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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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王侯-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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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船要是被您查那么几圈,我这生意就别干了,漕帮里也容不下我啊。”

    杨承祖听他这么说,才转怒为喜,端起茶碗,用碗盖轻轻打着碗里的茶叶。“九爷,响鼓不用重捶,这口供的事,就在我一念之间,这口供我是毁了它,还是把它交上去,就看您怎么做了。这漕运码头日进斗金,肥的流油,我们锦衣卫饿的都快要了饭,您觉得,这合适么?我既然做了这个小旗,就得给卫里的老少爷们谋个饭碗不是?好在我现在手头富裕了点,弄了笔银子,想要学人做点生意,跟您这漕帮里入上一股。到时候您怎么经营我不管,我只管按月分红,其他的一概不问。再有人想找您漕帮的麻烦,我杨某第一个大耳刮子抽他,您觉得这买卖不亏吧?”

    赵九雄这才明白,这帮小子,闹了半天是要来占自己码头的好汉股来着。他心里不由大为光火,真是人老了,威名就淡了。年轻时,自己靠着这手段,也没少讹人,怎么今天就被人讹到头上来了?这帮人到底多大胆子,敢来吃自己的干股,难道就不惦惦分量么?

    他自然不相信杨承祖会拿出真金白银入股,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他不过是挂个名字,就从自己这收一份保护费。漕帮交保护费正常,可是也不能逮谁谁交,就连滑县衙门都不敢收自己的钱,区区一个小旗所,算哪根葱?

    “杨少爷,我想您可能是年轻,有些事没了解清楚吧。”赵九雄的语气渐渐硬了起来“我漕帮经营情况一向良好,资金多的都去开别的买卖,从来不需要别人投资入股。再说,我漕帮也有自己的大股东,朝里几位大老爷,都在帮里有股份。就拿咱河南来说,少林寺普净住持,就是我们河南漕帮最大的股东。少林寺财雄势大,庙里有花不尽的金银,您觉得有这么个大股东在,我们还需要找别的股东么?我这小小的滑县码头不算什么,我赵老九更是什么都不算。可是广照大师,那可是佛门大德,他老人家最见不得码头混乱,要是大师不高兴,杨少爷,您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第二十二章唇枪舌剑(下)() 
杨承祖见他搬出了少林寺做靠山,不惊反喜,他最怕的是,这赵九雄另有后手,有自己所不知道的奇兵。又或者这家伙是个混人,宁可让自己搜查,也不肯低头。

    别看他带的人手不少,又是这二十几个少年子弟,又是调动了几十个军余,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是真要让他搜船,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些漕船背后,天知道站着哪个大人物。万一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自己也是得死的不能再死。

    现在双方的关系就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赵九雄固然怕锦衣卫动真格的搜检,杨承祖也怕对方豁出去让他搜,自己就不知道该搜好还是不搜好了。

    见他搬出少林和尚,这下算是放了心。少林确实不好对付,号称有数万精通棍棒的和尚,是河南第一等大豪强,论起威风,就算王府怕也要输光头几分。又在天子身边,靠着金枪不坏的神通得宠,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的少林寺,可以看做一个小号的江彬。

    但也正因为此,他才不怕少林,你少林再牛也只能算是小号的江彬,而没人把江彬称为大号少林寺,就可知两下的高低。锦衣卫只要挂着江彬这张老虎皮,还怕对方赌斗势力么?

