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肩,一处在左胸,另一处在腰腹间。
“啊……永宁,这伤疤……”皇后不由惊呼起来。那三处疤痕看上去都是旧伤,颜色并不发黑,是肉肉的粉红色,想来是用了上好的药膏,否则那么大的伤疤,看上去一定是极其吓人的。
“哦,没事,刚上战场时受过几次伤,后来就没有了,杜伯伯配的药膏效果很好,疤痕比原来小多了,有好些都不见了。”皇甫永宁浑不在意的说道。
“天啊,你这孩子到底受了多少苦,快,让皇伯母仔细看看。”皇后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边哭边用颤抖的手去抚摸皇甫永宁的伤疤。
“孩子,这处是怎么伤的?”皇后轻轻抚着皇甫永宁的左肩窝,这是她身上最大的一块疤痕。
皇甫永宁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是我八岁那年头一回上战场,没有经验,被敌人射中了,箭头上淬了毒,杜伯伯拔箭时不得不将旁边的肉多剜掉一些,要不就不能清干净毒素了。皇后娘娘,我真的就中过那一箭哦,后来就再没中箭了……”
“那这里,还有这里呢?”皇后的手抖的厉害,指着其他两处伤痕颤声问道。
皇甫永宁手抚左胸,浑不在意的说道:“九岁那年,我随父帅深入草原侦察敌情,不想被贼军围困,杀脱了力才被勾镰枪刺到的。这是十岁那年被马刀砍伤的,后再我就再没受过重伤了……”
皇甫永宁的话没说话,皇后已经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了。一直以来,皇后都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受尽了委屈,如今与皇甫永宁小小年纪就征战沙场,经历九死一生比起来,她的一双儿女压根儿就不算受委屈,她们根本就是蜜水里泡大的。
“皇后娘娘,您别哭啊……我……我这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么?”皇甫永宁委实不会劝人,只能笨拙的哄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子,皇后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擦干眼泪,将剪剩下的白绢拿过来,仔细擦去沾到皇甫永宁身上的泪水,颤声道:“永宁,皇伯母不哭,从今往后,皇伯母再不叫你受任何委屈!来,快坐下……”
皇甫永宁依言坐下,皇后拿过略做修剪的白绢,在皇甫永宁身上简单的一绕一系,一件简易小衣便穿好了。皇甫永宁摸着被一层白绢轻柔托起的两处丰盈,惊讶的说道:“呀,比方才得劲多了,一点儿都不坠的难受了。皇后娘娘,你真厉害!”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帮皇甫永宁系好中衣,笑着说道:“永宁,站起来试试。”
皇甫永宁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跳了两下,高兴的说道:“真不碍事了!好舒服啊!”用厚厚的白绢裹胸,个中的辛苦只有皇甫永宁自己知道,如今一下子轻松下来,皇甫永宁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这才有女儿家的样子!”皇后上下打量着皇甫永宁,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甫永宁在屋子里大步走了几个来回,发觉胸前的两团根本不会影响她的行动,这才挺直了脊背,显出了女儿家的身材。
“来,再试试吉服。”皇后拿过吉服,对皇甫永宁笑着说道。
皇甫永宁穿上吉服,皇后看了却大摇其头,飞快说道:“不合身,快换下来吧。”原来尺寸是按着皇甫永宁束胸时量的,如今解开束胸,那吉服的胸部便显的过紧,几乎都要被撑裂了,自然是不合适的。
皇后和皇甫永宁在屋里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等在外面的大公主和公孙元娘赶紧围上前,她们见皇甫永宁还穿着先前穿的衣裳,可是却有些不一样了。
公孙元娘还不到发育的时候,自然是不懂的,大公主仔细看了一回,心中便明白了,只是她也不说破,只问吉服合不合适。
