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营垒已被攻破,梁山军正蜂拥而入。就看营寨之旁,忽然旌旗大起。耶律大石手中宝刀一挥:“全军攻杀!”霎时间鼓声大作。辽军转过山丘,呐喊着杀出。此时梁山军过半数已冲入营寨中,忽见旌旗鼓号突起,不由惶惑。又见有大队的辽军杀到,已然混乱。
史文恭都是一惊,高声呼喊着:“众军休得惊惶,随我迎敌!”他并没杀入营寨中,正率领一部军士在外,此时当即就转向相迎去,怎奈半数军马已入敌寨,余下的队列错乱,且猛然受袭,军心震荡,片刻之间,就已被辽军冲动。
而这沧州守备军,到底只是守备军!
史文恭大声喝呼,当先杀入辽兵中,画戟飞舞,连挑杀辽军十数人。背后亲卫又一拥而进,方才把阵势稳住。可耶律大石也不是白给的,见得史文恭厉害,只把长枪硬弩,抵住正面,却调集精锐甲兵从两翼冲击,渐渐凹进,欲把史文恭三面围住。史文恭也是大惊,忙引兵向后退却,如此叫其部下兵马更是气丧。
但沧州守备军战力不弱,一时间也不会被辽军杀败。如此两边正值交错厮杀,营寨右面森林之中,忽然杀声大作,有三二百骑猛的冲突而出,当先二将正是耶律洞仙手下大将楚明玉与曹明济。二人挺刀跃马,威风凛凛,此刻率军冲入,势如破竹。
梁山军俱已把注意力转移到耶律大石这边,不曾提防耶律大石还有做鬼,故而楚曹虽只三二百骑,却有出其不意之功效,一击之下,如是钢刀切豆腐,顺势而入,无往而不破。
史文恭此时已转到中军督阵,不防身边军士惊叫,急转头看时,楚明玉、曹明济已经引着马军杀到来,愤怒的大叫一声,着人前去抵挡。但大军拦腰被这一冲,全军大乱。他见势头不好,也只能引军斜刺里奔突。大队的守备军匆匆退出营垒,全无队伍,耶律大石紧追不舍,督军押杀,直欲得一场大胜。可乱军中史文恭奋起神威,抬手只一戟,正透曹明济心窝,叫其翻身落马。身后亲卫一拥而上,早砍成肉泥。楚明玉见了心头大惧,不敢欺压上前,给史文恭以喘气之机,耶律大石见识也只好收拢兵马。
整点军马,除营寨中数百军士损伤过半,本队阵亡不过二百人。能以如此小的代价取得这般胜利,契丹军士气是猛增一截。只是可惜他们仅仅打败了梁山军,而不是大胜梁山军,更不是歼灭。
如是,耶律大石招来手下大将萧斡里刺,吩咐其整顿营中的残余士卒,再入营盘。不需要坚守之,只在营垒各处堆积柴草,若是敌军破寨,即放火焚烧,引敌人错乱,士卒可乘机逃生即可。
自己与楚明玉、天山勇、耶律松山、耶律铁哥等将说:“此番既已杀败了固安敌军,可速速前往侍郎处增援。”诸将听了纷纷应是。
他们现在既已经摆在了明处,就无需甚遮掩了。若是教西路的贼军与固安之敌合二为一,则是为他们大患。
再说那西路援军,为首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病尉迟孙立,身边副将是插翅虎雷横,现下为山东守备军的兵马左副总管。山东讨贼大使的差遣早就被撤销,那只是一临时差遣,局势稳定后,即使还有盗贼各县官差警察也能剿灭,无须再去设立专职征讨。那雷横就也跟着孙立转入了守备军系统。后军压阵的是孙立之弟孙新。三人提着十营山东守备军,向着固安奔来。
