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仙等女子只是微笑着为杨承祖打扮起来,赵幺娘道:“万一有人认识夫君,是不是不太好?”
“幺娘,你的易容本事我是信的着的,再说了,就算被认出来又怎么样?我难道不能去玩姑娘么?绮香馆那等地方,他万嘉树去得,我难道去不得?再说了,我们这些人对安陆来说,也得算生面孔,未必就会被认出来的。”
那些青龙山来的伙计,也知道要做什么勾当,全都收拾的利索。两路人马装的彼此不认识,分批离开住地,直奔绮香馆而去。宋国恩等人在滑县当地,都是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可是在安陆这里,没人认识,行动起来也很方便。这些人都打扮成下人,杨承祖则扮了个生意人的模样,居中而行。
所谓的易容术,自然没有后世武侠中那般神奇,其实也就不过是通过化装手段,略微进行一些小范围的伪装,再让自己的外观发生一点变化。
由于器材远不如后世先进,效果也就不能和现代科学的化装技术比美。纵然赵幺娘手段了得,也只是将杨承祖扮了个三十开外的商人,好在李月娥当初化装时用的那枯黄药水还有剩的,又涂了一层,把个白脸变成了黄脸,倒是很有些欺骗性。
作为一个水陆码头,安陆从来不缺乏往来行商,生面孔永远存在。现在因为战乱的关系,商人比过去少了一些,但是仍然有不少人来到这里贸易,商人生面孔,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等他们到地方时,绮香馆外已经车马盈门,看来这次她们的宣传很成功,不少有钱人或是名士,已经先行赶到。
还有些人在门首相遇,彼此寒暄着,打着招呼。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来到这种场合,更多的是凑个热闹,并把这里当做一个社交的机会。谁要是能摘得那位清倌人的红玩固然值得欢喜,失败者也没什么可懊丧。为了争一个清倌对着砸钱这种事,其实发生的概率极低,于这些大户身上,甚少发生。
在人群里,杨承祖甚至发现了孙良,看来这位孙公子也是此道中人。原本以为乌景和也会来,可是找了几圈,没看见人。大概这位郡主仪宾是妻管严,现在正在家里伺候老婆?
他胡乱想着,清楼里有人引着他们找了座位,还有人把香茶、点心、水果等物送了过来。这一行人穿戴都不简单,清楼的伙计一见就知,这必然是腰缠万金的大豪客。有钱人走到哪都吃的开,说不定他们在本地就有哪些遮奢朋友,简慢不得,伺候的十分殷勤。
杨承祖也赏了几枚银豆子过去,将那伙计高兴的点头哈腰,伺候的也就殷勤了。“今天是薛妙妙姑娘出阁的好日子,这位客官必能得佳人一笑,博得美人芳心。”那名伙计说着恭维的好话,为杨承祖做着介绍。
“借你吉言。”打个哈哈,铁头等人,就已经将那伙计推到了别处,不让他在附近转悠。杨承祖心里有数,所谓竞价也好,出阁选婿也罢,其实都是噱头。这薛妙妙的初叶想来已经有了预订人选,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就是那位万嘉树万公子。
这绮香馆是开在安陆地面上的书寓,得罪了父母官,生意就不用做了。万嘉树自己也是个英俊的才子,算是薛妙妙芳心暗许的人,成全了她这一晚,未来接克时,她也会更服帖一些。
当然像杨承祖这些人,也不会空手而回,清楼会为他们安排好合适的姑娘,不会让他们觉得扫兴。能把一个清楼维持住,经营好,这也需要足够丰富的智慧和生活阅历才行。
他对于薛妙妙没有什么兴趣,也就乐得当一个看客,只是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两眼又配合的看着那特意预备出来的展台,仿佛真的对花魁充满了兴趣。
在二楼,一间包厢内,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手中轻敲着折扇问着身旁之人“小妈,你说我要是拿一笔银子砸下去,薛妙妙是不是就得归我了?人都说万嘉树与薛妙妙是相好,若是她的身子已经破了,我明天就闹他个天翻地覆。自从到了安陆,也没寻到什么乐子,这回,正好好好玩一玩,你觉得怎么样?”
