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私制臂弩?煜儿,你刚才没说。”昭明帝看向五皇子不悦的说了一句。
齐景煜立刻跪下回道:“回父皇,儿臣只看到那刺客用的是臂弩,却看不出来历。”
皇甫永宁立刻解释道:“回皇上,末将长于军中,对兵部所制武器极为熟悉才能看出那只臂弩是私制的。”
昭明帝点点头,沉声低斥道:“起来吧,你也不小了,要多多学习才是。”齐景煜只能伏地称是,然后垂头站起来退到旁边,再不说话了。他的父皇自来偏心眼儿,齐景焕早已经习惯了。
刺客行刺五皇子未遂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幕后主使者的耳中,那人听罢恨声说了一句:“今日算他逃过一劫,我就不信下次他还有这样好的运气。”
“娘娘,朱三虽然服毒自尽,可他不是宫中之人,若是皇上下旨严查,奴才只怕……”一个太监的声音低低响起。
“怕什么!朱三难道身上的线索没有处理干净?”那人低声喝问。
“回殿下,朱三自己身上没有线索,可是他家里还有人,奴才怕万一……”
“那就全都……”被称作娘娘之人用力将手往下一劈,用意不言自明。
“是,奴才这就出宫去办此事。”那个太监低声应下,站着等了片刻之后便退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四回太后圣寿(六)()
不到两个时辰里接连发生了临阳王以来历不明的野丫头顶替嫡女之事,又有三公主跋扈无礼之事,宫中还出现了刺杀之事,这些委实是够让昭明帝头疼愤怒的,可是他却不能发作,还得强压下心中的怒意,打起笑脸去永福宫恭请太后前往万春殿赴宴。
太后还不知道有刺客刺杀她的孙子之事,只跋扈骄横的三公主和糊涂的临阳王就够让她生气的了,还是皇后和乐亲王太妃又哄又求的说了许久,太后才算是暂且消了心中的怒气,脸上勉强有了那么一丝丝笑影儿,也没有为难赶过来相请的昭明帝,在儿子媳妇孙子孙子媳妇们的簇拥下来到了万春殿。
万春殿中席开百筵,太后入座之后,俯视跪于下首两侧的内外命妇文武百官,心情比刚才略好了些,她抬起双手朗声道:“众卿平身入座……”
众人谢过太后各自入座,此番宫宴不象从前那样在内殿外殿分男女设席,而是以家为单位,取个团圆和乐美满之意。别家的席位上都坐着夫妻儿女,独临阳王那一席只有他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坐着,看上去很是焦虑不安。临阳王身份不低,席位自然靠前,便是太后不刻意去看也能看的见他。一看到临阳王,太后便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悦的看了昭明帝一眼。
昭明帝心里尽知道太后为什么那样看自己,只得陪着笑面承受太后之怒。方才他正打算命人调换临阳王的席位,五皇子就跑来禀报刺客之事,昭明帝便将这事给忘记了,这会儿众人已经就座,他若是再刻意调换临阳王的席位,临阳王可就里子面子全砸了个精光,往后再别想立足于燕京城中了,对于临阳王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又兴趣相投的发小,昭明帝一时还狠不下那份心肠。
“母后息怒,今儿是您的好日子,别让那起子糊涂东西冲了您的兴致,待过了圣寿节,儿皇必定从重处置临阳王。”昭明帝用略带恳求的眼神看向太后,口中低低说道。太后叹了口气,到底给了儿子这个面子,不再计较临阳王之事。
太后是不计较了,可临阳王却没有那么识趣,刚才他没有见到王妃和他的沧海遗珠,还以为他那颗沧海遗珠得了太后的欢心,得到特许陪太后一起前来,可是太后都已经入席了他也没见到王妃和女儿,临阳王心中自然不踏实。
“太……”临阳王边起身边开口说话,只是他才欠身张开口,昭明帝便已经飞快的起身跪至太后面前,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今日是母后寿诞,儿皇恭祝母后寿与天齐。”
昭明帝突然一跪,除了太后之外,其他人忙都起身离席跪倒在地,齐声同祝太后寿与天齐,临阳王的小动静瞬间被掩了过去。
太后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吃了半杯酒,乐呵呵的说道:“皇帝皇后请起,众卿平身。”众人吃了杯中之酒起身归座,又是一番动静。
临阳王刚刚入座,便有个小太监悄没声的来到他的身边,在他耳畔低低说了几句话,临阳王听罢面色立变,急急抓住那个小太监压低声音问道:“本王的女儿可安好?”