这边耶律洞仙使劲了浑身解数,也只是拖延了片刻。其教马军突杀梁山军后,倒是一记妙招,也确实给梁山军增添了不少麻烦。那小尉迟孙新就不是甚领兵打仗的材料,骤然遇袭,当即就乱了分寸。但这厮虽不能领兵,却很敢拼命。身受多创犹自死战不退,后营将士见到将军都在舍命拼杀不退,虽一时大乱阵脚,却也知耻后勇,奋勇杀敌。等到孙新急忙引兵救援来,那契丹马军已经离开了。
此战,孙新身负五创,但到底杀退了来敌。
不多时,前面探马报,有军马在五里外驻扎。
雷横甚是意想不到,“这辽军似已有准备。兵马都在此处扎寨来,莫不是大军正在猛攻固安?”却是以为这儿的辽兵是固安城外辽军专门抵御他们遣派来的。
就是孙立心里也都起了嘀咕,这事儿他引兵来路上,可一点没有收到消息。“必是近期的变化,且杀退了眼前这一军再论。”不管那固安如何,他们却要全力以赴的。
“既如此,哥哥可分兵一半,向前迎敌,雷横引军却往北迂回其侧翼,两面击之,可破此敌。”
孙立当即允了。引兵一半,径向前去。无半个时辰便遭逢辽军,对面耶律洞仙提刀出马,孙立见他身长六尺有余,面下三缕长须,却不是那猛将执勇之人,身材瘦弱,面貌清峻,更像是文官。身后叠影重重,刀剑闪耀,人头攒动,旌旗招展,似掩藏了不少人马。
口里笑道:“契丹莫不是真无好汉,叫个措大上阵厮杀?”当即气的耶律洞仙大怒,身旁的洞仙文荣大骂道:“你这贼厮好不知道死活!”拍马舞刀搦战。
孙立心中冷笑,以为对面怕是不实,盖因为这两军厮杀,几何见到占优者主动搦战的?但他看辽军地势占优,径直厮杀,未必就能得力。想到雷横引军在北,也乐得与辽将周旋,好拖延时间。当下打马冲杀过来,洞仙文荣截住,两个盘旋交战,三十余合,洞仙文荣便感力怯。
洞仙文荣欲逃,却被孙立枪鞭扰住,急切间脱身不得,耶律洞仙见了忙叫兵马去接应,两边军马,如是各自涌上混杀。稍后时间方才走到一刻钟,正北方向旗号飞舞,却是雷横已经引军杀来。耶律洞仙不防两面受敌,顿时大乱,士卒溃散,被孙立、雷横引兵追杀,一路倒毙无数。
孙立、雷横督军马猛攻的急,洞仙文荣在乱军中大呼道:“诸军听着,南人凶残,保州城外杀我万多投降将士,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投降是死,不投降顶多亦是个死。何不拼他个你死我活,便是战死,亦不枉也!”说着奋力挥刀,引着身边人等反冲杀回去,却是见势不妙,欲要耶律洞仙先走一步。
周遭士卒无不效死决战,渐渐收缩成一个圆阵,背靠抵挡。死死地挡在孙立这一路追兵前面,耶律洞仙只剩下了雷横之扰,几番冲突,终是杀透而出。也顾不得洞仙文荣死活,一路打马向着耶律大石奔去。
且说那耶律大石与主将提领兵马急切向西奔来,一路无话,直到探马后面来报:却是史文恭再领着兵马杀奔营寨,萧斡里刺烧了军营,领兵退回。史文恭顺着痕迹,已经往西路追来!
楚明玉、天山勇等人都是大惊:“贼人竟好战如此者!”那固安的兵马刚吃了败仗,就立刻督兵反杀来,实在叫人吃惊。纷纷谓耶律大石道:“如今局势明朗,固安贼军必能猜到我军之意图。若是被他们冲来,那就是腹背夹击,我军不战自乱!只得先回兵北撤,然后见机行事。”于是耶律大石着楚明玉和天山勇领着骑兵去接应耶律洞荣,着耶律松山领兵向北撤退,自己和耶律铁哥再率亲兵翻身杀回。呆滞后方追兵!
