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把话给谈死。
见顾大嫂如此坚定,陆谦还能如何?只得一面不再言语此事,只做吃酒;一面心中大叫失策,自己捉了孙立、孙新、顾大嫂,看似能把登州系一网打尽,实则怕是要坏事。
那孙立武艺虽然不差,但恐真不是个正直刚烈的汉子。泰安之战上表现的忠烈,那是他为官,梁山泊为贼,此人既不愿落草,又无力杀出重围,这般战场上求个英名,也不失为一条出路。朝廷听闻了必然要有奖赏于后人的。如此作为亦不失为败军之将最好的“出路”。
但原著上他那么算计师兄栾廷玉,显然不甚光明磊落。且落点于情谊上,就更显得有失义气。否则他自己引人投入梁山泊军中不就是了?说到底是那师兄弟情谊做功劳的引子,以作为自己一拨人在梁山泊的进身之阶;当然,人病尉迟能舍弃兵马提辖的官职,从顾大嫂襄救解家兄弟,劫牢反出城池,那可见人品也非无半点可取处的。
只是现下这厮战场上被俘,官场上并无落魄,非走投无路,如何愿意降服?
这梁山泊不日就将有大战生起,于许多人眼中恐怕再难以幸免。这般时候,投效梁山不也是一个死路么?那还不若做朝廷的忠贞良将,也好为后人搏个出身。
换做陆谦是那孙立,以彼辈的见识,那都会愿意选择后者。
现在这孙立一时间恐难开口,如此孙新与顾大嫂就更不需提了。那解珍解宝兄弟早早前往马政处报信,今后恐也会是官军麾下的两员悍将。就看这官军大军来临之际,那济州官府会不会朝晁盖下手了,不然,这登州人物,短期里他怕是一个都捞不到。
当然,这一块与他们被俘的还有史文恭。这史文恭霉星高照,郑州背运,先给青面兽用回马枪伤到手腕,在陆谦的眼中很是有八十岁老娘崩倒孩儿的赶脚。
那杨志的武艺虽不差,可比起林冲来还明显差了一筹;而豹子头的武艺比起史文恭来,却也有着差距。
放在陆谦他那系统中,就是武力80+与武力90+的差距。【杨志这个级别就是80到85,林冲是85到90,史文恭、卢俊义那就是越过了那道门槛,九十出头。】
本该是大人打小孩一样,十拿九稳的。却不想杨家枪中的回马一击,叫史文恭好不受伤。
偷袭失败,突围时候撞到了年少气盛的方杰,好不容易飞锤打伤了方杰一臂膀,几十合苦斗就要杀败方杰时,庞万春又引兵赶来,一箭射翻了他。
如果算上先前与梁山泊对阵时候的惨样,这史文恭运气着实不好。
现下这位水浒世界拔尖的高手,正一动不动的趴在床榻上,背心、手腕两处伤口正被军医小心包扎。陆谦心中亦没有拿定主意,须要如何处置史文恭。
原著上,晁盖之死是否真的出自他手,这只是小事——对于陆谦言。双军交锋,自刀枪无眼,生死全凭手段。晁盖之死乃是他手段差,不能怪史文恭手段强。至于这厮的手上不怎么干净,却也只是小错不断而无大奸大恶。真正的纠结处是,这厮投效的曾家府乃是女真人做主。令陆谦看他总有种投效异族的汉奸既视感……
尤其是他一个穿越者,晓得十年之后就是女真人给汉民族拉开了一场浩劫的序幕。自靖康年间后,八百年的中国历史上,异族似都要取代汉人成为历史的主角了。
从金到元,朱明兴起,但二百七十六年后,最终举着女真人招牌的野猪皮趁虚而入,雄据燕都,窃我神器,变我冠裳,奴我种人者,致使神州陆沉。更不期恰逢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西盛东衰,百年国耻……
便是到了他那前世,当朝亦是在为当年的衰落而背书。
是以,于陆谦眼中,靖康之耻非是一时之辱,更非是赵姓皇族之辱,乃是中国衰败之始。
那早前的数十年中,赵宋固然屈居契丹之下,可对西夏之战,几乎可以为国势渐振之局。事实上,赵宋的实力也真的不弱,女真人的实力也并非真就强大无匹。稀少的人口是他们最大的短板。那赵九妹登基之后,主战派得势的南宋朝廷不也打的金兵节节败退?岳飞北伐中原之役,宋军一个胜仗接着一个胜仗,局势一片大好,孰强孰弱,不辩自明。
是以,靖康之耻纯属老赵家自个作死。那赵大画家死一百遍也不足惜。可作为一个汉人,在这件事儿上,那感情总是有一个倾向的,痛恨也会有个主次的。他的主要矛盾还是对准了女真人的。陆谦又不是什么立场要中间要公允的圣父圣母,他就是一个草根焚青。
