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想着，又看了一眼秦月月。
她瘦瘦小小的，相比她妈妈王燕芳，她好歹还有点人样，在我看来，她比她妈妈更像是一个人。
除了表情怨恨狰狞了一点，秦月月看起来十分正常。
我朝秦月月露出一个笑容，开口说道：“能让我进去坐一下吗？”
秦月月当然不会回答我，而王燕芳则是犹豫了一下，掀起干枯的眼皮看了看我，迟疑着点了点头。
王燕芳往旁边让了一下，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我，让我感觉背后有点发毛。
不过看见王燕芳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禁有点感慨。人生对王燕芳可不怎么友善，她变成现在这样，也是情理之中。
女儿惨死，丈夫入狱，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了的，她能坚持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屋里很黑很暗，现在还是中午，但是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都没有。
身后砰咚一声，王燕芳把门给关上了，这下我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鼻尖越来越浓重的香味，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我拿出手机，按亮屏幕。刚有点光，我就看见了一张冷漠如同死人般的脸，尽管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王燕芳，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恐怕。
我害怕的不是鬼，是未知的东西啊。
这个时候王燕芳开口说话了：“这里没有电，电被停了，我没钱交电费。”
说着，她转身往前走去：“跟我来。”
我扯了扯嘴角，说：“要不咱们把窗帘拉开？”一边说我一边看了一下两边，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王燕芳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有些飘忽：“没有窗帘，窗户被封死了，打不开。”
我哦了一声，有点奇怪为什么她家的窗户会被封死了，但是我没有问出来。王燕芳看起来，不是一个我可以用来满足好奇心的对象。
走了两步，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像是有什么被我忘了一般。
可是被我忘记的，到底是什么？
没想出来，我暂时把它抛到脑后去，跟着王燕芳往前走去，走了一会。大约是来到了厨房，王燕芳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拿手机一照，那水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黑色的东西，我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只好僵笑着摆摆手说不用了。
王燕芳哦了一声，把碗里的水自己喝了。
一路看下来，我奇怪极了，王燕芳说起来也是一个受害者，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江昆他们应该会对王燕芳进行一些补偿和帮助啊，怎么会让王燕芳断水断电？她平常的生活怎么办？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你这里没有电，平时怎么生活？吃饭怎么办？”
听见我的话，王燕芳冷冷地笑了两声，笑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说：“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呗，只是没有水电而已，不会死人。”
听见她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只能说：“有机会我一定会跟上面反映反映，尽力帮助你的生活。”
她没理会我的话，而是说：“你是警察？”
我嗯了一声，说：“也不算，我是协助办案的，你能不能提供一些线索给我？”
她有点激动，不像刚才那样死气沉沉的了：“你们来问了那么多遍，我能说的全都说了，你还让我说什么？！啊？！”
她手舞足蹈，脸上露出愤怒而怨毒的表情。
我后退了两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也是想尽快破案，打扰到您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她嘴角露出冷笑：“尽快破案？哼！”
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对于打扰到您的生活，我感到抱歉。我只希望您能回忆一下，秦月月或者您的朋友亲人，有谁能够接触到日本的阴阳术？”
但是王燕芳又恢复了刚才的死气沉沉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冷冷地看着我说：“滚。”
我摸了摸鼻子，没敢在她家再待下去，最后留下一句要是想起来什么就告诉我。
还没来得及留下电话号码，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最后我只能在门口留下了一个便利贴，便利贴上面写下号码。
明天还得上班，我感觉自己有点累。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喃喃自语道：“妈妈一定会努力给你一个幸福的未来和完整的……”我脑海里闪过叶丞岐的脸。
他温温柔柔地朝我笑，眼里好像布满星辰。
我摇了摇脑袋，想什么呢！
我也没回家，打了车直奔忘痴的出租屋，我想清楚了，这件事不能光我一个人忙活。
当初忘痴也是收了钱的，凭什么他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什么都要做啊。