第三百四十五章讨饷(十五)()
这位锦衣公子年纪也就在二十出头,生的面相颇为俊俏,拿出来也得算个俊后生。一身衣服用料上乘,用上好的熏香熏了,离着多远,都能闻到香味。他身旁坐的,是个年纪比他小几岁的男子,皮肤白皙,细眉大眼。纵然穿着男装,也让人难以自拔。
若是仔细端详一阵,或是离着近些,也就能看出来,这其实是个女子,女扮男装,跟着男人到清楼里来。她抬手在那华服公子身上一打“我是你的女人,不过陪你爹睡过几个晚上,怎么就成了你小妈了。我要真是你小妈,那你天天晚上睡我,又成什么了。”
“禽兽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么。”那公子一脸不屑道:“其实我爹纳的妾,我也不是没玩过,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其余皆无不可,这才是男人么。我的女人我老子可以玩,那他的女人,我就也可以玩,这才是公平。说我是禽兽,我就是禽兽,可我是当今万岁的表弟,就算是禽兽,谁又敢奈何我?红儿,虽然你是我的女人,可是毕竟和我爹睡过了,叫你声小妈,是我讲礼数么。”
他哈哈一笑,又摇头道:“安陆这地方不好,没意思,没什么好玩的。前几天玩了几个女人,接着就闹出人命来。你们啊,一个个又说什么谨慎,又说什么不可放肆,真是的,在京里不能乱来,在这里还不能乱来,有什么意思么。张忠,你说是不是啊?”
在包厢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就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生的面貌很普通,扔到人堆里,也没人认的出。这位公子显然很信任他,即使说一些私密,也不背他。
见问到自己,张忠只施了一礼“张忠只是个下人,这些事,不归小的做答。我只劝您一句,大局为重,毕竟您还要尚长淳郡主,事情闹大了,怕是坏了大局。”
这锦衣公子,正是建昌侯张延龄的儿子,正德天子的表弟张嗣宗。年纪虽然不算太大,但已经在前军都督府挂了个右都督的衔,食一品武官俸。眼看他文武不成,家里便寻思着让他做个仪宾,也算是个出路,再者他在京里闹的不成话,也该出来避避风,尚个主,也就不至于胡闹下去了。
“别提尚主,一提尚主就烦。当仪宾有什么好的,你们看乌景和,倒是个仪宾,就是那副窝囊样子,还不能纳妾,玩个女人也要偷偷摸摸,连清楼都不敢来。哪像我自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不是老爹非要我尚主,我才不来呢。”
那女扮男装的女子笑道:“公子爷,话不能这么说。你如果尚了长淳郡主,做生意就方便多了,要赚钱就容易了。有了钱,还怕没女人?而且长淳郡主,听说是个美人呢。”
“是啊,不过再美,也不如红儿你美。”张嗣宗一把将红儿抱住,一通猛亲,然后道:“她身边那宫女那么容易就被我弄上手了,我弄她也不会费劲。到时候弄大她的肚子,看看蒋氏那边,还敢不敢推三阻四!听说她姐姐也是大美人,到时候,我就替老乌关照关照他老婆生意。”
他又笑了一阵,此时,下面已经开始宣布这次薛妙妙出阁的规矩。有名的清倌人下水,与普通人家嫁闺女仿佛,都叫出阁,得了这女子的,也被称为姑爷。中间自有一套异常复杂的仪式,算是独有的文化。
今晚竞价薛妙妙的,除了比谁钱多外,还要附带诗文,由钱财和诗文综合评价,这样既有了竞赛的味道,又不失风雅。最后的决定权,也在薛妙妙手中,也就是说,不管怎么样,谁能入选,还是得她说了算。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为了保证万嘉树能够成功,不至于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出现了几个外地来客,不知道深浅,万一万公子银子带的不大够,那便要出问题。
张嗣宗吐了口唾沫“娘的,还要写什么鸟诗文?我最烦的就是写诗了,我这么好的学问,怎么能蹉跎在写诗上,红儿你说对不对?我看啊,这个什么薛妙妙也不过徒有其名,比你差的远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终究是小地方的女人么,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那要不就便宜了万嘉树?只是我跟你来,是想看你怎么把薛妙妙抢到手的,最好是她不情不愿的被你梳拢,最有意思了。如果看不到,可惜了哦。”
