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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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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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思重的人更会把事情向阴暗处想。宋江便是这样的人。

    他自从听闻了那谍报司,便就第一个想到了皇城司。以他这般境地里来投,本就低贱了一等,岂会得陆谦的信任?以己度彼,换做是他,也会在军中埋下眼下。保不准自己身边亲侍近随当中就有被谍报司买通的人。

    燕顺这般说话,岂不是害苦了他?

    锦毛虎看到宋江脸色变化,真不似作假,心中一跳:“公明哥哥,你莫不是铁心要从陆谦那贼子做反?”

    他为人甚是豪气,但流落江湖这般日子,要说分不出丝毫的真假,那是谎话。

    燕顺看着如今宋江这满脸的惊怒,上看下看,皆不像在作虚假。登时如一盆冷水浇头。

    “亏得俺还在吕相公面前于你作保,道你是一心念着大宋,早前投梁山实受王师中恶贼所逼,无奈从贼。吕相公也真看重于你,许你一州防御使职位。叫俺欢喜的手舞足蹈,直以为日后又能与哥哥一处聚首,如当年一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曾想……”

    燕顺说的情真意切,眼睛都泛明光。宋江闻言心头当即就生出了几分愧疚。默默说道:“兄弟啊,宁不知此一时彼一时哉?”

    当初梁山泊虽扫荡齐鲁,但朝廷依旧势大,西军虎威镇压,怎的看也是朝廷为尊。宋江如此的不愿为梁山效力,便是以为陆谦乃是一时虚火。

    可现在天下纷乱也,巨寇反王四起,河东田虎,淮西王庆,洞庭钟相,江南方腊,齐鲁陆谦,将大宋朝偌大的江山分割的七零八落,俨然就是一副天下大乱的模样。

    纵然官军现如今兵伐南北两路反王,捷报频传,可他身为梁山军一员,也自有消息通道。就在燕顺抵到濠州时候,陆谦已经打下东京城多日了。且那东京留守刘韐父子是遭自己人暗害的,内幕思之叫人极恐。

    宋江对于前者喜闻乐见,对于后者,略有怀疑。但还是相信居多。如此事是谍报司所为,陆谦没道理遮遮掩掩。这就叫宋江对于赵宋的好感减低了不少。

    恰恰燕顺这个时候前来招降宋江……,时机不对。

    “这位吕相公可真是好算计。”

    宋江、燕顺两个闹得不欢而散。但后者还没放弃希望,不曾掉头离去,让宋江好歹央人住下。宋江再进到花厅内里,就见宋清正摇着一把扇子,在扇风。

    “是啊。好算计。只一个招安便能一举扭转淮南大局。”燕顺为了说服宋江,可是将吕益柔一番话通通道出,不可否认,其内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也太高看了赵宋官帽此刻的吸引力了。

    宋江往日里自诩怀才不遇,有志不得伸展。打心眼里便就想做官,想要出人头地,光照门楣。因为他虽不被文人墨客视为同类人物,但从内心里讲却是一个很“正统”的文人士大夫。中国传统的文人士大夫就没有不想为官的。毕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乃儒家之根本思想之一。

    如此,宋公明不是江湖草莽。

    水浒里他一心要招安,为的不止是做官,更要有实现理想。

    而在他无心做皇帝的情况下,那受招安做大宋的官儿,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士大夫都愿意做官,枭雄才会想着做皇帝,而晁盖那样的江湖草莽则只愿意做山大王,痛快一时。

    宋江成长的背景,内心的矛盾,行为的冲突,与他终生追求的夙愿交织在一起,都可以说是一有着人生追求之士大夫的心路写照。

    从某种意义上讲,与其说宋江忠于招安,不如说宋江从未造反。其内心遵从的是儒家“忠君爱国”之思想。与水浒背景下,宋江忠诚的、热爱的也只能是额大怂。

    对于李逵等人物,造反是为了有肉吃有酒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死不足惜。而对宋江,造反是为了引起朝廷的重视,以更高的姿态回归仕途/正途。为了这一目标,在宋江心里,同样是死不足惜。

