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会过去的!谢谢你了!”郑兴华看着王卫民下了焦岩跑远,嘴角便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首长吗?是,他现在名义上是军营驻地的首长,但实权其实是掌握在刚才那个王卫民手里的。当然,整个岛的驻兵人数不过一个排,三十多人,人少不说,条件也艰苦,外头运来的物资供不应求,他们只能自己开荒地种粮了,而他现在也被分到了两亩地,等会儿吃过早饭,他还得扛上锄头去锄草呢!
郑兴华沿原路朝家跑,他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跑,冷不防就被一颗小石子砸中了左脸,石子一角尖厉,他当时就感觉到脸上有湿热的液体流出来。
郑兴华抬手一抹脸,一手血,果然被砸破皮了,他转脸看过去,就见到一群岁的孩子就在他身左侧不远处嘻嘻哈哈笑着,见他转脸看向他们,他们“哇”一声大叫着,连连喊着“有鬼”,手里拿着的小石子,小土坷垃,小棍棒什么的,纷纷朝郑兴华身上砸过来。
郑兴华这叫个郁闷,左脸上的狞狰伤疤微微抽搐扭曲着,合着被他抹成一片的血,看起来着实吓人。那些孩子见了更害怕了,但仍然一边朝郑兴华扔东西,一边骂道:“他是恶鬼!他是恶鬼!打死他!打死他!……”
郑兴华没理这帮熊孩子,直接回了家。郑奶奶一见郑兴华脸上干涸的血迹,当场就红了眼圈:“那帮作死的熊小子,这都是第几回了?”
“没事,妈,就破了点皮而已!”郑兴华笑呵呵地说道。
郑奶奶却不能释怀,她儿子在战场上杀鬼子才毁了容,如今却被一帮小孩子奚落谩骂,她都替她儿子抱屈。
郑爷爷也叹口气,而郑灵则气呼呼地冲出了院子。
“灵儿,你回来!”郑兴华跟着追出去,将她拉了回来。
“大哥,俺咽不下这口气,这肯定是他们家大人这么教他们的,太可恶了!”郑灵也红了眼圈。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帮小孩子淘气罢了!”郑兴华没放在心上,曾经他脸上的这道伤疤让他在军中赢得了无数战士的崇拜和景仰,不过时过境迁,如今和平年代了,而且他现在的身份又很尴尬,那帮小孩子啥也不懂,自然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钟希望虽然没问事情经过,但已经能够大体猜出来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帮熊孩子在欺负她的公公大人。
真是初生牛犊,不,应该是无知者无畏啊!
因为钟希望的到来,所以早饭是他们到了岛上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大米粥,葱油饼,咸鸭蛋,外加一小碟麻油香醋调拌的咸疙瘩丝。
饭桌上,郑兴华就将下午部队里有慰问演出的事儿跟一家人说了。在岛上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娱乐节目,所以这个慰问演出还是很吸引人的,原本还因为郑兴华被熊孩子欺负的事而郁郁寡欢的郑灵一听有演出,精神立马为之一振。
“希望,咱们去看好不好?”郑灵睁着黑亮亮的大眼睛望着钟希望,同时又征询她父母的意见,“俺爹俺娘你们也去好不好?”
