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永宁是个粗心的,并没有注意到齐景焕突然的情绪低落,可是自小就学会看人脸色的齐景煜却是注意到了,他立刻跑到齐景焕的身边,着急的问道:“焕哥,可是晒的太久不舒服了?”
齐景焕摇摇头道:“没有,如今我已经好多了,并不象从前那样虚弱。”
齐景煜见堂兄脸色不好,自然是不相信的,立刻看向皇甫永宁问道:“皇甫将军,不知道姜小神医是否随我堂兄一起来的。”
“阿仁?他来了。五殿下,你陪阿焕先回真武堂,我这就去找阿仁。”皇甫永宁也以为齐景焕身子不舒服,急急的说道。
齐景焕直说自己没不舒服,可是皇甫永宁已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齐景焕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而齐景煜震惊羡慕的眼都直了,情不自禁的叫道:“师傅真帅!”虽然皇甫永宁还没有答应收徒弟,可是齐景煜却已经打定主意,说什么都要拜皇甫永宁为师。
一进百草园就高兴极了的皇甫永安只顾着规划他的药田,完全忘记了他的准妹夫兼病人。直到皇甫永宁冲进百草园,将蹲在地上,捻着手中的黑油油土壤皇甫永安拽起来大叫:“哥,阿焕不舒服了,你快去看看!”
“啊……哦,对了,阿焕跟我一起来的,走走……”皇甫永安是个好大夫兼好哥哥,立刻拍去手中的泥土,急急与皇甫永宁一起走了。
这兄妹二人都挺着急的,不想却是虚惊一场,皇甫永安给齐景焕诊了脉,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在皇甫永安的精心治疗下,齐景焕的身体以超乎所有人预料的速度康复着,如今他表面看上去还是弱不禁风,可是已经不再是那个破的浑身是洞的破筛子,已经基本上能够吸收每日所吃的饮食与药物之中的营养成分了。只要继续这般治疗调理下去,皇甫永安有信心在妹妹大婚之后一年内就能抱上胖外甥。
为了尽快治好齐景焕,皇甫永安可是不惜一切的,还特意将他师傅的私人珍藏玉娃娃给拗来了。玉娃娃是一株成形的雪参,有一尺多长,通体透明如玉,样子和刚出生的男婴一般无二,据说是皇甫永安的师祖机缘巧合,在极北的连云山上捕捉到的,一直温养在寒玉匣中,如今已经养了近一个甲子。每次只刺破玉娃娃的小脚板儿取一滴参汁入药,便能数倍提高药效,甚至有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若非齐景焕是未来妹夫,皇甫永安才不舍得动用玉参汁。
“阿焕没事儿。”诊过脉之后,皇甫永安笑咪咪的说道。做大夫的最高兴的就是看到自己的病人一天一天好起来,这是特别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可是刚才焕哥的脸色很差!”站在一旁的齐景煜质疑的说道。
皇甫永安转头看了齐景煜一眼,本来想讽刺他几句的,可是讽刺的话还没说出口,皇甫永安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他盯着齐景煜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看的齐景煜浑身发毛,别扭的叫道:“看什么看,我脸上又没长花子!”
皇甫永安哼哼两声收回目光,仿佛刚才那盯着齐景煜足足有盏茶时间的人不是他似的。齐景焕与皇甫永安相处的时间最长,他心中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齐景焕知道皇甫永安只对两种人感兴趣,第一类自然是他的亲人,第二类便是病人,特别是患上疑难杂症的病人。除了两这种人,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皇甫永安都未定肯多看一眼。
齐景煜显然不可能被归入第一类,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齐景煜是病人。
皇甫永宁是个护短的人,她可不管齐景煜是不是被看毛了,只怒冲冲叫道:“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人家看么,怕看干脆躲在宫里别出来。”
齐景煜傻眼了,他又不知道这姜小神医是皇甫永宁的亲哥哥,自然就不明白为啥他师傅突然生气了。虽然皇甫永宁并没有承认,齐景煜已然以皇甫永宁大徒弟自居了。
“师傅……师傅教训的是,徒儿又不是大姑娘,自然不怕看的,姜小神医,你随便看吧!”齐景煜挺起小胸脯面对皇甫永安大声说道。
皇甫永安没理会齐景煜,只看向皇甫永宁问道:“永宁,他是你徒弟?”