这只是他的一己之见。说这些只是阐明一个道理,陆大寨主对女真,真的是深恶痛绝。
而恨屋及乌,史文恭在他眼中就被打上一个特殊印记了。
且说方天定到了夜间,召集摩尼教众头领议事,道:“各位兄弟,我教早决心起事,只因为教中兄弟出身江湖绿林,不熟战阵,如此起兵对上寻常官军尚可,却惧西北那久经战阵的官军精锐。是以须忍辱负重,依靠梁山积蓄经验,此方为第一等要事,切忌意气用事,损伤手足。”
方天定如此说话,目视方杰。后者吊着一支臂膀,闻言正手足无措。
“今番密入梁山泊,我教中兄弟于梁山军中确系所得甚多,诸位兄弟欲出真力,看那梁山泊与朝廷势不两立之局,倒也未尝不可。但且且要谨记自家的身份,如今日的一场大战,那史文恭又不是我摩尼教所必擒之人,方杰你何苦去为梁山泊拼命?白白挨了一记在肩膀上,更险些送命,幸得庞头领赶到,一件射翻了那史文恭。你今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莽撞。”
方杰听得大不是滋味,暗自道:“俺为梁山泊盟友,阵前拼杀自然是分内事情,便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如何要做的这般郁闷?”庞万春看他一眼,方杰不言语,心中却暗恨高玉,必是这厮从中做鬼。
石宝道:“少主以为,接下当如何。”这梁山泊与朝廷的大战即将开始,他们就持如此态度?
方天定思索道:“这一战自然是要打的了。天下人多以为梁山泊要败亡,我父却以为高俅无能嫉贤,纵手握天下精锐,也终不会是陆谦对手,我等在其中当多拣些便宜,观彼此指挥调度,积攒这般大战的经验,方是正道。”
如此说定不提,只过了两日,梁山泊大军退出泰安城,望着梁山泊转回。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三月,七位节度使在东京汇集,张开压到了孟州,杨温与项元镇,合着金陵刘梦龙,引着三万水陆精兵,一路直上济州。
东京城这阵子就恍如日日过新年一样热闹,每当大军汇聚,就叫东京百姓呼朋唤友的观看。
却是这些路军马,都是作训颇佳的精兵,那精气神比之东京城内的禁军来强上许多。更兼这些节度使,旧日都是在绿林丛中出身,后来受了招安,直做到许大官职,都是精锐勇猛之人,非是一时建了些少功名。用官面上的话说,那便是累建奇功,名闻海外,深通武艺,威镇天下。虽然不比那八十万禁军都教头,官带左义卫亲军指挥使,护驾将军丘岳;与八十万禁军副教头,官带右义卫亲军指挥使,车骑将军周昂,是高太尉心腹之人。但论及名头,那是个个都不输于他俩个。
就好比那十节度之首的王焕,别看已经年老,提起他的名头却依旧是风月场中的翘首,瓦肆里经久不衰的传奇。这位老爷子年轻时候乃一风流浪子,人称“风流王焕”,后因父故世,依叔父寄居洛阳。某年清明节,游陈家花园,与上厅行首贺怜怜相遇于百花亭。两人一见倾心,遂往贺家游宴,约为夫妻。半年后,钱财使尽,王焕被鸨母赶出,怜怜被卖给西北边将高邈为妾。怜怜通过卖查梨条的王小二,暗约王焕前来晤面,并赠路费,劝其赴西北立功,以求将来好再有那相见之日。却被王焕说服,与其一同逃入绿林。那王焕年少时候为人故是风流轻浮,但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不须几时便在绿林闯下好大的名头。后来受招安为官,在西北疆场屡立下战功,被朝廷封为节度使,可谓是功成名就。
如此故事,许多年来于欢场流传,久经不衰。盖因那欢场女子,谁不愿意撞上王焕这般有情有义又本领高强的男人,最终夫贵妻荣?那简直便是后世大团圆大欢喜结局的电视剧,百姓们都喜闻乐见。
那十节度从一绿林豪强,受招安,并最终坐到节度使的高位,与百姓与江湖绿林中,那都是一段段的传奇。每一个人物都能惹来无数人关注,每个人的故事都是最最经典的话本。现下十节度中七个到了东京城,如何不叫这儿的百万居民瞩目欢快?
