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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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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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有何贵干。这户房乃是县衙重地,涉及钱粮赋税各项开支,尤其是这里的许多底帐十分珍贵,若是损坏了,可是不好修补。没了底帐,将来衙门的税收就要成为大问题啊。您的人在别处如何,小县不敢多问,但是在衙门里,总要讲点体面吧。”

    杨承祖心道:你上来就这么说话,看来焦榕的后抬八成是你。他心里要为铁珊瑚出气,也就恨上了焦榕的靠山,把脸一沉道:“刘二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衙门的人调系我的爱妾,还有理了不成?”

    刘庭宣道:“有这等事?焦榕,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调系了杨百宰的爱妾?”

    “二尹,绝无此事,卑职冤枉啊。这铁氏来到户房,说是要把小铁庄的三十亩田地,过到杨承祖杨百户名下。按说这事,我们户房只是走个手续,也没什么要紧。可是卑职不久前接到个状子,乃是成福寺的僧人递来的,说是有锦衣官借丧期逼间民女,还夺去僧田三十亩。这牵扯到僧产的事,卑职哪敢大意,只说是仔细访查一番,再行计较。这铁氏见我不肯答应,居然卖弄丰情来勾引我,见我不肯就范,又恼羞成怒,仗着学过几手把式,将户房打的稀烂,还打伤了咱们的一名衙役。”

    铁珊瑚听他如此一说,气的脸色发白,心头乱跳,忙看向杨承祖。见他面沉似水,只当他是真信了这话,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眼泪滚滚而落,抓住杨承祖的手道:“夫君,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原来如此。杨百宰,你听见了吧。另外,本官这里,也正好接了份状子,似乎与你有点牵扯。有人告你拐带民女,间污良女。铁中英新死,丧期之内如何能够嫁女?再说铁珊瑚幼时已有婚约,且有婚书为凭,你这纳妾的事,依大明律不能做数,理应将其发还原配。本来你这私自诱间民女的事,也要按律治罪,不过咱们都是官府中人,总要讲个体面,依我看,你就与她的丈夫谈一谈,赔上一笔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好过人家越衙上告,把事捅上天吧。”

    铁珊瑚大惊道:“什么婚约?我从没许配过人家,几时有了什么丈夫,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庭宣把脸一沉“放肆,这里什么时候轮的到你讲话?若是按乡下的规矩,像你这样的女人,就该沉了潭。也就是你那丈夫心好,还可要你,还不赶紧把手拿出来,拉拉扯扯,成什么模样,真不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么?”

    杨承祖却是怒极反笑“哦?还有这等事?当初在铁家庄时,我可没听说过她还有男人。我倒要问一句,她男人姓字名谁,家住哪里,什么时候定的亲事。总不能随便抓过一个男人,就说是她原配吧。”

    “那状纸上写的明白,乃是铁家庄邻村的村民钟阿四,其父钟顺与铁中英同是少林俗家弟子,彼此论为师兄弟,因为最是投契,故此当初指腹为婚……”

    他刚说到这,那边的铁珊瑚已经大叫道“胡说,全是胡说。钟阿四比我大十四岁,乃是个无恶不作的泼皮,他爹与我爹早就不来往了,我爹说过,他们家是穷鬼,绝对不能认这样的同门,否则会被连累,折损银两。怎么可能跟他指腹为婚,又如何个指腹法?”

    刘庭宣勃然道:“你也是公门子弟,怎么如此不懂规矩?本官未曾问你,几时轮到你说话?如果再敢放肆无礼,信不信本官现在就把你拿下,押回你相公身边?”

    杨承祖此时却猛的站起身来,一抬腿,踢翻了焦榕身前的公案“好大的口气!今天杨某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爱妾一根手指头。”

第五十一章争妻(一)() 
他这一踢公案,刘庭宣也有些挂不住“反了,简直是反了!这里是滑县衙门,不是你锦衣卫所,容不得你放肆。来人啊,将这女子铁氏给我锁了,谁敢阻拦一并擒拿,天大的祸事,由我承担。”

    杨承祖冷哼一声“你承担?你承担的起么?这是滑县衙门,不是你县丞的家,你真以为自己说了算?”

