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宗大门很气派,百余阶台阶的长度近乎百米,容纳三百人是绰绰有余,崔烈向他们招了朝手,暮然他们感到周身的空间变得有了重量,自身如落淤泥中,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一开始试炼弟子都一字排开同时踏上台阶,向上奋力前行,但是由于崔烈他们四人都在大门中央,因而大门正中的威势最为强盛,两边儿则要弱上许多,很快就有人发现这点他们陆陆续续都走向了两边。崔烈他们四人看到这幕,也没有制止,似是默许。曳戈在大门正中,他正对的是大师兄崔烈。他这时候已经威势压的退了下来,他方才才走到第九阶。他抬头看了眼在大门右侧看着他的凉红妆,向她笑了笑,然后他看着脚下的台阶重新开始向上走,一步,两步……十五……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身上的骨头在响,他走到这里似乎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毕竟他是淬体境。曳戈在地十七级便被压的掉了下去,他爬起来又继续上……
“我读懂了自己,认清了自己,才出来闯荡……但是如果就这样终止,我不甘心,我真的是不甘心啊!”曳戈心头想着。
时间过了一株香,差不多凡是灵空境又没有和正中心三人的强盛威势死磕的基本都已经通过了考核,但是就有这么一个人他正在面对着四位核心弟子死磕,这人就是曳戈,他一开始站在了中间这个位置,他就没有去过两边,他这样来来回回向上走已经五次,第五次是六十多个台阶的时候,他的牙齿已经被他们气场压得渗出了血,脚似乎已经不是自己,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呼吸变的更加艰难,他继续迈步的时候,一个恍惚,整个人又掉落了下去。
凉红妆她因为是峰主大人记名弟子,所以根本不用考核。她红着眼圈,看着坚持着的曳戈,他很想过去阻止他,安慰他,照顾他,甚至她有种想去请求峰主让他也免去试炼的冲动,可是她终究是忍住了,她知道自己应该什么时候该静静地看着他,什么时候该去安慰他。台阶上的人已经是不多,但台阶中央的人只有曳戈一个,因此他变得很醒目,上来的一些人都向他喊着,让他去两边。
“你傻啊,去两边啊!这样下去你会死的!”绅虚焦急地向下面的曳戈喊道。
“是啊,去两边啊,两边比这里轻松许多的。”龟途也是一脸紧张。
。。。。。。
曳戈只听到上面有一阵呼喊声,却具体什么听不清楚,他的身体早已经受伤,现在支撑他的只是他心中的意志,不然早倒下了。他冲着凉红妆的方向看了看,他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了,他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他抬起步子又走上了台阶。他体内真气紊乱不堪,他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感到他真的快要死了……他心里想道“那就这样死了吧。”他的意志即将崩溃,可是猛然他的身体里一直安静于体内的五个气旋突然运转,磅礴的真气迅速流转于他的体内……与此同时,房竹山西侧毒瘴涯下一双火红的眼睛暮然看了过来……
“师兄……师兄,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他还没凝脉!”秋君月心神有些震撼道。
崔烈正欲说话,可他突然感觉到浑身一冷,似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附近盯着他,他心下凛然,这种感觉却忽然又不见了,显然不是朝他来的。他向毒樟涯的方向望了望,收回目光道:“看来光有毅力也不行啊……那就停……
“别急!他可以!”严小方突然道。
这时宗门外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曳戈已经挺起了身板虽说依然艰难,但却一步一级台阶走了上来。人总是需要感动的,对于这份感动,那是来自于对命运的不屈,对于蝼蚁敢撼天的勇气……这样的人总是迷人的,令人敬畏的。
曳戈步子不紧不慢,他终于登上了台阶的第一百一十七级,他登顶了,他成功了,宗门前的人一片欢呼,仿佛是目睹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奇迹。
人之面对痛苦,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因为追求快乐而不能适得其所,而陷入求之不得之苦中,教人逃避。一种是勇气的承担,唯有大勇者能真诚面对生命内在的焦虑,无关于境界和修为,曳戈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大勇者。
崔烈看着年前脸上满是血痕的少年道:“为什么不走两边?”
