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道:“海大哥,瞧你的样,丢人了啊。”
魏海急道:“我的少城主,低点声,它是任家犬舍及任家人居所的最新详图,是我用蛛丝换来的,若是被人现,咱们的铺子会被那只犬王咬成碎片的。狄少,这里的主事人皆是任家嫡系子弟,豪爽好客,唯有这位五小姐从不接受外人的拜会,偶有外出也从不与人说话。你要想见她,只有溜进去撞运气,除此别无他法。”
狄冲霄点点头,随手打开地图细看,见上面各处明关暗卡标列明白,甚至什么屋子住什么人、有多少人、实力如何、负责什么事物也是件件分明,暗道偷幼犬的人还真是费了心思,如此细致,就是卫军中第一流的哨探也做不到,必是请了具有某种特别探察类神魂的灭神师长期暗中探察。
收好地图,留下魏无忌两人,他独自绕到与任家居所区相隔邻的地字十七号货场,挪到僻静拐角处站着,假作闲看风景,等到一队神犬巡视过去,缩到墙角细敲,果是现一处墙声有异。手贴墙面,微微力向左拉拽,石墙应力分开一个可供一人钻行的方洞。
狄冲霄闪身钻了进去,又将墙洞复原,心下感慨那些人真够费神的,为了一只幼犬,竟然连元灵神系土灭神师也找来了,不然休想能在神犬巢穴边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出这么一个机关来。眼下任家居所中大半人都在货场各处忙活,狄冲霄又无意偷取幼犬,便绕开诸多犬舍,以万灵神视探察周遭异动,顺顺利利地来到地图上所指示的天心居。
此处是任家嫡系子弟及亲眷日常休息居住的地方,有六个大院落,一个三层单阁。任婷秀就住在最里面的羞语阁里。
狄冲霄在躲藏处等了会后现没多少人往来,心下一转便偷跑到一个杂役房里,换了身衣服,扛上把扫帚、拎上个水桶,大摇大摆地向羞语阁走去。天心居本就不是什么机密重地,也就是位于前面的犬舍常被小贼光顾才会多派人犬看护,哪有人能想到他处心积虑地混进来是为了找犬王送死,因而尽管不时有杂役与他相遇,却无人怀疑,匆匆而过。
穿过雁行院,越大胆的狄冲霄四下赏起景来。过得一会,终在一座小石桥上被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堵住了。
狄冲霄早有对策,一脸憨厚地道:“老伯,我是新来的小厮,前边派我来给五小姐打扫阁子,没来过,认不得路了。听说那里有一对好大的犬,凶不凶啊?”
老管家明白了,手抚长须,似笑非笑,心想难怪觉着他脸生,敢情是这憨小子是被人耍了,那对犬王可不是好脾气的主,这些天又没能出去耍,脾气更暴,啧啧,凶多吉少。
狄冲霄又道:“老伯?”
老管家道:“喔,没什么,快去吧。顺道走慢些,你过了这桥向西,那里有一个万花圃,从侧门出去就是羞语阁。傻小子,记着老人家的话,一不要见门开着就往里闯,二不要爬窗子进去。”说完自顾离去。
狄冲霄下桥向西,心道老人家还挺和善的,任家家风果真不错,以此来看,任家五小姐应该不会介意与师妹交个朋友。边走边看,不多会果然现一片大花圃,万紫千红,其中有不少奇特灵花,用来雕琢天籁雷虹的彩虹花就是其中之一。
圃中有四个壮汉正在照料花草,见有面生杂役过来,其中一人便走过去拦住。狄冲霄依样以前面话对付。
见他不卑不亢,神采爽朗,毫无下人畏缩之态,壮汉面色怪异起来,问道:“你说说我是谁?”
