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不要客气,随便吃,随便喝。我跟你说,今天这些诗,听的我头疼,只有你那几首,还爽利一些。做人么,最重要的就是痛快,在那岛上有
什么意思?带着美人,坐船游游莫愁湖,这才是高兴的事。”
说到这,他看了几眼如仙,笑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把名字告诉我,过几天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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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祸根(二)()
如仙对于这种客人其实见的多了,倒也不至于慌乱的不知所措,更不至于勃然大怒,只是低头一笑,并没做声。手与杨承祖的手握在一处,似乎是在用某种暗示在提示些什么,杨承祖则笑道:“大都督,这是小弟的妾室,人没什么见识,开不得什么玩笑的。”
“妾室?”张嗣宗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几眼,自语道:“没道理啊,我这双眼睛看女人,从来就没错过。这明明是那种最够味的女人,在行院里学过怎么伺候男人,知道怎么让男人舒服,玩的时候又最放的开,会叫,会动,比那些木头美人强多了。怎么可能是个妾室呢?”
他忽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手一指身边那个红儿道:“杨承祖,你看看她怎么样?她也是我的妾室,比你那个,要年轻几岁,咱们两个交换一回如何?咱们就在这比一比,看谁能坚持的时间更长,赌多少彩头,你来说,我不还价。”
杨承祖并没喝酒,只是将酒杯在手里把玩着。“都督,我想您误会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可能跟京师有点小区别。我们的女人,不送人。不管是妻是妾,都不会送,换也不行。您说的这个,恕难从命。”
“喂,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本都督是很有诚意的跟你在谈生意啊,不要一下子就把人拒之门外。你这种态度,让我觉得很没面子,会让我觉得,你是看不起我。你不会看不起我的,对吧?”
“那是自然,万岁赐我宝刀,于我有大恩。都督既然与万岁是亲戚,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看不起都督,您一定是误会了。不过天下间有的事是可以做交易的,有的事,是不能做交易的。比如我的女人,这就是不能做交易那部分的,换句话说,非卖品。”
“非卖品?”张嗣宗显然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词,琢磨了一阵之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拍着桌子道:“非卖品……哈哈,非卖品。你们听到了吧,这家伙,果然有意思,这个词想的太好玩了。你们帮我记下来,回到京里,我要说给那些家伙听。”
他笑了一阵之后,又将一杯酒灌下去,然后问道:“不过你现在好象是在我的船上啊,如果我就是看上了你身边这个女人,就是要上她一次,心里才能舒服,你会怎么样呢?”
杨承祖的手紧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如仙虽然表面平静,但是心情很紧张。那水仙花汁涂过的指甲,已经扎入了杨承祖的肉里。他面色如常,似乎没听出来对方话里的恶意,还平淡的与之拉着家常。
“都督真喜欢说笑,怎么可能呢?您是个金贵人,家里有泼天的富贵,美貌的姬妾不知道多少,我家里这些庸脂俗粉,不入都督法眼的。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好瓷器从来不碰砖头,不是因为瓷器怕砖头,而是因为犯不上,这个道理,聪明人都懂,大都督想必也懂的很。所以,这事我从来没想过,因为它根本不会发生。”
张嗣宗的眼睛紧盯着杨承祖,杨承祖也那么平静的看着他,仿佛一对老友,在那里彼此观察着对方有什么变化。船舱内气氛变的莫名压抑,几名家丁悄悄的把手移到了刀柄上,还有一些家丁,则守住了舱门,也有人在不动声色的向着张嗣宗身边靠过去。
过了良久之后,张嗣宗忽然仰天大笑道:“哈哈,有意思,过瘾,果然过瘾。你知道么,我到了安陆之后,只觉得差点闷死,因为这里的人都太无趣了。没有一个人是有意思的,直到我遇到了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说的好,这话说的我爱听,你这个朋友,本都督交定了。我在想啊,你说我要是跟王妃说一声,把你要到我手下,她会不会答应?要是你天天跟着我,我肯定不会无聊的。”
杨承祖也笑道:“多谢大都督抬爱,这是小人的造化。咱们今后可以多亲多近,我有时间,也一定要去拜访大都督。至于说到大都督手下听差,小人求之不得,不过这事,王妃说了不算。都督要真有这个想法,得到万岁那里要道圣旨,只要万岁点头,王妃肯定不会作梗的。王府事多,像都督这样游湖,卑职可是没福享受呢。有劳都督,送我们回去。”
“你小子,倒是个尽忠职守的,不过这样也好,王府做事,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用心的人。红儿,传我的话,船回安陆,送杨承祖他们上岸。”
一路上,两下里似乎都忘了方才发生过的那一幕,大家说着闲话,时不时还要大笑一阵。红儿缠着杨承祖要话本,张嗣宗也找他要着那些理番。等到船靠了岸,杨承祖与如仙上岸时,张嗣宗还送了几步,透着亲热。
等到人走了,红儿才问道:“都督,何不下令拿下他们?咱们来的时候,不是就说好了么,要打一打这杨承祖的威风。安陆才子,收拾他,很过瘾的。在河南,他坏了侯爷的计划,收拾他一顿,也是为侯爷出气。再说那个如仙,都督不是一眼就看上了么?说她是最有味道的那种女人,玩起来,一定比玩薛妙妙过瘾,可以玩几天呢,怎么就放过了。”
“你懂什么,那姓杨的跟我是一种人,都是疯子。”张嗣宗咬着牙,目光里露着危险的光芒。“如果刚才我想要对他动硬的,他绝对是敢拉着我同归于尽的。即使当时做不到,将来也会拼着同归于尽找我报仇。他是锦衣卫出身,在恶虎庄,听说杀了很多人。这样的人,不好对付,我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东西,搞不好,我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