曳戈看着他道:“因为我一开始就在那个位置,有人告诉我,无论我生命里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儿或是可恨的人,那都是我生命该出现的人或事,绝非偶然。逃避无济于事,终究还是要在逃避中去面对!”
第十五章 边梦婵()
“是啊,终究是逃不过的。”郁静看着已经昏过去了的曳戈红着眼圈对跑过来的凉红妆道:“这是回灵丹,给他服下吧。”待凉红妆接过,她转身朝宗门内走去喃喃道:“生命里遇到什么不幸的事儿可恨的人,绝非偶然。那我就应该将这些可恨之人一一杀完!”说到这里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崔烈望着进门的郁静沉默不语,转头对已经吓哭的凉红妆道:“只是耗费精力过大,服下你师姐给的丹药,静休几日,应无大碍。”
凉红妆心下松了松,但看到曳戈坚毅的脸上挂满了痛楚,还是止不住担心。龟途将曳戈背了起来,绅虚和凉红妆一路找看着回去了。
崔烈看着台子下还有一少部分人在苦苦挣扎他朗声道:“考核结束。未通过者,前去养生殿交予宗门铭牌,服侍,功法,武器,领取银两,自行下山,不可违抗!”他看道台下好多人听到了一阵哀嚎顿了顿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修行一途并不适合每个人。大家也应该庆幸,因为你们能够平安一生,修行之路多坎坷,多厮杀,谁能我们什么时候就在争斗中死去?望大家能放下心结,好好生活。”他说到这儿也没在说了,转身离去。
严小方和秋君月对视一眼都倍感无奈。秋君月道:“你安排这些通过了的人吧。我照顾那些未通过的人下山。”
严小方苦着脸道:“安排通过的人好麻烦啊,你怎么不来?”
秋君月瞪了眼他道:“你给大师兄出那馊主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严小方脸色一变道:“麻烦事理应由师弟来做,师弟我义不容辞!”说罢转身看向台阶上的众人道:“你们现在即为长生宗正式弟子。”台阶上人一片欢呼。
严小方笑了笑接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以后在宗门内任意资源皆可享用,宗门内除过两处禁地皆可去得……宗内也没什么规矩束缚,大家身心自由即可。想要获得长生宗《长生诀》,需要成为核心弟子,成为核心弟子要么修为达到坐照境,要么通过核心弟子考核。好了,废话就先这么多,现在前去养生殿更换铭牌,服侍,去藏经阁二层领取功法。明日演武场集合会有大长老以及两峰峰主主持祭拜之礼。”
前去养生殿的路上有通过考核的,也有未通过的。同样的路途,,不一样的命运,不一样的心情。曳戈如果在这里也必会大声感慨,可惜他陷入昏睡了。这昏睡却并未如崔烈所言,而是一连昏睡了三天,期间凉红妆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龟途和绅虚也是在门外守候。
曳戈在昏睡他似乎都感觉到浑身都疼,他已经有了意识,他似乎都能闻到凉红妆身上的香甜的香犁味道,可就是醒转不了。他在一片混沌的世界里,他能看见一双非常大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火红一片就像他送给凉红妆的簪子一样红,似乎瞳孔都是红的,那双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他不理解它表露出的情感是贪婪还是期盼,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冷漠和嗜血!他感到害怕,但这样的梦境不停的出现,终于在最后一次梦境里那双眼睛缓缓闭上了,似有哀叹,他仿佛是听到了一道神魂的叹息道:“才五个……”声音苍老而干涩。
“嘭”
像是气泡破烂的声音,他听到了凉红妆带着哭腔的声音“……曳哥啊,你可别吓我,我不想守寡……呜呜……”
曳戈一阵气结,睁开眼看道凉红妆正抓住他手哭的梨花带雨,抽出手骂到:“谁要你守寡!”