    “哼,在这县衙门里,自然是本官说了算。”刘庭宣的意思是,这里是县衙门,是我们的地方,我说了不算,难不成你个锦衣卫头脑说了算?

    可是他这话刚出口,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哦?原来这滑县衙门,是刘县丞说了算,如此说来,本官看来是该挂冠而去,交印让贤了。”

    刘庭宣听这声音耳熟,忙回头望去,直吓的打了个冷颤,连说话都有点不来利索“县……县尊。您听我说,我方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是跟这杨承祖说的,不是跟您说的。”

    要知道,二尹和大尹别看就差一个字,那差的距离可不是一点半点。张嘉印是刘庭宣的顶头上司,刘庭宣的考绩就掌握在张嘉印手里,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恶了张嘉印,有的他罪受。

    认为二尹可以和大尹分庭抗礼的,那是根本没搞清楚大明的官场情势。至于说大明律云云,谁要是混官场还讲大明律,那纯属没活明白,趁早滚回家里种田,免得留在位子上害人害己。

    刘庭宣可以在杨承祖面前拿份,是因为锦衣卫不是他的直管上级,而且他后面还有靠山。可要是对上张嘉印,那他是连半点底气都没有。尤其他方才那话也实在是犯忌讳,这话说的像是他要篡张嘉印的权,任何一个上官也不会高兴部下有这种言论,若是不及早解释清楚,人家怎么收拾自己也不算过分。

    可是张嘉印却没理他,而是径直往户房里走,刘庭宣不敢再挡路,只好把身子一侧,放张嘉印进去。张嘉印四处打量了一圈户房,眉头一皱“岂有此理!”

    焦榕见县尊发话,忙道:“没错,就是岂有此理!您看看,这帮锦衣卫眼里,根本就没您这位县尊,他们到了咱的衙门里,胡闹一通,搞的实在太不像话了。”

    哪知张嘉印却是把眼一瞪“咄!大胆的焦榕,本官看你焦家是几代的老吏,乃是老成可靠之人,才放心把户房交给你。你怎么如此怠惰公务,将个户房弄成这份模样?再看看你自己,是喝了多少酒,才把自己摔成这个样子?如此模样如何办公,简直丢光了衙门的脸面,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焦榕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这局势怎么成了这样,张县尊是哪头的?别看他被杨承祖救了命,可是这种救命之恩扯淡的很,做官不是做混混,最终决定立场的是阵营,而不是私人的交情。

    他一个知县,按说维护县衙利益,与锦衣卫斗争,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怎么现在,他倒向锦衣那头去了?

    焦榕这么搞法,也是认定张嘉印会站在他那边,才如此行动。可是现在张嘉印立场完全出乎他意料,登时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张嘉印哼了一声,一抖袍袖“我给你半个时辰,把这里给我恢复旧观。若是遗失了什么重要文牍,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至于杨百宰婚姻之事,难道能在户房说么,咱们回堂上去说。”

    他说完之后走在最前,后面是刘庭宣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后面,小声关说着什么。杨承祖一拉铁珊瑚“珊瑚,跟我走,放心吧有夫君在,不会有事的。不过记得,待会在堂上,不要露功夫,打架的事交给男人就好,女人少掺和。”

    铁珊瑚见夫君未曾见疑,心内大安,看来这世上男人并非都一样,也有这等宽宏海量之人。她点了点头,任杨承祖拉着自己的手,一路直到了二堂里面。

    张嘉印已经端坐在公案之后,一副公事公办模样,只是杨承祖还是能发现,他嘴角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似乎在得意自己终于发现了刘庭宣这个潜藏在县衙内的危险分子。

    他今天本来是出去和几位士绅相谈,结果突然杀个回马枪,就听到了这句话。他心里顿时就觉得堵了个疙瘩,这刘二尹的话固然是有篡位嫌疑,更可恨的是,对方显然没把自己这个大令放在眼里。

    自己和杨承祖结拜兄弟的事,他难道不知道?那天在香满楼时,他可是也在场列席的。结果他还搞这一出,分明就是不把自己这个知县的面子放在眼里,像这样敢于直接无视知县权威的危险分子,如何还能让他在二尹的位置上待下去?

