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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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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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连岑猛自己都没察觉,这些狼兵看他的眼神,已经多少有一些鄙夷的东西在里面。他们并没有在校场观操,新军如何厉害,这些人是看不到的。对于岑猛趋利避害的苦衷,也理解不了。

    这些人心思单纯,于好坏的区分也是偏向于二分法。能够为自己出头的就是好汉,屈服于汉人的就是孬种,因为汉人的威压就要杀掉自己手下的头人,就更被人鄙视。

    这种鄙视倒不至于上升到动摇统治这种高度,可是将来岑猛造反之后,如果能扶植出一个可以跟他打对台的人出来,这些狼兵中,说不定有一部分,就会归附到那个人麾下听用。

    岑猛并没有想那么多,包括其带去的头人土目在内,想的也是尽快送走钦差,免得外面的那些杀星真的冲进来。直到杀到黄德时,却不想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把嘴里的麻核吐了出去。许是见前面杀人杀的太干脆,他的心慌了,用尽全力猛的扑在岑猛腿前,大喊“冤枉!头人,我冤枉,你是知道的,那个女人是……”

    不等他完这话,岑猛已经一腿踢出,黄德的身子横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道血线。岑猛一声大喝,肩、肘、腰、胯同时发力,手中厚背刀划出一道圆弧,一颗斗大的人头,就这么被斩了下来。

    随着黄德的死,在群芳院闹事的狼兵,已经被斩杀一空,岑猛收刀还鞘,向杨承祖施礼道:“请钦差验刑。”

    杨承祖似乎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但脸上有了笑容,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鼓励的样子“做的好,这样才开窍么。你应该知道,你是谁的人,和谁走在一起,才是对你真正有好处。下面,我来说几条命令,你传递给你的部下。第一,三天之内,按每人每天二分的标准下发粮饷,临阵有斩首之功,按朝廷惯例发赏。不过发放钱粮时,要点名,不是想领多少,就领多少。第二,自即日起,狼兵一概不得进城,违令进城者,杀无赦。如果想采买东西,可以找人帮忙,本官手下正好有一批伙计掌柜,做这事很擅长,找他们没错。第三,想找女人的话,我会去附近找一些村店粉头,看看她们愿意不愿意做你们生意,不过尽量帮你们说好话的话,或许有人会来吧。自即日起再有民女被掳,不管是昌纪还是良家女,都都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不是赔点钱就可以了事,勿谓言之不预。”

    他不会狼兵土话,只能他说一句,岑猛翻译一句,下面那些狼兵似乎有鼓噪的趋势,但是岑猛这个头人积威仍在,还是给压了下去。等到讲话结束,勒令狼兵解散时,这些人的动作,明显比集合时还要慢几分。

    杨承祖对岑猛的态度,似乎有了很大改善,表现的仿佛这是自己心腹爱将一样,不时的表示赞许。等到狼兵四下散去,他又对岑猛道:“听说你们土司好客,不知道是真是假,本官今日到了你的营里,你准备怎么招待我和我这一百多儿郎?”

    按着沈希仪的想法,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即便是他来狼兵营里要交代的时候,也是办完正事就走。可是杨承祖是铁心打岑猛的脸,非要留下不可,岑猛也并不能拒绝。

    这些狼兵的营寨简陋,酒席的质量也不会高到哪去,杨承祖的目的也不在于吃喝,只为了让狼兵看到,他们的大头人在自己面前,得点头哈腰的伺候着。在营寨边缘地带,一排单独划分的帐篷里,几十名年轻的女子,赤着足,露着雪白的藕臂和粉腿,一手套了盾牌,一手提了长刀,脸上则带了恶鬼面具。只有一个二八妙龄的女子不肯戴面具,而是紧攥着长刀,鼓着腮道:“这个岑猛真是个混蛋,居然让那个什么钦差来看我,啊呸!我才不要被钦差白白占便宜,待会见面后,一刀劈了他,看他还怎么强抢民女!”请访问