饭后,郑兴华就扛着锄头下地了,而郑灵也挎着篮子拿着镰刀追上郑兴华的脚步。
钟希望洗刷好碗筷,又陪着郑奶奶一起将她带来的东西归置好。这次钟希望带的粮食如果节省点够他们吃好几个月的,药酒也带了好几坛过来,除了昨晚喝光的一小坛,还剩四坛,郑爷爷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藏在床底下。
郑家老两口无法想象钟希望一个人是怎么将这么多东西带过来的,但他们都没有多问,心里只剩下感动和温暖。
生活环境的艰苦既会让人感到绝望迷茫,但同时也是最能磨砺出人的无限潜能的,郑家老两口就是如此。在钟希望的印象里,两老就是属于那种养尊处优的老头老太太,男的儒雅,女的雍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与那些在地里刨食的乡下人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现在,一辈子只拿过毛笔和烟斗的郑爷爷,居然也跟着岛上的原住民学会了用韧草编织背篓、草帽、草鞋等东西了,而郑奶奶也学会了种菜种地。如今他们再伸出手来,就基本上与老农的糙手相差无几了,这让钟希望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释然。
艰苦的环境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味地怨天尤人混吃等死,却从不想着凭借自己的双手去努力劳动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
钟希望和郑家老两口随后也锁了堂屋的门去地里帮忙锄草。
路上,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扛着一把镐头迎面走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娃,男娃也是黑瘦的,背着背筐,筐里有大半筐草,筐一侧别着把镰刀。
中年汉子停在路边热情地向郑家老两口打了招呼,并伸手将那男娃拽到身边,眼神示意他同两老打招呼。不过,男娃的性子显然有些倔,梗着脖子就是不吭声。中年汉子的面子有些下不来,只能干笑着说小孩子不懂事。郑家老两口只是和善地笑笑,客套地说小孩子都这样什么的,便离开了。
钟希望注意到,待他们三人走了约摸十来米远后,那男娃就被那中年汉子给揍了,踹了两脚,还扇了两巴掌,那男娃被打也不动,就那么倔强地梗着脖子。
郑家老两口自然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了,也只是叹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钟希望以为他们是心疼那男娃,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也管不了。
等到了地头,让钟希望惊讶的是,在地里干活的居然是一群当兵的。听了郑兴华介绍她才知道,因为靠岛外运输的粮食不够吃,战士们便自己开垦荒地种粮食,这一片大大小小的田地总计四五十亩,都是战士们在这几年里开垦出来的,归部队所有,由战士们自己来种。
如今岛上的军营驻地里总共也就一个排的战士,每人都被分配了种地任务,郑兴华虽然在驻地里只挂个首长名号,但也不例外,也被分配了两亩地,最后收获的粮食归部队食堂。当然,像郑兴华这样的,他可以向食堂申请一部分粮食拿回去养家,若是再要更多的,就得收费了。
一家五口齐出动,一上午就将一亩地里的杂草都给解决了。晌午时,几人收工,说说笑笑地朝家走,结果才到门口,就被泼在半人高门板上的大粪给惊住了。
郑家老两口气得浑身发抖,郑灵直接气哭了,而郑兴华也气得面色肃杀,一身的煞气忽隐忽现。
“一定是那个王八蛋的儿子干的!一定是他!我去找他……”郑灵一边哭一边说道,转身就想跑去找元凶讨公道,却被郑兴华喝住了。
“灵儿!”
郑灵“哇”一声哭开了,因为接触的人少,虽然她的脑部已经完全没毛病了,但阅历见识却跟不上实际年龄,到现在她的心理也只是个十岁的纯真女孩而已。
“别哭!大哥去!”郑兴华摸了摸郑灵的头,沉声道。
想他到岛上这近一年的时间一直都是低调闷头做事,却不想让那些人认为自己软弱可欺了,以往任由他们在背地里说他坏话,任由他们孩子在他身边闹腾,是因为这些都还没越过他的底线,可是这次的做法就太过分了。
郑兴华放下镐头让郑灵拿着,抬脚就朝西边走。
“爸,我也去!”钟希望也跟了上去。
郑兴华嘴巴动了动本想说不用的,但见到钟希望坚定的眼神后,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这儿媳往他身后一站,他突然就有了一种“上阵父子兵”的感觉,而且莫名地觉得温暖踏实。
郑兴华来到一户人家的小院外,直接就推开木板门走了进去。院内无人,东边的小窝棚里冒出青烟来,想来应该是小厨房了。
“周大,出来一下!”郑兴华冷声喊道。
随着郑兴华的声音喊出,小厨房里突然传出一声瓦盆摔地破碎的声音。
周大正在堂屋的东隔间里躺着抽烟,烟斗里的烟叶忽明忽暗,整间屋子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周大听到有人叫他,拿着烟斗就走了出来,原本还不耐烦的脸在见到郑兴华的一刹那立马变成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
“哎哟,这不是郑大哥吗?快进屋坐,进屋坐!”周大说着,眼神不由地便瞄了瞄郑兴华身后的钟希望,上午他就见过这女子了,生得真是水灵漂亮,原本他觉得郑灵已经很漂亮了,但到底年纪大了,跟眼前这个一比就差远了。
“不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儿子在我家大门上泼粪,你或者你儿子赶紧去清理一下!”郑兴华无视周大一瞬间变了几变的脸色,直接道。
周大笑着说:“郑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家娃虽然犟了点,但平时还是很老实懂事的,怎么可能会去干那种缺德事呢?”
