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印把子、钱袋子、刀把子,任是谁也得听你调遣,不敢说一个不字。这就是所谓的势。赵全的术,遇到了你势,就没有任何办法,只有乖乖认栽的份。所以这门手艺,我教你,你记得,以后山里的帐目、人事,兵权,都要牢牢掌握住,不要我不在山上,你就被人欺负了去。”
听他那么一说,火风凰点了点头,“你……你对我真的很好,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是。”
这仓库重地,只有他们两人,见她那副娇羞模样,杨承祖心念一动,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他忽然放下了帐本和笔,就这么一把抱起火风凰,如同恶虎擒羊一般,将她的后背顶到仓库的墙上。
火风凰明明一身武艺了得,此时却四肢无力,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脸红的像火烧,心都要蹦出嗓子眼来,小声道:“你……你身子骨还没全好,别乱来……”
阳光照进仓库,映着二人的影子,看着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四片唇瓣贴到一处,良久之后分开,中间还带着一条银丝。
遇到这等脂粉班头的手段,郝青青这种大姑娘,只有听任宰割的份。她已经被弄的没了力气,任凭男人摆布,剧烈的呼吸,胸口起伏,人无力的软倒在杨承祖怀里道:“你……你不嫌弃我丑么?也不嫌弃我是个绿林女贼?”
“谁若是说你丑,那只能证明他有眼无珠,在我心里,大小姐可是难得的美人。能得美人垂青,纵死也无憾了。”他嘴里说着好话,又是一番温存,然后就这么拥着这充满活力的身子,为她讲解起记帐算帐之法。
这个时代记帐法基本都作为看家绝技,各帐房先生的保命绝学,绝不肯外传的。杨承祖这种传授,也算是开了先河,让火风凰受用无穷。两人耳鬓厮磨足有半个多时辰,直到听到消息的老寨主郝云龙担心出事,跑来捉间时,两人才分开。
好在两人行事把细,已经拾掇了周身,又没真个如何,以郝云龙的本事,居然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当自己的闺女落花有意,人家锦衣卫流水无情,心里才多少放宽了一些。
再看杨承祖记的帐目,即使是郝云龙也不由挑大指称赞道:“就凭你这一手本事,若是在边军里,就能在主将身边做个钱粮书办。好本事,好手段。”
赵全的那套物理化学,与这个时代的人实在距离太远,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到实利的。反倒是这记帐的法门,眼时就能有好处,更对老当家的胃口。
杨承祖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些帐房先生的手段罢了,家里有个小妾精通此道,跟她学过点。我听说赵全还要制造火器,不知道可有成果。”
郝云龙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白糟践了不少工料,他非说他一说工匠就能明白,拿打造火器,当了打造农具了。说是要造什么不用点火,就能发射的火铳,这怎么可能?”
杨承祖心知,他说的多半是燧发火铳。可是眼下连火绳枪都没有,就要搞燧发枪,这未免也跨的太大了一些。何况这是土匪窝,不是朝廷,没有那么深厚的技术基础,更没有那么强大的物质保障,谁肯拿出那么大的成本陪你搞这个?
这干人是研究打劫发财的,不是研究打战拼命的,就算你造出燧发枪来,又能有什么用处?他笑道:“他的火器没什么成果,不过我倒是想了桩火器,或许可以试试。”
“你也搞火器?”郝青青看着他,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万一搞不成,很丢人的。赵全是不在乎了,你现在能算帐就很好,没必要他搞什么你搞什么,犯不上的。寨主公议,也不是看谁会做火器谁说话声音就大的,我们寨里的火器,大多靠买,自己很少做的。”
“丢人?相信我,我既然敢说这句话,就是有把握搞的成。虽然威力不好说,但是保证不丢人就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夺龙记(二)()
等盘完了帐,已经过了午时,杨承祖出了仓库,直接叫来这山里的几个木匠,开始问他们木头的事。这些木匠是给寨里修缮寨墙,营建房子的,赵全制造火器只用铁匠,跟木匠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人找他们。
杨承祖找来他们问了木料的事,又找了几个会箍桶的老人过来,当天下午就放倒了山里的几棵大树,开始去冠除根,接着就把树破成两半,开始掏膛。
这一折腾,自然就有人报了赵全。赵全当时正跟着一班铁匠凑到一起写写画画,商量着该怎么研究米尼步枪的事。一听到这个消息,摇头道:
“胡闹!我就没听说过木匠和箍桶的能做火器呢,别理他,那是瞎折腾,咱们回头等着看笑话就好,我们忙我们的。”
山里的人也知道赵全和杨承祖在打对台,一个拉着铁匠做火铳,另一个就拉着大小姐瞎胡闹,现在开始放树掏膛,不知道搞的是什么鬼。不少人就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看能闹出什么好戏来。
等到次日天光一亮,郝云龙将几位寨主及不少部下都叫到较场上,这支队伍里其实已经搀杂了许多江湖中人,绿林好汉,队伍成员比较复杂。可不管怎么说,他们这终究是边军老部队为骨干,保留了边军的军事素养,每天训练还是比较勤快的。天刚一亮,就在校场列成阵势,只是终究入了绿林,队伍站的松散,纪律也不严谨。
只见校场正中,摆了三门大树制成的火炮。说是炮,其实也就是树干分成两半,掏去了膛,又兑在一处,外面用铁箍箍了几道。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大号的木桶。
雷啸尘忍不住问道:“这东西,就是杨百户制造的火器?当年我们当兵时,朝廷的火器虽然大多不堪使用,搞不好炸膛就能把自己炸死。但不管怎么说,它也是铁家伙啊。就算打不死人,抡圆了也好做铁锤用。这木桶也能当火器?朝廷的漂没看来越来越厉害了。”
杨承祖来到雷啸尘面前道:“二当家,您这话就说早了。这东西能不能当火器用,咱们一试就知。来人啊,装弹。”
郝青青与董大娘亲自填了火药包,又装了些碎石头进去,依次点燃三门木头炮的引信,只听轰隆之声响起,烟雾弥漫,打的石头乱飞,碎石崩溅。这东西如果想打一个固定靶,那万难命中。所以对面是列了一大片木牌,打上谁是谁。
这三炮放过去,木牌居然扫倒了十几面,如果是在战场上,确实也能打伤十几个敌人。赵全道:“这算什么?这东西的威力,比起碗口铳还多有不如,这就是你搞的火器,它有什么用?”
