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戈定了定神,心中一股莫名戾气上涌,阴沉着脸,无视了体内的痛楚,强撑着从屋里走出。
这里是璞凤宫,在他醒来看到墙壁上的那个小窗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是他自己偏院的小房间。
“你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曳戈回头,偏院的石桌上此刻有着两人,一人垂首而立,正是鹏王;而另一人随意地坐着,自然是司青龙了。
“通天化形丹呢?寐儿呢?”曳戈声音出奇的平静与冷漠,双眼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充斥着一股狠戾。
司青龙看着他眼睛良久,道:“你不应该担心她,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身体。。。。。。”
“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曳戈声音略带颤抖,不过依旧冷漠。
司青龙神色微黯,喃喃道:“你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卧龙镇那个性格坚韧的少年郎了。。。。。。”
“你还是我以前认识的司青龙吗?”曳戈终是压抑不住,大怒喝道:“通天化形丹呢?寐儿呢?带我见她!”
“她已经死了,没有尸体!”声音洪亮而坚定,这次回答他的是司青龙身后的鹏王。
“三日之内。。。。。。三日之内万控千生之术下,她应还是有一丝神智的,只要有神智一切都有希望。。。。。。。。。今天才是第三天,请问你,我的师父,她的师父,我们的好师父,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司青龙没敢去看曳戈的眼睛,眼睛看着面前石桌上的纹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嗡。。。。。。”
曳戈手里出现了一把黑色的长枪,正是暴雨梨花枪,他眼神猩红地盯着司青龙,脚下刚想要有动作,却突然的丹海一痛,全身的灵脉都开始萎缩,似乎一切都要炸裂了,无限的苦楚充斥每一条神经,让得他在地上像是一只受伤的蚯蚓一般,痉挛起来。
倒下的那一刻,他觉得一切都心灰意冷了,做什么都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人生来本是苦楚,无论方式如何,但是结局总是那么悲凉。。。。。。。。。人总是那么复杂多变,人心总是那么难以揣摩。。。。。。。罢了,罢了。。。。。。。
曳戈不再抵抗身上的痛苦,他试图关闭三仑,就这样让自己彻底在菩提果的反噬中身死道消,可是心中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妆儿呢?灭宗之仇呢?”
是啊,妆儿呢?灭宗之仇呢?
曳戈猛地脑子清醒,随之而来都又是无边无尽的疼痛。
司青龙扶起了他,看着他因为煞白的面色,道:“乾坤树、菩提果,九假一真,假的的确是假,但真的也未必是真。。。。。。。”说着,在他肩膀使劲拍了三下,又道:“有些话,有些事,真的也未必是真。。。。。。”
说罢,就要将他抱起。
可是曳戈却猛地挣扎起来,他没有去看司青龙,从他手里挣脱下来,道:“你走开。”
“你会死!”司青龙冷冷地看着他道。
“妆儿,在哪里?”曳戈突然看着他问道。
司青龙一怔,过了半响道:“我联系过‘鸿’,她大约是去了中洲,具体我还没有找到她的音讯,本来那白玉发带的神魂印记触发,我还以为。。。。。。。。”
他话还未说完,曳戈已挣扎着起身,扶着暴雨梨花踉踉跄跄向外走去。。。。。
“你会死啊!”司青龙大怒喝道。
“我不会死,有朝一日,我会回来。。。。。。。踏平杜阳宫!” 曳戈没有回头,走出了院子,一道玉牌落在了石桌上,摔得粉碎,正是三甲校尉的腰牌。
司青龙怔怔地看着石桌上粉碎的腰牌。。。。。
。。。。。。
雍和门上,司青龙像是石雕一样站在城墙上,看着一道踉跄的身影渐渐向东而行。
“你何必骗他?”
“骗?”司青龙突然浑身紧绷了起来,看着身侧的鹏王。
鹏王讶然道:“当初段惊鸿来信,不是说了,她的去向了吗?”
“哦。。。。。。。。”司青龙身子忽地一松,半响道:“当年蓬莱之乱,我和曳家天骄曳向天逃南丹域,沿着若水一路向北,可是后边追兵不断,眼看是活不成了。。。。。。。。一位道人救了我们,嘱托了我们一件事情。。。。。。。”
“然后呢?”鹏王独胆问道。
司青龙缅怀道:“他让我们照顾两个婴儿,说是若水河岸捡来的,并告诉我们其中一人。命格注定是平定人、妖、魔纷争之人。。。。。。。。”
“你是说红凉帝?”
“也许是,也许不是。。。。。。。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让他去打扰她,至少这短时间不要。”
“他会死吗?需要我去跟着吗?”鹏王看了眼逐渐模糊的黑影,向司青龙道。
司青龙眼里抹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道:“不会!”
接着他收回了目光,往杜阳宫内看去,只见连绵起伏的宫殿,在这夜色降临下,有些暮气沉沉的。他喃喃道:“杜阳宫老了。。。。。我也老了,其实我们都老了。。。。。。。。未来是属于这些年轻人的。”
“什么?”鹏王没有听清楚,随口问了句。
司青龙眼里抹过一丝冷意道:“如果说一件伟大的事情,需要牺牲一个年轻人的性命,我觉得这件事从本身上来说根本就不伟大!”
