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蔡贼阉党尽皆狡诈,焉能不知道怨气充塞,必盗贼偏野,人心携贰,可使得天下板荡。如此乱政,帝王焉能不怒其奸欺?恐畸变天下之日,便是彼辈之权势必如烟云散去之时。届时性命甚有不保之危。”
“这般风险下,数万条乃至更多的人命,在他们眼中又算的甚呢?”
“贵寨仗义行仁,声名远达,为万民敬仰。如黑夜之火炬,叫齐鲁百姓振奋,义气男儿信重。彼施展恶政中,群其愤怒之下,大头领若是仗义而起,四方必闻风响应;旬日之间,十万众可集。倒时,天下皆可去的,其辈岂不惊惧?自是欲除之而后快者。”
“先前数番兵马征讨足可见彼辈心意。那来日高俅统帅精兵强将杀将来,更是如此。”
“而将两者混为合一,于彼辈只见便利,不见短缺。以奸党佞臣之狼心,如何使不出来这般恶毒计量?”一句话利益使然。
豹子头林冲轻易不在重大议事当中早早发言,但今日也按耐不住。“大头领,自古书传所记,巨奸老恶,未有如京之甚者。其献媚人主,竭四海九州之力以奉帝王,钱粮系其命脉也。然天地所生货财百物,年止有数,不在民间,则就在公家,奸相安能致国库丰饶,而不滥取于民脂民膏?”整块蛋糕就那么大,朝廷官僚多吃上一口,民间百姓就少了一口。饿肚子没事,只要能食之果腹,百姓们就不至于揭竿而起。但蔡京、杨戬之流所行的括田之策,朱勔于江南所行的花石之扰,便就是叫他们自己吃饱吃撑,而让万千百姓饿毙。那百姓们又岂会真的束手待死?
“陆谦非是痴儿,深知道世间的险恶。于蔡京杨戬之流,无须于最恶之端猜度,平常心度之,即知道他们会作何选择。宗先生之言,我是深以为然。”
陆谦目光从在座所有人面上扫过,一种肃穆之情油然而生。直到他的眼光从李铁牛的面上掠过,揭过飞天虎那张老脸,见到如花似玉的一丈青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陆谦气势在一点点孕育着。只待道出一番震耳欲聋之策,既叫摩尼教盟友们安心,又叫梁山泊头领们士气高涨。
“哥哥,反了罢!”就这时,黑旋风乍然大叫一声。
……
最后一截写的很痛苦,整整快俩小时,才勉强凑成了一段言辞尚通达,意思较为明白的段落。
第二百五十八章 节度使算甚;九五之尊亦可()
“哥哥,反了罢!”李逵乍然大叫一声。“俺铁牛和麾下弟兄愿做先锋。把山上的人马尽点起来,并这十数万百姓都尽数起去,豁出气力招军买马,杀将去。这等鸟朝廷鸟皇帝见了便是作呕,便是泼出一条性命去,也强似与这昏君奸臣蝇营狗苟,见了受气!”