    可以说,宋江与其手下的一众草莽弟兄是有本质区别的。那些被宋江一拜便折腰的朝廷军将,与他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的悲剧只在于,自己明明是一卑贱小吏出身,却偏偏做了一有儒家理想抱负的封建传统士大夫。命运使然,教他被迫走了一条非主流报国之路,他的造反,真从不是为了造反。

    陆谦一直挺讨厌宋江,讨厌的便是宋江的这套思想。但宋江于他眼中,却绝非后世一些人眼中的那个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之人,更不是一纯粹利用兄弟性命染红自己官帽的无耻卑劣之徒。

    他极其厌恶宋江的思想。这种思想不闻就能感觉的出理学那种浓郁的腐臭味儿。施老爷子可是元末明初的人。彼时理学早已经做大,在元末争霸战争中,如郑玉、王翰、杨维桢、沈梦麟和藤克恭等,对元朝忠贞不二的汉人文人士大夫,那就是陆谦对宋江对理学恶心至极的原因。

    宋江坚持走入招安路线不动摇,乃是出于他内心之思想。陆谦就以为这人有种封建大家长范儿,他自认有责任为自己的弟兄负责。无论这些“兄弟”是怎么坑蒙拐骗来的,是他怎么虚情假意拉拢到的,那就是他的小弟,他要负起哥哥的责任,并且坚信自己的“认知”是绝对正确的。这乃是一种信念,将自己最宏大的理想赋予每一位弟兄——为国效力,光照门楣,而绝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它。

    于《水浒》言,在宋江真的无心当皇帝下,凭心论,招安是最符合梁山集体的最大利益的。当然,是否符合每个个人的利益便不好说了,很多军官在征方腊后受封的职位还不如上山前,如呼延灼、关胜二人。卢俊义、柴进这些上山前的大富大贵的,上山后家业都没了,最后换个低级官职那不是搞笑?但是,作为梁山这个整体来说,这是最好的出路。

    宋江他“真心”为梁山集体利益着想,因为这利益与他的人生理念是一致的。为了这个,他可以随时送其中任何一个个人(包括他自己)去死。

    这种“大公无私”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自私”呢?

    可以上的宋江是《水浒》中的宋江,那是一个已经固定了的文学形象。却绝不是现在的宋江。

    现在的宋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个身处不同的社会大背景下的人。

    纵然依旧“忠君报国”,那忠的君王也可能不再是赵天子,报的国家也可能不再是大宋朝。

    “西军劲旅固然精锐,梁山兵马又岂是等闲?”宋江双手笼在小腹,眼神迷离,“他既然能赢的一次,如何就赢不下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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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 自古后宫不和谐;陆谦再次难宋江() 
益都城内,北苑上房。

    五月里天气热的已叫人心焦。换做往年,冰盆已经是房内的必备之物了。许是因为出身缘故,潘金莲生性爱奢华。似乎只有这种富贵华里才能遮掩她内心的阴影。

    可今年不同了,生产和坐月子叫她受够了煎熬。偏偏她还不能说出半个不字。

    使女出身的她如何不知坐月子对于女人身体的益处,半点不敢大意去。谁让她先前只生下一个女儿!而女儿是没得靠的。

    潘金莲要好好将养身子,以便日后好再行得男。

    陆谦则无有半点失望,对于这长女是一样疼爱。当时大军还逗留济南,陆谦人也在济南。可第二日就有飞鸽传书,陆谦为这个小生命起名娇,陆娇。再过一日,从济南来的赏赐就被乐和亲自送到潘金莲面前,更有一份给这个小乖囡的礼物。其中有一顶九凤冠,虽然不大,做工却尤为精美。金丝镂空,宝玉珍珠镶嵌,色彩许不艳丽,可九只凤凰足以叫人明白它的贵重。