当我来到忘痴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忘痴还是在下象棋，而且周围围了一群群情激奋的老年人。
挤进去问了一下，才知道是忘痴下那种赌钱的象棋，已经赢了不少钱了。
我看了一眼忘痴手边那零零散散的一块五块的，恨不得回到没认识忘痴的时候。
跟忘痴下对手棋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老爷爷脸色红润，看得出来身体挺好，他面前摆着十块钱，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盘。
忘痴每下一步棋，都要看一眼老爷爷手边的十块钱。
我喊了一声忘痴，忘痴看了我一眼，下意识地说：“鬼母你等等，等我把这盘给下完啊。”
我也懒得去纠正忘痴的称呼了，对他说道：“你赶紧的，我有事跟你说。”
“马上马上。”忘痴头也不回地说道。
然而忘痴这个马上，却一直让我等到了日头高照的时候。
而且这还是老爷爷家里人叫他去吃饭，两个人才结束的。
忘痴心满意足地接过老爷爷手里的十块钱，放进口袋里，才朝我走过来：“鬼母，什么事啊？”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说要合作吗？既然是合作，只有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有点不合适吧。”
忘痴打了个哈哈，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负责找人，我负责战斗。”
我哦了一声，尾音上扬：“那要碰见赚钱的事情也这么来？”
忘痴连忙赔笑。
我是对付不了人，他是对付不了鬼。他看着的确像是懂得不少，但是关键时刻，他却总是掉链子。
“要不这样，你看，我真不擅长破案啊，我就是一神棍，这种事交给我看，那我肯定会给搞砸的啊。”
我翻了个白眼，说：“拆伙拆伙。”说完转身就走。
忘痴身形如电，快速地拦在我面前，说：“别冲动，你让我想想啊。”
我悠悠地说：“你慢慢想，我是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忘痴叹了口气，说：“是老衲不对，行吧，回头我也找找。”
我说：“别回头了，你跟我去我家把卷宗拿了，然后好好看看。”
最后还是我答应了报销打车钱，忘痴才愿意跟我去我家拿卷宗的。
等到忘痴拿走了卷宗，我才松了口气。
忘痴走了，我看向正在看电视的叶丞岐，心里想着也该解决他了。拿了一件外套，穿在身上，说：“叶丞岐，走，我带你去逛超市。”
叶丞岐转头看我，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能把我看透一样，让我感觉有点不自在。
片刻之后，叶丞岐回头说道：“不去。”
“为什么不去？”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去。”
我伸手揉了揉鼻梁，尽量放软了语气说：“我去超市给你买衣服，你不在我怎么给你买。”
叶丞岐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说：“是因为钱吗？”他有些苦恼地歪着头。
趁我猝不及防的时候，叶丞岐突然亲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说：“养娘子是相公应该做的。”
顿了顿，他又说：“我已经找到能挣钱的事情了，娘子，你不要赶我走。”
我心想我真的把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吗？
然后继续哄他：“真不是，我就是想给你买件外套。”
说完这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他亲了我，而是去跟他解释我要带他逛超市的原因。
我有些郁闷地看了一眼叶丞岐，却看见他眼里一丝还未消散的笑意。
怒从心起，正想问他是不是在耍我，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未知号码，我接起来，听见王燕芳尖利的嗓音：“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可能跟我女儿的死有关，你现在能来一趟吗？”
第二十四章 谁是凶手？（）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大白天的去她家我都怵得慌，这大晚上的，我真怕自己被吓死。
我问她：“明天可以吗？天太晚了，我怕过去不方便。”
王燕芳阴冷地说道：“不行，那件事很重要，你现在就得过来。”
听见王燕芳的话，我整个人都有点郁闷。但是她都这么说了，我又不好再说别的。
最后只能嗯了一声，说：“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打车。”
不过我一个人肯定是不敢去的，所以挂断了王燕芳的电话之后，就立刻给忘痴打电话，忘痴这回倒是挺干脆的。听我把事情说了，没有二话立马答应了。
我把地址给忘痴，又跟他约定了见面的地方。
挂断电话，看见叶丞岐正看着我。
我现在心里也虚，多一个人胆子肥一点，就直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
叶丞岐脸上露出来一个笑容，然后他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捂着脸，瞪了他一眼，说：“以后不许随随便便地亲我。”
叶丞岐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往心里去。他去拿我的包，而我则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通知江昆一声。
其实我是感觉有点蹊跷的，按说要是真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没道理警察都问不出来，我一去王燕芳就想到了啊。
可是一想到江昆那么大年纪了，还带着伤，又不太忍心去打扰他。
