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惨白着一张小脸,眼中尽是恨意,她用力点点头,尖叫道:“是,是四表公子的,是他说求太娘娘将奴婢赐他为妾,奴婢早晚是他的人,奴才才从了他。”
乐亲王太妃大怒,喝道:“将那个小畜牲带上来!”
等在偏房的宋锦宋锦辉被叫进上房,他看到乐亲王太妃和他家大哥都铁青着脸坐着,而表弟齐景焕脸上却没有什么怒意,神情只是冷冷的,倒比平日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之感,崔嬷嬷跪伏在地上,却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趴在地上的莲心则坐起身子,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宋锦辉心头一紧,觉出不对劲儿了。按照他的计划,他大哥此时应该跪在地上磕头才是。
“畜牲,本宫对你不薄,你竟敢污辱本宫身边的丫鬟,你可知罪!”乐亲王太妃怒喝骂道。
宋锦辉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姑母,侄儿冤枉啊!侄儿绝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
莲心尖叫道:“宋锦辉,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分明就是你逼奸于我!还逼我诬蔑大表公子,我莲心一时行差踏错做错了事情,可我也绝不会往大表公子身上泼脏水!分明是你逼奸我,让我怀了孽种,休想赖到大表公子的头上。”
宋锦辉气急大叫道:“莲心,你胡说什么,谁逼奸与你,你不知道与什么人做下苟且之事,竟想往我头上赖,我告诉你,乐亲王府是有规矩的,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乐亲王府的确是有规矩,可你一个云乡侯府的婢生子,有什么资格谈我乐亲王府的规矩?”坐在一旁的齐景焕冷冷开口,堵的宋锦辉险些儿背过气去。自从进了乐亲王府,他就已经将自己当成乐亲王府之人了,甚至他还想着等齐景焕死了,入赘乐亲王府,娶三姑娘齐静姝为妻,日后纵是不能继承王府,也少得不能混个公侯之封。可是现在齐景焕瞧着身子好多了,而他却要完蛋了。
“焕儿?”齐景焕的话不可谓不刻薄,乐亲王太妃皱眉轻唤一声,显然有些不快。
“娘,儿子说错了么?”齐景焕看向他的娘亲,很坦然的问了一句。倒叫乐亲王太妃不好说什么了,齐景焕的话难听,可却字字真实。
宋锦辉浑身乱颤,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觉得羞辱,通身的血液刹那间全都涌上头顶,他腾的跳起来大叫道:“对,我是丫头养的,可以比你这个病痨鬼强!”
“畜牲!”“四弟住口!”乐亲王太妃和宋锦堂齐声大喝,两人都气的浑身乱颤。倒是齐景焕这个被骂的正主儿却是浑不在意,只掸了掸衣服上完全不存在的灰尘,好整以暇说了一句:“是么?”
“焕儿,你别听这畜牲胡说。”“表弟,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乐亲王太妃和宋锦堂都急切的叫了起来。
“娘,你别用畜牲叫那种东西,没的委屈了畜牲们。”齐景焕骂人不带脏字儿,差点儿把宋锦辉气疯了。
宋锦辉还要开口大骂,不想他那文质彬彬的大哥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他的面前,狠狠一拳砸向他的小腹,疼的宋锦辉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身子缩的象个大虾米一般。原来云乡侯世子也是自小学文习武,他的身手不算太好,可拳头也是不轻的。
“你……”宋锦辉倒在地上只说了一个字,就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顾着在地上打滚儿。这一滚,他怀中的东西就落到了地上,其中有一个小药瓶儿,一个荷包,一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字据。
齐景焕见了,用眼神示意一回,淡淡道:“添福,把东西拿过来。”
添寿应声称是,将掉到地上的东西一骨脑儿拾起来送到主子的面前,齐景焕捡了那几张字据打开来细看,看罢方才说道:“崔嬷嬷,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欺瞒太妃么?”崔嬷嬷没脸回话,只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乐亲王太妃皱眉问道:“焕儿,那是什么?”