    漕帮说来树大根深,在黑白两道都有不少靠山,比如官场上的凤阳总督监管漕运,那就是漕帮第一大靠山,也是实际上的漕帮帮主。不过在面对江彬的问题上,漕运总督还真就起不了太大作用。

    自从刘瑾死后,江彬就是大明第一大佞幸,甚至有资格和皇帝同榻而眠。其威风最盛时,就连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成国公朱辅,见了他也要长跪。漕帮的这点人脉,跟这种混人对抗,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杨承祖冷笑一声“少林大师,很了不起么?普净在豹房那边,不知道与我家伯爷能否有资格相提并论。如果九爷不服气,可以修书一封,让普净师父跟伯爷说说,把军饷的事停了。你猜猜看,这事是能成,还是不能成?再有,你这漕帮有如此多的股东,却偏容不下我锦衣卫一股,这就是九爷对我锦衣的看法么?若是你坚持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今天在楼上的,不过是我们二十几个人,手上未带寸铁,九爷不如发个话,让你的人上来,把我们都填了黄河。要不然的话,我就会让你知道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样的手段!”

    赵九雄本有心拍案而起,真的翻脸撕打上一回,可是一想想自己偌大的家私,这巴掌哪里落的下去。杨承祖没什么了不起,可他身后的是江彬啊。那可是平虏伯,是得天家赐姓的亲信,正德朝第二个立皇帝一般的角色,哪是自己这种小把戏惹的起的。

    他身后有少林和尚是不假,可是和尚到底有多大作用,那就难说的很了。少林大师佛法精深,最擅长的就是化缘,但缺乏售后服务意识。

    如果说自己不交香油钱,佛祖震怒,肯定是要船翻仓毁的。可自己交了香油之后,少林大师们做的也就是为他念经祈福,如果说要为他去对抗平虏伯,那些大师们脑袋没有坏掉,应该是干不出这火中取栗的蠢事。

    再者说来,正如杨承祖所说,少林寺是很厉害,可也不过是有皇帝的手书匾额而已,比起江彬的关系,终究是差的远了。可是自来善财难舍,入袋的钱再掏出去都觉得肉疼,更别说是让别人平白分走一股。他只好无力的抗辩道:“杨少爷,不是我要钱不要命,实在是这漕帮表面风光,实际上也有许多开支……”

    “这么说就不对了吧,九爷。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们锦衣卫吃的是个消息饭,于你漕帮收益,难道心里就没个数的?我们入这一股,所得并不多,能破费的了几个?再说贵帮人多势大,难免鱼龙混杂,内中难免就有些不法之徒。若是有心人借题发挥,我看你这坛主之位,也不怎么安稳。九爷有偌大家私,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你的儿女想想,总不能让子孙后代受了连累不是?若是你跟我们锦衣卫联成一线,咱们就是一家人,谁要敢攀诬九爷,我第一个放他不过。”

    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我也给九爷交个底,我昨天因缘际会,救了张县尊。在县尊面前,也算说的上话,日后若是贵帮里有谁不幸为县衙拿去,我也为为九爷关说关说,递个人情。再者,卫辉府的段户侯那,我也是能说上话的。这次军饷的事,段户侯也是伤透了脑筋,若是九爷能替户侯了了这心事,户侯一高兴,说不定你就能做卫辉府的坛主,而何必屈居于小小的滑县呢?”

    他这一软硬兼施,赵九雄越发感觉难以应付,心道:好个厉害的杨家小子。以前只知道他爹是有名的杨大胆,他有家传的拳脚功夫,不过一个匹夫而已,被人架空了权柄,都无力夺回。怎么今天一见,传言皆都不实?这小子把自己这个老江湖挤兑的无路可走,若说他是个匹夫,自己又成了个啥?

    现在对方是水火并济,两下夹击,自己又该如何?如果还是拂了对方的面子,恐怕下场就不大好了。人家不仅点出了平虏伯,又说出了段千户乃至张县尊。若是再不让他入股,也就是说得罪的不是他一个,而是这所有人。漕帮不会倒,可是漕帮的帮主不一定不会倒。

    这些年漕运兴旺,漕帮内部也几番风云变幻,就拿这滑县来说,黄河还是那条黄河,力夫还是那些力夫。可是这滑县的坛主,不知有多少就被人扔进黄河喂了甲鱼,由后任者取而代之。今天杨承祖这么大张旗鼓而来,未尝没有广而告之之意。如果自己真恶了他,焉知不会有些卑鄙小人趁机投靠,要出卖漕帮利益,换取自身发达?