“是不是误会,你问问你儿子?”
郑兴华此言一出,小厨房里又传出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周大气呼呼地钻进小厨房,张嘴就骂。
郑兴华一眼就看透了周大这个人,自私悭吝凉薄爱占小便宜,还狡猾世故,不见棺材不落泪。郑兴华真想一把扇飞这厮,就这倒霉埋汰样儿居然还妄想娶灵儿!真是痴心妄想!
第236章:恶有恶报()
周大的儿子周小鱼,性子阴沉沉的,平时任他打骂不敢反抗,专门在背地里干些损事。本来周大的老婆十年前就得病死了,在这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再重新找个女人,但每回他儿子都在背地里搞破坏,所以到现在他仍然光棍着。
其实周小鱼做的这些事情周大心里也是门清的,不过,在他心里,儿子自然比女人重要。所以他既想找个女人伺候自己为家里任劳任怨,但同时又根本没将女人放在眼里,想着经得起他儿子各种刁难各种报复的女人才会心甘情愿受他管,才不会因为他打几下、骂几句就给他撂脸子离家出走什么的。
且说,郑兴华一家来到岛上后,周大就看上了郑灵,还寻了媒婆过去说亲,不过都被郑灵回绝了。周大不死心,逮着机会就纠缠郑灵,郑灵虽然一直都严词拒绝,但是周大的儿子周小鱼却仍然时不时地给郑家制造点麻烦。
郑兴华是恶鬼就是他散播的,以至于那些熊孩子见到郑兴华就扔石子砸他。还说郑灵不正经,勾引有妇之夫,有一段时间,岛上住着的那些妇人们经常到郑家门口指桑骂槐,后来发现郑灵根本不和男人单独接触后,她们才罢休。
前几天,周大见郑灵在地里割草,他就上前说了几句话,虽然郑灵直接就挎着篮子走掉了,但第二天,郑兴华就发现他种在地里的庄稼被人为破坏了有小一分的地。
今天上午,周大又和郑家老两口热情打招呼了,而且在郑家老两口和钟希望走远后,他那眼神一直朝钟希望身上斜着,又因为周小鱼没给他面子而将周小鱼打了一顿。周小鱼被打了,心里自然愤恨,但他不恨他爹,倒是对郑家一家更恨了,于是就有了泼粪一事。
周大将周小鱼从小厨房里拖出来,一阵拳打脚踢,问他:“你老实跟爹说,那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如果不是你做的,咱可不能担那罪名,知道吗?”
周小鱼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他爹怎么打他踢他,他都不吭声,等他爹说完后,他才道:“我没……”
周小鱼刚想否认,突然就发觉脑子懵了一下,接下来就按照自己大脑里的记忆真相完完全全地说了出来:“就是我泼的,我就是看你们家不顺眼,谁让你妹妹老来勾引我爹?老的来勾引还不算,现在居然还来个小的过来勾,你们家都不是好人……”
周小鱼正说着,就被周大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兔崽子,你没干过的事,你瞎说什么啊?”说着就冲郑兴华笑道,“郑大哥,小孩子说话哪能作数呢?我敢用命发誓,绝对不是我儿子做的!”