张嗣宗拍手道:“红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么?就是因为,我认识的女人里,只有你肯陪着我疯,也只有你最懂我。我是大地方来的,我爹是皇帝的娘舅,我是万岁的表弟,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小地方的什么才子,凭什么和我比啊。这个妞我虽然不喜欢,但我也要玩她,就是为了恶心万嘉树。阿忠,替我给万嘉树传个话,就说这个女人,我要了,让他不要抢,否则的话,别怪本公子不给他面子。”
杨承祖在下面看着这规矩,本以为是没什么悬念,肯定是万嘉树中选。没想到半路杀个程咬金,有一个包厢内的人,疯了似的向外撒钱。
这里撒钱的规矩就是买花,一朵花一两银子。谁送的花多,证明谁出的价高。而那位包厢里的客人,一下子居然拿出了两千朵花赏给薛妙妙,也就是一下子拿出两千两银子。
之前兴王府仪卫司的粮饷,也不过就是这么多,一听这个数,宋国恩等人也颇为咋舌。杨承祖只是喝了口茶,低声嘀咕了一句“蠢材。”
果然,与容易量化的银子不同,到了文章这个环节,就没法比较了。清楼里,把每个参与者写的东西都张贴出来,不过最终的评选者是薛妙妙。她与万嘉树是旧识,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在一片喝彩声中,一位长身玉面的文生公子,从二楼的包厢内走出,面带微笑的来到薛妙妙面前,很有风度的牵起了她的手。看那举止动作,仿佛真的是迎娶自己的新娘,而不是一场露水夫妻。
“这姓万的有点道道,这手玩的漂亮,保证这姓薛的小娘今晚上神魂颠倒,甘愿为他付出一切。”杨承祖丢了块点心到嘴里,对身边人小声嘀咕着。那位得了赏赐的伙计见他失败,忙过来道:“这位老爷,您也不必着急,今晚不行还有明晚,再说我们绮香馆有很多姑娘,小的为您安排一个,包您满……”
他正说着,就听到一阵喧闹和女子的尖叫声,这才发现,二楼包厢内,有人不知何时将一张椅子朝万嘉树丢过去。万嘉树不会武功,眼看就要被砸中,猛的,有一道人影从二楼跳下来拦在万嘉树身前,一拳将椅子砸飞出去。接着就有人拔了刀,方才还一片纸醉金迷气氛的绮香馆,瞬间就布满了杀机。
第三百四十六章讨饷(十六)()
“谁敢行刺万公子,不要命了么!”那跳下来的汉子武功颇为了得,一拳砸飞了椅子,接着抽出了刀,高声呵斥起来。显然这汉子是想着先占住个大义,让绮香馆的护院,也帮着自己对付敌手。
“在我面前动刀?差的远了。阿忠,给我打死他,不过一条人命么,我兜的起。这个薛妙妙,我玩定了。”
接着从二楼另一间包厢里,张嗣宗一行三人也走了出来,万嘉树紧紧拉着薛妙妙的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场面一片混乱。
按说一个清楼女子,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一个知州公子也绝非白丁可比。可是张嗣宗本身就是在京师横行无忌惹了无数是非的主,在红儿有意的撩拨下,他的火气被弄了起来。又加上红儿给他吃的药丸的作用,让他的理智已经丧失大半,也就把事态激化到了这一步。
他自认为自己带的随从足以对付这小地方的武师,没想到,万嘉树身边,也是带有好手的。那名护卫的身手十分了得,随着一声有刺客,又有十来条汉子闯了出来,手中提了棍棒,显然都是万嘉树的保镖。
“该死,他怎么上个清楼,也带这么多人。”杨承祖心里嘀咕了一声,看了一眼宋国恩,宋国恩点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这点。青龙山的人虽然精锐,不过万嘉树这边人多,还是不好对付。
“跟我比人多?哈哈,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咱们谁的人更多一些。阿忠,叫人。”
那个叫张忠的汉子似乎想劝几句,可是张嗣宗把脸一沉“我说过了,叫人!难道你想让我在这种小地方丢面子么?我爹让你跟我来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是让你保护我。如果我在这里丢了面子,你有脸见我爹么?还不给我收拾了那个小子?”