“赵兄说的是,这东西的威力,确实比碗口铳还有弱些,甚至就是朝廷的神火铳,也未必就输给它。”杨承祖也不怕揭短
“它是木头的,碗口铳是铁的,它要是比碗口铳威力还大,那倒有问题了。不过也正因为它是木头的,碗口铳是铁的,所以它的第一桩好处,就是安全。”
“是啊,这放碗口铳是个玩命的差使。谁知道朝廷造的这火器什么时候炸膛,那玩意是要死人的,所以我们放铳的时候,只能少装火药,就是为了不炸膛,或是炸膛时,不至于把自己炸死。”
青龙山上的铳手刘赶一听这个安全两字,第一个站出来发言。他是负责放铳的,火铳的安全性直接关系他的性命,这碗口铳的优劣,没有人比他了解的更深。一听说这木炮安全,他自然是双手支持。
杨承祖一指炮身“这木炮不堪大用,大不了放两三炮,就要坏了。不过它的炸膛,不过是炸个裂缝出来,重新打上铁箍,照样还能用。所以这就是这炮的第二个好处,方便。”
他一指墙头上的碗口铳“这东西是咱山上的宝贝,毕竟佛郎机买不来,就指望碗口铳护山。可是就因为它宝贵,所以大家打仗的时候,不管战事有利不利,都要护着它。可是像这木炮,想用就用,想丢就丢。左右不过是一根木头,几道铁箍,值得几文钱?用不着太在意的。”
“再者这东西虽然不堪长用,使用长了会炸碎。可是树木易得,我们只要多做几门,就什么都有了。这就是第三桩好处,便宜。我们买一门碗口铳的花费,可以制造几十木甚至近百门木炮。到时候我们只需要购买火药就行了,省了购买碗口铳的开销,正好给寨里各位头领添几个好菜,为儿郎们讨几个老婆,再不济,也可以多买些脚力,多买些铠甲。”
“这木炮与碗口铳一样,于发射的弹药并无要求,不管是铁钉碎屑,还是碎石头,土坷拉,什么都能当弹药用。这东西就是简单、易制,便宜,咱们上山的木匠就能做。而且教人做,也很方便。只要是想,咱们山上造它几百门,也不是个事。”
赵全道:“可是这东西造几百门,难道能敌的住官军的火铳?”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敌的住官军的火铳?”火风凰这时接过话来。“我们是占山的,又不是造反的。官军来进剿,我们就退到邻省了,用的着跟官军拼命么?这百多门木炮,携带方便,可以带出去打劫。只要一字排开,商队还有什么胆子跟咱们硬拼,到时候,大家保证是满载而归。与其他绿林人火并时,这东西也是一件难得的利器,我看比你那瞎鼓捣不知道啥时候出成果的东西,好用了不知多少呢。”
这干人终究是匪气已重,一听这描述,大觉有道理。谁也不想去和官军对面搏命,一听说这东西的前景,纷纷道:“不错。确实是好东西啊,有了这许多木炮,咱们还怕个鬼来?”
尤其是那些被拉着研究火铳的铁匠,他们的技法上其实不算多高明,于手艺上是父传子师传徒,多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让他们干活还是可以的,让他们发明研究,就有点强人所难。赵全研究的那东西,实在对于科技的跨度太大,这些日子他们被折磨的痛不欲生,此时见了这木炮,立刻站出来支持道:
“不错,那火铳什么的,我们就听不明白怎么个制法。反倒是这木炮,简单易学好上手,我们几个也能帮着手去做,我看咱们山寨还是该以木炮为主,别想那火铳的事了。”
赵全心知,这火器的事,实际是代表了发展方向。他研究米尼枪,为的是起兵造反,将来打出去。而研究这木炮,就是个守成,安心从事山贼这一有前途的工作。最大的前途就是得个招安,成就大业就是镜花水月,不由心头大急道:
“你们不可上了这官府狗贼的当,他是要消磨大家的斗志,让你们失去和官府抗衡的本钱,你们醒一醒,不要中了他的计。青青妹子,你不要被他骗了,这人是在欺骗你,对你不是真心的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夺龙记(三)()
这几门木炮是郝青青跟着杨承祖一路做下来的,一直认为是自己好手艺的证明,听他这么一说,勃然大怒“闭上你的鸟嘴。自己做不出来东西,还要嫉妒能做出来东西的,世上怎么还有你这厚颜之人?至于我和杨恩公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算老己,凭什么管我的事?”