    到了那时,有了锦衣卫及衙门的支持,自己也不过是黄河上一具无名尸而已。事实上,他这个坛主之位也是这么得来,前任坛主的姨太太和闺女,现在都成了他的姨太太。若是自己死了,那自己的姨太太和闺女,不也就成了别人的小妾?

    终究是家大业大输不起,他只好拱手道:“杨小爷,您说的对,是赵某自己的眼窝子浅了。别的不说,只冲交您这么个少年英雄,这个股就值得。不知您手上有多少银子,打算入多大的股份?”

第二十三章恩威并济() 
他这话的意思,当然不是打问杨承祖要出多少钱,而是想问问,他到底有多大胃口,一年想从自己身上割去多少肉吃。哪知杨承祖却一本正经的算道:“九爷,小的是个后生晚辈,不比您这老前辈家大业大,那点小钱实在拿不出手。算上我现在住的房子,以及白马坡的四十八亩上好水浇地,全部家私也不超过七百两。我再去找人借点,凑够一千两银子入股,不知道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他是真想入股,而不是空口说白话?赵九雄微微一愣,要是对方想入好汉股,只要随口说个数字,自己就得认。事实上,大多股份都是这么个入法,而像杨承祖这么仔细计算的,就说明他真有入股的诚意,而不是单纯靠权势硬拿。

    杨承祖又道:“九爷,我方才说的话,您大概以为是手段,实际我说的是事实。您的眼光如果只放在滑县一地,未免格局太小了一些。咱们河南这条黄河,年年闹水,年年让父老乡亲背井离乡。可是话说回来,这条黄河也是一个聚宝盆啊,只要漕运畅通,就能给沿河父老带去无数红利。这些都是真金白银,谁不赚,谁就是天字一号的傻子。我是锦衣,不想入漕帮,可是我确实是想跟九爷互相帮衬着,在这个好时候发上一笔大财。”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漕帮每年赚着无数银钱,也愿意使钱打点,可是自古来宁堵城门,莫填海眼。光是三节两寿,给伯爷上点孝敬就行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天下那么多人,你们送的礼物,伯爷未必就记在心上了。当然,你们要是不送礼,伯爷就一定会记在心里。整个河南的漕帮,就没有一家帮着伯爷筹措军饷的,也没有主动让锦衣卫入股的。只要你九爷开这个头,我就敢上本章为你请功,我不敢说这本章能落到伯爷手里,但我敢说,一定能落到宋指挥手里。只要宋指挥将来见伯爷时提上一句,你九爷还怕不能飞黄腾达?”

    “再说这股份一入,咱们就是一家人,彼此之间就有个关照。像这次逆贼的事,我若是贪图你的家业,只要咬住不放,难道你不破出一半家产打点,这事能过去?眼下么,我分的分红是出自漕帮的公帑,落下的交情,却是咱两实打实的私交,九爷您是个老前辈,这点事还想不明白?我这股份也不是白拿,不光真金白银入股,还会借几副官衔牌和官灯出来,单就这省下的税款,一年下来怕也不少了吧。”

    “我别的不敢保障,贵帮如果跟锦衣联成一线,几十个军余名额,我说了算。您想想,您手下这干好汉要是穿上官衣,那得是什么样的威风啊,这里面的关窍,不用我多说了吧。”

    大明此时商税废弛,不过正德天子用钱的地方多,也要在商税上想些办法,各处钞关比起以往要严格了不少。虽然漕船自身不接受钞关制约,可毕竟不是所有商船都能夹带。还是有行商要支付赋税,想要逃避税收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几副官衔牌晚上再挂几盏官灯。

    这样一来,遇到钞关搜检,只需要说一句自己是某某大老爷家的船只,那些钞关就不好为难。毕竟大家同朝为官,彼此得讲个面子,不能伤了同朝情分不是?只是这官衔牌和官灯,也不是那么好借的,毕竟借出去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万一运了什么禁物,自己也要跟着吃干系。