“不是!”皇甫永宁一口否认,齐景煜急了,急慌慌的叫道:“师傅你明明答应我只要能举一石石锁扎马一个时辰,您就收我徒的,您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阿煜,你现在以举一石石锁扎马一个时辰了么?”齐景煜淡笑问道。
“还……不能……”象只斗败了的小公鸡,齐景煜垮了双肩耷拉着脑袋,再没有刚才大呼小叫的气势。
“这不就结了,等你半年之后以做到了,再以永宁徒弟自居吧,现在,还是别这样说了。”齐景焕伸手摸了摸小堂弟的脑袋,语气温柔许多。
“哦!”齐景煜闷闷的应了一声,他素来与齐景焕要好,也特别肯听齐景焕的话。
“你们在这里做甚?五殿下,焕儿,可以入席了。”皇甫敬德的声音响起来,话音刚落,他便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一双儿女都在这里,不够开口相问。
“阿焕刚才脸色不太让,让阿仁给他瞧瞧。”皇甫永宁简单的解释一句。
皇甫敬德眉头微皱,问道:“可是刚才累着了?”
齐景焕赶紧站起来摆手道:“没有没有,回岳父大人,小婿好的很。”
皇甫敬德看向儿子,皇甫永安点了点头,皇甫敬德这才放了心,点点头道:“无事就好,吉时已到,可以开宴了,焕儿,东花厅隔间里单设一桌,阿仁和焕儿一起陪五殿下用吧。永宁,你回去陪大公主。”皇甫敬德已经领教了齐景焕的酒量有多差,若是不给他单开一席,只怕刚一进东花厅,他就得被薰醉了。
众人移步东花厅,一阵寒暄之后方才各自落座,齐景煜见桌上只有两壶果子露,便猜到这是专为堂兄齐景焕准备的,心中不免有些酸涩,他也想这般被人重视关爱。
众人落座,添福添寿两个权且充当侍宴之人,看到添寿为齐景煜倒果子露,皇甫永安淡淡说道:“添寿,给五殿下换白水。”
添寿愣住了,齐景煜却气的涨红了脸,恼道:“我又没吃你家的酒,要你心疼!”
“阿煜,阿仁让你吃白水就吃白水,他必定有他的道理,添寿,给五殿下换白水。”
“焕哥!你也帮他们欺负我!”齐景煜气的两腮鼓起,活象两颊塞满松果的贪吃小松鼠。
齐景焕眉头微皱,缓声道:“阿煜别闹,总是为你好的。”
“为我好?”齐景煜糊涂了。他不明白为啥果子露换成白水就是为他好,为啥只换他的不换别人的?
“你不信便喝一口果子露试试。”皇甫永安不太有耐心的说道。
齐景煜还真不信邪了,抢过齐景焕面前的果子露一仰脖就喝了半杯,然后瞪着皇甫永安叫道:“看,我没事儿!”