小太监在心中暗暗鄙视临阳王一回,压低声音说道:“许姑娘现下平安着。”
临阳王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点头道:“知道了,本王心里有数,不会让皇上为难的。”小太监点了点头悄悄离开了。
昭明帝用眼角余光看看临阳王,见临阳王向自己点了点头,心里才算踏实下来。一切都等过了圣寿节再处理吧。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昭明帝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这一桩一桩的没一个省心的,算个什么事儿。
临阳王妃是当着一众命妇的面揭破许紫妍身份的,所以这会儿在万春殿领宴的王公亲贵们其实已经从自家夫人处得了消息。三公主之事虽然知道的人很少,可她没有出现在万春殿,刘贵嫔与大皇子三皇子略好些,只是笑容不那么自然,六皇子脸上的神情就直白多了,他时不时用暴戾愤恨的眼神看向大公主和平戎郡主,这些为官做宰的哪个不是通身心眼子,岂能猜不出三公主因为大公主和平戎郡主犯了大错,才会受到如此打脸的重罚。
就算是不知道刺客之事,那些官场老油子们都暗自做了决定,并且暗暗知会妻子儿女,令她们绝不可在太后寿诞上过多的表现自己,以免招惹无妄之灾。在这种情况下,太后的寿诞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下开始了。
百味珍馐如流水一般呈上,只是殿中没有人有心情去认真品尝,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众臣与外命妇终于可以出宫回府了,大家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赶紧出宫回府,该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该填肚子的填肚子。
原本皇甫永宁可以和她们皇甫敬德一起回定北侯府的,可是在散席之时,乐亲王太妃命人来找皇甫永宁,让她等会儿陪自己一起出宫。皇甫永宁虽然不太乐意待在宫中,可是乐亲王太妃已经派人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强自出宫,只得与父亲说了一声,去了乐亲王太妃的身边。
“娘娘……”来到乐亲王太妃身边,皇甫永宁低声唤了一句,乐亲王太妃轻轻拍了拍未来儿媳妇的手,低低道:“永宁,谢谢你。”
皇甫永宁被这突然的道谢弄懵了,她不解的望着乐亲王太妃,乐亲王太妃浅浅笑了一下,轻轻握住皇甫永宁的手,皇甫永宁发觉乐亲王太妃的手冰冷的吓人,手心
的手冰冷的吓人,手心中全是冷汗,象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反手握住乐亲王太妃的手,皇甫永宁低声道:“您别客气。”乐亲王太妃感受到皇甫永宁手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自丈夫死后,她每回进宫都会有的那种隐隐不安突然消散了许多。
“永宁,陪本宫去永福宫。”乐亲王太妃对皇甫永宁轻声说了一句,皇甫永宁点头应声,婆媳二人走出万春殿,向永福宫方向走去。
婆媳二人走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被人叫住了。“太妃娘娘请留步。”
乐亲王太妃转头看去,见出声之人是临阳王,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悦的说道:“许王爷有何事?”