    别看道上刘庭宣说了许多好话,张嘉印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你这个时候说好话还有个球用,真当本官是傻的,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他轻轻一拍公案

    “刘县丞,你说铁氏女另有婚配,可有什么凭据么?难道单凭一份状子,就要决定一段婚姻,未免太过儿戏了吧?你身为县丞做事不能太过急躁,否则的话,恐怕有负天恩浩荡,也对不起这一县的黎民苍生。”

    刘庭宣知道对方这是开始找毛病了,还不知道要费多大气力,才能搞好这段关系。这知县不会把拜把子的事,当真了吧?官场上结拜这种关系真心扯淡的很,尤其对方还是个锦衣武臣,这种关系怎么看怎么也不能当真啊。

    他死活是想不明白张嘉印有什么理由挺杨承祖,再说事到了这一步,也是开弓没有箭回头的事,他只好从袖子里取出那状纸,又拿出一份婚书“这是当时双方定立的婚书,三媒六证俱在,容不得抵赖。再说,铁氏与杨承祖定亲,本来就是在丧期,与法理不合,与孝道也不合。”

    张嘉印未置可否,只把那状子及婚书向旁一丢,伸手抄起笔来,就开了一张捕票。“来人啊,速去钟家庄,把这钟阿四捉来,当堂对质。”

    刘庭宣一见忙道:“县尊且慢,这钟阿四并非犯人,不该用捕票,要传他,也该用传票。”

    “有道理,不过传票不到,就得捕来,还是捕票传票各开一张,无论如何,这人我必须要见到,你们听明白了么?”

第五十二章争妻(二)() 
那几名公人都是公门里有名的凶狠之人,领了捕传两票,如狼似虎下了公堂。结果到了门口,却见宋连升等正牌锦衣已经带了几十军余全都赶了过来,那几个公人别看凶狠,真在衙门外面,可是不敢惹这么多锦衣,傻子也知道,这肯定打不过。

    宋连升道:“要论捉人,我们锦衣卫比你们衙役还要内行一些,这差使咱们两家一起办了吧,总不会让人抢了你们的功劳。免得人要是跑了,你们也没法交代不是。”

    这些衙役知道,这干锦衣陪同,无非是在路上要用点手段,让钟阿四明白,做人要说实话,不说实话是会全家乱葬岗的道理。可是你不同意他去?那就是自己得罪锦衣卫,那是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干的事,只好没口子应下来。

    按说这些人得了差使,脚程自然不慢,可是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差了一步。有本县义民赵某早得消息,带领有活力兼有正义感的乡民数十,手持刀斧匕首等农具,将钟阿四一家,全都带到了衙门对质。

    为了让钟阿四尽量舒服一点,沿途大家还主动不让他走路,而是将他扛起来行走省去他大半体力。为了怕他中途摔倒在地,还特意用绳索紧紧加固,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县尊只招钟阿四一人,其他家眷就由赵义民妥善保护,还安心宽慰钟阿四道:“上的堂去,你知道该当如何讲话,如果胆敢胡言乱语,蒙蔽大老爷,你们一家子就要到龙宫水府里去团圆了。”

    就在这段时间,张嘉印也不闲着,他直接找吏房那要来了县里衙役的名册,边看边道:“本官当年读书时,有个本事,叫做过目不忘,能考上这进士前程,也全靠了这份本事。咱县里的衙役名字,我没一个记不住的,不过这刘虎是谁啊?刘县丞,你能不能给本官解释一下?”