“我!我要守寡,我生是曳家人,死是曳家鬼……”凉红妆义正言辞地说着,突然尖叫道:“啊!曳戈你醒了!”说着大哭起来扑进曳戈怀里。
曳戈伸手拍了拍她背道:“好了,别哭了,我好着呢。”他嗅到凉红妆身上甜甜的体香,心道:“也许,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绅虚和龟途得知曳戈醒了都进来探望,凉红妆正在一边忙着熬粥。
“曳戈你太厉害了,那么多人看着你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太震撼了,太拉风了……你知道不,这次通过考核的试炼弟子有两百多人,可是只有你一个是淬体境的,你真是与众不同!”绅虚满脸兴奋地说道。
曳戈瞥了他眼道:“你这是嘲讽我呢还是………嘲讽我呢?”
龟途听了认真道:“我们都灵空境了都没有人敢走中间,你才淬体境,你却走的是中间,奇迹的是你还走上来了。没有人会因为你未凝脉而嘲讽你的!你不知道啊,那天好些女弟子看到你走上来都感动哭了,那哭的……”
曳戈抿了抿嘴,看了凉红妆眼。
绅虚嘴角向一旁的凉红妆抽了抽,可龟途那死孩子根本没有会意,结果他就被凉红妆丢过来的南瓜给砸趴下了。凉红妆在一边骂道:“死孩子一点眼力劲都没,老娘还在这儿呢!”
龟途从地上爬起来晒笑道:“妆儿姐,你这是准备做啥来?做饭?”
绅虚也走了过来道:“做饭?我自从修行开始,几乎绝了五谷吃的饭,我都能数清,红妆妹子,多做些哈。”
凉红妆嘻嘻笑道:“好啊。”
因为曳戈的昏睡,他没有参加宗门的祭拜之礼,绅虚帮他领取了服侍,铭牌,但是功法得他本人持铭牌,亲自领取,曳戈觉得他突破淬体已是遥遥无期,那些高阶的功法,对自己也是镜花水月,他就没有去领取。
山底下曾经住在这里的好些人,都纷纷搬去了山腰,在这里的三人也只有曳戈,绅虚,龟途他们三个了。曳戈喜欢这里清净就没有搬去山腰,龟途和绅虚索性也没有去。
生活似乎又要回归平静,只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换了样子,袖口处有一株绿色的草儿,这是长生宗的标识,还有他们手里的铭牌也更换了。曳戈他总觉得他昏睡的那几天做的梦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着的,至少那双火红的眼睛是存在着的。
。。。。。。。
这样的日子波澜不惊,但难免太过安逸。绅虚从去年突破到淬体境后一年里几乎再无寸进,一直停滞于灵空境初期。灵空境,体内空灵,丹田成湖,这是一个量的积累,所以他进步是很慢的。绅虚却不信这样的安慰,他很不爽,渐渐地没了当初的锐气,日出例行打坐后就跑下山到曳戈这里来了。
“大长老都说过了,灵空境是一个量的积累啊,天道酬勤,你急什么?”曳戈看着毛毛躁躁的绅虚懒懒说道,因为这样的话他这一月来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
“滚滚滚,那龟途那死孩子都已经灵空巅峰了!”绅虚咬牙切齿地指着一旁无辜的龟途骂道。
龟途羞涩一笑,显然他认为这是件荣耀的事儿。
绅虚气急道:“妈的,你还敢笑!”
曳戈看了眼龟途腼腆的样子,他实在有些看不透龟途,他体格弱小,性格腼腆,内向,基本就只和他们三个来往,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平凡能让人忘记的人,他的天赋确实高的吓人。
曳戈顿了顿道:“人家龟途也许比你努力!”
