光,照着他的头胸腹部等要害处就狠狠扎下。
指挥使依旧轻松地应付过去了再一次的合击,可是摩尼教精锐就似滚滚的铁流,永远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合击,这名悍勇的西军军官被一口大刀砍下了他一支臂膀,顷刻血流如注,惨叫声起。随着又一口大刀的劈去,叫他人头横飞。
城外鸣金声响起,敌军再度潮水一样的退了下去。
眼前的压力一空,钱振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怀顾四周,只见自己新引上来的一千甲兵,已经损失了三四成。而至于方杰部,那是拢共只剩了三四成。
亲兵营二三百人,现只剩寥寥三五十个,且每一个都是伤痕累累,兀自强撑。
浓烟滚滚,杀声渐停,只见城墙下横错交抵的尸体直堆成了一个小坡,城墙上流动的血汇集成了溪流,顺着城头的排水沟向下流着。
他不知道城外的西军损失了多少,只是摩尼教,仅仅是守城以来,那死伤就有万人了。
偏偏他们又不好不守金陵城。这儿的政治意义太大,叫摩尼教人等都割舍不下。且这儿不守,苏州守不守?苏州之后,杭州守不守?摩尼教手中就只有这三座坚城。其他诸州城,如润州、常州和秀州、明州等等,就是都不堪防守了。
要清楚,现在还是北宋,而不是历史上的南宋。江南地区承平百多年,城防破败,武备不修,那河北边界诸州好歹还因为辽国的威胁,而把城池修建的整整齐齐。
江南这儿,可就是一味的视而不见了。非是到城墙要塌了,本处官员是不会去考虑修葺的。
这般情况下,那些个州县还能引以为持么?
况且,现下是势成骑虎。谁也不敢轻言放弃,盖因为那对军心士气就是一沉重的打击。
忽的,城头上的喧哗一静,一队穿着铁甲的精卒映入钱振鹏的眼帘,这些人士气饱满,体力充沛,重重叠叠中簇拥着中间一人,可不就是方腊。
此时的方圣公脸色肃穆,巡查着将士们,看见了钱振鹏满身是血,大口喘息着,周遭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鲜血都把那段城头染红。自不会站在那儿去等着钱振鹏前来参见。
大步走过去,一把扶住要见礼的钱振鹏,问着:“情况如何?”
钱振鹏歇了一阵,才缓过气来,回说:“圣公,不打紧,我等还支撑得住。倒是那城下的西军却未必能支撑得住了。以属下浅见,他们急了!”
方腊掉头望着城下,一双精目看着那重重叠叠的西军营垒,默默无语。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这个女婿,最是爱惜羽毛的()
原江宁府衙大堂。
金陵城中,除去那脱力昏迷,至今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方杰外,摩尼教一干重量级人物悉数在场。
当中高坐着圣公方腊。左手第一位是厉天闰,稍后是八骠骑之首的刘赟,再次是水师总管,浙江四龙之首的成贵,而后就是钱振鹏、白钦、张近仁、沈泽、赵毅、高可立等人。
却多是方腊一系的人物,那厉天闰不提,八骠骑乃方腊亲弟方貌手下的臂膀,以刘赟最佳;浙江四龙乃是摩尼教的水师统制,亦是方腊之心腹。如今与刘梦龙统制的宋军水师正在江宁一段江面上,反复拼杀,力保金陵城北门水路无失。钱振鹏亦也是方腊心腹,张近仁、高可立等系吕师囊麾下重将,而吕师囊本身又是方腊的臂膀之一。
可以说那左列之人,除了一白钦是右丞相祖士远麾下亲信,再无第二个了。且白钦早前随方垕战于江南东路,芜湖之战中是辛苦挣扎出性命来。
右侧当头的却是参政官沈涛,其次是步亲军都太尉杜微,再是侍郎高玉、佥书枢密院事桓逸等人,却也都是方腊一系的要人。
南安王方天定坐镇杭州,娄敏中、祖士远也都在此,还有包道乙、石宝等。
兵部尚书王寅并司行方、吕师囊等在两浙路南线与李珙、徐徽言厮杀亦烈。早前三大王方貌被二人打的是焦头烂额,方腊便调换了人手去,以方貌引兵增援江南东路,派王寅等南去对付李珙和徐徽言。如此倒是扭转了败势,两军斗的旗鼓相当。
方貌进援太平州不利,被方腊调去苏州,以庞万春为其副将,整日里整兵备战,不停的加固城防、囤积粮草物资。
再有方天定坐镇杭州,方腊亲自奋战金陵,摩尼教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尤其是方天定从陆谦经略海东一事上得到启发,差遣支人马夺取了舟山群岛,并且着手经营水师,在岛上囤积粮草物资,甚至是迁移百姓等等。陆谦得到谍报司信报后,只能感慨此间事早非水浒也。
此时此刻,方腊召集众人来,那便是要商讨一事。却是成贵刚送到的杨志手书,那信中言语之事,叫方腊一时间难做出决断。
张口把杨志手书言语了开来,方腊双目从众人眼前扫过。“大伙儿且议一议,此事是否可行?”
厉天闰现为方腊手下第一人,自是要第一个开口搭话,起身说道“圣公明见。我城内兵马战力尚存,何须北地兵将支援?凭白呈了北军人情,还教其抖了威风。那城外西军纵使攻打的甚急,短期内亦不能破我城池。以末将之见,当严词拒绝。”
在摩尼教不少人的眼中,梁山军在日后的将来,那是要与他们争天下的对手。现在杨志要发兵救援,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万万不能允许的。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还望圣公三思啊。”
沈涛亦站起身来,“元帅所言实不虚。然却忘了南北两家现为秦晋之好,些许勾当手段便不能明着说来了。现下杨志发来了文书,那就只能做一片好意。不然宣扬出去,亦是陆大王有情有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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