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尽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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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 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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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宗泽周边多出了一队亲随,护卫左右。那众人的脚步声还未到门前,就叫房里的人听到。宗泽夫人自迎丈夫、孩儿进来,就可以看到,宗泽家中还有那张叔夜与陈文昭在等候。却是自宗泽接手水泊外各处粥场后,他们二人就不请自到,来为宗泽帮衬一二。

    “汝霖老弟,面上喜中带忧,可是聚义厅上心愿得偿?”张叔夜爽快的做笑。于他眼中,宗泽可不是背弃朝廷投降贼寇的苟且小人,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这宗泽宗汝霖是一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乃天下士林之模范。纵然日后要伴随着梁山泊玉石俱焚,此番事迹,他亦要为之传扬天下。叫后世人皆知道他之英名。

    而至于忧,宗泽心愿既然得偿,那么朝廷必然损失颇重,如何教忠良之士不忧?

    陈文昭看宗泽之眼神也没有了先前的抵触。人心都是肉长的,是好是坏,便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也可以说,宗汝霖用自身超强的人格魅力感化了这陈文昭。

    五十处粥场,每日里都有无数纷争,陆谦攻打大名府,又抽调走了度支司大半人手,宗泽精力再是充沛,也无分身之术。张叔夜与陈文昭近些日子里真是于宗泽襄助甚大。

    “陆大头领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足足于我了一百万贯钱粮。”宗泽说话的语气里充满唏嘘感,可张叔夜与陈文昭皆听到了那话后隐藏的深深忧虑。

    “然你二人知晓,他辈于大名府中撷取了多少钱粮么?三百万贯,足足三百万贯。且还有数万刀兵甲胄,拉拢来了数百军匠……”

    “且彼辈之折损,战后统计尚不足二百人,创伤者亦不足五百。”就这么点微弱的折损就攻破了北京大名府城,这如何不叫宗泽痛心疾首啊。“梁世杰该死,蔡京该死。彼辈之奸党佞臣不除,天下难安,天下难安。”

    那表现的如此不堪的梁世杰是如何做得北京留守司的宝座的?还不是他丈人在背后撑腰么?奸党佞臣败坏朝纲个,祸乱天下,祸乱天下。

    张叔夜与陈文昭闻言也净张大了嘴巴。数百人死伤就夺取了大名府,夺取了河北路首善之地,是自己没睡醒吗?那陈文昭先是如见到了外星人一般,整个人呆做木偶,继而便把眼睛一闭,好不沮丧。要知道他可是蔡京的门生。

    而张叔夜,自浑身气的发颤,“梁世杰该死,该死。”偌大的城池,数万兵马在握,竟然这般轻易的就被打破,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豚犬耳,豚犬耳。”

    可惜张叔夜之咒骂声却伤不到那梁世杰分毫。现下那梁世杰还活的好好地,探到梁山泊兵马已经退走,在闻达的护送下,再次返回了留守司衙门。那蔡夫人看着眼前被扫荡一空的留守司府衙,正如丧考妣,哭的伤心不已呢。

    “宗泽现下心乱如麻,实提不得笔,便请嵇仲兄襄写上一道文书,明日宣告粥场难民,叫他们好知晓梁山泊日后于他们的安排。”百万钱粮在手,处置十几万难民,便不再是难事了。

    始终不发一言的宗颖,为老父亲递上了一杯热茶,只是这滚烫的茶水却半点也暖不热宗泽现今凉哇哇的心。

    “父亲,孩儿且以为,官军征讨梁山之败,败于军民不合。民心向梁,百姓自前赴后继,杀之不绝,剿之不灭,始叫梁山泊日益做大。其原因何在朝野皆知,不能隐讳。士林论者,以谓齐鲁之民不顾大局,仇视官军,而欲诿过于民,此真谬误之极、到死不唔者矣。”

    “纵览这几番征战,济州、青州、东平、兖州、东昌诸州府,军兵民勇齐上阵,齐鲁百姓如何不深明大义,为国赴难?只这半路之地,前后便有数万军勇俱丧,何位子不忠不勇?本地百姓又何至中途改节,判若两人哉?谁司牧民,致使怨愤充塞,吁天无路,乃至溃散不可收拾?乃则朝堂赵家天子之过,秉政宰相措置失当之咎,不言而喻,非可强词曲辨也。”

