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双鱼记- 第34部分

　　　　他起身走到桌前，吹熄了蜡烛。

　　　　世界一片宁静与黑暗。

　　　　沙威廉并未返回自己的床铺上，他只是站在桌子前，闭眼凝听着什么。

　　　　窗户外吹进的微风，如同溪水潺潺流动，空气里悬浮的光元素，互相碰撞，像漫天的羽毛轻柔飞舞，室内归于安宁，而塔外的世界依然是银白一片，雪花坠地的声音是如此微妙，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之音。

　　　　在雪落与微风的音乐交响中，沙威廉听到了另一种更深沉醇厚的声音。

　　　　比金戈铁马沉闷，那是来自本该长眠于地下的骨骸行径之音。

　　　　五楼、四楼、三楼、二楼。

　　　　底楼。

　　　　塔外的骷髅守卫们正在交接换班，他们永远如同机器般一丝不苟的执行着霍尊的命令，每日巡逻。

　　　　沙威廉静静的听着那骨头与金属、泥土碰撞的声音，稍后，他将右手拇指按在左手的脉搏上，然后，开始默数：

　　　　一、二、三……

五十二、解剖与了解元晶（一）（）　
“你是打算演示招魂附体术吗？”一滴冷汗从云片羽的额头滑落。

　　　　今天的教课时间，云片羽刚进了门便止步，因为她一眼便看到了一张试验台，云片羽对塔内的十三张魔法试验台都无比熟识，因为每张试验台都流淌过她的血与泪，并让她获得好多痛苦不堪的记忆。

　　　　不过今日，她知道霍尊并没打算让她上去，因为试验台上已躺着一个人了，不，是尸体。

　　　　所以，云片羽才会说一开始的那句话。

　　　　“今天要给你增长点特殊见识。”霍尊说话时，几乎是眉飞色舞：“我要分割它。”

　　　　解剖课。云片羽忍住恶心。

　　　　试验台手感冰凉，上面的尸体更是冰凉无比，这具是女尸，目测大约死亡时大约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身材标准，无明显伤疤，裸露的皮肤表面呈现冷冻后的干燥，嘴唇更泛青白，但指甲却硬得发黄。

　　　　小说里经常形容一个人死了却看起来像睡着了，可在这里可不对，这女尸看起来就是死了。

　　　　“你什么时候出去杀的？”云片羽问，她隐藏了内心的波动。

　　　　“七八年前吧。这是我的储藏品之一，这样的我还有二十五六具，不然也不会拿出来给你看。”

　　　　“那我还真得感激涕零……”最后的‘感激涕零’，云片羽说的是华夏语，而且发音时牙根咬紧。

　　　　无视了云片羽的话，霍尊挽高袖子，就从加西双手托着的盘子里拿起一把小巧的尖刀，俯身将尖刀贴近尸体的胸口位置，倾斜刀尖刺入，手腕往下移动，黑色的刀刃像割纸般轻松的割开皮肤，却精确的没有伤及皮肤下的筋肉和骨骼，甚至避开了主动脉和静脉，其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霍尊一刀便在尸体的胸腹区域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大口子，虽然没有流出多少血，但空气里已弥漫某种难以描述的腥气。

　　　　霍尊没停顿，放下小刀，径直提着两只骷髅爪伸到切口处，往两侧一拉，顿时里面花花绿绿的内脏呈现了出来。

　　　　“呐，就像这样，好了，你快看……”霍尊转头，发现原本站在身边的某人不见了。

　　　　“她出去吐了。”一只眼指向门口。

　　　　霍尊‘哦’了声，便继续专注解剖，他从一只眼托着的木盘里拿起一支金属片，长而扁平，一头一指宽一头两指宽，两指宽的那头还弯曲成钩状，霍尊将金属片斜插入女尸的腹腔，金属片避开了肋骨和肺部深入其中，然后霍尊将它稍微移动一下就固定好了，然后再拿了同样的一根金属片再插进去，几分钟后，女尸腹腔插入了两排六支金属片，这样，胸腹腔的切口就固定了，好方便他取出内脏。

　　　　门外，云片羽庆幸今早她只喝了一碗粥，不然她会吐得更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见尸体解剖，据说学医的也有不少会在第一次实践解剖中吐。

