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头顶上方传来他低沉平和的声音,“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虽然不好对付,但是借着我的面子,最多只会嚷嚷一阵子,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谭少卿低低“恩”了一声:“我知道的。”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和贺氏都还在。”他退后一步,松开她一些,手指扳着她的肩膀,目光和他对视。她看见他唇角带着弧度,目光十分吻合,眼角噙着笑意:“这样,你能答应我么?”
他问她:“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贺氏和你都还在。”
他问她能不能答应。
昨夜,她在厨房枯坐了几个小时,才确定了的自己的心意,竟然在这样难得柔和的问话下,有些动摇。
她稳了稳心神。
“在你回来之前,我尽量不会让贺氏垮掉。”她张口,垂眼看了一眼他的腰:“你刚刚受伤,本来应该卧床休息,现在就要坐飞机去纽约,实在太辛苦了一些。”顿了顿,她复又抬头,对上他深沉的目光:“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她说,她希望他早点回来,却并没有我,我会等你回来。
她心知肚明的晓得,贺东秦绝对会留下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依然插翅难飞,但是她也深深晓得,说不定她这一趟飞美国,会是她离开的最好的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努力试一试。
贺东秦目光幽深如墨,像一汪墨色的湖水。她看见他勾了勾唇角,轻轻说了一句:“好。”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眉心。
其实也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已。
“我们走。”没有再做停留,他松开她,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毅然决然。
求助()
谭少卿先打了一个电话给贺东宇。
将贺东秦一惊飞纽约的事情尽量平缓的叙述了一遍,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便听见他在电话那端失控大吼:“什么鬼事情有身体重要,我之前像个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说的又臭又长的那么一大段,他是全丢到太平洋里去了么!他真是不要命了!”
反应这样激烈,谭少卿略微有些惊讶:“不要命?不至于?只不过是摔了一跤,有点伤到腰,怎么跟命扯上了?”
电话那端微一顿,这样突然的沉默和方才形成鲜明的对比,谭少卿心中一沉,隐隐升起一丝不详:“阿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贺东宇答的很快,声音也与先前的高亢锐利相比低沉了一些:“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对大哥这样不顾惜健康太生气,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顿了顿:“你知道,我爸爸妈妈说是积劳成疾,突发疾病,实际上就是过劳死的。我对这样的不顾身体健康的事,其实十分抗拒。我不希望大哥也这样。”
暗自责怪自己太过敏感多虑,谭少卿顿了顿,声音十分迷茫,“阿宇,他临走之前,把公司交给我来管理。”
“什么?”贺东宇一惊。
她又把在会议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连你都觉得意外,何况是我。”谭少卿抱着手机,微微调整看了一个位置:“在股东会议上说的,那些股东们都不同意,我想着,来问问你,如果你来帮我,会不会也好一些。”
作为次子,贺东宇自然也持有贺家的股份,不过量比较少,他生性放浪不羁,也不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自然更加不会每一次都会乖乖地参加股东例会,久而久之,大家都把贺家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淡忘了。
“好。”贺东宇毫不犹豫地答应。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昨天晚上刚到日本,在回国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纽约,看一看他的情况,最早三天后回来。”谭少卿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便又被他打断,“在我回来之前,你先不要轻举妄动,以不便应万变,他们虽然是一帮老狐狸,但是有我和和大哥在,到底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挂断电话,谭少卿冷静了理了理最近发生的一切。
她总是隐隐觉得,有一双无形手在后面操控着,她好像是落入网中的鱼,虽然暂时还在水里,但是只要渔夫收网,她便万劫不复。
贺东秦是否同她一起落网,尚且先不理会,这个人是谁,和她或者贺东秦有什么仇怨,才是她需要解决的问题关键所在。
正如贺东秦自己说的,他再说商场纵横这么多年,仇家一抓一大把,多到是个指头数都不数过来,他自己都分不清。
夏奕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骤然浮现在她面前。
这个人,三番两次想要她与他合作,单凭女人的直觉,她便知道他的动机十分不简单。只是前脚他刚刚要对付贺东秦,贺氏便出了这样的事,实在不得不说,其中的蹊跷。