郑兴华听到周小鱼的话后就气得脸色发青,现在又听周大光明正大地抵赖,更是气得心口疼,脸上的表情很狞狰,猛地上前,一把薅起周大的衣领口:“你再给老子瞎说一句试试!”经历过战争的尸山血海的洗礼的他,此时是一身的血腥煞气,再配上他左脸上的伤疤,简直就是死神一样的存在。
周大被吓得当场软了腿脚,抖抖索索地说不出话来,而他儿子周小鱼则突然奔过来,像恶狗一样扒着郑兴华的手臂是又抓又咬,嘴里嘶吼着:“放开我爹!放开我爹!……”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来就是郑兴华这个老兵在欺负这对爷俩,不一会儿四邻的人都围聚了过来,基于人类普遍同情弱者以及本地人排斥外地人的心理,他们都对郑兴华指指戳戳的,都说郑兴华的不是。
钟希望急忙走过去,不经意摸了周小鱼一下,然后众人就见那孩子似乎是脱力瘫坐在地上,但其实他现在的双手是一点力也用不上,而且极其恐惧地瞪着钟希望,嘴巴里明明想恶毒地咒骂她的,但说出口的话就是他之前干的坏事:“我就是不想我爹再娶别的女人,我爹看上哪个女人,我就要过去搞破坏,反正我是小孩子,我就是干了坏事也没人发现,发现了顶多就是说几句,我爹也会帮我的,他说了我才是他最亲的人,外头的女人屁也不算,都是贱婊子,欠戳的货!我就朝你家大门上泼屎粪怎么了?下回我还要把你们家东西都偷光,我还要在你们家的水缸里撒尿呢……”
周小鱼越说越过分,郑兴华要不是见他还是个毛孩子,能一巴掌扇死他。
而外头围观的四邻在听到周小鱼的话后都愣住了,这才明白为什么郑兴华这么个一向低调不与人争,即便有人骂他几句他也不在意的人居然气冲冲地找上门了,实在是周小鱼做得太过分了。周大也不是个好货,瞧瞧他儿子说的那叫什么话,肯定都是跟他学的,于是外头的舆论声瞬间逆转,全部都朝周家父子喷来。
钟希望拍拍郑兴华的胳膊,小声道:“爸,他还不值得你动手!”
郑兴华咬牙切齿,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得死紧,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着没发,猛地松开手,周大也瘫坐在地上。
外人就见郑兴华瞪着地上的父子俩,很快就见那父子俩认输了,两人都爬起身回屋里取了他们平时洗脸的毛巾,然后提起家里打水的木桶就朝外边走,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说:“恶有恶报!恶有恶报!……”
围观人群就觉得这父子俩很邪乎,本着好奇看热闹的心态,一众人都跟在后头朝郑家的小院走去。
于是,不到一个钟头,整座小岛上的居民都知道周家父子俩自食恶果的事了。原先围观的众人就见他们亲自将他们之前泼在郑家大门上的大粪一点点清理干净,并用清水冲洗了五六遍才提着桶回家。这一刻,围观众人才突然意识到,郑兴华不是好惹的。
就像又一次实实在在地印证他们心里的想法一样,正当他们打算离开时,就见一队当兵的浩浩荡荡地过来了,打头的正是新调来这里才一个多月的排长王卫民。
王卫民也是听说了郑家大门被人泼粪的事才过来的,虽然郑兴华只在军营里挂个虚名,但他一直都对他挺尊敬的,尤其是今天早上那一幕,他就觉得郑兴华不简单,所以一听说他被人如此抹了面子,就带了十个战士过来撑场子。
王卫民一来到大门外,围观群众自动让道。也就在这时,钟希望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不经意朝外头一瞧,脸现惊讶:“王狗剩?”
王卫民见到钟希望的一刹那,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揉了揉眼,后又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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