　　　　可惜贝伦斯大陆因魔法拥有治愈功能而导致医学无用武之地，霍尊也不尊重尸体，他的方式虽然有文艺复兴时期艺术家们偷偷聚头解剖尸体的风范。但作为一个玩弄死者尸骸的亡灵法师，他的解剖绝对谈不上是对医学发展的贡献。尤其这些死者均是被骷髅打劫时一并抓回的可怜受害者。

　　　　云片羽吐空了胃，直起腰就进来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再次窜入鼻腔，喉咙深处再次酸水涌起。

　　　　你是要上演重口味法医剧吗？没有什么清凉油风油精的给我抹一下。

　　　　明知道没有清凉油的云片羽只能用手帕捂着鼻子，一步步挪到试验台。

　　　　只看一眼那没有光泽度，显然不新鲜的内脏，她又一次干呕了。

　　　　“要吐到外边去。”霍尊也不客气，提起小刀，准备再次落下，这次，他想割开腹部两侧的大块皮肤，才能让整个腹腔呈现出来。

　　　　“等等。”云片羽忍住不适，制止道：“你为什么不按Y字型解剖尸体。”

　　　　“Y字？什么样？”

　　　　云片羽捏着鼻子上前，用手隔空指着尸体两侧的乳突向下移动至肩部，说：“从这里下刀，再从这里下刀，然后两刀在中心位置合并成一刀，再一刀直线往下，割开胸腹。”她看的美剧法医都是这样解剖的。

　　　　霍尊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下：“你很专业啊。”

　　　　“都是跟电视上学的。”云片羽随口道

　　　　霍尊抽出插在尸身上的六片金属片，再一挥手，念了两句模糊的咒文，一股黑气从苍白的骷髅爪中释放，附着进尸体的切口上，转眼睛，一尺多长的切口神奇的自愈了，连道疤都没留下，简直像是倒带播放。在云片羽把眼珠瞪出来前，霍尊再次拿起小刀，照着云片羽说的方式，重新解剖了尸体，果然，不仅顺手，而且打开皮肤后，内脏器官能看得一目了然。

　　　　“这么说，在你们的世界，可以光明正大的解剖尸体？”霍尊转头问，他的绿火眼睛闪动着感兴趣的光芒。

　　　　在贝伦斯大陆，解剖尸体属于亵渎死者的不道德行为，尤其在三大帝国，明令禁止了偷掘坟墓，买卖尸体和解剖死人。而亡灵法师却偏偏经常与死人打交道，对他们来说解剖即是必须学习的一门课程，同时又报复社会，何乐而不为。

　　　　“我们的世界没有魔法，我们只用医学救人，所以解剖病人的遗体来找出病源，是其中一种方法……但是，解剖尸体必须得到病人家属的同意，或者是病人生前就签署有自愿捐献遗体的同意书，这样才行。虽然我们并不是完全相信神灵的存在，可亵渎尸体，也绝对不道德。”

　　　　她看过历史书，在从前，某些宗教对于剖尸的行为曾非常排斥，但是除了医学外，艺术家们也对人体非常感兴趣，不深入了解骨骼内脏，又怎么能塑造出生动传神的艺术呢？因此他们会运用各种方法，比如一群人集中到某个隐秘神秘的地下室里，由一个人操作解剖尸体，其余人围着桌子，拿着画板碳笔认真做记录，嗯，达。芬奇也参与过这种活动……

　　　　“那么，你是学医的吗？”

　　　　“不不不。要学医的条件非常高，更需要天赋，以我的智商，也就编编天马行空的故事。”

　　　　“哦，所以其实刚才你都是在编故事骗我。”

　　　　“没，谁敢骗你啊。找死呢。”

　　　　霍尊收起戏弄的心思，伸出两只骨头爪子在胸腔内一阵翻搅，然后用刀割下，并取出了一小块肉。

　　　　在旁边的云片羽看清了那块肉原本深埋在心脏与肺部下方，长在一片筋肉上，呈现比其余地方更深的暗黑色，甚至在烛光下，隐约从肉块里透出乌黑的光。

　　　　当它被取出时，云片羽觉得房间内的暗元素出现了一丝奇怪波动。

　　　　“囊肿？”她问。

　　　　霍尊没回答，而是拿刀划开了肉块，用镊子从里挑出一块小物体，他将镊子移到火光出，好让云片羽看清了，那貌似一个小小的、圆形的、黑色石子。

　　　　“元晶！”云片羽瞬间明白：“等等，为什么它不在脑部？”