皇后心中正激荡着心疼皇甫永宁的情绪,只匆匆交代几句,便回去给皇甫永宁做小衣了,她已然暗暗记下皇甫永宁的尺寸,不必再重新量了。
“咦,永宁姐姐,你怎么突然长胖了?”习惯性挨着皇甫永宁的公孙元娘一抱住皇甫永宁的手臂,便觉出异样,傻傻的问了起来。
大公主轻轻戳了公孙元娘的额头,嗔道:“瞎说什么,永宁哪有长胖,她本来就该这样的!再过两年你也会这样的。”
“啊……哦……”公孙元娘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傻兮兮的笑了。
莫约过了两个多时辰,皇后命人将皇甫永宁单独叫了过去,将两件新做好的小衣交给皇甫永宁,仔细教了她如何穿戴,然后还满带歉意的说道:“永宁,都是皇伯母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先给你赶两件素面的,你先替换着穿,回头再给你做绣花的……”
“不用不用,皇后娘娘,两件就够了。别绣花了,那多麻烦呀!”皇甫永宁连连摆手。
“傻孩子!日后你就懂了,这小衣,不论怎么精致都不为过的。行了,这事你不用费心,有皇伯母呢。往后你的小衣,皇伯母包了。”皇后着实心疼皇甫永宁,要不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衣之事算是过去了,次日一早,皇甫永宁早早起床,她习惯性的去拿裹胸白绢,触手却是一件雪缎小衣,皇甫永宁笑了起来,拿过小衣穿好,再穿好中衣外衣,看看穿衣镜中的自己,皇甫永宁先是皱皱眉头,然后笑了。
刚陪皇后娘娘用过早膳,便有小黄门来回禀,说是乐亲王爷来请安了。
大公主和公孙元娘看着皇甫永宁直笑,皇后亦是满眼含笑看向皇甫永宁,皇甫永宁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只大大方方的笑道:“阿焕今儿来的早……”
公孙元娘起身告退,她与齐景焕无亲无故,自然不便多见面的,而齐景焕几乎是每天都来,公孙元娘已经习惯性避让了。
大公主是齐景焕的堂姐,原不必避讳,可是她担心公孙元娘一个人不自在,便也起身说道:“母后,女儿告退。”
皇后点点头,她自然乐见女儿与未来小姑子相处的好,只有与婆家人相处的好,她的女儿将来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少顷,齐景焕快步走了进来,他先给皇后请安,然后一双眼睛便钉到了皇甫永宁的身上,对于皇甫永宁身上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齐景焕都比其他人有着更敏锐的察觉。
“阿宁……你……”发觉皇甫永宁上围的变化,齐景焕皱眉说了半句,便没再往下说。
皇后是知情识趣之人,只笑着说道:“焕儿,后园的玉兰花开了,和永宁一起去赏花吧。”
齐景焕巴不得皇后有此安排,立刻眉开眼笑的应了,拉着皇甫永宁的手,径往后园而去。
看着乐亲王拉着平戎郡主的手走了出去,好几名宫女眼中都流露出艳羡之色,自打齐景焕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飘向他的桃花也越来越多了。也就是齐景焕一颗心全在皇甫永宁的身上,眼中完全没有其他女人,否则指不定会闹出多少事情。
“阿宁,昨儿我去侯府,岳父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怕岳父受了风寒,让阿安给他诊脉,岳父非说他没事,不让阿安诊脉呢。”齐景焕拉着皇甫永宁的手,边走边“告状”。
“受了风寒?不可能吧,现在天气多热啊,从前在北地的时候,爹也很少感染风寒的。”皇甫永宁皱眉说道。
“要是没受风寒,怎么会连着打了好多个喷嚏?你都不知道,自打你不在家,岳父整个人的精神都差了好多,还有阿黑也是,天天趴在洞里不出来,连岳父都不理了,更不要说阿安和我。”齐景焕继续说道。
“怎么会这样?阿焕,家里真这么糟糕?”皇甫永宁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齐景焕大力点头道:“真是这样,阿宁,我还能骗你不成,你不在家,整个侯府象是都没了生机似的,大家都没精打彩的。你看堂姐的大婚之期也没有几天了,如今宫里也太平的很,要不我去求皇伯母,让你回家吧?”
