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小人不敢呀!大人明鉴,开恩呐!”
“先不说这个。你这仓库之中,连个标识也没有,着实不成体统。我看我好人做到底,索性教教你们怎样管理。去,将所有人集中到议事之处。”
“是。”于是郭栋和那女子又在前带路,寻回那摆酒的大厅,一拽绳子,将一个大铃拉响,不一时便集齐了这库中的鬼工。
“都到了么?”
“全在这里了。”
“管事的是谁?”
众鬼都盯着郭栋和那女子,郭栋答道:“就是小的二人,这位是我夫人,也是这库房的掌柜,她叫晋子。”
竺嵩便从缚魂楚荆中抽出一丝,将郭栋和晋子捆缚,对两名鬼卒、一名鬼吏说:“回提刑司叫辆大车来,将他们押走,分别关押,问问这库中可有什么不明之事。另外依旧制派清算组来接管此处!”说罢将受案凭信递给那鬼吏。
鬼吏领命而去。竺嵩便唤过一名搬运鬼,令其逐一试了试那肴馔无毒,随后问另一名鬼吏道:“你算算,这一桌大概要多少钱。”
鬼吏打量一番,答道:“回大人,约么冥银五十两。”
“这么多?”
“大人,中间的那道菜可不是一般的。”
竺嵩便让那些搬运鬼过来分食,并对鬼吏道:“一会儿告知清算组,看看仓库账上有没有这个费用。”
(本章完)
第133章 16…3 东查西调()
“多谢大人!”那几个搬运鬼便开始吃,竺嵩特别吩咐:“不准饮酒!”
鬼工们风卷残云般吃罢,之前派出的鬼吏鬼卒也回来了,回话道:“大人,大车和清算组都到了,被那只巨蟾挡在洞外,只准我们进来。”
“呵呵,有趣得很!你们在此看守,我去会会那蛤蟆。”说罢竺嵩又以楚草捆缚了饱食的众鬼工,选了四名鬼卒与自己同出。郭栋站在一旁,本来要出言拦阻,被晋子止住,用眼神示意:正好让那巨蟾斗斗这个不知好歹的上差!
竺嵩将一众鬼工从洞口带出,那巨蟾见自己人全部被缚,立时哇哇怪叫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掩耳。随后它“哇”地吐出一口粘液,朝竺嵩袭来。竺嵩轻松闪开,见那粘液喷在地上升起白烟,与方才库房之中的水流应为一物。
竺嵩活用蔽日处学到的生物之理、变化之术,自化一条巨蟒,以大口将那巨蟾死死咬住,从毒牙之中泌出毒素,将巨蟾从外至内腐蚀溶化。两种毒素交流于地面,将大地蚀出一个无底深渊。
随后竺嵩令四名鬼卒将这一众鬼工押解上车,送往提刑司,依前言审问。随后那清算组的头目便迎上来,“大人,我等奉命前来,总共二十名鬼吏,二十名鬼卒。”竺嵩看去,果然不差,说道:“辛苦众位了!这仓库牵涉单位甚多,恐怕要内查外调,不是一日能完。”
“大人放心,我等都是经过的。”
“好。”
于是竺嵩引领清算组进入,鬼卒们搜遍全库,找齐了账册、单据,另外发现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抬到厅中。
竺嵩向郭栋道:“钥匙!”
“大人,这个大箱子是地府统一配发的税控金柜,客户交款时直接投入其中,每月月底由督财司派人监开,分配收益。我们是没有钥匙的。”
竺嵩上眼一看,果然其上加有地府税控禁制,箱体由特殊材料制成,难以自开、盗取。“另外那个呢?”
“回大人,这个箱子放的是我家的私人物品,钥匙就是方才被您毁掉的贱内的项坠。您看……”
“自然也要清查。”竺嵩当即呼出一道厉闪,开了那小箱,见其中满是金银、冥币,另有一本厚厚的账册。
郭栋与晋子相互对视,便淌下汗来。
“大人!”晋子慌忙跪于当场,哭哭啼啼说道:“是小的们糊涂,还请大人宽恕一二,我夫妇为您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说罢大哭,郭栋也效仿。
“不是不能宽恕,你们好生配合调查,知无不言,再把那些不义之财能归还的归还,到时岂能不从轻量刑?”郭栋夫妇也没有二话可说。
竺嵩随后作法,封了郭栋与晋子的泥丸等窍,令其无法施展法术,便将其一并交给清算组,让他们即刻开始清查;自己则带上最初跟来的剩余六名鬼差,回到地面,重新见到牛军。
“大人神速,真是雷厉风行!”
“你先别夸我。我问你,你们金饰所买进这么多铁材做什么?”
“这……”牛军面现难色,随后道,“回大人,金饰所以制作金器为业,但金器并不都是纯金,很多金件包含铁、锡等等部分,因此也有需求。”
“好,你带我到金饰所中一观。”
“现在就去?”
“对。”
“大人请!”
于是竺嵩等人登车,与牛军一同来到布政司尚方局金饰所内接待之处。
“烦请牛先生将那储料、制器、成品存放之处一一领我看过。”
“是是是,不过大人,这不是小可所辖,诸位在此稍候,我去请上官前来伺候。”
“快去快回。”
于是牛军离开,竺嵩与众衙役在此等候,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到,左右等了半个时辰。竺嵩无法再等,径直前往门口传话之处。
黄门官见他前来,便要开门放行,竺嵩注视着他,现出头顶的天界官凭,那厮慌忙下跪参拜,问竺嵩有何吩咐。
“去唤你们上官前来迎接。”
“是!”