绅虚更加气愤了站起来指着他唾沫横飞道:“他努力?他一天到晚都在睡觉,都在睡觉啊!早上去山腰敛光亭打坐他都在睡觉啊,冬天睡我还能理解,妈的,夏天早上的日头都晒的慌,他居然还是在睡觉啊……我没他努力?他一年到头都他妈在睡觉!”
曳戈看他情绪波动太激烈了,想了想确实龟途是爱睡觉的,不过他不知道睡的这么严重,嘴上道:“也许你经脉比较大,他的比较小,你的容量大,积累自然就慢了!”
绅虚黑着脸问龟途道:“你信吗?”
龟途认真道:“我信,我其实修炼比你努力,我睡觉就是在修炼的,你信吗?”
绅虚脸如被被揉烂的纸,迅速皱褶了起来,他恨恨道:“我信你妈,当我是傻逼?”说罢,临门一脚,摔门而出。
“哎,干嘛去啊?”
“睡觉!”
……
绅虚对于修为的痛苦,也仅限于与龟途的攀比,他和曳戈在一起时候,则觉得自己天赋已经相当好了,毕竟曳戈在淬体境已经九年了,他是宗门内唯一一个淬体境的弟子,所以说痛苦还是需要来转移的。
曳戈和绅虚一起走在去姑射山的路上,他们去叫凉红妆一起去宗外北边落凤山里找些药草,换些宗门贡献点。宗外北边的落凤山属于葬麟岭的支脉,葬麟岭传言哪里葬着一只凤麟,这些传言是否为真,已不可考究,但凤麟岭是苍茫林海的入口,因此这儿也算是一处险地。
曳戈刚上山腰,好多女弟子见了他调侃道:“又来找凉师妹啊?”因为他通过考核那日,硬生生地从四位核心弟子正面走了上来,所以大家都对他印象很深,虽说他一直没有突破淬体境,可是这里是长生宗,并不向其他宗门那么势力,加之他又常来找凉红妆,好多人都识得。
曳戈只得一一回道:“是啊,我来找她。”
有名身着绿衣的女弟子见绅虚也来了就道:“肾虚啊,你这是来找谁啊?”
绅虚也不恼,嘻笑道:“找你吖,王师姐,你是发音不准呢还是真的知道我肾不好?要不帮我调理,调理?”
那王师姐听了啐道:“不要脸,滚。”说罢,红着脸走了。
绅虚则是看着那凹凸的身影,脸上是满满的得意。
曳戈有些无语,他让人去叫了凉红妆就和绅虚在山腰的广场上等,没一会儿凉红妆就下来了,她身穿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头发还未干,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肩头;更显娇俏美丽。她的一旁还有个身着白色罗裙女子,只见她一对柳眉弯似月牙,却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她身材高挑,白净的瓜子脸上两道黛眉更显美丽,可她的表情却是很清冷的。
凉红妆看见曳戈笑了笑道:“这是我师姐边梦婵,上一届入宗的,上次我们还一起见过的。”
曳戈向边梦婵笑道:“师姐,国色天香,自然是不敢忘却的。”
边梦婵脸红了下道:“看你长相刚毅,怎么却有股书生气儿?”
曳戈尴尬地看了看凉红妆,凉红妆笑道:“嘿嘿,师姐心直口快……不过曳哥未进宗时在我们镇子上是医师,打小书读的多但却不失男子气概!”红妆含情脉脉地看着曳戈说的一脸认真道。
曳戈瞬间脸红。
绅虚和边梦婵都感到一阵恶心。
边梦婵瞥了眼绅虚道:“这个长的像猴子一样的,就是肾虚,肾师弟?”
绅虚气急上次明明一起见过面,这次又装不认识,他生气地向她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
凉红妆看了这幕估计他两又要吵嘴,挠了挠头,暮地想起她洗了头发将发簪放在了桌上,忙道:“曳哥你们先下山,我上去取个东西,马上就来。”说罢慌慌张张跑了。
曳戈皱眉看着他俩道:“先走吧……一边走一边吵架,也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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