现在贺氏由自己掌管,且不说股东们会不会搭理她,听到风声的夏奕,怕是会第一时间就找上门来。
她和夏奕有一个约定,她答应为夏奕做一件事来换取自由,这件事必然是跟贺氏有关,且对贺东秦有害,她只是想通过夏奕的帮助换取自由,且能将自己对贺氏的伤害做到最小,现在,她却十分不能确定,他会不会借此来要求她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事情来。
略微冷静了一会儿,在贺东宇回来之前,她必须要先找一个帮手。
思来想去,有一个人落到了她的脑海。
宋子敬。
宋子敬是宋雯雯的哥哥,同时又是贺东秦的律师,和两方都算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自问情分不浅,他打小头脑聪明善判形势,有他在她身后出谋划策,想必能使事情事半功倍不少,她咬了咬唇,若是她厚着脸皮开口求他帮自己几天,想必他会答应。
下午,谭少卿便去了宋子敬的家。
宋子敬开门看见她,脸上一丝吃惊也无,声音带着极淡的笑意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怎么“谭少卿十分吃惊地抬头看他,他却微微一笑:“贺氏的事情我听说了,所以我下午没有出去,专门等你过来。
他虽然是贺东秦的专属律师,平素也有非常多少事情要做,不会闲道一直呆在家里。
谭少卿吐吐舌头,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你跟我说过,尽量让我们少接触,你不想卷入是非,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想要求你,只要三天,三天就好。”
她用手比出“三”的字样,一脸恳求。
宋子敬微微一笑,如同春日和煦的春光:“我既然能够在家中等你过来,当然是愿意帮你,你不必这样自责愧疚。”他侧身,让谭少卿进屋:“我虽然不喜欢跟这些事情有牵扯,但少卿你的忙,我是无论如何也会帮的。“
“多谢。”谭少卿诚心诚意道。
对策()
宋子敬笑笑,递给她一瓶水:“不好意思,家里除了矿泉水和啤酒,没有其他的饮料。”
“没关系。”谭少卿拧开喝了一口,这一天太乱,她确实连水都没顾得上喝。
“你先别忙着谢我,有些事,我还是要先讲清楚。”宋子敬平静的话语在耳根响起,谭少卿有些吃惊,慌忙抬头:“什么事?”
“怎么这样慌张?”宋子敬笑着凝视她:“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不错,脸比先前几天看起来胖了一些。”
谭少卿摸摸脸,诧异道:“有吗?”
宋子敬含笑点头。
顿了顿,才想起自己方才想要听的回答,瞬间被转换掉了。又补上一句:”你方才说什么事情,要先讲清楚?”
宋子敬和风霁月地笑着:“我之前和你说过,与公与私,我都不适宜和你走的太近,雯雯的事情我知道,我也劝过,但是”他皱了皱眉头,复又松开声音微微有些曲折:“我们兄妹大抵性子不一样,罢了。”
他抬头:“她并不知道我是贺东秦的私人律师,事实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我和贺东秦的关系。我帮你,为你出谋划策,不管有没有贺东宇或者其他人,都当然没问题,只是我希望,你仍然对我的身份保密。”
他说了很多,重点其实只是在最后一句。
身份保密,也就是说
“我不出现在人前。”宋子敬笑了笑:“你有事或者有什么疑问,直接过来找我或者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但是,我不会同你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这样可行?”
“可行,可行。”谭少卿忙不迭的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宋子敬跟夏奕一样,被要求做事情之前,还要讲讲一些苛责的条件,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宋子敬那样温和完美,决计不会落井下石。
正事三两句就说完了,屋子里有片刻安静,谭少卿咬了咬唇,竟觉得有些尴尬,本来她设想的情况是,这么多年没见了,上一回见也来去匆匆的,这一回正好有空间,应该像回到小时候那样,好好的聊一聊才对,怎么正事一说完,就好像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
目光被宋子敬捏在手里把玩的乳黄色小鸭子玩具吸引住,她”咦“了一声。
宋子敬笑了笑:“怎么?”
她伸手从他手中拿过,举过头顶好奇的端详,觉得有些眼熟。
“看这么仔细,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宋子敬笑着,随手从果盘里拿出一只橘子放在手里剥着。
“没有。”谭少卿摇摇头,笑着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道:“看你房子的装修风格,这么男性化,屋子里放这么一只乳黄可爱的小鸭子玩具,觉得很稀奇。”
宋子敬低低笑了一声:“那是一个朋友是送给我的,她喜欢这样风格的东西,既然人家送了,我就留下做个纪念。”
“朋友?”谭少卿满面笑容十分八卦道:“是个女的?是宋大哥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将剥好的橘子分一半给到她手中,又道:“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脑袋瓜?
谭少卿无语,好歹她也是孩子他妈了呀。
她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且正儿八经道:“宋大哥,你该结婚了,如果有女朋友的话,早点向人家求婚。”
宋子敬笑了笑:“我还没有女朋友,骗你做什么?”
“没有女朋友,那赶紧找啊!”她咽下最后一口橘子,道:“虽然说,你长的不显老,但是还是要抓抓紧,知不知道?”