狄冲霄瞄瞄花圃,避重就轻地道:“大哥当然是花匠。还是第一流的,瞧这花开的,山里都比不上这红火。”
壮汉叹道:“臭小子,我认不得你不稀奇,你要是认不得我就有鬼。”一招手,叫来三个兄弟围住人。
其中一人笑道:“得,居然还有下人认不得大哥,这小子算是偷犬小贼中最笨的,方向都能弄反了。”
狄冲霄暗道失策,可犯错在先,哪有脸皮放开手脚打出去坏了天雨门大师兄的名头,便将错认错,心想顶多被你们赶出去呗,现在路熟了,我晚上再来就是。
为壮汉正是这代家主的大儿子,在此主持仙海城货场,叫任戒怒,另三个是他弟弟任绝嗔,任镇恶与任灭邪,四兄弟一母所生,皆是高大魁梧,浓眉方脸。任婷秀是哥四个异母幼妹,彼此感情极好,这片万花圃便是兄弟四人弄出来哄妹妹开心的。
任家家风确是不错,任灭邪脾气一向最为暴躁,可也没难为人,训骂两句话后就拽人出去,刚走得三五步,却被二哥拦了下来。任绝嗔在兄弟中最为冷静多智,拉过狄冲霄上下打量,忽地叫道:“大哥,这小子眉目面庞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任戒怒闻言细细打量,果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狄冲霄给哥四个看得心中毛,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微笑对付。不多时,老三任镇恶猛拍一下脑袋,拉着哥哥弟弟走到一边,悄语:“瞧咱们这破记性,妹子前些天绣了方帕儿,上面那人可不是这小子么。天雨门狄冲霄。”
任戒怒恍然,返身走回,绕着狄冲霄转看了两圈,笑道:“小子,瞧你不像是笨蛋,明人不说暗话,你偷溜进来是来找小秀的?”
狄冲霄虽觉着他的笑声很怪,可此行目的正是找人聊聊,便点头认下。想了想,又觉着有必要说明一下,便道:“任大哥见谅,不是小弟不知礼数,实在是……实在是……”话在嘴里转了半天硬是无法吐出,心想这事还真不好解释,若照实说是我家师妹一直想和你家妹子好好打一场就让我来找人,包准见不着人,还要挨揍。
任戒怒见他欲语还休,立时会错了意,轻叹:“是啊,就咱妹子的脾气,真是能让人急死,难为你了。大哥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赶紧去吧。”说是让人自己去,实是带着三位弟弟将人架着走,来到侧门旁,一把将人推了进去。
狄冲霄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又不好去问,便带着满肚子疑惑向隐在庭园中的羞语阁走去。任戒怒目送他远去,笑了笑后转身回花圃,刚下到花田,猛地想起什么,暗道要糟,忙带着三个弟弟追了过去。
狄冲霄此时已是顺着洁净平坦的青石小道来到羞语阁前。不等他举手敲门,紧闭的阁门吱哑一声自己就开了。他已从地图上知道羞语阁也是犬王犬后的犬窝,除去主人任婷秀,阁里没有第二个人居住,心想该是主人现我来了,既然肯开门,这意思就该是请我进去吧。举步欲进,又心想这里到底是姑娘家的闺阁,既然行藏已被任大哥看破,那就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笑话。收回脚步,他朗声道:“五小姐,在下天雨门狄冲霄,特来拜会。”
声音不小,可没有任何回应。
狄冲霄又连喊了两声,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纳闷间突然想起任家小姐不爱与人说话,便自顾跨进门内。转头打量,没现人,却现阁中第一层该是任婷秀的雕琢室,除去些桌椅,尽皆是些从没见过的魂器与灵食,也有部分是正在雕琢尚未完成的。
他心想怪了,既然她刚刚开了门,应该就在这雕琢室中,可怎么没人影呢。又以万灵神视探察屋内,可还是半点异常也没现。
