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义父。”
宋子敬应了一声,缓缓地从一侧走上前,同夏奕并肩,站到谭少卿面前。
义父?
谭少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一直垂着儒雅眉眼的宋子敬:“宋大哥,你刚才叫他做什么?”
“我说谭少卿。”夏奕挑起眉眼,双手环胸:“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故意装不懂?这个场子里现在没几个人,他义父两个字,咬字咬的这样清楚,你居然听不见?”
“我没问你。”谭少卿冷着声音,咬着牙,几乎是在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宋大哥,我要听你亲口来说。”
宋子敬总算抬起头,面容甚至含着冰冷的笑意,他说:“少卿,不错,我骗了你。”
“我管你有没有骗我!”谭少卿失控大吼,“你不是说你与世无争么,你怎么会做了他的义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哼,瞒着你的人,恐怕不止子敬一个。”陆啸虎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拾起了那把枪,状似随意地拿在手里端详。“你的如意郎君,瞒着你的事情,恐怕更多,就你父亲和哥哥的那些事,他瞒着你的事情也不少,远远不止你知道的那些。”
“你以为!你以为,以谭氏集团当年的风光,你父亲和哥哥真的需要偷逃税款?那样的情形,即使坐了牢判了刑,以你父亲和哥哥人脉地位,真的只是畏罪自杀那么简单?丫头,你是傻还是天真?”
真相,昭然若揭。
谭少卿的觉得自己整个血管里的血液都在咕咕翻滚,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只是那些血流经之处,肌理都在瞬间冷却,最后,连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少卿,不要相信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贺东秦扣住她的腰,神色惊慌。
他的手指温度还在,只是她已经感觉不到暖意。谭少卿看着他难得惊慌失措的脸,忽而就笑了起来。
小时候,她天生好命,家世好长相漂亮人缘也好的要命,但人缘再好,也会有人嫉妒她中伤她,那时候她春风得意,心里虽然芥蒂根本不屑反击,只是渐渐疏远那些人罢了,曾经有人跟她她说:谭少卿,你虽然天性宽容,但其实你最有戒心,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伤害了你,你恐怕就此一生都会介怀。
是谁说的,她已经不大记得,只记得当时付之一笑。
哪晓得,现在一语成谶。
她口口声声说爱贺东秦,相信贺东秦,但是其实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来从在恐惧他,甚至没有真正相信他。这种潜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就像是盘踞在心里的毒蛇,时不时的,吐一吐骇人的信子,让你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受的伤痛苦楚。她口口声声说不在乎,说自己相信,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旁人听,恐怕更多的,是在说服自己。
越是希望得到纯粹,最后得到的越是污浊。
连自己的心都不纯粹,又从哪里乞求自己的双手能捧起一份单纯的信任?
真相一旦被揭开,丑陋的事实便通通都要暴露在阳光下,就算**发臭,也无法再次掩埋。
给读者的话:
今天就一更,身体不大好,写的也不大顺手,休息好了,明天再补上。谢谢各位支持。
今生;我们两不相欠()
最肮脏的谎言。
最拙劣的辨解。
最丑陋的真相。
最脆弱的信任。
她试图原谅,试图找回最平静的生活,不过是安慰自己,就算没有贺东秦,父亲的哥哥,也算咎由自取。她还可以跟一只鸵鸟一样,抛弃前尘往事,假装很幸福的生活下去。
但是这,只能是一场梦。
谭少卿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漫出了无尽的水雾,这层水雾,就像是一道钢筋铁骨地屏障,生生隔断了她的的视线,也隔断了她贺东秦几个小时之前,才约定好的,海蜃盛楼一般的未来。
“他说的,都是真的?”
张口,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情绪。
她感觉自己好似分离出了另一个自己,冷冷地站在四人之外,冷漠看着贺东秦原本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动了动,最终漠然松开。
“是。都是真的。”贺东秦抬头,神色恢复了一贯的狠戾冷漠,视线无比锐利直接:“你现在明白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专门为谭家设下的连环陷阱。是我陷害你父亲和哥哥,是我暗中收买人害死他们,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他原本就幽深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像是一个深得看不见底的黑色旋涡,仿佛要把人直直地吸进去,他说:“谭少卿,你真像个傻子,口口声声说爱我,我这个心狠手辣的恶魔,就这么值得你爱?你不是傻,你是蠢,猪一样的愚蠢!”
哗啦,清脆的一声,这个声音,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么?
谭少卿触摸着胸口,笑了出来,碎得这样彻底,原来是自己的心。
心都碎了,还有什么值得去疼的?