皇甫永安也不理会齐景煜,只是将拳头伸到他的面前,数着数的依次打开每个手指头,当皇甫永安的拳头变为手掌之时,齐景煜面色突变,他缩起身子捂着肚子,正要呼痛之时,口中却被塞了个栗子面窝窝,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阿煜?阿仁,他这是怎么了?”齐景焕惊的变了脸色。
皇甫永安在齐景煜的背上拍了两下,齐景煜的面色就缓和了许多,他很淡定的说道:“他两个时辰之前中了毒,任何酒水都是药引子,所以我才不让他吃果子露,他非不听,就自讨苦吃了。”
齐景煜听说自己中了毒,原本还有一丝红色的脸上立时变的惨白,他一把抓住皇甫永安的手,飞快拽出口中的栗子面窝窝,低声哀求道:“姜小神医,救救我。”
齐景焕知道皇甫永安既然当面说出来,就不会不救齐景煜,也不得不救,五皇子奉太后旨意出宫道贺,却在定北侯府中了毒,昭明帝但凡要借题发挥,定北侯府满门都是死罪。这么简单的道理皇甫永安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别急,添福添寿,你们两个赶紧服侍五殿下去净房,如厕之前将这蜡丸中的药丸吃下去。”皇甫永安解下腰间的小玉葫芦,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蜡丸递给齐景煜。齐景煜也不问是什么药,接过来就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他却是不走,强忍着腹内绞痛问道:“姜小神医,你确定我是在两个时辰之前中的毒?”
皇甫永安点点头道:“没错。”
齐景煜立刻说道:“两个时辰之前,我和姐姐在皇祖母宫中吃了一盏酥酪,我姐姐会不会也中毒了?”皇甫永安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姜小神医,求你去看看我姐姐有没有中毒。”齐景煜哀求起来。
皇甫永安见他都这样了还能想着他的姐姐,倒是高看齐景煜一眼,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赶紧去净房。”齐景煜心里踏实了,才由添福添寿陪着,从小门绕出去,去了净房。
齐景煜走后,齐景焕立刻说道:“阿仁,我陪你一起过去。”
皇甫永安点点头,两人亦从小门开溜,悄悄去了宁虎园。皇甫永宁正陪大公主还有公孙老夫人祖孙用饭,见皇甫永安和齐景焕闯了起来,大公主惊呼一声赶紧背过身去,皇甫永宁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站起来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齐景焕忙说道:“适才阿煜突然腹疼,我们担心他是不是在出宫之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特意赶过来看看皇姐。”
“阿煜肚子疼,他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一听说弟弟有事,大公主齐静芸也顾不上害羞回避了,赶紧转过身子紧张的追问起来。
“皇姐莫急,阿煜那边不要紧,还是先让阿仁给你瞧瞧。”齐景焕急切的叫道。
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皇甫永安已经悄悄对齐静芸进行了面诊,他基本上能断定齐静芸没有中毒。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诊诊脉,万一因为齐静芸面上的脂粉遮住她原本的脸色,岂不是会坏了他鬼医谷的名声。
齐静芸听说弟弟不要紧,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复又涌起羞色。低头犹豫的说道:“这……不合规矩吧……”
公孙元娘已经和齐静芸混的很熟了,她很喜欢这位丝毫没有架子的公主,便拉起齐静芸的手腕,将自己的帕子覆了上去,叫道:“阿仁,快来看诊吧。”
皇甫永安向公孙元娘点点头,暗道: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劲儿。被皇甫永安这么一看,公孙元娘的小脸刷的红了,从来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公孙大小姐居然低头羞涩起来,这让公孙老夫人眼睛顿时为之一亮,老太太又有了心思。
只不过数息时间,皇甫永安就诊完脉了,他站起来说道:“公主倒没有中五殿下所中的毒。”
齐景焕一听这话里有话,可又不便当面问,便笑着说道:“皇姐没有中毒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这便出去吧。”他向公孙老夫人颌首示意,又向皇甫永宁点点头,然后便与皇甫永安匆匆离开了。
皇甫永宁皱眉说了一句“古古怪怪”,便将此事丢到脑后去了。
走在从宁虎园回东花厅小隔间的路上,齐景焕低声问道:“阿仁,皇姐是不是中了其他的毒?”
皇甫永安皱眉看着齐景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家人都很闲是吧,没事就给人下毒玩儿?”