只那洞仙文荣最是苦逼,被孙立团团围困,左突右冲而不能出。麾下军卒四面受敌,又是寡不敌众,初时还凭借一股气力抵抗,战了长久,就阵列早乱,旌旗零落,落得全军覆没。洞仙文荣身受大小伤势七八处,亦死于阵上。
耶律大石与逃得性命的耶律洞仙见了后,二人是禁不住落泪。
此番耶律大石本欲夺回固安,好建下军功,却不想落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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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锁城法()
涿州城下,夜色已深。
陆谦联手田虎,五万大军,在城外四面扎营,已经有段时日了。期间多次组织攻城,与辽军交战多次,却皆未能拿下此处。
只因为范阳城高池深,城内兵马不少,更有相当分量的契丹军。梁山军无有梁山砲襄助,想要强攻涿州,甚是困难。
要知道保州城外事宜,如今已经传遍了南京道,城内一样听到了消息。如此,那些辽军军兵就可谓是众志成城,抵抗意志好不坚强。
盖因为内里的数千契丹兵就是保塞城下的漏网之鱼,陆谦是没有对易州、舒城等地的辽军施展辣手,但要是打破了涿州,则内里的契丹兵将却恐难逃一死。何况涿州城内的汉兵也不知道前者,而只知道保州一事啊。只以为投降也是死,如此这般谁又会不拼死抵抗呢?那城内的云气简直要聚成一团火焰。
陆谦心里直犯嘀咕,厮杀多年来,他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规模又如此旺盛的军气。可心中却没想过去骂p!
但当日他下令屠戮保州一战战俘,眼下的局面就已经想到了。有着‘事实’做支撑的谣言会比事实恶劣上十倍,但他收获了河北的人心,赢得了契丹的恐惧。这一得一失,不外乎如此。
此刻此刻,梁山军营寨内,一片宁静。
将士们已经休息,只有执勤的士兵还在四周警戒着。
大帐中,陆谦端坐帐中,面前桌案之上,摆放着一些文书帐册。放下一本,拿起一本,似乎没个尽头,脸上带着浓浓倦色。
这些文书,正是从益都送过来的。早前他人在益都时候,小事内阁做主,大事由他决定。可现在陆谦人在北地了,宗泽却是大小事事无巨细,都汇总成册,差人送来军中。
那内中有些事情的确不是内阁单单就能做主的,然更多的事儿就属于内阁分内,宗泽他们也确实做了批复,但依旧要送到陆谦这儿请示。
显然这是在避嫌!
可陆谦却又不可能视若不见,置之不理。帝王心性叫他必须去看,即使一目十行,那也是看。
对于站在权利金字塔顶端的帝王来说,权柄永远是最重要的。任凭你功劳再大,也抵不上他手中的权利大。必要时候,为了他的权威,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掉你。这就是帝王心性。所以,别去嗤笑他们的疑心。特别是开国帝王!
这些人永远不会有纯粹的信任。这是人之常情,又是非常可悲。
身为人臣,忠君爱国是你的本分,若是妄动贪念,就是你的过错。
再大的功劳,也不能抵消你对他的威胁。所以一旦你功高震主,也就是他要动你的时候了。
千万不要因为短时间的君臣相和,疏忽大意。不然就是君王呵呵了。历史上如刘备和诸葛亮,如刘裕和刘穆之,那总是极少的。
宗泽小心谨慎没有错,陆谦显然没有把‘小事’置之不理的气度。即便他‘生’有一双天眼。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已经站在陆齐朝堂文臣巅峰的宗泽,小心谨慎无疑是他最好最合适的处世方式。
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陆谦现在就很疲惫。
除去内阁文卷,此外还有诸多的帐册,不仅有梁山军前线的粮草辎重,还有梁山军席卷河北两路,沿途收拢的钱粮、兵丁、大小官吏,以及各地方已统计出的田亩数量、人口数量,和各地收缴的私田、宅院、店铺等等。
这无数个数字叫人头蒙。更不要说还有履新的大小官吏,以及其身世履历。
齐鲁的钱粮犹如接上了一无底洞,大笔的钱粮正哗啦哗啦的流淌出去。只是万幸,这些数字还没有超出陆谦的预计。
宋江、孙立在涿州以东地区打的很不错,各县各寨均已经荡平。如果计划得当,最迟半个月,沧州的兵粮就能运抵前线来,涿州城下的这几万兵马,消耗粮食的速度绝对不慢。但依照现下的情况,梁山军固然无力维持长时间作战,可要逼迫契丹人低头,却已是足够了。
次日,晴空高照,天气大好。涿州守将耶律得重正睡得香甜,忽的听到外头叫喊声,张开眼睛就见到长子耶律宗云一脸的焦急。“父亲,快上城头看。”耶律得重心里一惊,赶紧问道:“可是贼军又来扣城?”当听到耶律宗云否定的回答后,这才稍稍放心。只是这事儿在耶律宗云的心中却比梁山军再次挥兵来打,更是紧要。
耶律得重起身穿上铠甲,直奔城头去。还在城下,便远远瞧见阿里奇、只儿拂郎、乌利可安、曲利出清等人倚城而眺,指指点点。这后几位都是辽国所谓的十一曜星将中人。
耶律得重心中嘀咕着,外头的汉人又弄出什么鬼把戏了?