第八百四十三章莲舞(下)() 
岑猛提出,自己的姨妹要为杨承祖表演刀牌舞时,沈希仪倒是试图进行过阻拦。但是杨承祖却笑道:“难得岑土司一片热情,本官不好拒绝,正好要看一看,广西的佳丽,有何出色之处。有请。”

    随着三记重重的击掌,接着就是十几个赤膊大汉,敲着巨大的牛皮鼓,打出沉重响亮的鼓点。二十几名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身上穿着青色右衽斜襟提花上衣,下面则是蓝色百褶长裙,从帐篷外鱼贯而入,围成一圈翩翩起舞。

    她们虽然脸上扣着面具看不到五官,但是身段曼妙,又不像中原女子保守,毫不介意的露出了自己的粉臂和腿。光是那雪白肌肤,就让男人的眼神,被吸引了过去,而且她们全都赤着足,舞蹈间,毫不介意的将纤足露出,这对于大明的男子来说,就更是一等一的享受。虽然手中提着长牌单刀,刀锋雪亮,但是没人觉得她们会有什么危险,几位头人们也带着笑容,指点着那些姑娘,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那些女子的舞蹈,属于战舞性质,既像舞蹈,又像是刀牌阵法,演练撕杀。岑猛在上面看着舞者正中,那唯一不戴面具的女子,盯着她同样露出来的肌肤,和饱满的胸脯,目光中露出一丝贪婪。拳头紧紧握着,似乎在期待,又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这些女子舞了一阵,鼓的调子一变,阵中又响起一个女子好听的声音,似乎是在唱什么山歌调子。这些女兵或站或蹲,将手中长牌,堆成了一个堡垒,接着又如开花一样,层层舒展开,一个打扮的如同孔雀一般美丽的年轻姑娘,就在众人中间慢慢站起,随着她晃动自己的身躯,身上的饰物发出阵阵清脆的碰撞声。

    这姑娘大概十六、七岁,身材苗条,脸上并没有戴吓人的鬼面,露着五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脸上肌肤白嫩吹弹得破,头上用五色花巾包头,耳朵上带着一对银制耳环,下面则坠着几样小饰物,只要一动,就会发出声音。

    脖子上,一个银制项圈闪闪发亮,长刀和盾牌,都被她扔到了地上,双手捧在颌下,做一个鲜花盛开的样子。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朝着杨承祖甜甜一笑。接着开口,就唱起歌来。

    她唱的是土人方言,杨承祖听不大明白,不过这女子嗓音甜润,如同百灵一般,倒是让他忍不住连连抚掌叫好。暗自寻思着,自己戏班子里,还真没几个人的嗓音,有这么好。

    那女子似乎也明白他听不懂内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又改用汉语演唱,却不是什么山歌小调,而是一种问答。询问着他的姓名,来历,以及是否辛苦,为什么一来就要欺人。

    这种话如果是一个土司头人问出来,就有故意挑衅的嫌疑,但是从这么一个美丽的少女嘴里,又是用山歌的调子发问,就只让人觉得好玩。沈希仪小声道:

    “她叫岑莲,乃是归顺州知州岑璋的小女儿,岑猛的姨妹。这次朝廷飞檄调兵,归顺州也派了一支人马来,名义上是由她带队。她年纪小,不懂事,钦差别跟她一般见识,我让她回去就是。”

    岑莲见杨承祖开口,似乎有些失望,又一次唱起歌来发问,不过这次的声调,比起上一次已经低了一些,曲调也不如方才好听。杨承祖不大懂这些山歌的调子,不过按着岑莲的调,还是能唱回去。举起酒碗,站起身子,竟是一问一答的两人对唱起来。

    他有着深厚的京剧功底,即使不懂山歌音律,唱的也不难听,那些幢家少女听到钦差对歌,也都放下刀牌,围着岑莲翩翩起舞。岑猛有些目瞪口呆,情况发展的,似乎与他设计的大有不同,连连咳嗽了几声,鼓点也变了几次,但是没人理他。岑莲更是双手叉腰,向那些鼓手喊了些什么,接下来,就连鼓点全都停了。