鹏王听到心头骇然,他的目光随着司青龙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最后面的那一处主殿,而那主殿之后是一片山崖。。。。。。
他连忙低下了头,抿嘴不再多言。
司青龙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轻松地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
夕阳刚刚落下,夜幕便是降临。
曳戈艰难地走在荒凉的小道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应该是不远的,周围的杂草影响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应该向东走,东边那里是中洲!
体内丹台已经碎裂,但奇迹的是他依旧未死,他的体内出现许久不见的丹海,不过惋惜的是丹海依旧是在迅速的萎缩。。。。。。。。。
“我不死能,我一定不能。。。。。死!”
叹口气,前事心酸;
吸口气,世事艰难;
叹息之间,生命之火常在;
这一刻我依然得保留生命的热忱,
这一生我依然要自强不息!
。。。。。。。。
一片光线灰暗的山洞里,司青龙坐在寒冰床下,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正一勺一勺地向着床上即将散去意识的寐照绫喂着水喝,而另一边雍和王则是目光警惕地看着他们。
“你恨我吗?”司青龙看着不成人形的寐照绫说道,此刻她的身上许多地方已是长满了绿色的“麦苗”。
“不恨了,恨过了。。。。。。。。我早都知道的。”寐照绫的声音却是很清晰,许是回光返照了吧。
“什么?”司青龙眼睛猛的睁大,过了会才平静下来,道:“那你为什么不逃?”
“我爱他,我想让他好好的活,即使为她去死。”
司青龙手猛的一抖,沉吟了下道:“若是他心里已经有别人呢?”
“我依然愿意!”
司青龙不再言语了,沉默地看着已经喝干了的碗底,起身离开了。
猛地身后的寐照绫声音急切道:“帮我照顾他,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司青龙顿了顿,但没有回应,转身离开了。
世间多少烦愁情结,岂是一句仇恨又能说的清楚?红尘多少生死相随,又怎能抵过一声:我愿意。
此卷终
第三百四十二章 沙铁帮()
曳戈告离了司青龙,从雍和门而出,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杜阳宫,他感觉自己明明是向前走着的,可是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走,是周围的整个世界向后撤离!
他没有回头,想起过往,他还是无法原谅司青龙不让他见寐照绫,而且是他得到了通天化形丹后。。。。。。。心念及此,每一次呼吸都是如针扎的痛,他突然又想折身而回的冲动,可是他能这么样呢?前所未有的惘然让他不知所措,可是他还是心酸,心疼,寐照绫在杜阳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只是想要一个家,而这里最后却说她是叛徒?最后竟是连司青龙都莫名其妙地不让他见最后一面。。。。。。
可是她是真的死了吗?司青龙拍着他肩膀重复的那句话,他却觉得别有意味。
捋顺记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在杜阳宫生活着的两年,因为这里生活着一个自己从未谋面的自己!他多么渴望去找到自己青梅竹马,可是他的心却是已经有了牵挂,该怎么去面对这一份稀里糊涂的情缘?
直到树梢遮挡了杜阳宫朱红的宫墙,他才回过头来,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的丹海早已经开始萎缩,三千三百丈的丹海化,成了两千丈都不到,而且还开始不停的恶化,内视之下,他发现在自己体内有一个像是“果核”一样的东西,就是这个东西不停的吸扯他体内的灵力和生机。。。。。。。心裂肺的痛楚在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是表现不出分毫,他转身继续一步一步向东走去……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灭宗之仇犹在……大师兄,师父,师娘……林校……”曳戈的脑海中不停地划过当年长生宗内熟悉的身影,这些熟悉的画面已是两年未曾在他记忆里出现了,可是一旦涌来却是如此的清晰和痛彻心扉!
“我不能死!我是长生宗的传承,无论艰难和困苦我都要活下来!”曳戈想着从他的琼玉扳指里胡乱地挖出了一把丹药,塞进了嘴里。
他的嘴被赛的鼓鼓的,像是一个饿死鬼一般,嘴里还未咽完,就是又塞了一口,可是他的丹海还是继续萎缩,气息不断的下落,都是落下了离识境。他的脚印留在了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也像是留下了他的生机……
他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着,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路上遇到了许多陌生的行人,这些行人仿佛游离于他的世界,没有人知道他的痛楚,他也不去在意。。。。。。。
曳戈的身体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疼痛,已经变得麻木,而他竟然是走过了洛水,来到了天凉,他忽而想起这里有他的一个故人,宋江山,不过怔了怔,他还是没有停留,依旧继续是一路向东。。。。。
佛山隘是途径妖族和洲外进入中洲的入口,这条路口其实早都已经废弃,人、魔两族战事已熄,中洲、洲外、妖族各地来往甚密,早已经选东封寺靠南的佛陀之地为枢纽!而这里本就是断天涯和方寸山脉的一处险峡,沟谷狭窄再加上处于崇山峻岭之间,时有妖兽出没,所以几乎没有人走这里,偶有出没的都是一些刀口舔血的猎者,来此捕捉妖兽,换取修炼灵石。
这些曳戈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从来没有去过中洲,但是知道一直向东,穿过断天涯就是了!所以他咬着牙一直东行,他很虚弱,生机不断的从他身上剥离,死亡的气息离他越来越近! 曳戈似乎已经清楚地闻到死亡的味道,不知道自己能否穿过断天涯,能否走到中洲,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也不能死!这股信念支撑着他,这时候他的境界连坐照都维持不了了,似乎他丹海彻底萎缩,他的灵脉崩溃,就预兆着他必死无疑了。
日光褪去,夜色来临。
曳戈过了佛山隘口,本就不甚宽大的小道,因荒置而杂草丛生,根本难以辨别方向,曳戈还是一个人孤独坚定地走着,此刻他的丹海萎缩的特别快,因为他体内的三仑已经是彻底干涸沉寂了!