自打陆谦提出割据胶东,行前唐藩镇故事,梁山泊许多头领就都以其为毕生之大目标。前唐藩镇是多么骄横众人皆是知道,听调不听宣,皇帝也不晒。名是节度使,大权在握者,便就是那地方上的小皇帝。
虽然梁山泊不仅扰‘民’,更是杀‘官’,早就是实质意义上的反贼。但是聚义厅里,每个人却都清晰的铭记着‘藩镇’二字。以至于李应、扈成之流,在最初的无可奈何之后,很快便就融入了水泊。周通、李忠、蒋忠(蒋门神)之流更是满心的庆幸。本以为登上了一艘早晚要翻的小船,哪里想到这船还生着一双翅膀,人家是水上飞机。
实因为陆谦为他们画下的那个大饼,叫一干人心悦诚服。
“哥哥,反了吧。这等朝廷,这干奸佞,不为人君,不是人子。”刘唐第二个叫道。
此个‘反’意,却是真正的造反,那是真要与老赵家划清界限,就如原著上起兵造反,封王建制的田虎、王庆、方腊一流那般。
“反了,反了。如此朝廷,长不得。”阮氏三雄亦如此叫着。大厅上一时间沸腾,那韩伯龙、樊瑞、薛永、李衮、项充、汤隆、焦挺、郭盛、吕方、时迁、邓飞、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文仲容,并着张顺,尽这般高声叫着。
而林冲、秦明、徐宁、杨志、索超,合着李应、扈成、安道全等人,此时却满脸的纠结踌躇。
陆谦向方天定递去一个眼色,方天定也非不知趣之人。知道接下事情恐不是自家人能听的了。便拉着兴头正盛的方杰,合着高玉、庞万春等,起身告退。
在摩尼教众人退去后,聚义厅上气氛陡然沉闷。刘唐、李逵他们个个瞪大眼睛看着林冲等人。
豹子头知晓自己的于大厅里的份量,起身说道:“不知道大头领有何主见?是反是和,林冲静听吩咐。这条性命就托付给大头领了。”
本心里,豹子头未尝没有‘衣锦还乡’的念头。可兄弟义气,还有眼下的一幕,实在叫他说不出倾向于老赵家的话来,叫他只能投下弃权票,一切为陆谦马首是瞻。
“林教头这话说进俺心坎上了。一切就听哥哥驱使。”秦明接着第二个表态,一如林冲。
青面兽是第三个,“杨志浊世踌躇三十年,不曾有几日真心快活。打上了梁山泊倒真快活来,强似在这昏庸奸臣的手下受气!”这却是第一个露出较为偏向造反派态度的官派人物。竟然是杨志,陆谦听了都觉的惊讶。
徐宁是第四个:“哥哥的文韬武略徐宁向来是佩服的。”指引道路那都是高人智者做的事儿,他一武人,听命行事就是。
下面的索超、李应等人还有甚可选择的?尽是弃权票。
可如此压力却就要转到陆谦身上了。
凌振这时战起身来,他自从投效山寨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砲营上,其他事物上与山寨中的存在感甚低。此刻倒高声叫说:“当今赵天子荒诞,任用群小,交通女真蛮夷,谋破契丹,宁不知是福是祸也。那女真蛮夷能以两万人马杀败契丹大军数十万众,岂不亦是虎狼之国?如今朝廷的兵马军将能战者,只西军,可不比开国时候兵精将勇,名将如云。彼时赵氏与契丹二十余年厮杀且攻少守多,敌强我弱之势万民皆知。现如今联金攻辽,事若不成,必教北虏震怒,天下将多事也;事若成功,去了契丹来了女真,乃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以女真之凶猛,为恶岂不数倍于契丹?祸不旋踵,社稷崩坏也非不无可能。是成是败,以小弟之见,就在于数年光阴中。”
“哥哥们何不暂做忍耐,以藩镇侍东京,蓄养实力,以待来时。届时哥哥起一旅之师,乘机取赵氏疆土。区区节度使算甚,便是非常富贵,位居九五之尊亦可,小弟愿做牛马为辅。”
作为一个画饼画圆圈的功力甚是不凡的存在,陆谦本以为自己的本事就挺牛逼了。但现在停了凌振的这番话,他嘴巴都张大了。这凌振是道尽了他想说而未说之言。
这番话如果是林冲、徐宁、杨志,甚至是秦明说出来,他都不觉意外。却没想到是出自原著上甚是没存在感的轰天雷之口。
“哥哥恭俭仁恕,出于天性,来日若能称孤道寡,百姓之利好,较之今下何止十倍?”铁面孔目与陆谦相处日久,并不以为陆谦仗义行仁,扶危济困只是为了邀名卖好,如未篡时之王莽一般。
那对女干淫杀戮的厌恶,对烧杀抢掳的厌恶,对滥杀无辜的厌恶,是挡也挡不住的。
对于百姓性命的爱护,就是陆谦不同于真正的江湖绿林之人的最大区别。身为六案孔目,裴宣见过太多太多的囚犯,内中千千万万,各有不同,他不觉得自己这双眼睛会有看错。
志气轩昂,胸襟秀丽,有养济万人之度量,怀扫除四海之心机。
被那狗官陷害,发配沙门岛,裴宣本已经心如死灰,却不想老天待之这般的好,生生撞入梁山泊里入伙。叫他奉了这般一位人物做主。
“咕嘟……”若青蛙一般,铁牛大大的吞了口涎水。他心胸中本是一股子对昏君奸臣的杀意,并不认为大军向西杀去,就能的打破东京城,杀进金銮殿里叫他哥哥做了皇帝位置,也能封他铁牛做个将军,让老娘好好地欢喜欢喜。那只是图个痛快,图个发泄。
哪曾想这山寨里真有这等人物,去真的肖想整个天下。偏偏那轰天雷还说的似模似样。就是刘唐与阮氏三雄都起了心思,眼睛里绽放起精光来。
还是那一句话,谁人不愿得荣华富贵,公侯百代啊?
