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这两匹马不能留着,要速速了结。”
“哦,是,我们这就安排。”
“嗯。”小红转身离去。两个马夫则相视一笑,将两个放于马前的盆子端起,去到一旁的小屋中,不一会儿又端出来,重新置于二马跟前,“哼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好吃!”
竺嵩看那盆中仍是如方才一般的草料。奇怪的是,那两匹马这回似乎蛮感兴趣,俯身嗅了两下,就要伸嘴去食。
竺嵩明白,这两匹马必是那被害死的甘夫人马车上的驾辕之牲。如今两个关键物证一个被烧、一个下落不明,这两匹马不可再有失。于是他稍一作意,张口一呼,一阵狂风吹去,人仰马翻,两个食盆被连锅端起,甩出院外。
二马受惊,在院中狂奔起来。两个马夫束手无策,竺嵩一时也不知如何处置。
忽地,二马一声长啸停了下来,恢复了温和的步态。只见大丝和大竹分别骑在一匹马上,将其带到竺嵩面前,“主人。”
“好,来得正是时候!这样,你们将这二马带到开封府衙门前,令其轮番击鼓鸣冤。”
“是。”丝竹领命,驾着二马冲出大门,直奔开封府而去。两个马夫正欲往前厅报信,竺嵩灵机一动,一拍丝竹袋,唤出小管小弦:“你们现出阳间之形,制住他俩!”
小管小弦立刻在两个马夫面前现出山精和镇墓兽之形,二人当即吓晕过去。
“打醒!”小管小弦一爪一尾将二人抽醒。
“告诉他们,若要活命,公堂上说实话。”
小弦转告。二人战战兢兢,哪里还顾什么主家,只鸡啜米一般地点头。
“到马厩中找两匹马,驮上他俩,去府衙!”
小管小弦依令行事,押送着两个马夫出院。竺嵩则趁便快速穿行了一遍全府,并未发现什么乌烟兽。最后他又亲自慑服了一匹大马,重回西跨院,将那些从客房中清出、未及销毁的衣物和木件令马儿驮起,押送着也赶往府衙。
(本章完)
第18章 3…6 五马鸣冤()
开封府前,大丝和大竹正乘着甘家那两匹马,轮番顶撞鸣冤鼓。看守府门的衙役全都远远躲开,跟围观的百姓们一起称奇道怪。若非那大鼓被固定于地面石桩,恐早已被顶翻。
大丝大竹见竺嵩到来,便止住二马。衙内传令的差官也才敢走出,宣布道:“大人有令,带鸣冤之人!”
此时小管小弦他们也已赶到。竺嵩一声令下,丝竹管弦驱策五马,步伐整齐地踏入府衙,将证人、证物带到大堂之上。
人群轰然,守门衙役弹压住衙外的秩序,传令差官回衙复命。从此“五马告状”的佳话传遍开封,甚至整个中原。
且说那开封府新上任的墨大人,正欲办个大案,杀人立威,今遇此事精神百倍。他将惊堂木清脆一拍:“何人击鼓?”
只见最前排的两匹马一声嘶鸣,像是回答一般。墨大人发现自己竟能与异类沟通,心情振奋,接着问道:“有何冤屈?”
却见其中的一匹马不疾不徐地向墨大人案前走去。
两旁的侍卫拔刀警戒,墨大人也不禁有些疑惧,但碍于官威,仍然正襟危坐。
只见那马走到案前,扬起高大的马头,从桌案上叼起一支笔,然后又退回原位。
墨大人机警,立即吩咐:“给他纸砚!”
书吏尊谕,将白纸和墨砚铺陈马前。那匹马叼着笔的后端,那颈部灵活摆动,就真的蘸墨书写,刷刷点点,片刻成文。
“快呈上堂来!”
状纸呈上,上书着“陈博一家,害我主人,血债累累,老爷做主。”紧接着中间的两匹马同时俯身,将两个马夫滑落地上。
“嗯?你们是何人?”