繁星满天的时候,曳戈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走了多远。他突然感觉身上似乎没有了任何痛楚了,这种轻松的感觉让他喜出望外,他刚想调动身子,突然双眼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噗通……”一声从山脊上的小径上,翻转滚滚到了山林中。
……
金秋季节正是猎者捕猎的大好时光,中洲桐桑域西北的一处小城。
这里临近方寸山脉,虽属于中洲,但也偏僻的很,这里许多的修士若是不能晋入各个宗门,就只能靠着以为猎者为生了!
因而在这桐桑城中就汇聚了太多的猎者,可以说这个小城的存在就是因为这些猎者的混居。这人数多了自然形成了帮派,桐桑城就有着五六个大帮派,每个帮派约莫都有着成百人不等。其中的沙铁帮相对较为弱小,只有着二十人不到,帮主名为武忠,有着坐照初期的实力,为人老奸巨滑,性格狠戾,他的帮派越发展人越少,与他这种性格有着一定的关系!
这日桐桑城城西,天才刚亮,好一帮人就是在这里整装待发,准备入山!
“呀……这不是武大帮主呀,怎么这么勤劳,一大早就出山了,这次又是御驾亲征?”城门内刚好来了一行人,衣着服饰上来看都是属于猎者的打扮,可是袖口出绣着一个黑色的小鹰,这是猎鹰门!
武忠抬头看了眼,过来的一行人,为首之人那是一个干瘦男子,他皱眉道:“怎么?你们猎鹰门也要去吗?去捕捉绿铁蟒?”
“怎么你们都去,我们就不行了?”干瘦男子反嘴问道。
武忠吸了口气不爽道:“郑元,给条活路好吗?你们猎鹰门家大业大,最近天气炎热,我趁此机会进山抓一些三阶的绿铁莽,你们都要抢?”
“呵呵……什么叫和你们抢?这三阶绿铁莽,何时成了你们的了?”郑元向着身后人看了眼,嘲讽说道。
同时身后猎鹰门的子弟也是适时响起一阵笑声。
武忠低头不语!
“别忘了这个月城主过寿,你那贺寿寿礼可有准备好?”郑元突然说道。
“用不着你操心!”武忠厌烦道。
“我怎么能不操心?”郑元说着走到身边,轻声道:“我们帮主可是很看好你那沙铁帮的地儿呢!”
武忠面色一冷,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你心里自然清楚,修行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哪里见过一个只有而二十多人的猎者帮派?还不如一些自由猎者的临时团队,何必占山为帮?”
“那你尽管来试试!”武忠大手一挥,瞪了他眼,道:“我们走!”
“帮主怎么办?听郑元的意思,他们是要攻打我们帮了?”一个略矮的男子待走开后,向武忠问道。
“桐桑城都是靠着这一座山脉,获取妖兽,换取灵石!弱肉强食,相互吞并已是常态,若不是每年我都想城主大人多上一些私货,我们沙铁帮派也难以苟延残喘到现在!”武忠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
“还不是帮主大人您脑子不好使,不会为人处事!三当家前年反叛跑了,二当家去年反叛跑了。。。。。。。现在好了,就我们二十来个,每次入山还真是倾巢而出,御驾亲征!”一个样貌略黑的女子说道,她只穿了些黑色的甲胄,护着紧要部位,衣着很是暴露,模样也是显得英姿飒爽许多!
“彭月,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你们为什么,还一直跟着我?”武忠白了女子一眼。
“我们想看着你什么时候死!”彭月毫不客气地说道,而且她的表情一脸认真。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等我死?想的美!看老子这次回来,立马投降了猎鹰门,当一名合格的狗腿子,回来杀了你们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让这沙铁帮化为乌有!”武忠唾沫星子横飞,说的那是一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全然不在意他就是沙铁帮的帮主!
彭月脸上略黑的皮肤在这晨光中泛起红晕,不是朝阳映的,而是脸红,不是为自己脸红,而是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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