第一百二十章 羞意难言任婷秀()
羞语阁高三层,其中最高层才是任婷秀的闺房所在,修行室也在这一层;第二层为犬王黑哥、犬后红姐所占,是它们的小窝;这第一层一分为三,正对大门的是雕琢室,室中左侧门通向阁后用于活动筋骨的对战场;右侧门通向她专为神犬开设的犬医馆,这一侧有一旋梯通向第二层。
这些天来,任婷秀不知为何事一直窝在羞语阁中,令黑哥红姐也没法出去溜达。今天,两只王兽同样没能出去散心,在第二层追逐打闹了会后便回窝睡觉,正睡得香时被人声脚步声吵醒,随即现有异样神光在第一层往来探察,立时精神百倍,嘶呜低吼着向楼下冲去。
狄冲霄已然在第一层转了一圈,自犬医馆回到雕琢室,尽管总觉着任家小姐就在这里,可就是没找着一丝人影。正盘算着要不要上二层看看时,惊见两只老大巨犬自旋梯那冲了下来,皆是青色体毛,分别处在于一只额上有撮黑毛,一只额处有撮红毛。两犬皆闷了很久,等不到跑尽旋梯便跃了出去,化作两道青影飞撞而去。
狄冲霄如今七极神系三重觉醒中的意念神系已是战神境三品,比起初来仙海城时强了极多,从容伸出双手,一手顶住黑哥,一手顶住红姐,借着从连步空爆脱化出的连步蓄神法连退十一步,在退到阁门前时终化去撞击之力。他虽不知黑哥红姐是几等王兽,却知它两个根本没有动真格的,目下不过是在示威,收回手,一边做好逃出阁的准备,一边满怀期盼地道:“黑哥,红姐,还认得老大不?就是犬神转世的那个。”
他有此一问,既是明白王兽听得懂的人话,也是从金飞环身上探知迷神魔眼存在的时限相当地长,便盘算着在凶兽身上或许也是一样。
果然,黑哥红姐暂停耍乐,蹲坐于地,歪头打量眼前男子,不多时,先后出极具讨好意味的呜咽低嘶,一对大头凑到狄冲霄脑袋前,不约而同地伸出大舌头给犬神老大洗脸。狄冲霄心下大安,搂着王兽大头亲切磨蹭,暗道这份盲目认同感果然还有残效,迷神魔眼属于弱化神技不假,但揉合了我的神魂后别具一格,未必就不如原有神技。
这边人犬相闹,那边任戒怒在五七丈外停下脚步,拉着三个弟弟躲到一座假山石后,低语:“邪性,黑哥红姐这两天闷坏了,连我们进阁都是要咬的。”
老四任灭邪笑道:“看来这位还真是小秀的天命真子。这下能对老爹老娘有交待了。”
老三任镇恶道:“这小子好不好坏不坏的不重要,妹子喜欢就行,只是听说他与门中师妹感情极深,咱们任家姑娘要是犯起邪性来,这事可不好收场。”
老二任绝嗔道:“这才哪到哪,少瞎操心,走吧。若让妹子现我们在这里,只怕原本想说话的也是不会说了。”
言之有理,兄弟四人悄悄地顺原路退了出去。
狄冲霄忙着安抚两只王兽没在意身后,两只王兽倒是现有人接近,因着是主人哥哥便没有管,只顾与犬神老大戏闹。过得一会,狄冲霄起身,带着两犬走到屋中左侧的一张大桌旁,自幻形袋中取出一大瓶新近雕琢成的灵食——情魂七味。
这是他以千层聚神盒中收存的万果破界灵汁为主料,以情魂灵液为主辅料,各种奶液为次等辅料,按着马伯七奶灵浆法子加以变化而成,既可强健体质安魂守魄,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助灭神师蓄积神光,是世间少有的上品辅修灵食。除去天雨醒魂,情魂七味也是宣冷幽决定甩开宣老太爷,与狄冲霄合开铺子的原因之一。
雕琢室中多得是灵浆容器,狄冲霄挑来一个大大的翠晶盆,将情魂七味全倒了进去。黑哥红姐凑前嗅了嗅,立时欢喜吠叫,甩开大舌头就舔食起来。难得能与王兽如此友善,狄冲霄心下得意,打趣道:“瞧你们馋的,不是主人忘喂食了吧?她在哪?老大替你们训训她。”
黑哥连串吠叫后继续舔食。
狄冲霄叹道:“真是自找麻烦,我哪听得懂犬话嘛。”
“黑哥说,主人,最乖,不准,训她。”
听着突如其来的清脆女声,狄冲霄大喜过望随又纳闷不解,就差没有掘地三尺找人了,她能躲到哪去。