想了想毕竟还有叶丞岐跟忘痴两个陪着我，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状况。回头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再去找江昆也不迟。
等来到跟忘痴约定的地方，他已经等着了，红衬衫花裤衩，外面套了一件土黄色的夹克。
见到我，忘痴说：“鬼母，你怎么把你们家小白脸也给带过来了？”
我说：“你没去过不知道，王燕芳她家有点吓人。”说着我把刚才在路上买的手电筒递给忘痴，“拿着，等会能用到。”
说完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被夜色笼罩的居民楼，心里渗出一丝恐惧来。
叶丞岐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害怕，牵住我的手说：“有我呢。”
被叶丞岐牵着，我也感觉有点安心，就没松开手。
忘痴看看我又看看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王燕芳家门前，我伸手敲了敲门，这回王燕芳开门开的很快。
她一打开门，三道手电筒的光就立刻落在她身上。
忘痴跟叶丞岐都是直直地去照她的脸，但是我看的，却是王燕芳的肩膀上。
上面空空如也，我上回看见的秦月月，已经不见了。
对，这就是我感觉奇怪的地方了。上回在外面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了秦月月，但是等到进了屋，她却又消失不见了。
按理来说，秦月月消失了，我闻到的味道应该也会变淡才对，但是我闻到的味道却是越来越浓了。
除非那味道不是从秦月月身上发出来的，是从王燕芳身上发出来的。
我警惕地说道：“你想起来什么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王燕芳诡谲一笑，开口道：“我突然想起来，你太碍眼了，你该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我感觉身后袭来一股阴风，想闪开，但是无奈身体跟不上思想。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被叶丞岐往旁边一拉，最后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忘痴已经开骂了：“操！早知道你这个老婆子不是什么好人，好在我随身带着降服你的法器。”
说着，忘痴拿出来一根绳子，往王燕芳身前走去：“鬼母，你小心那个阴煞，这老婆子就由我对付了！”
我看向通身赤红的秦月月，感觉有点玄，她眼冒红光，悬在半空，痴痴的笑。
她的笑声有点渗人，这大晚上的，还好没有人进来，不然看见这一幕，肯定能被吓出心脏病。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不对了，白天我来的时候这里还挺热闹的，怎么现在就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也才八点多而已，没道理一栋楼没有一家亮灯啊。
“砰……砰……砰……”
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正在把王燕芳给捆上的忘痴也愣了。他转头看了屋里一眼，又看了一眼仍旧笑的诡谲的王燕芳。
“妈的，又买到假货了？没道理啊！”
听见忘痴的话，我真是想冲上去打他，几乎每一次，不靠谱的都是他，还浪费了我的头发。
但是现在我却没办法想那么多了，因为秦月月再一次朝我冲了过来。
我心里有些紧张，松开了叶丞岐的手，死死地盯着她，至于叶丞岐，我现在真的是没办法去管他了。
阴煞身上冰冷刺骨，但也香气逼人，我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胃在咕咕地叫。
阴气对常人来说是伤身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大补。
所以我其实不害怕，只是第一次跟阴煞正面对抗，心里紧张而已。
等到秦月月到我面前，她往我身上一撞，长长的指甲就要去抓我的眼睛。
我被她贴身一撞，冷的打了个激灵。看她又来抓我的眼睛，就立刻伸手去挡，嗤的一声，我的手背被划出来一个口子。
我吃痛地嘶了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张嘴往她的脖子上咬去。
口感绵密结实，几乎让我有一种在吃肉的错觉。嘴里弥漫着一股甜甜的血腥味，让我感觉有点忍心。
一口、两口……手里的秦月月挣扎力度渐渐变小，直到后来一动不动了。
我忙着吃，抽空看了一眼秦月月的表情，却看见她又是痛又是惊惧。
我有那么吓人吗？
就在这个时候，从屋里走出一个木偶来。
跟上回我看见的那个木偶有点不一样，这个看起来是新做的，木料上的毛刺还没有被打磨好。
这个木偶一出来，我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的味道，跟以前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放开秦月月，后退了两步问忘痴：“这是怎么回事？”
忘痴骂了一声操，说：“操纵木偶的人不是她，我绑错人了。”
话音刚落，那个木偶已经到了忘痴身边。忘痴吓得松开了王燕芳，往旁边一躲。
然而木偶却压根就没注意他，直奔我而来。
上回也是，木偶忽视了所有人，就冲我来。我是跟凶手有仇啊咋的？怎么回回他都针对我？
我有点没弄明白，但是现在眼下最重要的是跑，看跟木偶硬拼的江昆，他还是个警察呢，经验丰富，但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就我这小身板，还不够跟木偶拼一轮的呢。
我转过头，快速地对叶丞岐说道：“你赶紧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它是冲我来的。”
然而我话音刚落，叶丞岐却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往楼梯口走。
他的步子很大，我被他带着，走的毫不费力。
但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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