她说的老神在在,一副过来人模样,看在宋子敬的眼中十分有趣,笑着将剩下的橘子全数塞到她手中,侧了侧身,收了收衣襟,才说:“我的事再急,也没有现下你的处境急,我们还是接着商量一下,你眼下要怎么做。”
这是正事。
谭少卿立刻收敛了笑容,“你有什么好想法?”
“六个字。”宋子敬弯了弯眉眼,“敌不动,我不动。”
“啥?”谭少卿下意识的托住下巴,否则她真担心下巴会在这一瞬间掉下来。
“不必惊讶。”宋子敬拿着小鸭子把玩:“贺氏的那帮股东,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
谭少卿将在电话里贺东宇的嘱咐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宋子敬笑了笑,“原来,除了贺东秦之外,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他?”
他的声音极轻,好似一声叹息,谭少卿听得不太清楚,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宋子敬笑了笑,道:“对了,贺东秦临走之前,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谭少卿仔细想了一遍,可以不去提让自己答应他等他回来这件事,摇了摇头:“他只叫我放心,说那些股东们顾及着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只叫我小心一点即可。”
“连贺东秦都这么说,那我就更加肯定了。”宋子敬将小鸭子放在手里端详,“暂时我们无需做什么打算,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谭少卿刚想说什么,桌上的手机响起,她瞟了一眼,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不知为什么,脑海里便冒出了夏奕的名字,顿觉得有些恶寒,手上速度比脑子还要快,已经眼疾手快的挂掉了电话。见她这样仓皇,宋子敬眉宇间几不可查的凛了一凛。
谭少卿瞥见他询问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生号码,响一声电话的那种,可能是诈骗电话,还是不要接,不要接好了。”
她这个掩饰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意思,刚刚那番解释,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勾了勾唇,没有拆穿她,宋子敬道:“我等一下还有一些私人事情,就不留你了。”
逐客令下的温润而坦白,谭少卿傻乎乎地“啊”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呆愣愣地说了一声:“好。”
兄妹()
目送谭少卿的车远去,宋子敬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屋子右侧的墙角露出的一片白色裙摆,扬了扬唇:“还藏着做什么,出来。”
“大哥。”
宋雯雯咬了咬唇,慢慢地从墙角走出来。
“好久不见了雯雯,难得你还记得,还有我这位大哥。”
宋子敬嘴角虽然在保持着弧度,目光却渐渐冷下来。
“大哥这些日子,过得也不错。”宋雯雯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如果不是刚才偷偷听到你和少卿的对话,我竟然不知道大哥你竟然在给贺东秦当私人律师!”
“这是我的私事,你不必管。”宋子敬淡淡笑着,眼睛里却半点笑意也无:“当初我劝你离开夏顺通,你也这样跟我说的,还记得?”
自从谭绍钧去世以后,他的这个妹妹,魂不守舍了好长一段日子,看着整个人一天天的枯瘦下去,他这个做哥哥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千方百计地逗她开心,哄她笑,就怕她想不开,要寻短见。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杳无音讯。
她失踪的最初的那几天,他发了疯的寻找,这样暗无天日的寻找,一直持续了半年多。
这半年俩,他走遍大街小巷,问遍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去了全国各地,都一无所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好像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一样,怎么也找不到,他总是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消息,便还是好消息,至少,她还有一半的机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直到一年后的某一日,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随朋友去参加一个就会,在酒会的中央位置看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挽着大她几十岁的夏顺通的手,亲密地依偎着在夏顺通身边,后者时不时亲亲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发,两人的状态举止亲密异常,然后,他便听到同去酒会的朋友说:“你看,那个风骚的女人,是夏顺通那老头子新养的情妇。”
心心念念了半年的宝贝妹妹,成了一个富商老头的的情妇!!!
这一刻,他倒宁愿相信,她当初消失是去寻了短见。
端在手中的酒杯被生生捏碎,玻璃碎片刺透手掌的皮肉,殷红的献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也滴在了他的心头。
他清楚宋雯雯的个性,她爱谭绍钧太深,心心念念地要为谭绍钧殉情,若没有殉情,那便只能想方设法为心上人报仇,宋家并没有什么权势,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想到了利用夏家,一意孤行去当了夏顺通的情妇。
这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他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呼喊,这样铺天盖地,这样排山倒海。尚存的几分理智,教他控制住情绪,强行摁住混乱的思绪,他告诉自己,只要知道她在干什么,找到她的住处并不算难,然而眼不见心为净,她浑浑噩噩提前离开了酒会,却也没有走远,靠着酒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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