“我不在乎别人的命,可是我得在乎自己的命,跟这么个人同归于尽,不值啊。”张嗣宗恶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让阿忠给我去查一下,这女人住在哪里,是什么出身。在离开安陆以前,我第一要尚主,第二,就要玩一玩这个女人,否则的话,我不甘心。”
第三百六十五章祸根(三)()
上了岸之后,杨承祖与如仙并肩而行,两人走的不紧不慢,仿佛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在欣赏街景。直到走出一条街之后,如仙才将身子朝杨承祖身上一靠,长出一口气道:“吓死了。真没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疯子,居然要打我这种老女人的主意,这次看来,又给你找麻烦了。”
“这叫什么话,你一点也不老的好不好,才刚刚二十多,怎么就说到老上去了。再说你是我的女人,有人想打你的主意,我当然要顶上去。这不是什么麻烦,而是男人的责任。如果把自己的女人让出去,那就没什么资格算人了。如仙姐,你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平日里胆子比天都大,今天却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害怕。”
“因为身份变了啊。如果是在香满楼,我自然是不怕的,我又不是薛妙妙,肯定不会让他把我弄死,最多躺半个月,什么都好了。可是我如今已经是你的女人,就不能再让别的男人碰我的身子。我当时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动硬的,我就死。”
“张嗣宗这次来,我还在想他到底是要搞谁,没想到,他居然是要搞我。看来还是滑县那次结下的梁子,一个侯爷,为了几个小钱就这么没完没了,所以说这大明的皇后出自小门小户之家就是不好,格局太差。不就是害他损失了几个钱么,至于这样没完没了的,再说当初他做那事,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如果闹大了,皇帝那关不好过。我把这事坏了,从长远的角度看,是为了他好,结果连好歹都不懂,真是个蠢材。”
如仙道:“如今想来,陕西那次出暗花买你人头的,说不定也是张家。这个张都督是个无所顾忌的主,接下来又该怎么办,你可要拿好个主意。”
“他如果是无所顾忌的主,刚才在船上,我们就已经翻脸了。实际上,他虽然混球,但是还有脑子,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所以不会搞什么玉石俱焚。你们呢,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出去,他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孙家的别院里抓你们。那等于是公开打孙家的脸,这个后果,他未必承担的起,就算承担的起,他也未必会承担。一个致仕的尚书,不是好惹的。”
两人又走了一阵,离那别院渐渐近了,如仙忽然问道:“如果张嗣宗方才真的不依不饶,非要夺了我才肯罢休,你又当如何?”
“还能如何?大家一起死好了。我虽然没把握杀掉他身边的仆从护卫,但是我身上带着火药呢,大家一起完蛋,我想还是很有些把握的。即使搞不死他,也能弄他个残废,这个我想没什么问题。”
如仙听了这话,身子软软的靠在杨承祖身上,樱唇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直等到了家里,脸上的笑容仍然让家里的那些女眷嫉妒不已:这如仙怎么好象个偷吃了鸡的狐狸似的?而且晚上居然大度的把杨承祖推到了别人房里,自己去陪柳氏说话,这在以往,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随后的几天,杨承祖倒也特意加强了对自己家这边的戒备,带来的那些护卫亲随,主要都用来防范这边,女卫那边更是让她们提高警惕,时刻准备打斗。
可是出乎他意料,预想中的问题都没发生,那天船上的一幕,仿佛是个幻觉似的。张嗣宗既没有来找他麻烦,甚至连派几个人来这边观察的举动都没做,每天依旧做他的事,与这边没了交集。
反倒是杨承祖那三首诗渐渐在安陆传播开来,毕竟那么多文人士子的集会,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这事都压不住。不是说这诗谁不喜欢,就能控制他传播的,何况还有孙家的子弟在,他们带头的散布,就让这事迅速的发酵。
要说这三首诗未必就真的强过万嘉树那些人的作品,可问题是杨承祖是个武人,他做的诗能和文人打和,那就是胜利。而且他这几首诗既表达了对那些文人才子搞这么个诗会针对他的不满,又表达了自己的志向,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受害者的角度,也是十分讨巧。
眼下时局变化,战火有逐渐蔓延到湖广的趋势,他那段言论,很是符合孙交这等老派士绅的胃口,而这些人恰恰是安陆真正的有力者。在他们的推崇和赞许下,杨承祖的文名渐渐传开,同时有不少家主也严格告诫族中子弟,没事少出去惹事生非,好好在家读读书,或是做点事。
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以及满座衣冠皆紫袍,为何不与民分劳等言语,也长长被挂在了几位老乡绅的嘴上。
孙交这边于这个女婿,可算是十分满,只是他知道,眼下还在战时,再怎么样也不适合成婚。再说杨家还没安顿好,提亲似乎也不太妥当,所以此老倒是不怎么急,反倒是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家里,准备为女儿筹备嫁妆,等到仗打完了,就该议婚。
杨家这边,这个麻烦没来,不过另一个麻烦却是意外到来,继铁珊瑚、李玉娥之后,苗秀姑也有了身孕。这让苗氏颇有些无地自容,她毕竟和铁珊瑚名分上是母女,做了同一个男人的女人,这已经是有点羞愧了。现在怀上了同一个男人的孩子,让她大觉无脸见人,情绪很不稳定。
罪魁祸首的杨承祖只好一边好言安抚,一边说着好话,想方设法的逗她高兴。而如仙也像转了性似的,不但没趁机将潜在敌人痛打一番,反倒是过来主动的关怀安慰,很是让杨承祖奇怪,怎么参加了一次诗会,跟张嗣宗闹了一回,如仙的醋劲好象比过去小多了?