“呃……”二人对视一眼,“回大老爷,是……证人。”
“哦?自报家门!”
“小人是本城富商陈博府上的马夫苏木。”“小人张点。”
“有何证言,一一道来!”
“是。”其中一个马夫答道,“三年前从洛阳来了个甘公子,说是与我家世交。老爷将他迎进府中,热情招待,每日陪同,一连住了数日。后来听说老爷因过度劳累,病倒了。那甘公子却仍不离去,而是每日自行到街上游逛,竟倒霉撞到那乌烟兽,把小命给搭进去了。”
“你说的乌烟兽,就是这开封城盛传的那匹疯马吧?本官没记错的话,那好像也是你陈府之牲吧?”
“正是。不过老爷,这乌烟兽并非我陈府本有的马匹。”
“哦?”
“是啊,老爷。说起来,三年前的黑马伤人事件之前,我们从没看见过那匹马。谁知那怪兽在城中横冲直撞一通之后,竟冲入我们陈府!说也奇怪,那怪物从此便在我们府中的正厅住下,不肯离去。”
“哦?所言属实?”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
另一个马夫也为其证实:“老爷,他没说谎,事实的确如此。”
“继续说吧。”
“是。这样一来,那些刁民,啊不,百姓们千夫所指,认定是我们陈府的马匹伤人害命。我们太太情急之下,搜罗了家中珍藏的细软,秘密进献给当时的开封府时老爷,请他妥为开脱。后来时老爷便以刁民盗马反被其伤的结论结案,平息了此事。老爷的病也慢慢好了。”
另一个马夫接着说道:“在那之后倒是过了一段平静日子。没想到第二年差不多还是那个时候,有个上了些年纪的相公和几个随从来访,后来得知竟是那甘公子的父亲。我们老爷更是远接高迎,每日陪伴。谁承想,没过几天,听说那甘相公不知怎么,也死于再次出现的黑马蹄下了!随后老爷也病了,据说是悲痛老友,哀思过度。
这次事情之后,老爷一蹶不振,不但很少出门,在府中也很难看到。府中的事务都是太太打理。
大家私下里都说是老爷发了不义之财,被黑煞神盯上,岁岁降罚。城中也谣言四起,把那疯马传为‘乌烟兽’,传得神乎其神。人们都不敢再从我家门口经过,说是会引祸上身。果然,第三年,也就是去年的午月午日午时,那黑马果然再次出现,大杀四方,完事后跑回我家。”
墨老爷问道:“你们说那黑马每次都是突然出现,作案后逃回陈府。那究竟它是不是一直住在陈府?每次作案又是不是从你府中跑出的?”
“老爷,自从那黑马第一次跑到我们府里,就都是管家大东亲自伺弄。听说那马每天就在正厅之中,也不饮遛。府中下人的日常起居之处皆与此相隔,加之大家避之犹恐不及,谁敢去瞧?它每次是何时跑出去的也没人看见过,只知道都是午时在街市出现,横冲直撞。”
“那平日里的来访之人呢?”
“咳,老爷,这件邪事尽人皆知,谁还敢上门啊?”
“嗯。接着说。”
“今年前些时候,又来了一辆车驾。后来得知,是那甘相公的夫人和家仆。我们太太将其迎入府中招待。没想到当天夜里西跨院中传出争吵之声,及至后来大打出手。那老夫人和几个家人竟被我们太太和管家他们给……打死了!”
“哼哼,这打手之中不会没有你们二位吧?”
“大人明鉴啊,我们都是前几年才被雇来的专管一摊儿的下人,不是什么心腹。府中日常的事情尚不明了,怎么能参与到这种机密之事中呢?”