齐景焕也不说话,只是将两张身契递给侍立一旁的碧荷,碧荷赶紧将之送到太妃的面前。
乐亲王太妃看罢,面色越发阴沉,她唤道:“锦堂,你明日便去户部,将这两张身契消籍。”宋锦堂赶紧过来双手接过两张身契,恭敬的应道:“是,侄儿明日一早就去办。”
崔嬷嬷没有想到乐亲王太妃非但不发落自己,还给两个孙女儿消除奴籍,赶紧给乐亲王太妃磕头道谢。乐样王太妃没有说话,受了崔嬷嬷三个头,然后才沉声说道:“碧荷,将崔嬷嬷的奴籍找出来给她,再给他三百两银子安家。”
崔嬷嬷心中一沉,继而大哭道:“娘娘不要啊,不要赶奴婢走……”
乐亲王太妃也不说话,只沉沉看着崔嬷嬷,崔嬷嬷奶大了乐亲王太妃,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性情。没听到太妃说话,崔嬷嬷就知道这主仆的情份尽了,太妃断断不会再留她在身边服侍,其实就算太妃留下她,她也没脸再待在王府服侍了。
碧荷很快拿着崔嬷嬷的身契和银子回来,崔嬷嬷一样都没有接,她吃力的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宋锦辉的面前,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宋锦辉,看的宋锦辉身上直发毛,然后便蹒跚的走了出去。
宋锦堂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跪下说道:“姑姑,请让侄儿带宋锦辉回府治罪。”
乐亲王太妃点了点头,宋锦辉则惊恐的大叫道:“不,我不回去……姑母,您救了侄儿,可不能再把侄儿往火坑里推……”云乡侯府是宋锦辉的噩梦,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回到那里。
宋锦堂站起来一脚踹向宋锦辉心口窝,喝骂道:“住口,由不得你!”宋锦辉被踹翻在地,半晌都没有缓过气来。
乐亲王太妃当然知道宋锦辉不愿意回云乡侯府,可是她此时正在气头上,当然不会理会宋锦辉的哀求,只点头道:“好,你这便带他回去,让你父亲好好教导他。”
宋锦堂应了一声,对齐景焕说道:“表弟,还要向你借几个家丁一用。”
齐景焕自然点头答应,让添福出叫人。宋锦堂再次向姑姑告辞,拽着宋锦辉走了出去。
出了房门,宋锦堂发觉除了廊下的崔嬷嬷之外,竟再没其他的下人,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拽着死狗一般的宋锦辉往外走。
崔嬷嬷看到宋锦辉被拖了出来,她用力握紧手中的剪刀,突然向宋锦辉冲去,宋锦堂本能松手向一旁闪避,宋锦辉被崔嬷嬷抱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狗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宋锦辉正在挣扎之时,却听到崔嬷嬷在自己耳旁低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觉得手中被塞进了什么,再然后,宋锦辉听到一声惨叫,眼睁睁看着崔嬷嬷手捂小腹向后仰天摔倒,崔嬷嬷身上那湘色衣裳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的通红。
“啊……表公子杀人啦……”宋锦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有人尖叫起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手中紧紧抓着一把正在滴着鲜血的剪刀。
“当啷……”一声,滴血的剪刀落在地上,宋锦辉急急叫道:“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那一声尖叫已经招来了更多的下人,众人只看到宋锦辉右手沾满鲜血,在他的脚旁还有一把带血的剪刀,而崔嬷嬷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腹部的衣裳已经被血梁透了。这样的情形,怎么看都是表公子用剪刀捅死了太妃身边的崔嬷嬷。
“大哥,我没杀人,救我……”宋锦辉这下子便是全身是口都说不清了,他只能向他大哥宋锦堂求救,毕竟当时除了他与崔嬷嬷,就只有宋锦堂在场了。
宋锦堂面色铁青,走到宋锦辉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救你?你陷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手下留情?”说罢,他高声斥道:“四弟,你太狠毒了,怎么敢在姑母这里行凶杀人?王子犯法与庶民同情,我纵然是你大哥,也不能徇私包庇于你。”
宋锦堂这么一喊,便砸实了宋锦辉的罪名,这杀人之罪,他是不认也得认了。
乐亲王太妃正要处置莲心,却听到外头乱声四起,便命冰蕊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冰蕊出来看了一眼,便吓的缩回头去,惊惶的叫道:“娘娘,表公子把崔嬷嬷杀了……”
“什么?”乐亲王太妃腾的站了起来,她是撵了崔嬷嬷,可是心里还是记着这三十多年的主仆情分,如今听说崔嬷嬷死了,她怎么可能不心惊。
齐景焕立刻说道:“娘,您别慌,儿子出去看看。”
“不不,焕儿,你别出去,快,叫大表公子进来。”乐亲王太妃急急叫道。
宋锦堂没用别人叫便进来了,乐亲王太妃急急问道:“锦堂,到底怎么回事?”