吃人嘴短,红姐见犬神老大满脸难色,便小跑到南向屋角,连拖带拽地将一个雕琢桌拖到狄冲霄身前,又将用于装饰桌子的细丝软藤尽数扯断,露出内里缩藏在桌脚架上的少女来。她年约十七八,身着青色外衣,脚穿犬头绣鞋,妙目死盯地面,满面羞红,正是狄冲霄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任婷秀。
狄冲霄摸摸脸,心想我没这么可怕吧,八成还是为上次打错人害羞。暗笑之余,伸手去拉少女出来,可将雕琢桌子拉得颤晃作响,任婷秀仍是死抱桌脚不放。眼见得再拉桌子就要散架了,狄冲霄不得不放弃,坐到地上,一边打量羞怯少女,一边将此次来意说了一遍,着重师妹没有恶意,就是想和她交朋友,一起修行。
说完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间中除去黑哥红姐意犹未尽舔盆子的声音,再无声响。
看看小半个时辰过去,狄冲霄终于忍不住了,道:“这个,大半月前打错人一事与你无关,都是百花谷弟子的错,真的,我誓绝不怪你。”
任婷秀稍稍抬头望了他一眼,又急垂下头去,俏鼻轻轻哼出一个嗯字。
费了半天工夫只等到一个嗯音,狄冲霄只觉好笑半点不气,心想本门怪孩子多了去的,就没有本师兄哄不好的。想了想后,他先从姑娘家最爱的衣饰入手试探地展开交流,没有任何成果后便放开手脚,一通天南地北、说笑逗唱、装丑扮怪,直说到口干舌燥,任家少女那里依旧是只顾红脸看地,连个嗯音也没有。
狄冲霄为人行事向来绝不轻易放弃,拍拍脸颊,振作精神重新思索办法。红姐见老大似乎没招了,转身窜上楼,不多时回转,将嘴中叼着的一册薄书放到老大脚下。狄冲霄情知有异拿起翻看,看得一页便愣怔了,原来这本薄书是任婷秀这些天来与哥哥们的“对话”,这才明白她并非是害羞打错人,是天生孤僻难近,尤其是羞怯与人交谈,今天肯开门让自己进闺阁已可算是天大异数。看着书本上一行行“三哥,送些水”“四哥,我要白长裙”之类简短而平凡的要求,他心生感怀,回忆起幼时缩在墙角默默哭泣的往事。
任婷秀没想到会被爱兽出卖,偷瞄狄冲霄,趁他走神,鼓起勇气以闪电之势夺回薄书。因着小手与他手相碰,她那俏脸越霞烧,似能滴出血来。
狄冲霄回过神来,怜意大生,心想绝不能任她这么孤独寂寞下去,可她根本就是不愿与人说话,真是比所有师弟师妹加一起还要棘手,难怪任大哥听我说是来找她就喜得如同得到魔皇遗宝一般,换了我是他,只怕会是更开心。踌躇间,他眼角瞄到趴在一边看热闹的黑哥红姐,一个妙主意在心中升起,问道:“黑哥,你主人叫什么来着?”
黑哥连着吠叫五七声。
狄冲霄故作轻叹:“该是个好名字,可惜,我听不懂啊。”
“黑哥说,主人,任婷秀,小秀。”甜柔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狄冲霄暗赞自己真是天才,正要再问却听得一连串明显极是不悦的犬吠声。立时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红姐,心生疑惑,掐在它尾巴上白嫩小手是什么意思?
任婷秀左手摇着大尾,右手捂着脸,怯怯地道:“红姐问,老大名。”
“老大叫狄冲霄。红姐,你家主人都什么时候带你们出去玩?”狄冲霄大喜,这姑娘孤僻爱羞不假,可心下聪慧着呢,有救,定能与师妹做对亲蜜闺友。
红姐一阵狂吠,催促主人赶紧放开尾巴,至少不要再掐。
“红姐说,今天,傍晚,人少,江边。”任婷秀越说越低,可话音中的某种渴望如火焰般分明。
话是断的,可意思不难理解,狄冲霄再无法狠下心套话,三两下就将雕琢桌拆了,将惧怕听到拒绝的喜羞少女拽了出来,拉着就走。任婷秀虽是千愿万愿,可哪想得到他是要牵着手走,连脖颈儿都粉赤了,可生性羞与人语,哪里会说放手之类,想用神光挣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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