皇甫永宁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其实我也很想回家,宫里这阵子安宁多了,我离开一时半会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我想也是,走,阿宁,我们这就去见皇伯母,你看你都在宫里住了十七天了……够长啦!”
两人心意已定,立刻去求见皇后了。
“焕儿,永宁,你们这是……有话要说?”皇后见齐景焕与皇甫永宁并肩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有话说却不太好开口的意思,便笑着问了起来。
“是,皇后娘娘,永宁想告假出宫探望父亲。”不等齐景焕开口,皇甫永宁咚的一声跪下,大声请求。齐景焕一见皇甫永宁跪下,立刻也跟着跪下去,唬的皇后一叠声的叫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两个孩子有话直说就是,跪什么,永宁,快把焕儿扶起来。”
皇甫永宁一手将齐景焕拉起来,自己则跪着不动,恳求道:“皇后娘娘,请您准永宁的假,永宁很惦记父亲。”
皇后轻叹一声,亲自下来扶起皇甫永宁,温言道:“你想回家,本宫怎么可能不同意,何必跪求呢。你同焕儿先坐一下,本宫这便赐你金凤令牌,凭此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宫门。月清,去将本宫放于紫檀匣中的金凤令牌取来。”
一名相貌姣好的女官应声称是,快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一会儿,她端着一只雕漆托盘回来了,在托盘上放着一枚长三寸宽寸许的赤金令牌。皇后拿过令牌,将之放于皇甫永宁的手心之中。
“皇伯母,这……还是留给堂姐吧!”皇甫永宁不知道这金凤令牌的意义,齐景焕却很清楚,便替皇甫永宁婉辞。
皇后笑笑说道:“不,这东西你堂姐用不上,焕儿,你该知道皇伯母的心思。给永宁再合适不过的,这东西在她手上,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齐景焕沉默片刻,对皇甫永宁说道:“阿宁,你收下吧。”
皇甫就宁哦了一声,接过令牌收好,向皇后道谢。
“永宁,拿着这牌子,想出宫就出宫,想来就来,不必事先向任何人请示。让你在宫中住了这些日子,也真是难为你了。想回家就回吧,只记得到日子来宫里给芸儿送嫁。”皇后握着皇甫永宁的手轻声叮嘱。
齐景焕忙说道:“皇伯母放心,到那日侄儿也要来送堂姐出阁的。”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好了,本宫不留你们了,永宁,得空就来皇伯母这里坐坐。”
皇甫永宁一一答应了,与齐景焕两人欢欢喜喜的离开了皇宫。出了宫门,皇甫永宁突然深深吸了口气,与齐景焕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宫外,连空气都比宫中清新自由。
“爹,阿黑,我回来啦……”皇甫永宁一进定北侯府的大门,便飞跑着高声大叫。她的声音刚落,一阵虎啸应声而起,紧接着,只听得风声贯耳,阿黑如闪电一般从宁虎园冲出,直直扑向皇甫永宁。
当世之中,除了皇甫永宁,只怕再没有人能经的住阿黑这全力一扑,只有皇甫永宁连后退都不必,只张开双臂扑向阿黑,不过眨眼功夫,这一人一虎便紧紧抱成一团,在地上打起滚来……
“阿黑,我可想你了……”皇甫永宁抱着阿黑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快活的叫着。阿黑不会说话,它只能用紧紧的抱住皇甫永宁,硕大虎头死死贴住皇甫永宁,以表达自己的思念与被“抛弃”的不满。
齐景焕看着皇甫永宁与阿黑亲密无间,心里突然酸溜溜的,他好想把臭阿黑扯开,皇甫永宁是他一个人的!