    没人知道陆谦何时准备下了这个,潘金莲闻之也才晓得,与之一同备下的还有一定飞龙冠。

    可惜,作为女儿,陆娇是无缘那顶飞龙冠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会忽略掉这顶凤冠的寓意。连同名字起,小陆娇虽是一女儿身,在齐国这一草创之国家中就显得甚是不同了。

    如是,今日的满月酒,陆谦人不在益都,却钦点首辅大臣宗泽的夫人主持,益都城中,达官显贵云集也。

    好容易把最后一拨人送走,潘金莲自觉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被包好了的孩子,便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觉得身上一层的被子盖得厚厚的,热出了满头满身的汗。睁开了眼睛便坐起身来。

    “呀,夫人醒了!”

    陆谦称王,封潘金莲与程婉儿为夫人。同时定下后宫制度,王后下定夫人、贵人、美人三等。甚是简易。

    现今潘金莲、程婉儿、扈三娘皆夫人。

    潘金莲扭头去看,就见侍女已经端来一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温水。同时再一侍女已经拿来贝吉布棉布)做的手巾与她擦汗。

    汗出如浆的滋味是怎样,潘金莲已经体会颇深。“囡囡呢!”

    陆谦有言,孩子初生,还是母乳哺育最好。潘金莲以陆谦之言为纲常,一月里哺乳不断,倒是叫两个乳娘的工作量大减。

    “小公主被宗老夫人抱了去,有两个乳娘带着,还有李姑姑也在。夫人可放心。”侍女一边儿拿着热手巾给潘金莲擦脸一边回道。

    一时头上清爽了不少,潘金莲也放下了心。而这清爽中心思一动,她挑起眉眼问道:“将南苑送来的礼册拿来。”眼瞅着那程婉儿也要到时,潘金莲虽然心里发堵,却也不得不面对这一事实。

    她已经有段时日没见过那位了,几番过来送礼,出面的都是程氏那老虔婆。但愿那贤淑的天仙也一举得个闺女,不,最好是都丧了去。

    装的好好人,做表面光,满肚里的坏水。自己是真的祸国殃民了,还是缠绕大王了,现今竟然得了个“狐媚奢侈”的声名,程婉儿你欺人太甚。

    潘金莲心中是委屈极了。自己的名声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坏掉,但那程婉儿则被人称作淑娴。她真想狠狠地呸去一口。

    潘金莲起身更衣,褪去那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这边孩子也给抱了来。伸手接过孩子,潘金莲的眼里头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虽然这是个女儿叫她心中着实失望,可母女亲情不得作假。潘金莲幼年时候就被卖身,长大后虽也体谅父母艰难,可也未尝没有埋怨父母心狠。现如今自己有了孩子,可不会糟践了去。何况,这乖囡囡还是陆谦的心头肉。

    这个孩子,脸上肥嘟嘟的,皮肤白嫩的很,两只眼睛大大的,比两颗黑珍珠都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陆谦言道的那偏方真有效,孕妇吃水果,孩子皮肤白;孕妇吃葡萄,孩子眼睛大。那还真就应验了。

    此时小孩正睡着,紧紧地闭着的眼睛成了溜溜一条缝。粉嫩嫩的小嘴,半透明似的鼻息,小脸漂亮极了。潘金莲心头的煞气似乎眨眼尽数消散,抱着孩子,心头柔柔的。

    北苑热热闹闹,南苑儿自也不遑多让。那但凡能进的王府的贵妇人,谁又能将南苑视而不见?