　　　　“你为什么认为会在脑部？”霍尊反问。

　　　　“魔兽的魔晶都不在脑部吗？”

　　　　“那些被创世神随意造出来的生物怎么能与我们相提并论？！”霍尊没好气的道：“跟你这个异界人说话真费劲。记住，在我们的世界，天使、恶魔、人类、精灵、矮人、兽人，龙族七大种族，是创世神在世界稳定后首批创造出来的种族，我们是神最杰出完美的作品，至于余下的，包括穴居侏儒、哥布林、妖精三小种族，也只算附加，其余魔兽、动植物就更别提了，他们只是创世神用来填补世界空旷地域的作品。所以我们拥有整个世界，而他们则是世界的附属品！”

　　　　“……谢谢科普。”云片羽说，她真该庆幸亡灵法师不是活人所以开口讲话不会喷人一脸唾沫。

　　　　第二神纪元中后期，一位魔法师提出大胆假设，魔兽能通过脑部的魔晶操控外界的元素，同样龙族也是发动龙息，其运用原理大同小异，因此，是否在人类等高智慧种族体内，也有类似魔晶的物体存在。但这个论题，因为不能解剖尸体的风俗观念而得到抵制，之后，某些为了追求研究真相的魔法师们不惜盗墓掘尸，研究人体秘密。

　　　　结果真的发现了元晶。

　　　　“……不过起初，元晶的说法得不到承认，”霍尊说：“因为没有魔法师敢当众说他解剖过尸体，直到第二神纪元末期，才逐渐被世人接受并认可，但是，自那之后，胸口的元晶部分便成为了魔法师的死穴，因为一旦元晶被破坏，我们就会元气大伤，实力倒退。”

　　　　“原来如此。但又不对吧，”云片羽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且我肯定我体内绝没有元晶。”不然体检早发现了。

　　　　“元晶是由后天形成，自然在初学者体内无法找到，且元晶会随着魔法的增强而变大。”霍尊把玩着手中小黑珠说：“这个女盗贼不过是三级水准，精神力也才四级，所以元晶只有豌豆大小。”

　　　　云片羽：这不就是结石……还有你的又有多大？

　　　　霍尊无视了她的眼神暗语，一手拿着小黑珠，一手掏出了一只简易放大镜，他将小黑珠冲着烛光举起，并招呼云片羽过来看，后者上前。

　　　　这颗黑色珠子呈现居然呈现玉石般的透明度，迎着烛光，她隐约看见元晶的轮廓好似一只蜷缩成团的蝙蝠，无论头、眼、鼻、嘴、爪、翅都隐约可见。若是不明就里的人来看，肯定以为这是一块雕琢成蝙蝠形态的墨玉，只是雕工拙劣，蝙蝠形态不清晰。

　　　　“这盗贼的精神镜像很像是猪鼻蝙蝠。”霍尊摆弄着元晶：“蝙蝠善于隐蔽，以及在黑夜无声息飞行，很符合他的职业。”

　　　　云片羽眨眨眼睛，她没听懂。

　　　　“元晶简单的说是存放我们过多精神力的压缩空间，是连接我们的感官世界与精神世界的大门，因此，我们体内的精神镜像也会反映到元晶的形态上。你听懂了吗？”

　　　　“勉强懂了。元晶会在我们体内长成精神镜像的形态？”那霍尊的元晶不就是亡灵塔的形态了？感觉真怪异。

　　　　“没错，你理解的很快。我们的精神镜像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而出现改变，元晶的形态也会随之改变。比如这块元晶，它像是抽象画的蝙蝠，是因为这个盗贼仅是低级水平，精神镜像太弱，若是达到了刺客的等级，蝙蝠形态就会栩栩如生，纤毫可见。”

　　　　“懂了，那别的种族有元晶吗？精灵有吗？”

　　　　“精灵、矮人和兽人都有，不过元晶的形态颜色略有不同，但同样，都凝结成精神镜像的外形。”