“永宁……”一声大叫传来,皇甫敬德也冲到了前院。
“爹,我回来啦……”皇甫永宁赶紧从地上跳起来,与阿黑一起扑向皇甫敬德,皇甫敬德一手按住往自己身上扑的阿黑,一手抓住扑向自己的女儿,皱着眉头将她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两回,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好孩子,总算回来了!焕儿,你很不错!走,咱们去百草园,和你哥一起说话。”
三人一虎移步百草园,而定北侯府所有的下人则一改前几日无精打彩的样子,个个欢喜的眉飞色舞,人人高兴的叫着:“少将军回来啦……少将军回来啦……”
“阿安,你腿还没彻底好么?这都多久了?”一进百草园,皇甫永宁见自家哥哥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腿上盖着一条薄毯,身边放着一只手杖,便高声叫了起来。
“阿宁,你回来啦,我早就好了!你不在家,我也懒得起身走动。你看,我走的好着呢!”皇甫永安一见妹妹来了,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他猛的掀开薄毯,跳起来往皇甫永宁扑去,惊的皇甫敬德大叫:“永安当心你的腿!”
皇甫永安歪头一笑,向他爹说道:“爹,我早就好啦,就是不爱下地罢了……”
“你个臭小子!好了也不早说,害爹为你担心!”皇甫敬德笑骂一声,却也没有真的生气。女儿不在家,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打不起精神,不要说与女儿同胞所出的儿子了。
“阿宁,此番回来就再不进宫了吧?”皇甫永安将父亲妹妹妹夫让到厅内,亲手沏了药茶,笑着问道。
“嗯,也去也不去吧。皇后娘娘给了我令牌,我每日总要去走一趟的。好在大公主大婚之期在即,也跑不了几天了。”皇甫永宁将金凤令牌拿出来,笑着回答。
皇甫敬德原本满面笑意,可看到女儿手中的金凤令牌,他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永宁,你怎么可以收下金凤令牌?”
“啊?爹,这就是个进出宫的令牌,难道还有什么特别不成?”皇甫永宁将金凤令牌翻来翻去细看一回,不解的问道。
皇甫敬德拿过金凤令牌,见正面阴刻着一对凤凰,背面刻着一个篆书“坤”字,他皱眉沉声道:“果然是那枚金凤令,唉,永宁,你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岳父大人,纵是阿宁不接这金凤令,将来也少不了她的麻烦,倒不如接下来的好。”一直没有开口的齐景焕此时开口说道。
“爹,这金凤令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永安兄妹异口同声的问道。
皇甫敬德低叹一声,指指齐景焕道:“让他说吧。”
皇甫兄妹齐齐看向齐景焕,齐景焕忙说道:“阿安,阿宁,是这么回事,历代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后,便会得到一套凤令,分别是四枚金凤令,六枚银凤令和十枚铜凤令。金凤令又分两种,一种是阿宁手中这种凤凰令,一种则是单凤令,凤凰令只有一枚,而单凤令则有三枚……”
“这么说阿宁手中的凤凰令是最高等级的凤令?”皇甫永安皱眉问道。
齐景焕点点头道:“对,阿宁手中就是最高等级的凤凰令,拥有凤凰令之人,除了可以随意进出宫门之外,还能调动专属于皇后娘娘的凤卫,凤卫只认令不认人,若是没有这凤凰令,就连皇后娘娘都使不动她们的。”
“这可不行,阿焕,我得赶紧进宫把令牌还给皇后娘娘,要是出了什么事,皇后娘娘使不动凤卫可不行!”皇甫永宁一听齐景焕的话,便急的跳了起来。
“阿宁,你不用去还,因为现在的凤卫其实是名存实亡,纵然有凤凰令在手,也是无人可调的。我想,皇伯母将凤凰令赐于你,除了让你进出宫方便之外,还有让你为她秘密重建凤卫之意。”齐景焕沉沉的说道。
“凤卫名存实亡?有这等事?”皇甫敬德皱眉问道。凤卫是自开国之时便已经存在,其职责专为保护皇后,是自成体系的传承,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齐景焕点了点头,低声道:“是真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