    这位肚子里怀着的可是不少心心里的最后希望。

    那齐王殿下先前许久不见动静,现下猛地发力,叫二女相继怀上身孕。可要是来了一堆千金,便就大不美了。而从更深刻处来说,这于程婉儿言,却也是一个难得佳机。

    程氏去了北苑贺喜。这南苑接待来人的自不可能是有孕在身的程婉儿,后者见面的只有至亲。而于外陪客的就只能是程家的长媳。谁叫陆谦后宫的制度还欠缺,连个领事女官都没。

    程氏长媳也称得上善于交际,与不少来人谈得甚高兴。

    却不知道,如此已经让两个弟媳妇看不顺眼,听着众人夸着程婉儿有大福气,与她们嫂嫂谈笑风生的,彼此奉承着,规规矩矩地叠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了丝绢,大红色蝶恋花绢帕险些都被扯烂了。

    这程家可不止一个儿子。北苑的这位身后有着四个兄弟的,便是那最小的四郎还没成婚,那还有排行二三的两个的。只是可惜,后二人的身份实拿不出手来。

    那程家三郎程美只是在转运司中做个小吏,而程家二郎与程家大郎,则因为早前与闻焕章那番风波,只保下了一人来,那自然是长子得福了,次子至今还只是青州府法院一普通法官。

    一旁的三媳拿丝绢掩了嘴,轻轻地咳了一声儿,低声叫道:“二嫂。”却是后者的眼神太显眼了一些。

    二媳看了她一眼,强笑道:“怎地了?”然后收回了目光。

    程婉儿房内,一妇人也在有些出神儿地看着倚在床榻上头的程婉儿,一件儿青色绣着淡红石榴花儿的大袖衫襦,领口和袖口可见内中还穿着一层中衣,外头还罩着一沉香色的背子,横竖屋子里头甚是清凉,也不怕热着了她。

    却是远处两套人工转的风车在源源不绝的吹着丝丝凉气送来,纵然透着纱帐屏风,也足以叫床榻阁房中的气温大异于外头。

    因着怀着身孕,月份又大的缘故,程婉儿斜躺半卧着,只松松地挽了一个家常发髻,随意地插着一支红石榴宝簪,娥眉似柳,明眸如波,巧笑间清雅婉丽一如往昔,却又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心里面谈不上反酸,只有无尽的感慨。

    就听她母亲,程婉儿的姨母正在说道:“你自幼便生得极好,面相大贵,但凡是卜卦,无论和尚道人,都说你日后会享大富贵。可顶破天了俺都以为那大富贵只就是个簪缨之族,不曾想过的,却是如此的泼天富贵。”

    古人最讲门当户对,休体程万里是童贯门客出身,他有能耐在童贯门下做清客,便就不可能七大姑八大姨尽是赤脚老农。

    现今,程家与陆谦已经再难撇清干系,便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那远亲近邻中,凡是有才的,皆被程万里写信招揽来。或是直接进入仕途中,或是考取科举,便皆是为陆谦效力,也是为将来家族的发展,更深一步将是未雨绸缪……

    “大王王业初创,四下都是用人之际。几位表哥姐夫皆是有才人,此番来益都,当一展锋芒,好金榜留名。如此就可大书胸中抱负,日后尽力为大王谋,何愁没有高官做得?”

    程婉儿应付的好不得体。这些人日后可都是她的拥趸,也会是她儿子的支柱。虽然那似乎还很长远,但时间像来过得会很快。

    潘金莲?不是小瞧她,程婉儿从来不把之视为对手。想要争龙夺位,可不能只有皇帝的宠爱。何况二十年后,她们任眼下如何艳丽,彼时就都成了昨日黄花,还能争得过那些新人不曾?帝王家的宠爱是最容易消散的。扈三娘才是她真正的对手。

    为母则强。外表很淑娴淡雅的程婉儿,早就不是去年时候的她了。

    ……

    东京城里。

    “哈哈哈,哈哈哈,燕顺,吕益柔,有意思,可真是敢想啊。”陆谦丢下手中的文书,脸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消失不掉。

    宋公明不要招安了,这可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本以为他会心动呢。谁料到谍报司的密奏刚刚送到东京,宋江的快马加急便也到了。

    陆谦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宋江还是认识不够。

    他将宋江从棣州调到淮南,还有意无视宋江部人马扩充,不能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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