“这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杨承祖装做害怕的模样,拉着那伙计问道。那名伙计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但还是安慰着:“客人别担心,没事的。这位是我们安陆衙门的捕头,名叫梁威,是我们安陆有名的好汉。十几个人近不得身,这些护卫也都是衙门里的差爷,都有武功,手里还拿着棍棒,肯定能把事压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衙门的人过来,不会出问题。”
说话的当口,那台上已经动起了手,张忠终究还是挨不过张嗣宗的命令,只好从楼上跳下去,与梁威打在一处。而在清楼的几个角落里,也钻出十几条大汉,与那些衙役形成对峙。
梁威与张忠都是武艺高强的豪杰,两人以硬对硬,乒乓之声大做。薛妙妙则尖叫着,被万嘉树扶下那台子,有清楼的护卫保护他们向后转去。张嗣宗在那里跳脚道:“赶快给我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走了。”
这时,只听一声大叫,却是梁威与张忠对了一拳,各退数步,沉腰做马,紧盯着对方,乃是势均力敌的局面。而这时,在清楼外面,又进来一群官军,为首的,正是安陆卫指挥安邦泰。
他看来是过来为万公子撑场子的,可是等看清对面的是张嗣宗,这脸就垮了下来。两面都是强人,哪个也不是他能招惹的。而杨承祖此时已经混在人堆里,倒不怕被发现。
好在绮香馆这次的广告做的足,来的客人很多,安陆几家望族,都有子弟参与。他们在宗族里未必是最出挑的子弟,在家里也未必拿权,可是在今天这种场合里,也确实能代表自己的家族说几句话。
即使是张嗣宗这样的狂人,也必须要考虑一下,这么多望族的面子,他给还是不给。倒不是说他怕了这些宗族,而是这些宗族如果都被他驳了面子,那么他要在这里做生意也不方便。
所谓衙内必然无知,这显然是羡慕嫉妒恨的成分更大。很多时候,衙内的狂妄并不是因为无知,而是算定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当面临到真正的问题时,衙内从来不缺乏理性思考的能力,即使张嗣宗此时确实有点热血上涌,在药力作用下异常兴奋,但还是能分出些轻重。
张忠这时也适时的过来,小声道:“一切以大事为重,如果这事闹到兴王府耳朵里,怕是不大好。”
“大都督多喝了几杯酒,大家各退一步吧。现在衙内身体乏的很,要回去休息了。跟他们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红儿适时的开口,也算给了张嗣宗一个台阶。见他肯带人走,其他人也全都出了口气,那绮香馆的鸨母本来还想让薛妙妙给张嗣宗倒茶赔罪。只是再找人时,发现她已经和万嘉树回了房间。
出了绮香楼,张嗣宗恨恨道:“我不甘心,我不服气!我是天子的表弟,为什么要吃这个亏啊!如果这事传到京里,还让我怎么混啊?那几个勋贵家的子弟,会笑话死我的。张忠,你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