皇甫永宁看向临阳王,见他面色青白眼下发黑身形消瘦脚步虚浮无力,一双昏暗无神的桃花眼中虽然透着焦虑,可是他看向乐亲王太妃的眼神还是透过一股子让皇甫永宁想一拳砸瞎临阳王双眼的意味。再加上刚才听齐景焕说过的临阳王的事迹,皇甫永宁对他再不可能有一丝丝的好印象。
“太妃娘娘,妍儿是极好极好的孩子,求太妃娘娘替她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太后娘娘是不了解妍儿,若是了解了就知道她是多好的孩子,娘娘一定会很喜欢她的。太后娘娘最听的进您的话,小王求您了……”临阳王边说边做势要给乐亲王太妃跪下。
乐亲王太妃立时沉了脸,根本就不理临阳王,冷声道:“永宁,我们走。”
临阳王见乐亲王太妃根本不理会自己,心一横便实实的往下跪,只是还没有跪倒在地就觉得脚踝突然一疼,临阳王稳不住重心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疼的他哎哟哎哟的直叫唤。
乐亲王太妃虽然不知道临阳王为何突然摔倒,却知道这是个脱身的极好机会,只高声喝道:“来人,临阳王失足摔倒,还不赶紧扶起来。”
不远处几个小太监赶紧跑过来搀扶临阳王,乐亲王太妃则趁机与皇甫永宁快步走了。走了数十步,乐亲王太妃才低声说道:“永宁,临阳王自小在太后面前长大,与皇上关系很是不同寻常,与先王的关系却普通的很,与我们王府没有什么往来。”
皇甫永宁点点头,关于临阳王之事她从前也听说过一二,刚才又听齐景焕说了一些,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临阳王,就算是乐亲王太妃没有特意说上这样一句,定北侯府也会对临阳王敬而远之的。
没多一会儿便到永福宫,太后见到小儿媳妇和未来孙媳妇,脸上露出些微笑意,昭明帝看到乐亲王太妃走进来,眼神瞬间一亮,皇后面上虽然也有笑意,只是笑容中透着无奈与苦涩。在这深宫之中,她纵有满腹心酸苦楚也难以言说。
“永宁也过来了,方才的事情哀家已经听皇帝说了,真是多亏有你在才保得焕儿平安无事,皇帝,你定要重重赏赐永宁才是。”太后看向皇甫永宁,没口子夸赞起来。昭明帝在一旁应声道:“母后放心,儿皇自是要重赏皇平戎郡主的,只是焕儿在宫中遇刺之事不宜声张,所以这封赏还是要等些日子才能颁旨。”
皇甫永宁赶紧向上躬身应道:“臣击毙刺客只是本能,不敢当皇上封赏,只求皇上彻查刺客之事,揪出幕后主使之人,以免除后患。”
第一百六十五回初议立储()
皇甫永宁便是不说不要封赏只求昭明帝彻查刺客之事,昭明帝也是要下旨一查到底的,如今听皇甫永宁毫不居功,昭明帝心中当然越发满意,原本阴沉的脸上也略略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永宁是个好孩子,焕儿好眼力!等你们大婚之时,朕特许永宁以公主之礼出阁。”昭明帝微笑说了起来。
皇甫永宁一听这话立刻跪下说道:“臣只不过立下微末之功,万万不敢受皇上这般重赏。”
太后最疼的就是齐景焕这个身体羸弱的孙子,对于数次救了宝贝孙子的皇甫永宁自然爱屋及乌,而皇本就不得宠,她为了保住她的一双儿女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拉拢齐景焕与皇甫永宁,所以这两人对于昭明帝的决定都不会有丝毫的反对,太后还连连点头说道:“永宁与国家有不世之功,理当如此。好孩子,快不要推辞了!”