同时,那过街老鼠张三,也将一封封情报快马加鞭的送往了水泊中。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幕拉开()
梁山泊上,此刻正旗鼓欢腾,笑语声声。却是那阔别山寨多日的花和尚与那武二郎恰在此时归来,一同上山的更还有赤面虎袁朗这员淮西猛将。
陆谦笑的是脸面都僵了。山寨与王庆往来多次,其人手下有那些豪杰人物,梁山泊早已探明。这袁朗是何人,陆谦如何不知。鲁智深与武松在淮西盘恒数月,竟然领回了一一流战将。
也亏得他不小的王庆打算,那王庆还念着梁山泊撑不住官军的围剿,化作乌有。鲁智深与武松便无家可归,为他所有呢。否则非要笑话王庆那厮“机关算尽太聪明,赔了夫人又折兵”。
聚义厅上,陆谦端起酒碗,“兄弟们且我言。”
“今日乃是我梁山大寨的大喜之日。”
“兖北之战大获全胜,破了泰安州不说,杨志兄弟更领兵扫荡了莱芜监,得来两三千精壮汉子不提,更有许多冶金打铁的能手。而登州病尉迟孙立被擒,亦叫那马政丧胆。此乃第一大喜事。”
“这第二,就是为鲁大师与二郎兄弟洗尘,亦是为几位新上山的兄弟接风。此番大师与二郎下山是多有辛劳,却是带回了袁朗、李俊、童威、童猛四位兄弟,入伙我梁山泊,共聚义事,此乃第二喜,理应庆贺。”
“而这第三,却是于诸位兄弟。大伙儿本处在五湖四海,今日性情相投,共举义事,叫我梁山泊是愈发兴盛。实叫我这做哥哥的喜不胜禁,也是众兄弟们的喜事。”
“来来来,为兄我先干为敬,大家痛饮了这一碗。”
整个聚义厅内的气氛是彻底的活跃开了,那叫一个炙热如火,沸反盈天。就是新上山的几人,也都放开了心胸。赤面虎袁朗是开怀畅饮,一手拎酒坛,一手拿酒碗,聚义厅上众兄弟挨个相敬,不短过一个,扈三娘也满饮了一碗。而与鲁智深一伙有缘千里来相会,合力杀了吕熊、刘威,入无为军解救张横不成,九江不得再留,无奈下只得随着鲁智深前来入伙梁山的李俊、童家兄弟,也在浪里白条的引带上顺利融入了其中。
虽然那大哥张横没被救出,叫张顺这做弟弟的甚感忧虑,然陆谦做了承诺,只待杀败朝廷征讨的大军,便设法相救张横。就也叫张顺放下了心来。
他在梁山泊虽过的快活,但到底势单力薄,如今李俊来了,如是帮衬,怎不叫他高兴?
没人能看得出来,那船火儿张横的际遇叫陆谦实是痛快的。鲁智深、李俊他们若真的救出了船火儿张横来,一同入伙梁山泊,他反倒是坐蜡了。
不收纳,太过无情;收纳了,他自己不痛快。那船火儿比他兄弟差远了,陆谦嫌弃他。
现在这般正好。李俊、鲁智深他们留了个手尾在江州。
那吕熊是死了,他哥哥吕虎可还在。哪个做哥哥的能放过杀弟之仇的同伙儿?