    她又转过头去,脸上又挂满了笑容,接着与杨承祖对唱,似乎对于这种形式十分满意,对唱起来没完。连对了几番之后,岑莲笑着走到杨承祖面前,从怀里取出一方雪白的小手帕,小脸红红的,将手帕递到杨承祖面前。

    岑猛在她一露面唱歌时,脸色就不大好,这时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小莲,不要胡闹,尊贵的客人,不是咱们峒里的后生,不懂我们的规矩。不要乱来,赶快回你的帐篷去。”

    哪知岑莲根本不怕他,两手插腰,好象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瞪回去“我的礼物是送给客人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有什么权力对我乱叫?你是田州头人,难道还管的到头上?我们归顺州归广西布政使司管,连思恩府都管不到,我还怕你?你是我姐夫,又不是我阿爸,我才不怕你。”

    她人长的可爱,嗓音也甜润,即使是吵架,也显的十分可爱,杨承祖的那些护卫看着她,也大多是觉得有趣。只有扮做亲兵的奉剑、捧弓面面相觑,似乎闻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

    “岑同知,岑莲小姐送我礼物,我难道不能收下么?还是这方手帕太过贵重,让你舍不得?”杨承祖将那手帕接过来,见是一条普通的丝制手帕,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朵睡莲。

    不管是质地还是绣工,都只能用平庸来形容。杨记里随便拿点什么,大概都要比它值钱几倍。岑莲送上手帕后,虽然很有气势的与岑猛对凶,但是看杨承祖的目光还是有点怯怯的,不知道是大姑娘怕羞,还是担心他不肯收这东西。

    见杨承祖将手帕郑重的收起来,她才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一口气。眼睛眯的像是两弯月牙“尊贵的天使,你不掀起这手帕太差,或是绣工不好么?”

    沈希仪一笑“莲姑娘,你不要误会,钦差是从京师来的,对咱们这边的规矩不大懂,你这个手帕是什么意思,他不明白的。不过钦差肯定不会嫌弃礼物不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哪怕是一针一线,只要是土司一份对大明的忠心,我们就都会收下,绝对不会嫌弃。岑猛兄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岑猛听他这么一说,面色也缓和下来,哈哈笑道:“没错,沈兄弟确实会说话。莲妹送的,是他们归顺州对朝廷的忠心,我岑猛一样也有忠心。不过我没有莲妹子的手艺,拿不出这么好的手帕,可是我有这条命,和我的刀,一定会多杀几个贼,以此来为朝廷效力。莲妹子,别和天使捣乱了,坐到姐夫这里来。”请访问

第八百四十四章羊入虎口(一)() 
杨承祖却笑着拉住岑莲“莲姑娘,我们讲究礼尚往来,收了你的东西,就得还你的礼物。不过我不知道,该还你什么好?不如你来看看,看中什么东西,我就把它送给你。你们归顺州的忠心,朝廷一早就收到了,我收下这手帕,主要是因为,这是你的心意,不知道猜对没猜对?”

    岑莲羞怯的点点头,白嫩的脸上挂起了一丝红晕,手抓着衣服下摆,用力的撮弄着。半晌之后,才懦懦道:“我……我原本以为钦差是个大坏人,可是见面之后,才认出钦差,你就是那个写了好多好故事的那个大才子啊。幸亏我手下有女兵认识你,否则我刚才就要拿刀斩你了。你不生我的气的话,可以不可以送我一本你新写的话本,再签上一个名字啊?”

    “哦?我成了大坏人?还差点被莲姑娘砍一刀?这就有意思了,可我要说啊,被你这么好看的姑娘砍一刀,我可是求之不得的。不就是话本么,这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比起这么珍贵的手帕来,这回礼太轻了。莲姑娘,如果你不介意,就请坐在我这里,咱们聊一聊你对话本有什么意见。我没来过广西,你们那里肯定有好多动人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讲讲,我正好也可以写到故事里去。”

    岑猛眉头一皱“钦差,莲妹子是我的姨妹,她年纪小,没学过规矩不大懂事,如果冲撞了钦差就不大好。再说她是个大姑娘,和男人同席,似乎不合规矩吧?”