齐景焕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的苦笑。他的族人可不都闲的要长毛了,整天变着法子的算计着怎么害人。要不皇家的孩子夭折的特别多呢,十个孩子里能有四五个平安出生就算不错了,出生之后能熬到成年的,也不过是两三个。要不然他皇伯父有那么多妃嫔,每年都有六七个怀上孩子的,可到现在只有八位皇子四位公主还活着,其他的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就夭折了,折损率高达七成以上。其他宗亲府上也是一样,各府都是妻妾成群,可活下来的孩子却没有几个,如今大陈皇族人丁相当之不兴旺,所以但凡有男孩子能活到成丁的年纪,不论他怎样的不成器,家家都当凤凰蛋似的捧着,生怕有个闪失就断了香火。
见齐景焕神色黯然,却没有反驳自己,皇甫永安倒有些个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他的语气是太冲了些。“哪啥,阿焕,我也不是说你……大公主是中了毒,不过并不厉害,应该是持续多年,被微量下毒的,一般的大夫很难发觉。”皇甫永安缓了声气低声说道。
齐景焕面对大舅爷,如何能脾气不好,他点点头轻声问道:“这毒要不要紧,容易解么?”
皇甫永安道:“解毒并不难,可是大公主中毒少说也有十年时间了,已然对身体造成伤害,将来子嗣上会很艰难,若然有孕,母子双亡的机率比一般人大许多。”
齐景焕沉默了一会儿,不觉已经走回东花厅小隔间,齐景煜还没有回来,想来是还不曾将毒排干净。
莫约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添福添寿才扶着齐景煜走了进来,齐景焕往堂弟脸上一瞧,见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倒没有太多的虚弱之色。心里这才踏实一些,问道:“阿煜,你现在感觉如何?”
“焕哥,我肚子好饿,腿也软了。”齐景煜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足足了排了三大恭桶的污物,肚腹之中再无半点食物残留,不饿的腿软就怪了。
皇甫永安淡笑道:“且不要用油腻荤腥之物,只吃些米粥就好。回宫之后还要连吃七日米粥,早晚各进一次甘草绿豆饮,七日之后方可慢慢进些肉食。”
“哦,我记住了。”齐景煜算是彻底服了皇甫永安,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再没有不听的。
齐景焕想了想,对齐景煜说道:“阿煜,你回宫之后告诉皇伯母,我明儿去坤宁宫请安。”齐景煜只道堂兄是为自己今日中毒之事,便低声说道:“焕哥,你明儿只请安,莫要提我中毒之事,我不想让母后担心。”
齐景焕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阿煜,不知道才更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和皇伯母说,你就不用多管了,赶紧养好身子,也好早些开始练功,别忘了你和永宁的半年之约。你若是做不到她的要求,没人会替你说好话。”
齐景焕果然很了解齐景煜,将话题转移到他最有兴趣的学功夫上,齐景煜的关注点立刻就被转移了。
午宴过后,来道贺的诸位大人看出来定北侯府诸事未曾齐备,便也不多做停留,纷纷告辞而去。皇甫敬德带着公孙元青公孙元紫送客。众人大人都知道皇甫敬德与公孙胜交情极好,他又没有儿子,与武国公府又闹的很僵,说不定皇甫敬德想过继公孙胜的次子公孙元紫,让他入嗣定北侯府,将来好接这爵位基业。这才会将元青元紫兄弟带在身边,这是准备造势呢。
男人八卦起来的威力丝毫不比女人逊色,不过半日功夫,公孙元紫将要入继定北侯府的传言已然传遍了大半个燕京城,而且越传越离谱,最后竟然传出了公孙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的不经之谈。
一听到公孙元紫是皇甫敬德的私生子,皇甫敬德要他认祖归宗继承爵位的消息,武国公皇甫征立时炸了,他在府中怒吼道:“来人,备车,本公要与那逆子算总帐!”
“对,爹,就得找他算总帐!要他赔我的手!”说话之人不是个,正是当日在回心院外被花狸猫挠伤了的皇甫敬彰。他被挠伤之后病的很重,皇甫永安又发了鬼医令不许任何大夫为他治病。可是鬼医令管的是给人看病的大夫,却管不了兽医,在皇甫征的重赏之下,武国公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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