“此事本官自会查明。你先讲完。”
“是。因为当时动静较大,太太恐大家走漏风声,便马上召集我们开会,说那老夫人一行人上门为丈夫、儿子讨还公道,言辞激烈,毁物伤人,最后自相砍杀,嫁祸陈家!还说如若传扬出去,我们全都难脱干系,让大家听她安排,守口如瓶。我们大家听着奇怪,都怀疑是太太和管家他们行凶故杀。
没想到两天后的清晨,那匹大黑马竟提前现身于街市,再造杀孽。如此一来,太太索性故技重施,给这老夫人一行人更换衣物,混入那死伤的人群,且再次搜刮家中的财物,贿赂时老爷,做成相同的案由,并在家中传达,统一口径,称他们是被乌烟兽踢撞而死。
后来东管家令我俩把甘家的这两匹马收入家里的马厩中,但这两个家伙就是不从。后来小红来传太太的话,说是要杀掉。我们……”
“你们怎样?”
“我们便觉察这个中有蹊跷,这不就来向大人禀报了?”
另一个马夫补充道:“是啊大人,我们是养马的,平时最爱的就是马了。他们要杀马,小人打心眼儿里不舒服。再一想此事恐不简单,便二话不说,将甘府这两匹不听话的马儿赶出府外,让他们逃命,自己随后赶来,向大人举发案情。没想到这两匹马竟如此灵性,自己为它们的主人申冤告起状来,抢在……抢在我俩前面了。”
二人正说到此,最后一匹背负证物之马“哗啦”一声,将所驮的衣物和木件抛下。两个马夫一个被木头砸中头部,另一个则被罩上了一件血衣。
“哎哟!”
“这是……”
“哦,大老爷,这是那甘老夫人一行的衣物还有车上的构件。”
“拿过来我看。”
(本章完)
第19章 3…7 离奇供词()
衙役们收集了地上的木件,摆上墨大人的桌案,又将那几件衣物分别提起,供墨大人查看。
只见其中一块木件上赫然写着“洛阳甘府”;四件仆人的衣物上分别绣着“群儿”、“果儿”、“彩儿”、“羊儿”,并皆有“甘府”字样。
“好!来人,拘传陈博一家到堂!”
差官们应声而出,不一会儿将陈博的夫人、两名丫鬟、一位老妈儿带到了堂上。
“下跪何人?”
“民妇陈王氏。”“婢子小红。”“婢子小淼。”“英婆子。”
“陈博和管家等人何在?”
“回大人,大东跟他手下的人应该是逃了,我家老爷……他失踪了。”
“失踪?”
“是啊大人,民妇这不就派大东带人出去寻找了嘛。”
“王氏,你和陈博指使下人杀害洛阳甘家的老夫人和仆人,可有此事?还有那甘相公和他那公子,其死因究竟为何?从实招来!”
那王氏得知事败,跪在堂下又看到两个家中的马夫和那些衣物,心下已明白了十分。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设想过有这么一天。事到临头,她反倒轻松了几分。
“大人!大人切不要听信佞人诬告,那甘氏父子系因刁民盗马,被疯马误撞致死。此事已经前任时大人勘察清楚。此次那吴氏夫人一干人也是如此,天降横祸,与民妇无关啊!”
“哼!这甘府的车辆如何解释?难道也是被那疯马劈成小块的?还有这些血衣,上面的刀口也是被疯马刺出来的?”
“大人容禀。这马车全因管家大东说那甘家人都没了,这车白放着怪可惜的,便私自做主拆了充作柴火。那血衣是我家弃置的旧衣服,前些天杀猪时用来堵住猪血喷溅的。”
“你既然如此说,本官倒要重勘那黑马伤人的真相了。来人,去把历次被疯马所伤之人和那死者的家属传上堂来!”