　　　　云片羽点头，等她消化完，霍尊又让骷髅推进另一具男尸，对方体态壮硕，手臂赶得上云片羽的大腿，且双手有很厚的老茧，皮肤上有十数道伤疤，云片羽猜他生前可能是战士。

　　　　“六级土系战士，距离地领只差一步，饮恨啊……”霍尊一边假惺惺的惋惜一边拿起刀，不过，他又忽然瞄向云片羽。

　　　　云片羽迅速摇头。

　　　　“像你这样，即便我放了你，你也无法在这个世上生存。”霍尊嗤笑的看着少女瞬间变色。

　　　　“我来就我来！”她硬着头皮接过了刀。

五十四、一只眼的心情（）　
有句话说，没有永久的敌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在异界，可以换成‘共同的目标’。

　　　　霍尊向云片羽摊牌，帮他完成完成前无古人的转化魔法阵，他就放过她和沙威廉。云片羽口头答好，于是两人进来废寝忘食，夜以继日。

　　　　也正是生命进入倒计时了的霍尊把注意力的99％都投入到魔法阵研究中，所以近日在其他方面便疏忽了许多。

　　　　比如亡灵们大胆到隔三差五就偷偷来访一次，以及某个亡灵剑士整天秘密指导沙威廉剑术，还有某天发生了一起高阶魔兽破坏防御结界的严重事件，虽然最后那魔兽被骷髅杀了，肉祭了五脏府，但也让云片羽意识到霍尊对手头的研究有不同寻常的迫切焦与虑。

　　　　很好，霍尊越不冷静越对她有利。

　　　　但令她头疼的是亡灵们也太闹腾了，云片羽真担心这群以为老虎睡死过去了的蛇精病们闹过头了，真把老虎惹醒了，一个逃不脱全被炼制成法器。她变多次提醒他们别把动静闹大了，在她的房间里玩就行了，别去霍尊的实验室，其实最好是不要来高塔。

　　　　比如有次，云片羽在高塔的结界外层遇到了一个小亡灵，对方被结界卡住了一只脚，他在外面连动也不敢动。霍尊设置的结界主要是抵御高阶魔兽和外来活人，至于亡灵，大部分可自由出入，原因很简单——恶狼可巴不得天天有兔子自动往他的窝里跑，所以霍尊没让结界阻挡亡灵。

　　　　不过云片羽也听女亡灵罗拉提过，这个结界对灵力高强的亡灵有强反应，如果有三百年以上的老亡灵快速穿过结界就会引起霍尊注意，所以罗拉每次出入时都非常缓慢且小心，但大家放松了警戒。

　　　　现在，云片羽看到这个外貌约十一二岁的小亡灵坐在地上，右脚脚踝往下都卡在结界内，他一脸紧张的像是脚踝上绑着个炸弹，他极其缓慢的想要抽出脚。

　　　　“退后！”小亡灵见云片羽靠近了，顿时紧张了，以右手指向她，青灰色的灵力凝结成一支箭，他厉声说道：“如果你敢喊来那个恶棍，我会让你体会死亡的可怕，就像当年我所体会的！”

　　　　虚张声势的表演不错，可稚气的脸蛋怎么看怎么都是破绽，也真可怜未成年便早逝。云片羽堆起友善的笑容继续靠近，说：“你别动，不然我可不好帮你解开，这结界很敏感，同样的，我也不希望惊动那个老恶棍。”

　　　　小亡灵盯着她，手背悬浮的箭依然瞄准。

　　　　当云片羽握住他的右脚时，他差点把箭射出。

　　　　幸好没有。云片羽捧着他的脚，叫他如何抬起一点点，如何缓慢的抽出。

　　　　小亡灵顺利的脱身了，他飘在半空中，俯视云片羽，以老成的口吻问道：“你的名字，异族人。今日恩情我铭记在心，他日必以十倍的财宝报答于你。”

　　　　云片羽不在意的说：“快走吧，等会霍尊可要过来了。这里不是小孩子躲猫猫的乐园。你的父母呢？”她见小亡灵变了脸色，马上改口：“抱歉，快走吧，千万别来再来了，无论谁叫你来也不要来。”

　　　　小亡灵咬咬嘴唇，消失了。

　　　　云片羽也离开了，丝毫不去想这个小亡灵略古怪的语气与口音。

　　　　这时的她没预料之后，还会和他见面。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