    赵九雄有财无势,于官府而言,只能算爆发户,却不算真正的缙绅人家。输捐报效时,他头上的摊派格外重些,偶尔还会被指派为粮长承担粮税之责,官衔牌更是想也别想。

    杨承祖与张嘉印新晋拜了把子,别的事不敢说,借一副官衔牌出来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赵九雄听他述说之后,心里却是起了一番波澜。原本他对于杨承祖今天来硬入一股的行为,打心里不痛快,若不是自己家大业大,江彬凶名远播,非要跟他拼上一拼不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那点不痛快的劲,却是烟消云散,反倒是一把抓住杨承祖的手道:“杨公子,你可曾定了亲?老朽不才,家里有几个丫头,你不如挨个挑上一挑,你相中哪个,我就把哪个送你做老婆,再陪送一半家产做嫁妆。”

    他几个儿子都不成器,皆没有继承家业的希望,今天杨承祖一番分析点播,尤其是点出股份不过是漕帮公帑,只要报上去,总坛那是要核销的。而结交的,却是两人私人交情,让他大感茅塞顿开。自己到时候只要多报几百两,不就是能自己落下么?

    再听对方是如此手眼通天的角色,能把呈文一路递到宋兆南手中,还能借来官衔牌,对杨承祖的看法,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是少年英雄啊,有狠劲有冲劲还有脑子,背后有靠山有关系,这样的人,正合适招为女婿,为自己家支撑门户。自己只要对他好一点,还怕他不能知恩图报,将来照顾一下自己那几个败家儿子么?

    杨承祖心道:门当户对,你赵家无非是个洗白了的黑道人物,你的闺女如果说送来做小还可以考虑,居然想要做正妻。不过嘴上则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可不敢跟九爷面前应承什么,我得听我娘的。咱先说这入股的事,九爷您是应还是不应?”

    赵九雄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应的?我方才是猪油蒙了心,没看出这里的成破利害,多亏杨公子一言点醒梦中人,才让我明白这里的关键。能在平虏伯面前提我个名字,就值金山银山。我赵九在这说一句,您的股份就算入了,到外面我也说是收了您的金银。可你要是把钱送来,就等于是打我的老脸。你一说我一听,这一千两我就当你入了。从今天开始,每年我给锦衣卫分红一千五百两。若是将来生意好了,我还要多分,咱们现在就可以立字据。”

    他心里想的通透:到时候我给总坛报帐时,就说每年给锦衣卫分红两千,总坛一样得给我报销。否则的话,就等着被锦衣卫敲打吧。

    里面谈的什么,外面无从得知,王铁头等人手里攥着白蜡杆怒目横眉,还等着一会撕打起来,冲进去救人。哪知赵九雄拉着杨承祖的手,两人脸上带着笑容从里面走出来,看那模样,怎么看怎么也是忘年之交,而不是什么仇人。

    赵九雄更吩咐道:“来人啊,去给我叫几桌上等的酒席,款待各位锦衣中的少年英雄。我这就写字据,从今年开始,每年锦衣卫滑州小旗所,可以从我漕帮手中分红一千五百两白银。”

第二十三章恩威并济() 
他这话的意思,当然不是打问杨承祖要出多少钱,而是想问问,他到底有多大胃口,一年想从自己身上割去多少肉吃。哪知杨承祖却一本正经的算道:“九爷,小的是个后生晚辈,不比您这老前辈家大业大,那点小钱实在拿不出手。算上我现在住的房子,以及白马坡的四十八亩上好水浇地,全部家私也不超过七百两。我再去找人借点,凑够一千两银子入股,不知道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他是真想入股,而不是空口说白话?赵九雄微微一愣,要是对方想入好汉股,只要随口说个数字,自己就得认。事实上,大多股份都是这么个入法,而像杨承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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