“对,我是像猪一样愚蠢。”她脸色惨白,嘴角却还带着奇异的笑容:“贺东秦,就算是我谭家欠你们姓贺的良多,我爸爸和哥哥两条性命,再赔上我的一颗心,也都还清了。”
那一回,他们恩爱缠绵,事后紧紧拥抱,她问自己,身体能够靠得这样近,那么遥远的,究竟是什么?
现下,终于有了答案。
是灵魂。
少年时候的谭少卿,总以为她和贺东秦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弧度美好的圆,无论他在前面跑得再怎么样快,无论她在后头跑的再怎么慢,终有一天也会有交集,并且这种交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直到成为人生最亲密的伴侣。
和大多数痴心人一样,少年的天之骄女的谭少卿也这样以为,那样的一个交集,会是永远。
只是殊不知,这甚至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圆,其实只是两条线萍水相碰的交点,短暂停留,又各自凌厉远去,只在过往的时光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可笑的叉。
巨大的讽刺。
“贺东秦,我们谭家欠你们的,无论是什么,我想我都已经还清了。”
她后退几步,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在天空中飘的云团那样轻,好像一阵风就能将那句话吹散一般。
“今生,我们两不相欠。”
好一个今生两不相欠。
贺东秦闭了闭眼,抑制住胸口巨大的荡涤,嘴角却勾起诡异的弧度:“那孩子怎么办?”
谭少卿垂头:“我会带大他,你不用管。”
他说:“若我非要管呢?”
“你”谭少卿叹了一口气:“都已经说了两不相欠,你又何必这样。”
“我”
贺东秦正要说什么,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骤然僵硬在那里,眉头骤然收紧,视线骤然地看向谭少卿身后。
“谁说要两不相欠!你欠谭家的,你这辈子都还不清,贺东秦你这个伪君子,我今天要跟你――”
尖锐的女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怒气,骤然停止在空中的那个诡异停顿,还有子弹射出去,擦过耳边空气的滋滋声。
还有那一瞬间,贺东秦推开自己时候,她在贺东秦骤然变深的瞳孔中,看到宋雯雯惊恐的瞪大的离奇的眼。
宋雯雯,她的一只手,还维持着,捂住胸口的动作。
“雯雯!!”
耳边是宋子敬有些刺破耳膜的失控大吼声,那个一贯温文儒雅的男人,像是个失了灵魂的人,失魂落魄地冲上前去,在那个女子倒下之前,抱住了她。
谭少卿双手捂着口鼻,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尖叫出声,脑子一片空白,谭少卿觉得自己的四肢无感都失去了作用,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说不出话,也不能理智流畅的思考。
雯雯姐她,指缝中中流出来的的鲜红温热的液体,究竟是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自己控制不住的,从指缝中漏出来的,隐忍的呜咽声。
贺东秦还维持着扳动扳机的姿势,黑洞洞的枪口,仿佛还有着让人窒息的温度。
她总算明白过来。
贺东秦他,居然随身带了枪。
血,都是血。
地上越来越多的猩红,浸透了地上的大理石,和宋雯雯无力垂在地上的,那只拿着枪的手。
他们居然都拿了枪。
这个世界,难道已经蛮横到了,动不动就要拿枪解决问题的地步?
“抱歉,我不开枪,躺在那里的那一个人会是我。”慢条斯理地将枪收起来,放到裤子内侧口袋,贺东秦声音冷漠,语气甚至一点起伏也没有,仿佛自己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那样轻描淡写。察觉到谭少卿正在看他,他甚至还扯了扯唇角:“忘了?我可是魔鬼,谭少卿,你要知道,要做一个魔鬼,就要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个魔鬼,就不会轻易让别人杀死。
谭少卿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又完全熟悉的人,这样的脸,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人。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她漠然地看着他,只是这样看着。
陆啸虎瞥了贺东秦一眼,确定他不会再开枪,才哼了一声,转身几步上前,半蹲着,查看宋雯雯的伤势。瞥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夏奕,斥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救人?”
夏奕这才恍若觉醒,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诀别 上()
跪坐在宋雯雯面前,夏奕的脸上全是懊恼和悔恨,他伸手握住宋雯雯的手,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关切。
“疼么?”
宋雯雯嘴角的笑容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只是血流的有点多,其其实一点也不”疼字还未说出口,她好像是吸入的气体呛住了喉管,人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剧烈的咳嗽带动了胸口的伤口,血流的越来越多,那样的凶猛急促,好像要流干为止一样。
宋子敬手忙脚乱地企图用手去按住她的伤口。“雯雯雯雯,听话,不要说话了!不要”
宋雯雯的脸上越来越苍白,生命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一点耗干。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分明已经没有力气。
夏奕懊悔地埋下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非要带她来,她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劫难。
夏奕生平第二次,为自己的轻率冲动而后悔。
隔着一道门,沈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陆天城蹲下身,手掌放在她的肩膀:“再留下去恐怕会有危险,我们”
沈妙反手握住陆天城的手,神色希冀又绝望,声音带着哭腔:“雯雯她会不会死?”