“凌副使好见识。”林冲猛地喝了一声彩来。上山入伙已然这般长久,却不知道凌振还有如此的见识,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凌振脸上一阵潮红,言道:“教头夸奖了。俺只是去大名府做公时候,与一茶楼处听得人褒贬联金灭辽之策,说了这么一耳朵。是深以为然,由此记在心头。”
“那人年不过三旬,端的韬略了得,似是大名府本地人士。来日若能寻得,务要襄请到山寨,当是如鱼得水也。是那张子房、诸葛孔明之流的人物。”
陆谦听凌振如此说,眼睛里全是圈圈。大名府里他有记忆的只有卢俊义一门,外加梁世杰、李成、闻达和索超,多是那武力过人之辈,其他人等哪里记得。也不知道这凌振所言之人,是水浒原著的遗才,还是正史上的名臣。
但这件事于他心中却给记挂下了。
“陆谦为一介俗子,不敢有南面称尊之野望。只是蔡京那厮设计最狡,用心最毒,天下皆知。非为宗先生来相投入伙,单是叫我知晓了,自不能无视十数万人命。”
陆谦把手一招,叫人把地图挂上。却是一副京东两路合着河北的地舆图。虽然精确度破差劲,但河流山体城池相差仿佛。
唐伍与周大明把地图布置好,二人战列边上。陆谦从前者手里接过一根竹鞭,点在胶东半岛。
“登莱之豪富,天下皆知。如能打破彼处,如宗先生之言,百万钱财俯首可得。”
“再以百万之私济水泊外众生,则百姓皆可得活。”那什么一半一半的,陆谦就不言语了。
“然登莱之地离我梁山颇远,钱粮周转多不方便。”
大厅里一干头领对此没什么表示,远了一些又如何?齐鲁之地还有能挡得住梁山军的城池么?
要如宗泽所想一般,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便只有此法可行。盖因为这梁山泊周遭府郡多被攻打过,浮财已收揽。唯独剩下的徐州,只一州之力也收揽不到百万钱粮,更重要的是,人家地主老财都是长着腿的,是都可以跑得。
而登莱之地,三面临海,便是有那海商,又能逃去多少?并且那里本就是计划中的立足之地,听到陆谦这般说来,一众头领已是认可。
陆谦尽看在眼中,不置一词,只将竹鞭点在地图上一大红实心方框处,在梁山池是用实心方框来表示的,县城、府城、名郡、京师,总共划分四等。眼下这大红实心方框就代表着第三等级,上面标注的有名字——大名府。
与其现下里就奔向胶东,不如北上大名。其在梁山泊西北方,距离只二百里。不仅富贵之人云集,朝廷亦在那里囤积了许多钱粮军器,设下了诸多军兵工坊。若是把那儿拿下,呵呵,收获之丰不次于登莱,且更方便容易。登莱是两个州府,大名城只是一座城池。再则拿下了大名府,短期里也便是打消了北部的威胁了,还能收获诸多刀兵器甲,乃至不少工匠。可谓一举多得!