宋锦堂照实说道:“刚刚出门之时,崔嬷嬷扑上来紧紧抓住四弟,然后崔嬷嬷向后摔倒,腹部被捅了一刀,四弟手中拿了一把剪刀。”
乐亲王太妃惊呼:“快传大夫,锦堂,崔嬷嬷伤的重不重?”立刻有丫鬟去传王府养的家医。
宋锦堂摇头道:“流了很多的血,具体的侄儿也不清楚。”
乐亲王太妃已然离开座位,颤声道:“本宫去看看她。”说罢便急急往外走去,就连齐景焕也跟了出去,乐亲王太妃都没有注意。
崔嬷嬷躺在地上,双眼紧紧的闭着,当乐亲王太妃来到她的身边,一声声唤着:“嬷嬷……嬷嬷……”崔嬷嬷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嬷嬷……”看到崔嬷嬷面色惨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乐亲王太妃哭着叫了起来。崔嬷嬷自她出生便服侍她,已经三十多年了,她们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母女,在刚刚失去丈夫的那段时候,若没有崔嬷嬷不眠不休整日的陪着,乐亲王太妃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娘娘……别哭……老奴……错了……,您别……别撵老奴……死,老奴也是您的奴才……”崔嬷嬷吃力的说完这句话,想摸一摸乐亲王太妃的手便垂了下去。
乐亲王太妃大哭,一声声叫着:“嬷嬷你别死……嬷嬷你别死……”可是崔嬷嬷已经再不能回答她了。
少时,家医赶过来,齐景焕命丫鬟将太妃扶走,家医上前检查一番,回禀道:“回王爷,崔嬷嬷脾脏破裂大量出血,已经走了……”
齐景焕点点头沉声道:“嗯,知道了,吩咐下去,厚葬崔嬷嬷。”立刻有下人上前将崔嬷嬷抬下去安排后事。又有人上来将廊下的血渍清洗干净。没过多一会儿,廊下再也看不到有人刚刚死去的痕迹。
宋锦辉已经被人用麻绳五花大绑押在了院中,宋锦堂走到齐景焕的身边,躬身问道:“表弟,你看他怎么处置?”说这话的时候,宋锦堂的眼睛是看着宋锦辉的。
齐景焕淡淡道:“大表兄的意思呢?”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之色,所以宋锦堂也猜不出他的意思。
“我带他回去从重处治?”宋锦堂低声问道。宋锦辉到底是云乡侯府的庶子,若是送他见官,云乡侯府的名声也是要受损的。倒不如把他带回去重重惩治,便是打死了,也是云乡侯府内部的事情,不至于失了云乡侯府的脸面。
齐景焕看了大表兄一眼,淡淡道:“再从重处治,崔嬷嬷也活不过来了。”
宋锦堂心里一激灵,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了,几年的官场生涯磨去他的棱角,也让他胆子变小了许多。“表弟说的是,还是把他送官按律治罪吧。”
“嗯……”齐景焕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什么都没再说了。宋锦堂见表弟面色发白,显然是倦了,便说道:“表弟可是累了,快回去歇着吧,我同姑姑说一声,也就回去了。”
齐景焕点了点头,命人备了轿子,刚才闻了些血腥气,他这会儿胸口闷的很,象是要呕吐一般。他不想让娘亲担心,便坐轿回了瑞松园,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自有下人去办,齐景焕并不需要再操心了。
刚一回到瑞松园,齐景焕就看到皇甫永安和杜老大夫站在院中,两人皱着眉头看着他,显然很不高兴。
“杜老先生,阿仁……”齐景焕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他刚才只说去散会儿步,也不走远,皇甫永安便也没有跟着他,不想这一会儿竟是一个时辰,面对不听话的病人,杜老大夫和皇甫永安怎么会有好脸色。
见齐景焕的脸色比走之前苍白许多,皇甫永安快步走上前把脉,然后皱眉问道:“你都遇到了什么?”