昭明帝笑道:“太后所言极是,永宁,若非焕儿先一步金殿求亲,朕原本要认你为义女,封为公主的。也是你这孩子与我皇家有缘,不做皇家的女儿,做媳妇儿也是一样的。”
齐景焕听了他皇伯父之言,心头突的一跳,立刻扯着太后的手不依的叫道:“皇祖母,依皇伯父这么说,孙儿的媳妇儿吃亏了呢,您可得给她做主……”
太后被孙子逗的笑了起来,反手轻轻拍了孙子一下,笑骂道:“尽说傻话,亲王妃的品级可在公主之上呢!宁丫头,你可别听这傻小子的傻话。”
皇甫永宁可不是寻常羞怯怯的娇软小姑娘,这种程度的打趣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只见她抬头看向太后,干脆利落的说道:“回太后,臣明白。”
乐亲王太妃见未来儿媳妇**的没一丝姑娘家的柔顺,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改造儿媳妇之路得有多么的曲折漫长与艰难了。
昭明帝看似没有看向乐亲王太妃,其实却是处处留意,乐亲王太妃一声极低的叹息他都发觉了,昭明帝飞快看了乐亲王太妃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晦涩难懂的意味。乐亲王太妃察觉到昭明帝看自己,身子不由微微打颤,越发想尽快回王府了。
自家娘亲的不自在被体察入微的齐景焕发觉了,他立刻以丝帕掩口轻咳起来,他这么一咳,立刻将所有人的眼神吸到自己身上,太后紧张的叫道:“焕儿,怎么又咳了,快拿药来……”
齐景焕以帕掩口,略显吃力的说道:“皇祖母别担心,孙儿没有大碍,不用吃药,回去泡个药浴便可,皇祖母的事情要紧。”
太后闻言立刻说道:“又说傻话,凭什么天大的事也没有我焕儿重要,快随你娘回府吧,宁丫头,你与哀家将他们娘母子好生送回王府。”
皇甫永宁立刻大声应是,利落的走到乐亲王太妃身边抱拳道:“太妃请……”然后快步走到齐景焕身边放缓声音说道:“阿焕,我扶你?”
齐景焕没想到还能有此意外之喜,立刻连连点头道:“好,有劳阿宁了。”说罢便将半个身子靠在皇甫永宁身上,闻着皇甫永宁身上淡淡的清爽草香,齐景焕心里美的直冒泡儿。
乐亲王太妃听见儿子咳嗽,眼中立刻溢满了忧色,匆匆行礼告退,急急带着儿子和未来儿媳妇出宫去了。
乐亲王太妃等三人走后,太后方才沉下脸来冷冷说道:“皇帝,你打算如何处置临阳王府之事?”
昭明帝陪笑应道:“母后息怒,想来临阳王也是一时被蒙蔽了才会做如这般糊涂之事,儿皇一定狠狠教训于他,断断不会乱了王府血脉。还请母后保重凤体,万不要因为草芥之人气伤了身子。”
太后冷哼一声,面上的怒色却比方才略减了些,想来对昭明帝的话还是满意的。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一言不发,她知道此时自己但凡开口说半句话,都会成为昭明帝迁怒的对象,进而连累自己的一双儿女。她的一双儿女在宫中已经活的很艰难了,她不能再让孩子们受些无妄之灾。
皇后已然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可是昭明帝却不会放过她,他正要开口怒斥皇后,不想太后却开口道:“皇后这些日子也累的不轻,回宫歇着吧,皇帝,你再陪哀家说说话儿。”
太后开了金口,皇后暗暗松了一口气,昭明帝却被噎的不上不下,着实有些难受。皇后行礼告退之后,昭明帝闷声问道:“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太后掸了掸手,满宫室的宫女太监全都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只留下对面而坐的太后和昭明帝母子二人。昭明帝见此情形,也收了心中郁闷,看向太后正色问道:“母后,您这是?”
“世平啊,这几日哀家总是梦到你父皇,转眼已经二十年啦……”太后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哀伤,让昭明帝心中突突直跳,他不知道太后怎么突然就提起先皇了,还叫了近二十年不曾叫过的他的名字。
“是啊,父皇驾崩二十年了,后年是父皇七旬冥寿,儿皇必定为父皇好生操办。”昭明帝不知道和太后的真实用意,只能顺着太后的话附和着。
太后长叹一声道:“世平啊,哀家若是没有记错,你十二岁被立为太子,然后便跟在你父皇身边学习治国理政,足足学了七年,你父皇驾崩之后,在朝臣扶保之下顺利继位,咱们大陈才没乱啊……”
话说到这里,昭明帝再傻也能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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