这陈家被拘传审问的消息此时已传遍开封各处,那些有家人被黑马撞死踢伤的人家早已闻风而至,到衙门外围观。故此很快便有几十人响应传唤,跪到大堂和院中。
墨大人又调来黑马案的旧档,确认认定所谓刁民盗马的证据只有市井小贩们的证言。于是又将作证的商贩们一一传来,重问当初的案情,令其与在场的受害者们对质,果然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其中不少摄于堂威,纷纷供出被陈府收买作伪证的事来。
这还不算,墨大人又派人将最近这次被黑马撞死的无主尸首从乱葬之处起出。因时日太近,总体容貌尚在。经现场辨认,确定其中几人就是吴氏夫人和那几名随从。其身上的伤口与血衣吻合。
“王氏,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民妇实话实说,那黑马并非我家圈养的马匹。只因三年前它跑进陈府,偏不离去,被那时老爷抓住把柄,向我家索贿钱财,并授意我们买通商贩,说成是刁民盗马。实则那些人命与我家毫无关系啊!
此次这甘夫人闹上门来,咬定我们害死她丈夫儿子,并且大打出手,要杀了我给他的家人偿命。大东他们护主心切,才与其争斗,意外致其死命。”
“好一张利口!不过这甘夫人一行死于你陈府下人之手已经你供词承认,并有人证物证。你说他们要杀你报仇却并无佐证。护主心切斗杀人命也是死罪,你没有制止就是默许,因你是主人视同指使!我看你还是快将真实情由供出,免得白死。
来人,立即缉捕陈博和管家大东到堂受审!”
话音刚落,衙役来报:“大人,人犯大东和一名证人求见。”
“速传!”
大家向堂外观瞧,只见衙役押送着大东和四名仆人——几个人均似被无形之绳拴住双手——并引领着那位证人走上堂来。竺嵩一瞧,那人正是白云鹤!再后面还有一个人目难见的鬼界少女——云儿。
“云儿,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雪中送炭啊!”
“东家,没想到你这边声势闹得这么大,真有你的!”
“刚刚这王氏百般狡辩,但愿这二人的到来能澄清真相。”
“东家你放心吧,这个大东已经被我吓住,那白道长手握重要证据,不怕那王氏不认。”
只听堂上醒木一拍:“下跪何人?”
“陈府管家大东。”“仆人阿强。”“阿凡。”“大伟。”“阿胜。”
墨大人对大东道:“陈府杀人害命,证据确凿。陈博夫妇首当其罪,你也是主犯之一。速将甘氏一家遇害的实情和疯马伤人的真相,以及你家老爷的藏身之处道出,或可从轻发落。”
“是是,大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说罢他偷着看了一眼王氏,后者正表情严肃地瞪着他……
“哎,大人,那黑马……就是……就是我家老爷!”
“啊!?”堂上一片哗然,从官吏到涉案众人,甚至竺嵩他们,无不惊骇。再看那王氏,身子一软,当场瘫倒。
“你,你说什么?”
“三年前的一天夜里,太太派丫鬟来找我,说是老爷跑出去了,让我不要声张,单独出去把老爷寻回来。还说老爷变成了一匹黑马,横冲直撞的怕惹出事来。
我半信半疑,疑心是老爷和太太吵架,一个负气出走,一个心智失常。我便出府寻找,见没有老爷的影子,便回府交差。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果然有一匹大黑马从花园的暗门钻了进来,身上沾满尘垢,还有血迹。紧接着听那暗门附近一阵喧哗,就是那些受伤的百姓和死者家属。
我们去解释那黑马与我们无关,他们不听。双方正在僵持,官府的人就到了。他们暂时弹压住秩序,同时把那黑马一路奔来的痕迹和它身上的血迹取了证。为首的一个差官又跟太太单独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谁知这样一闹,惊动了西跨院中住着的客人,就是那洛阳来的甘公子,名唤甘金垄。此前几日老爷每天陪他吃酒,他在府中任意游逛也没人会阻拦。
大概是对此事好奇,他便来到正厅中打量那黑马。谁知那马一看见他,一声嘶鸣,一跃而起,竟把它踢死了!”
(本章完)
第20章 3…8 黑马之奔()
“那马踢死了甘公子,随即又是一阵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