她这一发作,另一边雷啸尘也道:“俺们山里人家,小门小户,可不比当初在边军里,都是朝廷的工料,可以可着心的折腾。咱要的就是快,要的就是出成绩。赵爷,你的脑子是很活的,有时又总能想出很多新鲜玩意,这些东西,大家都认你。可是这火器的事,这回我说句公道话,还是杨百户的火器占了先头。当然,丑话说前头,虽然杨壮士能做这火器,可是有些事,咱们还得按山上的利益考虑。”
“二当家快人快语,杨某自是明白的。我上山之后,得老当家厚待,又得大小姐拿我当个知己,研究这木炮,不过是报答这份恩情,跟那公议的事不相干。”
众人见了木炮威力,都觉得虽然不能与碗口铳相比,甚至不敌神火铳,可胜在简单易制,造价低廉,乃是一件难得利器,人人欢喜,纷纷夸奖这设计的精巧。大家出来做贼,为的是发财,不是卖命,自然是越便宜越好,而威力反倒是次要因素。
随后几日,杨承祖成天就周旋于山寨之内,与各位婶子大娘,青年后生,聊的很是热络。还不知从哪寻了把胡琴出来,在寨子里自拉自唱,惹的不少大姑娘两眼放光。还有那胆大的,竟是敢抢大小姐的码头,偷着拿手帕包了野果,朝杨承祖的手里塞,无非就是借着送果子的机会,小声说一下自己今晚上给他留着门,只要敲三下窗户,自己就放他进来。
三天之后,校场上,一群青年男女围成一圈,还有人在那喊好喝彩。圈子之中,杨承祖与郝青青各持了一条哨棒,你来我往,打成一团。二人都是棍棒精熟的好手段,两条棒舞的如同纺车一般,这些人看的颇为入神,不住的称赞。
二人虽然棍棒往来,但是彼此面带笑容,时不时还要喊一句“小心点,我要打你的腿了。”压根就是在调笑,而不是真正的较量。这山寨到底还是个武人的世界,这种演武大家都习以为常,不当回事。
杨承祖身体基础好,伤好的比别人快的多,如今左臂虽然尚未痊愈,但是舞这棍棒已经没什么压力。他这几日与那些喽罗往来,混的很是熟惯,与大小姐对拆武艺也不是一次。
山寨里不少好心的大婶,都觉得大小姐觅一个这样的夫婿是造化,对杨承祖的看法也就格外好。时不时的拿些吃食衣服送他。在下面的喽罗里,也落了个不错的名声。
杨承祖不像赵全,想着教这些人什么基础物理,基础化学之类。他教的一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再有就是记帐。这都是百姓人家用的上的东西,学了之后当时就有用。换句话说,这个时代认字是一种特权,让他们认识字,远比教他们科学知识,更能让他们体会到好处。
长期投资比起短期投资来,永远是吃亏的,就是一个回报周期的问题。所以现在山上的人,大多认为杨百户比赵壮士更有本事。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与人在闲聊,聊着山寨的未来,聊着山寨的发展。青龙山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堡垒意义山寨,这里更像是一个定居点。
除了当年跟着郝云龙打天下的老军伍,附近来投奔的强人。这里还有抛荒的难民,欠了债还不起的农人百姓,以及想要去闯荡江湖,混个功成名就,结果除了一身伤病外一无所有的落魄侠少侠女。
寨墙之内,就是一方世界,在这方天地里,固然有一心想要一刀一枪建立功业的少年郎,却也不乏已经撞的头破血流,想要好好过安生日子的主。还有那些中年的汉子,早过了想要流血搏命换前途的年纪,只想吃口安生饭食。杨承祖在这些人中,最是受欢迎,往往一聊就能聊个半天。
至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更不必说,基本就是他每次说的时候,都有一群固定的女人围着他,不管他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微笑,只要他一看过去,那些人就红着脸低下头去,还有胆大的,就眨着眼睛放电。
场面上两人一路棍棒堪堪拆完,杨承祖终究左臂少力,被大小姐一棍子将手中哨棒打飞,后退一步道:“大小姐好本事。”
郝青青今天换了绢帕罩头,一身小紧身,勒显出傲人的身材。打飞了杨承祖的棍棒,自己手中的哨棒也随手丢开,取了手帕出来,递给杨承祖道:“你胳膊怎么样?伤势刚好,可不敢过分用力,免得伤势复发。”
“多谢大小姐,我这胳膊没什么大碍。”众人见此情景,一阵起哄似的大笑,还有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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