    张叔夜、陈文昭离去后,宗颖看着自己的父亲,放开胆子说道。如此言语自叫宗泽勃然大怒,但怒火燃烧的宗泽,扬起的巴掌却怎么也对着儿子的脸庞抽不下去。

    宗颖曾经有机会离开山寨的,宗泽相信自己当初若提出如此意见来,陆谦必然应允。但宗颖没有离去,不仅他没有离去,整个宗家眷属都没一人离去。宗泽心里本就有三分亏欠儿孙,如此便就更胜了。他的这一决断把自己逼上死路不说,儿孙性命也尽遭了连累。

    如今这一巴掌,叫他又怎么下得去手?更别说宗颖话中之意也不无道理。梁山泊之兴盛,原因何在,路人皆知。朝中奸党佞臣当道,根本因由亦是赵家天子之过。

    但是为尊者讳耻,为贤者讳过,为亲者讳疾,讳莫如深,深则隐。这是儒家打老祖宗那儿就传下的规矩,“竖子……,滚,给我滚。”

    宗颖刺了下父亲,见宗泽着实气怒,当下也不敢还口,回到自家房屋里,免得叫自己父亲见了碍眼。但一进门他便见到桌面上放着一朱红匣子,问向屋内娘子。“此乃大头领托人相送。内有两幅上好的珠翠头面,言语是凡山寨头领之家皆有。另有棋经两本,一是早年张翰林所著的《棋经十三篇》;一是现下那刘仲甫所著的《忘忧集》。”

    “大头领听闻公公嗜好弈棋清戏,特意自梁世杰府上寻得的。遣人来说,公公气禀刚明,不敢以凡俗之物相扰。是以相托到此。”

    宗颖对两幅上好的珠翠头面毫不在意,反而拿起那《棋经十三篇》与《忘忧集》,爱不释手。宗泽爱好对弈,宗颖又岂不嗜好?“大头领真有心人也。”

    这宗家父子便无一个不嗜下棋的。

    陆谦这般将宗家父子喜好记挂在心头,实叫宗颖不得不心生好感。“古之明君英主亦不过如此。”虽明知道这是陆谦拉拢人心之举,亦心头滋生钦服。

    “我一妇道人家,亦知道陆大头领确是英明仁义。只叹他生不逢时……”小宗娘子看着夫君的目光隐含凄愁。

    宗颖闻言,满脸喜色瞬间也僵住了。半响说道:“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如此不提,待到明日,一张张布告就已在水泊外粥场沿途张贴来。却是要宣告众人,接下时日里梁山泊要放粮赈灾,而不再只是煮米施粥。

    当下引得万民群呼,那浩荡的声音把冬季里的冰寒都给驱散了。

    如此消息亦是如那呼啸的北风一般,在短短时间里,迅速的传递到了千家万户,传递到了四面八方。先是水泊周遭,继而是东昌、东平、兖州等地。

    以至政和六年的新春到来时候,那登州之地都在风传,便枉驻扎在东平府城的马政军中了。

    梁山泊如此之行径,便是马政亦说不出半个不字,更叫那军中有人物懊恼。“绿林江湖从不曾听闻过有梁山泊这般的泼天仁义,叫俺们如何挥得动刀枪?”

    

第二百七十二章 勃勃野心() 
且说那登莱军中,有一支兵马被主将马政委以重任,那是第一个出登莱入青州,第一个跨入东平府地界的,此便是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所将的千余兵勇。

    病尉迟孙立的名头在那胶东地界,可谓是尽人皆知。登州几次闹起民乱,皆是孙立出力,始没有酿成大乱。只是这厮得罪了王师中,有知府的压制,休看孙立功劳建立了不少,却也无得实处。但王师中亦晓得厉害,只抹去孙立的功劳,从来不欲除掉他,却是比自毁长城的青州慕容彦达要高明一筹。

    此番登州兵马调集,水陆军齐齐震动,王师中亦下令各县征调民勇,筹集了千人,交由孙立带领,随军出征。

    兵马提辖可不是甚正职武官,其全称是“提辖马步兵甲盗贼公事”,孙立顶多是武警支队长,甚至是防爆大队大队长。但马政知晓他本事,此番抬举他,直叫孙立好生效力,日后必有嘉赏。