陆天城张口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位置,是心脏。
他无力的垂下手:“也许会。”
随着一声哨响,宴会厅里面传来整齐划一地脚步声。方才还只剩那几个人的大厅,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四面八方冒出七八个黑衣人,统一的墨镜西装,训练有素,为首的那个,神色恭敬严肃,膝盖半跪,对蹲在地上,低头查看宋雯雯伤势的陆啸虎沉声道:“请吩咐。”
“大夫来了么?”
“已经在路上,五分钟会到。”
“地方也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陆啸虎头都没抬:“控制住今天所有在这里出现过的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走漏出去。”
“是。”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站在门外的陆天城和沈妙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办?”脸上泪迹未干的沈妙,神色仓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什么怎么办?”陆天城强行将瘫坐在地上的沈妙拉起来,压抑着声音怒吼道:“趁他们发现我们之前,还不快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沈妙刚刚起身,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鬼魅般站在他们身后,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雯雯,你听到了没有,医生很快就到了,你再忍一忍,千万再忍一忍”
因为失血过多,宋雯雯的脸色已经没有血色,她皱着眉头,眼睛闭着,身体一阵一阵地抽动,样子十分痛苦。
陆啸虎低头查看了良久,叹息一声:“情况恐怕不妙。”
宋子敬猛的抬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不会的!不会的!雯雯她还这么年轻”
夏奕几乎是跪在了地上:“难道帮里的大夫也没有办法么?”
陆啸虎摇头,眉间深锁:“子弹正好打进了心口,看她的样子以及血流的速度,很可能已经伤到了心室,如果真的伤到了心室,就是帮里最好的大夫过来,也没有办法。”
“不会的,只要按住伤口,只要按住”宋子敬下意识地加大用手捂住伤口的力度,刹那间,白皙修长的手指便被那止也止不住血迹染得猩红,血流的速度不减反增,因为他的动作仓皇而莽撞,宋雯雯哼了一声,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眉头皱着,样子十分痛苦。
“哥哥。”半晌,宋雯雯终于艰难地睁开眼,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极致,声音和呼吸也气若游丝,她把手轻轻地放到宋子敬手上,轻声道:“我知道,我恐怕就要不行了”
“不会的!不会的!”宋子敬失控大吼,全然没了平素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模样,狼狈地好像一个乞丐。
“其实这这样也好。”宋雯雯嘴角浮现一抹苍白笑意,声音很轻地道:“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其实是个解脱。”
她想念谭少钧,想得发疯。
这些年,她一直靠仇恨支撑活着,即使今天不是偶然得知更丑陋的真相,即使今天没有对贺东秦拔枪,她也一样会选择,在谭少钧的坟前,开枪自尽。
“不”宋子敬呜咽出声,埋首不停摇头,就要崩溃的模样。
这是她的妹妹,这是唯一的妹妹,她怎么能够死?
“哥哥”宋雯雯伸手,颤抖着抹上宋子敬的脸:“哥哥,你是不是还恨我?你在我走之前能不能原谅我?”
“傻妹妹我怎么会不原谅你,我怎么会”
上一回见面,他只是气愤,他这个唯一的宝贝妹妹,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怎么可以一点都不顾及亲人的感受?
他曾经说过,希望她平安喜乐地活着,为何倒头来,她甚至连活着,也做不到?
“你不恨我就好”宋雯雯闭了闭眼,说这几句话,已经耗费了她相当大的元气,她必须要休息一会儿,稍稍恢复一下气力,才能在生命消逝之前,将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少少卿。”
睁开眼,她的视线投向前方的谭少卿。
谭少卿正木然地站着,一动不动,摇摇地看着自己,脸色,甚至比雪还要惨白。
海瑞王子这位读者,首先谢谢你的关注,有读者关注是我继续写的一个很大的动力。
我想说的是,这是这篇第一个大虐点,因为人物比较多,情绪比较大,我想要用心的写,我头一次写文,掌控能力不够,所以速度比较慢,请你谅解。因为没有存稿,白天又有工作,所以我正常的更新时间是晚上10点到12点之间,有时候会更晚,在这里做个说明,希望你以及其他关注此文的亲们,能够理解。
另外,这文的结局走向,还有一段距离,悲剧是一时的,曙光还在前方。
今晚上还会有一更,可能会在十二点以后,明天有的工作要早睡的亲们,可以不用再等了,明天早上起来再看也行,对?
给读者的话:
继续求月票,收藏和订阅,话说到现在,我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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