沉着如林冲,看到陆谦竹鞭指向,都是一惊。大厅里如李逵这等的莽汉,都不禁叫了出来。
大名府乃老赵家四京之一的北京,河北东路路治,是整个河北的心脏之处,真实作用与地位,还要超过宗庙社稷所在地的南京应天府。(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二月,以赵匡胤曾任后周归德军节度使所领之宋州(今商丘)为帝业肇基之地,升为应天府。)与西京洛阳比肩。
比之梁山军打破的济州府城、濮州府城高出两个层次,就好比后世的魔都市与普通地市之分。在场的诸多头领,那是想都没去想过。至少现下这个时候,那大名府是不会肖想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小李广晋职回青州;梁山泊分下三路兵()
且说那濮州。自关胜南下清河惨败,刘珍便再不敢叫兵马越‘雷池’一步。与阳谷只止县城。再下便是范县,向西南折个七八十里就是濮州,与濮州折向东南去个六七十里便是雷泽,其位于范县之正南方向。向东就是济州府城,已经近梁山泊最南端。
濮州府境内狭小,除府城外,只雷泽、范县和西部的临濮三县。如此东线的范县与雷泽,外加济州府境内的阳谷县,便成为刘珍部兵力的主要驻扎地,而濮州府治就是三处驻军的补给地。
现下彼军之中,钱粮官为潘袞、刘光世所任。关胜引兵屯驻阳谷,伤势未愈的王世宣屯兵范县,一样有伤在身的宣赞领兵屯于雷泽。
而小李广花荣却要告辞返回青州了。后者枪法精湛,一手神射便是宣赞也见了也呼真当敌手,且为人谦和有礼,人品样貌,身手本领,样样不俗。非但与关胜几人十分相得,就是那刘珍、刘光世见了,也都深爱之。尤其是后者,打关胜处撞了疙瘩,便就全心来拉拢花荣。
小李广远不如关胜高傲,深知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为人的他,一意只推往慕容彦达身上。后者得刘光世使人传递的消息后,当即就严词拒绝。青州与梁山泊只隔着一个残破的东平府,上次更是惨遭贼寇攻城,慕容彦达每每想起就心有余悸。正愁手中良将不够使,那里还会把小李广让给刘光世?前脚拒绝,后手就使人发来公文,表花荣为青州团练使,要他速回青州。
花荣接到公文就去与刘珍告辞,刘珍再是不舍,也无强留人的道理。小李广出了濮州城,便寻了方向一路东去,半点不将‘梁山泊’放在心上,乃是要去郓城借机拜会宋江。上次经过的匆忙,不及前去拜访,现下却是从容的多了。
那撞到了梁山泊的巡哨兵马,身后的心腹亲随便就大刺刺迎上前去,将一令牌抛去,那就是一路畅通。自然花荣也看到了水泊外许多处粥场附近的窝棚、草屋里,内中住满了的百姓,只他所见怕就有万人之多。对于梁山泊恩养了如此多百姓这般长久,花荣是五体投地,心悦诚服。只可惜他有军职在身,而梁山泊再是仁义无双,他们也是反贼草寇……,这个不说也罢。
如此快马加鞭行到郓城县,打听得宋江任了新职,以公人刀笔吏之身份提领郓城城西诸乡镇保丁民勇,花荣便也不去县城,径直去了驻处里来求见。这驻处乃是一地主的庄园,主人家逃难了,被郓城县征辟做公,那留守人丁如何敢强抗?
且这里虽是公房,内内外外,却有不少宋家庄旧人。见到花荣前来,知晓他与宋黑子的情分,自不须经过官场仪节,便由了人进内堂会见。花荣在堂外卸去了行装,进得屋内见宋江便拜。宋江忙挽起人来,向他脸上端详了一会,笑道:“贤弟来去刀枪战阵里,却喜身体无恙。我曾听得范县大战,东昌府的张都监并两员副将,还有张太守的二公子,都被梁山泊强人掳去了,昼夜以贤弟安危为念。”一壁厢叙话,一壁厢吩咐厨房里预备酒饭。
酒饭陈设在内堂,宋江便请来雷横一同坐地。席上花荣将范县之战前后一一叙来,再把自己听到的些许事儿说来,直叫宋江与雷横感慨梁山兵势越发强盛。如此花荣就说道了自己于水泊边上见到的诸多百姓,甚是愤怒。如此般百姓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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