    刘庭宣额头上冷汗直冒,这刘虎是他本家族侄,他哪能不知道是谁?本来他就是用自己侄子顶了铁中英死后正役的缺,反正铁家也没人袭职,空一个职位出来,还不如便宜自己家人。

    这种事也是常例,不算什么短处。但是他最大的错处在于,是事先没向知县报备,事后也没想知县说明,想来个瞒上不瞒下,就这么糊弄下去。

    一个正役名额一年下来,也是不少钱粮的,而且还要算上当捕快的隐形收入,在明朝中后期,一个班头身价的衙役,一年下来,能进几百两银子。眼下虽然没有这么富贵,但是弄个几十两银子在手里,也是没有半点问题。这种岗位本来就是衙门里用来发财的,谁卖都是卖,自己堂堂二老爷享受一份,也不算不对。

    只是他一时糊涂,总怕知县知道后,要分去一份好处,再说衙门里多个衙役,再有帮役民壮等,想来知县未必就能认的出人。却不知,这个名额早被张嘉印许给了铁珊瑚,一查之下,马上就发现了端倪。

    李承祖冷笑道:“方才那要打珊瑚闷棍的,恐怕就是这刘虎吧。也别说,年纪不大,胆子不小,居然敢对我的女人下死手,这个朋友,我一定要好好结交结交,两下多亲多近了。”

    刘庭宣心知,这是对方表示这事没完,怕是下一步就要发展到上门砍的地步,又想起前几天这人单刀独斗香满楼,力杀群寇时的情景。若是自己的族侄对上这样的人王,有几个也不够死啊,不由忙道:“误会,这全都是误会。刘虎他只是一时莽撞,为人不恶……”

    “恶不恶的,本官不问,只是这个衙役递补之事,本官从头到尾并不知情,这滑县衙门,看来本官是真不适合再干下去了。”

    刘庭宣也知道,如果自己事先告知,有知县替自己背书,那么这补了也就补了,占了也就占了。就算你杨承祖面子大,最多我们再多出一个正役名额安置你女人不就完了么,总不可能没完没了。可是就因为自己没告诉知县又被抓了现行,张嘉印肯定认定自己目无上官,私自做主。

    这样的印象,比起抓到他什么罪过更为要紧,对于一个佐二官来说,得到一个目无上官的评语,这辈子基本就算是交代了。他只好道:“我这就让刘虎辞去衙役官身,回乡种田去。不过县尊,还请借一步说话。”

    他用眼看了一眼杨承祖,张嘉印哼了一声,与他转到后堂,刘庭宣施礼道:“下官今次做事确实孟浪,他日必向大老爷登门赔罪。可是这回收拾杨承祖的事,您可一定要跟下官站在一条线上,这是龚公公的意思啊。”

    他说的龚公公,就是河南镇守太监龚怀恩,此人乃是朝廷耳目,代表天子在河南负责采办各色特产,献入京师。其身份与钦差几无二样,与河南巡抚可以分庭抗礼,于这小县而言,也确实有至高无上之感。

    他说到此,从怀内取出一封书信“这是前日从镇守太监衙门送来的一封私信,要我好好收拾收拾杨承祖,不可放纵此人胡作非为。县尊,您可要想清楚,龚公公坐镇开封,位高权重,阉人心思阴沉,万万得罪不得。当然,杨承祖与县尊有交情,不必赶尽杀绝,只要他把铁氏交出来,也算是落了他的面子,让他知道进退,其他的事,咱们也不追究了。”

    他这一番表述,既是拉拢张嘉印站到自己的阵营里,与自己携手进退,另一方面也是间接表示,老子也是有靠山的,你不要赶尽杀绝。你没发现么,龚公公的书信不给你,而直接给了我,证明我是龚公公的人,你要是对我穷追猛打,当心老公公发威,你这芝麻官算的了什么?

    哪知他不交这书信还好,张嘉印一看书信,勃然变色,三两把将书信撕个稀碎,抬手就将碎纸扔了一地。“我辈读书人,读浩然书,得浩然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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