    这病尉迟要带兵出战,他兄弟小尉迟孙新只要跟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即使如此。

    非但这般,那双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这对姑表兄弟亦被拉入了伙儿来。除此外孙新还为自己哥哥拉来了一对登州地界有名的好汉。那出林龙邹渊与独角龙邹润名头真是不小。

    只凭他们能持着几十人便能占据登云山,叫那登州官府几次征剿不得,这便是第一等本事。

    虽说这对叔侄乃是莱州人氏。但早早就混迹登州,其中出林龙邹渊甚爱搏戏,与那登州城十里牌住的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夫妻最是相熟。那对夫妻头上有做兵马提辖的亲哥哥看管虽然那孙立混的不开,连牢狱里的节级都不卖他脸开张酒店,家里又杀牛开赌。于登莱道上都赫赫有名。

    邹渊自小最好赌钱,乃闲汉出身,然为人忠良慷慨,更兼一身好武艺,气性高强,不肯容人。却与孙新、顾大嫂性情相投,肝胆相照。他侄儿邹润,年纪与叔叔仿佛,二人争差不多。却身材长大,天生一等异相,脑后有一个肉瘤,以此人都唤他做独角龙。那邹润往常但和人争闹,性起来,一头撞去。忽然一日,一头撞折了涧边一株松树。看的人都惊呆了。

    再添上那一对姑表兄弟,双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这原著梁山泊登州系的好汉们,现下却都尽数聚集在了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的麾下。

    这所求的看似也是立下功劳,好搏个功名出身。实则,非是尽同。

    这世间想往功名利禄者固然多如那过江之卿,数不胜数。但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有这般心思的,不然孙新也不会始终埋首城外酒家。孙立再是于登州官场混的不开,也能叫自己兄弟吃上公家饭。

    如今这好汉之所以汇聚到孙立麾下,却更是因为孙新所请。

    盖因那梁山泊是何等的声威?杀败多许多官军的征讨。别的不说,只铁棒栾廷玉就在那水泊大寨效力,便叫孙立孙新兄弟半分不敢小觑。

    此遭对战梁山泊,那是自要揽尽党羽,严阵以待。

    同胞兄弟孙新自然免不了,弟妹顾大嫂也非等闲人,三二十人近她不得。有时怒起,提井栏便打老公头;忽地心焦,拿石锥敲翻庄客腿。比较本事,兄弟孙新也要输与她。

    再加上那双头蛇解珍与双尾蝎解宝,都是姑表兄弟,纵然不亲近,二人武艺不俗,孙立的记性自不会忘了的。这四人皆孙立的自家人,如此孙新顾大嫂再拉来邹渊与邹润这对叔侄,叫孙立这小小的兵马提辖之下竟然隐藏着这般多的硬手,恐是那马政见到了也羡慕。

    然而这般聚拢来的队伍,那最大的短板便是凝聚力不足。解珍解宝不提,邹渊邹润叔侄前来,大半是因自家与孙新顾大嫂夫妻的情分,这与孙立之间便隔着一层了。

    且邹渊邹润叔侄明显亲近孙新夫妇,那解珍解宝兄弟比之孙立也更亲近孙新夫妇,或者说是亲近那顾大嫂。而孙新与自家婆娘间的瓜葛,夫纲不振,又是众所周知。这般的结果就是孙立的这支队伍有了另外一个中心,顾大嫂。

    这般模样,别的不说,只说领导权不分明,大大消弱了孙立权威,便就是一大弊端。

    现下生出歧义来,就是邹渊邹润叔侄所引。他们倒是没直接与病尉迟孙立言语,而是先寻上了顾大嫂。

    “嫂嫂当知道,俺与那梁山泊的锦豹子杨林,火眼狻猊邓飞,具是旧识。如今梁山泊十分的兴旺,陆大头领正招贤纳士。俺们叔侄早有投奔梁山泊入伙的打算。只苦于没个进身,这才拖延到现下不曾动身。”

    “如今受嫂嫂的带挈,倒是撞进到这官军队伍里,本也就铁下心来追随孙提辖左右,只图能立下功劳,好赎去前罪。可现下传闻梁山泊这般的泼天仁义,叫俺们叔侄如何朝他们挥得动刀枪?”