    “岑同知,你这话说的就差了,她是你的姨妹,却不是你老婆,总不归你管吧?再说了,我知道你们幢人与汉人不同,女子不但可以上阵撕杀,还可以继承头人的位置。她自己就领一支人马来着,如果她不能跟男人同席,难道也不能临阵?还是说,岑同知对我不放心,怕我会欺负这么可爱的姑娘?”

    听到钦差称赞自己可爱,岑莲的脸就更红了几分,竟是主动的坐在了杨承祖身边“天使,我知道好多好多故事,不过阿爸一直说我孩子气,说没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你真的愿意听么?”

    “当然,我只担心,莲姑娘不愿意给我讲。”

    见他这么含笑看着自己,岑莲的芳心乱跳,只觉得一切宛如梦幻一样,原本以为能写出那么多话本的,一定是个老头子,就像广西布政衙门,或是归顺州学的那些老夫子一样。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这么俊的一个男人,他的年龄,似乎比自己也没大几岁吧?

    她脑海里一片混乱,心猿意马中,也不知道思绪飞到了哪里,岑猛的面色,则越发的难看起来。那些女子们的一段舞蹈已经完毕,岑莲又吩咐了几句,那些女子们面色微红,不过还是在岑莲带领下退出营帐,时间不长,再次进来时,却已经换了衣服。

    包括岑莲在内,每人都放下了武器,身上穿着鲜艳短衣,除去原本就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就连胸前,都露出白皙的一片。岑莲两条藕臂上,各戴了数个赤金镯子,耀眼生辉,脚踝上则戴着赤金脚环,上面还坠了铃铛,一动,铃铛就发出阵阵响声。脚上依旧没有穿鞋,露出那洁白纤细的秀足。

    岑莲见他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莲足上,又想起父亲所说的,汉人对女人的脚,有很多特殊的讲究,脸蛋红的就像是熟透的苹果。“天使说的对,我们壮家女儿不但能刺绣,也能上阵杀敌。我和我的手下,方才演的是刀舞,这回要换一段舞,来给钦差看看。”

    她说完话之后,口内发了个令,这些女郎脸上带着笑容,开始在帐篷里跳起了全新的舞蹈。这种舞没有什么杀气,全是展现着表演着自身的身体柔韧以及线条美感,有向情郎展示自己的嫌疑。

    尤其岑莲一身的铃铛,走起来就叮当做响,更把男人的视线,向她的小腿和足部吸引。见杨承祖停杯不饮,目光直视着岑莲粉腿美足的样子,奉剑小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破东西,我也可以。”

    冷飞霜离二人最近,笑了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的男人,有自己的想法,你们两个不要捣乱,否则小心吃排头。”

    她又看看岑莲,同是女子,心内生出几分惋惜之意:可怜的小姑娘,你动错了情,也爱错了人,成了送上门的棋子。不过比起改土归流,土司归化来,这件事又算不得什么大事,至少她只想促成此事,而不是想出手破坏。

    等到这一场舞结束,这些女子又退了出去,回来时,就只剩了岑莲一人。她脚上套了那双五色绣花鞋,来到杨承祖面前怯生生问道“天使,我是个山里的野丫头,不懂你们汉人的规矩,只是想让你看的高兴。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没礼貌?”

    “恰恰相反,方才那两场舞,是我进广东以来,看过的最美的表演。表演美,人更美一些,谁敢说个不字,我帮你打他板子。来来莲姑娘,你舞了一路刀,又跳了这一段,一定累坏了,坐下来,我们喝酒说话。”

    岑猛这时猛的将一碗酒灌下肚去,“钦差,莲妹子的舞,轻易不会拿出来,就算我这个姐夫,也没看过几次。不过那些是女人舞的东西,咱们男人,还是谈男人的事比较好。我们这些土人,素来佩服勇士。方才在校场,朝廷天兵的威风,我们是见过了。但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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