齐景焕见大舅爷生气了,赶紧陪着小心的说道:“刚才去了娘亲那边,处理了一些事情。”
“哼,不过是下人之事,难道比你的身体还重要么?我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让你身子略好了些,你倒好,全然不在意!敢情费的不是你的心力!”皇甫永安一听便知道是莲心之事,只没好气的低吼一声。
添福添寿见小小的大夫也敢吼自家王爷,立刻上前叫道:“姜小神医,你怎跟这样对王爷说话,好生无礼!”
“放肆,谁准你们对阿仁不敬,还不跪下请罪!”一声怒叱响起,这说话之人却是齐景焕,添福添寿脸都吓白了,赶紧跪下请罪。
皇甫永安也不理添福添寿,只没好气的说道:“你叫什么叫,不知道怒伤肝么,还不快回去躺着。”
齐景焕面对大舅爷,自然是怎么都行的,只好脾气的应道:“好好,我这就回去,阿仁,你别生气,我往后一定听话。”
杜老大夫无奈的直摇头,这算什么,恶人还须恶人磨么,这么说好象也不对,这两个孩子可都不是恶人。不过这乐亲王脾气这么好,想来往后一定能很好的包容宁丫头,嗯,倒也挺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白日里累着了还是见了血冲撞了,半夜时分,齐景焕突然发起了高烧,值夜的添寿立刻叫醒皇甫永安,让他赶紧过去。
皇甫永安连衣服都不曾穿好便冲进了齐景焕的房间,只见素日里皮肤白净的齐景焕此时满脸通红,眉头紧紧的皱着,显然极不舒服。
“阿焕?”皇甫永安叫了一声,上前给齐景焕诊脉。齐景焕昏昏沉沉的,对皇甫永宁的喊叫完全没有反应,皇甫永安诊过脉后立刻叫道:“快,打温水过来。”添福赶紧去打水,添寿则拿过纸笔,飞快的写下方子,递给添寿说道:“快送给我师叔,请他立刻煎药。”
添寿跑了出去,添福将一大铜盆温水送进来,皇甫永安伸手试了试温度,便转身将齐景焕身上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
添寿吃惊极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姜,姜小神医,不用脱的这么干净吧?”王爷若是知道自己被人看光了,只怕会羞的受不了呢。
“少废话,水保持这个温度,赶紧投帕子。”皇甫永安瞪了添寿一眼,伸手拿起水盆中的帕子拧至半干,仔细的为齐景焕擦试起来。
“王爷睡前洗过了。”添寿傻呆呆的叫道,他不知道皇甫永安是给他家王爷降温,还以为他只是要擦洗身子。
皇甫永安并不理会添寿,只细心的用温热的帕子擦拭齐景焕的颈下腋窝腹股沟和大腿内侧,若非要擦这些地方,他又何至于将齐景焕剥的那么干净。
莫约擦了三刻钟,齐景焕身上仿佛不再那么烫了,只是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没有醒过来。皇甫永安一直在监测齐景焕的脉象,他知道齐景焕虽然没醒,可是却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危险了。此时杜老大夫亲自熬好药送了过来,添福添寿两个人服侍齐景焕吃了药,这两人显然已经喂药喂习惯了。尽管齐景焕还昏迷着,可是药汁子却是一滴都没漏,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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