    邹渊邹润这么话说来,直堵的顾大嫂哑口无言。

    梁山泊打破大名府城,劫财百万,却只是教水泊外的十几万男女老幼活命,这段时日,早就传遍齐鲁大地。他们夫妻不能昧着良心随官府言语,说是荒诞传言。

    这番便就是一至神至圣之光环,在梁山泊周身升起。叫心怀义气的男儿汉子,听了尽是佩服。陆谦陆大头领于仁义道路上,走到了极致。

    孙新与顾大嫂对视一眼,却也张不开口倒一个假字。

    旁边的解珍解宝兄弟也齐声道:“似梁山泊这般好汉,仗义行仁,救百姓于水火;扶危救困,功德无量,俺们如何能下的去手。莫不叫人在背后戳烂脊梁骨。”

    孙新再与自己浑家对视一眼,说道:“但要待在军中,便少不了与梁山泊作对。那登州军中有几个敢战堪战的人物?除俺那同胞哥哥外,再无可堪托大任的了。”

    “我们兄弟义气不言虚假的。你们叔侄若在战前如此倒也罢了,现下战事将起,如何轻易脱得身去?非是叫俺哥哥为难,便日后也难在登莱立足。”再叫他言语,却是只说无法。

    到底是上阵亲兄弟,那梁山泊威名赫赫,病尉迟孙立武艺纵使不凡,也难免没个磕碰。作为兄弟的孙新,自然希望留下更多的强手来襄助孙立了。

    解家兄弟眉头扬起,嘴巴似要说话,却被顾大嫂一眼横扫,又停了住。顾大嫂目视邹家叔侄,喝道:“且都住了,便以我意为主。便叫邹家叔侄前往水泊外打探一遭。”如此却也是支开他们的机会。“伯伯既与那铁棒栾廷玉有同门学艺之谊,交情颇不一般。便就再央求伯伯写下一封书信与他叔侄,只说欲要劝返栾廷玉,如此也是个说头。你们叔侄便就只管躲着兵丁是了。”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聪明人都懂。

    至于那解珍解宝兄弟,被顾大嫂冷眼一瞟,便皆忍耐了下。邹渊邹润叔侄得了法子,脸上尽是高兴,连道嫂嫂高义。待到二人出了大帐,顾大嫂遂向解珍解宝叱道:“邹家叔侄再与我等相投,亦无血亲,是那外人。那梁山泊与他们有旧日的交情,虽然有些两端,下不得手却也是顾全了江湖道义。你们俩杀才掺和做甚?”

    解珍解宝的母亲是孙立孙新的姑姑,解珍解宝的姑姑是顾大嫂的母亲,乐和的姐姐是孙立的老婆,孙新的老婆是顾大嫂。彼此俱有血缘关系,姑表姨表亲近着呢。

    中国有句老话,叫帮亲不帮理。儒家又是宣扬了千百年的亲亲相隐。是以,母大虫即便觉得梁山泊仁义过人,比官府还更像官府,却也断没道理舍了自家伯伯来去襄助那梁山泊的道理。

    现下里她那血亲中又无被冤屈索命的,自犯不着冒着偌大干系来杀官造反。但她终是个能急人所急的义气人物,眼看着邹渊邹润叔侄这般的态度,就也顺水推舟的想出一法,可是于解珍解宝兄弟却是半点无那犹疑的。

    母大虫生来就是一个强势之人,后世张恨水曾言:孙新夫妇为十里牌一霸,正有赖于其兄之掩护也。当顾大嫂以劫牢反狱之说告孙立时,彼虽略有不然,及顾以吃官司连累眷属相挟,即连呼罢罢罢三字以从之,则可知平日为胞弟孙新妻弟乐和所包围,其委屈依顺者,必更仆难数。否则劝守土之官背反朝廷,是何等事,顾大嫂为一平凡之妇人,安得无所顾忌以要挟之乎?

    虽然是一家之言,却未尝无有道理。如此那解家兄弟就只能拱手听命。

    如此这邹渊邹润叔侄一身轻松,是如释重负,拿了孙立书信,出了东平府城,便真一路向梁山泊行来。二人自不是真去劝降栾廷玉的,但也不觑要入伙梁山泊。他们于孙新顾大嫂处,却也觉得有愧。

    自家叔侄向来自诩义气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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