凡是能在衙门中混迹的人,都没有笨蛋。吕虎如何想不到自己弟弟的死会与张横有关?那无为军大牢里的张横还能得了好么?
就算吕虎的手脚伸够不到无为军,那无为军的知州也不会把张横等闲视之。这可是有人破牢劫狱要搭救的人,绝对的是重犯。保不准梁山泊还没杀败朝廷这次的十几万大军,张横小命就早已经呜呼了呢。
可不能小觑了这小吏。宋江那厮比起衙门里的同僚来真算不错的了。那济州府城内有一个叫王瑾的小吏,贪鄙残酷,被人称作“剜心王”。许多年来凭他那身份,竟然置下了价值万贯的财货,也是“持家有方,生财有道”了。
梁山军打进济州城的时候,把王瑾当众剜心处死,那是满城的叫好声。
所以,休以为这等小吏位卑身贱,便以为他们做不了大恶。
而回过头来且看东京城。高俅点将聚兵,如今已经具是到齐,当下上禀赵佶,选一良辰吉日,祭旗辞驾登程。却是三月好风光,香风细细,瑞霭飘飘。大小官员都在长亭饯别。高俅戎装披挂,骑一匹金鞍战马,前面摆着五匹玉辔雕鞍从马,左右两边,排着丘岳与周昂两个,背后许多殿帅统制官、统军提辖、兵马防御、团练等官,参随在后。那队伍军马,十分摆布得整齐。
却是他与东京禁军中,精挑细选得来的三万所谓精兵,统兵之将为丘岳、周昂,各引一万军,及御前飞龙大将酆美与御前飞虎大将毕胜二人,各引五千精兵。
三万京师禁军汇同七路节度使精锐,十万大军登程望济州进发。沿途路上高俅于军士们甚是纵容,彼辈去村中纵横掳掠,亦于包庇。黎民受害,非止一端。
“剿匪剿匪,也不知谁人是匪!那梁山泊都不曾过来借粮,反是遭官军拖累的破财,呸!贼配军,就是贼配军。东京的贼配军,也依旧是贼配军。”
“这高太尉本就是个贼心贼肝的人!现下里领兵,叫这伙儿官军也尽做了贼了。”
却是大军过处,不仅寻常百姓之家遭殃,便是当地富户也破财不少。那些个军士打着高俅的招牌,借口收揽军需,固然不敢杀人掠财,但抓鸡赶鹅,顺手牵羊的,却比比皆是。如此出了京畿,进入京东两道后就更变本加厉。
所到之处,只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还需要地方上凑出钱粮孝敬。而那这般真贼匪一样的行径,却也没有惹来老赵家官僚们的弹劾。非是因为他们惧怕蔡京、杨戬等人的联手,实乃是习以为常。
也就是王焕、韩存保等军将们看不过眼,说上两句。文人们才不管呢。
盖因为在文人士大夫得势的老赵家,那处置地方农民起义的通常做法,便是把一地百姓杀光杀绝。知道去年岭南刘花三起义,被李珙击败俘获的上千义军是什么下场吗?被尽数坑杀之。而刘花三家乡周遭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被秋后算账么?由是凋瘵,不复昔日之十一矣。
便就是老赵家的好基友——文人士大夫们,亦是承认:官兵盗贼,劫掠一同,城市乡村,搜索殆遍。盗贼既退,疮痍未苏,官吏不务安集,而更加刻剥,兵将所过纵暴,而唯事诛求,百姓嗷嗷之声,比比皆是,民心散畔,不绝如丝。
百多年来赵宋朝廷经历的起义次数,比赵宋建立的时间都要繁多。彼辈人对起义者的手段也早就不是秘密,屠戮诛绝、招安以及“或招、或捕、或使之相找”三策并用。
十节度当初谁没被官军围剿过?那山下被斩尽杀绝的村落,可不是一个两个。但凡上头调来将士,非贿知府转运使,即赂防御使、安抚使,而那些路里的高官每得了贿赂,哪还管那派遣军官的庸懦。那武官费了本钱,弄得权柄上手,自然要姿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