耶律得重三步两作步奔上城头,城上等人听到动静,回头一见他来到,阿里奇先就大声说道:“王爷快看,祸事也。”
耶律得重的脚步顿时为之一停,心情猛地一坏!“什么祸事,涿州城又没告破?”
一路上耶律宗云已经为他说到了城外梁山军在作甚,可耶律得重却始终无法在脑子里拼凑出一具体的画面来。栅栏、鹿角、拒马、沟壕、胸墙,凑在一起是什么呢?
可待到他上到城头,朝外一望,那眨眼间就恍然大悟。
耶律得重的脸色当即就阴晴不定,也不知该喜该忧。
护城壕前约莫百十步的距离,大股汉兵正忙成一片。搬运着鹿角、拒马、栅栏等,依次排开,还有兵士执铁锨、铁镐在掘地挖土。那些都且不去提,只说那栅栏,一根根小腿粗细的原木被削去枝叶,下半段被削尖并于火上碳化,而后两长两短并埋于地。
就如是两道木墙,内中填塞泥土,其上再撘有木排战棚。高者可做为掩体,短者不仅可供士兵歇息,更有助于士兵依靠栅栏而防守拒敌。
再看那栅栏的前方还掘有壕沟,正用来填塞木排。其沟壕之中虽无积水,却埋有碗口粗的尖木桩、竹签等。保不准其外撒落的还有铁蒺藜。
而再往后看,更是了不得。密密麻麻的梁山军士兵正在夯土做墙,建起一座座有胸墙沟壕做防护的箭塔土堡来。这不仅是前方栅栏的掩护,更是栅栏被破开后,一处处独立支撑战场的火力点。
这是一很新鲜的办法。陆谦叫他锁城法!
历史上的金军,久攻太原不下,就是用的这法子困城,使得太原城内外不能相通,完全隔绝!如是,城内各类物资日渐短缺,最终弹尽粮绝,城破人亡。
而朱元璋灭张士诚时候,对于苏州城,也使用过此方法。由徐达、常遇春、华云龙、汤和、王弼、张温、康茂才、仇成、何文辉等分兵驻守各门、各方之外,城四周筑长围困之,架木塔(名曰敌楼)三层,监视城中动静,每层施弓弩火铳,又用襄阳炮日夜攻击。
眼下,陆谦用上了这手,因为城内辽军的抵抗意志太坚定了。就算他从后方运来梁山砲,轰塌了涿州城,要想杀光抵抗的辽兵也会损失不小。何况那更费时间!
城内诸多辽将虽然第一时间里好很懵懂,可很快就察觉出了问题来,甚至都猜测出了陆谦这般做的目的。很明显他是不打算跟涿州城消耗下去了。
梁山军这般围城之法一旦得手,就会大大减轻城外驻军,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要率军北上,直逼南京城!
所以,耶律得重一下,一干辽国军将都不知该喜该忧。因为梁山贼既然用上了这等法子,也就表示对方拿涿州没辙,既然攻不下来,那就只能围困。如此,涿州短期内是高枕无忧了。但梁山贼也能从容抽调兵力攻打南京了,这可就是不妙了。
这工事一旦完全成形,涿州短期内不必担忧失守了,可城内守军再想出去,就是困难了。这是一个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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