王府这边,倒是一切如常,各处积欠的租子已经全都如期如数缴了上来。仪卫司钱粮充足,训练也有热情,军士操演的很是卖力。同时,乡下各处田庄里的军户子弟,有不少人主动找上门来,想要加入仪卫司,充当仪军。
万同倒是说过,不让仪卫司扩充,而且理由也算充分。只是眼下的局势紧张,安陆方面已经开支招募民壮,成立勇营,预防万一叛军到了好有兵应付。这时候仪卫司如果招兵,就是跟衙门抢人,可如果不招兵,若是叛军真的到了,王府的兵力怕也难以维持。杨承祖犹豫良久之后,还是一咬牙:先请示王妃,再做定夺。
那位一向以老实甚至有些懦弱而著称的王妃,这次表现出了少有的果决,
批复出奇的快:自己上门的,如果赶不走,就暂时收容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祸根(四)()
这种暂时收容,其实就是变相的募兵,如果衙门追究起来,肯定是要费一番口舌。可是有王妃背书,这事也没什么可怕,通过这事不但是仪卫司扩充了人马,更重要的是,仪卫们对于杨承祖,更为忠心。
他不但能为大家搞来钱粮,更重要的是,背后有王妃撑腰。这么一个年轻人,来安陆没多久,就有了孙家、王妃两个大靠山,谁如果跟他对着干,那肯定是没好下场。
但反过来说,谁要是肯配合他,得到他的青睐,难道还怕不能获得提升?加上杨承祖将王妃的赏赐半数拿出来,作为激励士卒操练之用,整个仪卫司的向心力,倒是大幅度提高。
杨承祖了解了一下,现在万同怕是也没什么气力跟自己纠缠这个问题,一方面是那堤坝的事,一方面就是安陆自己的事,都足够万同受的。
在杨承祖提出南岸大堤的问题以前,万同对那里确实没怎么在意,可等到他真的试图去了解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那里的堤坝,已经危险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了解,怕是真的要出大乱。
万同绝不是一个庸官,在发现问题后,也及时的去想办法解决。从邀请士绅筹措粮款,到招募民夫,进行施工,这些工作推进的都不慢。但是工程是个劳心劳力的事,万同又想把这段大堤命名为万公堤,换句话说,就是把这段堤坝修缮做成自己的功德工程,所以经常去河堤蹲点,找兴王府麻烦的事,就得放一放。
再者,就是现在安陆的情况也不大好,已经有不少难民开始涌入安陆,对安陆的治安是个严峻考验。每年秋收之后,都会有难民出现,这似乎是个悖论,丰收之后,居然会有难民。
可是每年秋收时,各种租赋乃至借贷,都要在这个时候征收、催讨,农人的支出在这个时候反倒是到了一个峰值。支付不起的人,要么就只能选择卖妻卖子,或是上吊寻死,再不然就是要逃。
还有的是在债务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又租不到田,也只好跟着来逃荒。即将到来的严冬,能将这些人中的大半带去地府,剩下的人,则有春荒、第二个严冬等等考验,只不过是多残喘几日。
湖广产粮,这种场面还是能应付的了,可问题是今年的情形特殊,据说顺德军已经打进了湖广,与官军打了几战。现在湖广经过紧急动员后,也凑不出两万战兵,没有什么勇气和乱军接战,大多是守城。
那些住在城外的人,不走的就被乱军捉了丁。编入白头队、少年队、敢战队、不回军等等,为顺德王朝贡献出自己的生命。至于妇人,那便更不消说,每个村子的井里,都能找到她们一丝不挂的尸体。
原本一些不用逃的,为了避兵灾,也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