那厮飞奔而去,不多时,金饰所中鼓乐喧哗,一排黄金仪仗迎了出来。见那些吹吹打打的家什,无一例外都是上等纯金,光华耀目。为首的二鬼一个打着一把罗伞,过来为竺嵩遮尘蔽日,另一个当时便向竺嵩跪下道:“上神驾到,有失迎迓,请上责罚!”随后“咚咚咚”以头触地,滑稽无比。
竺嵩忙道:“罢了罢了。你是?”
“小的是这里的总管,钱卷。”
“让众人各归其位吧,何必兴师动众!你带我各处走走即可。”
“欸,我等理应相迎。大神请!”
竺嵩别别扭扭地被如此迎入方才等候之处。钱卷道:“这是些什么人,全都轰走,让上神落座歇息!”
竺嵩接道:“这些都是我的随从。阁下太忙,我等在此等得久了,又不敢擅扰。我这才出去透透气。”
那牛军站在人群中,捅了捅刚才那个打伞的上官,那位皱了皱眉过来说道:“大总管,这位尊神此来是为我们与那营造局一库的案子,来此查看铁材。牛军刚报予我了,我正忙,又不知是上神亲来查察,因此未及迎候。”
“呸!大齐啊大齐,你说你,平时没事板着张臭脸,不知得罪了多少贵人,今日竟连天神下凡都被你怠慢了!你不是要去尚方局高就吗?快些去,咱这里庙小,养不起你这大神仙!”
这大齐是金饰所的二总管,如今被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前如此数落,实在有些难挨,脸上红一下白一下,但还算有涵养,没有发作,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回原地。
钱卷又再三向竺嵩赔不是,还要亲自奉茶,被竺嵩阻止,请他这就带路去各处查看。
于是钱卷、牛军陪同竺嵩和六名鬼差,到所中储料、制器、成品存放之处巡视。他们竭尽全力,让竺嵩看到那些需铁的制金工艺,尽管如此,比起所购的成铁量,还是微不足道。
(本章完)
第134章 16…4 案惊鬼帝()
“呵呵,二位,我看你们还是说实话吧。”
“咳,瞧尊神说的,这制金用铁只是一小部分,主要是我们即将投产一座熔金炉。”
“哦?我看现今这座,也没怎么毁损啊?”
牛军上前说道:“呵呵呵,尊神有所不知,那炉子已是不堪重负啦!”
竺嵩翻脸:“哼!你们这些刁滑之徒,本神整日与火金为伴,也是你们这两句话可以欺瞒的?我希望二位开诚布公,否则待本神查清了贵所的往来,倒要看看你们这里一个月要换几次熔炉!”
竺嵩说罢,吩咐身旁的四名鬼卒:“你们四个,现在起就到那炉房中值守,一刻不停,累了换班,过几天我会再派人来替换。”
“是!”
“诶——慢慢慢!”钱卷赶忙阻拦,“尊神这又何必呢?我等实话实说便是。”
“这才是了。说吧!”
“上神容禀,我们这样的官属坊所,除了承揽上司分派的日常工作,地府也容许我们在一定限度之内经营获利,以贴补上司所拨银钱之不足。这笔铁材交易就是其中之一,已经做过两回,没想到这次……哎!”
“嗯,这我也想到了。只是,买卖铁材缘何不直接从冶炼庄进货,而要过铁器所和铁易坊这两道手?”
“是这样,我们购买铁材之前,已与一家公冶楼达成意向,他们已将部分款项支付过来,作为订金。这公冶楼平日专做铁材生意,对行情十分清楚。他们点名要这铁器所的成铁,说是别处的无法与之相比。我们自然是听他们的。”
“原来如此。如此刻意的交易,其中不会没有贿行吧?”
“回禀尊神,这个真没有!我们是官属坊所,一出一入都有监督审核。我们是看那铁器所也是营造局之下的官属铁坊,与其交易不会虚诈不实。要公冶楼支付订金是为了尽快通过审批,也是出于安全,不能让公家的钱财受损不是?”
“好吧,”竺嵩问一旁的文吏,“都记录在案了?”
“是。”
“让他们画押。”
“大人,哦不,上神,非要这样吗?”
“总管你方才所说并无违规,而且迟早都要查问,画押又有什么要紧?难道您所言不实、此事另有隐情?”
“咳,瞧您说的,我只是觉得有些……算了,来吧!”说着与牛军都画了押。
竺嵩便向二人告辞,领鬼卒回提刑司,向蔽日作了汇报,同时等待清算组的消息。
不多日,清算组方面将结果报来:营造局一库所存货物及钱款、账目存在多笔账实不符、账存不符、账证不符、存证不符,私设小金库,仓储管理有意模糊不清。其账目造假花样繁多:
有的收款记应付,发货冲其他客户预付;
有的付款记发货,来货冲其他期间应收;
有的收入不确认或虚假确认;
成本与收入不匹配、不同性质的收入人为混淆、成本与费用相互替代更是常事。
其中产生的款、货、税缺口即被用来中饱私囊或是输送利益,其利益输送的主要对象就是那“公冶楼”。
与其业务往来的上下游单位或为维护与客户的合作,或摄于其淫威,或因怕把事情闹大被领导责怪,也有的是收受了其好处,只得隐忍不言,更助长了其气焰。
相关的虚假账目、单据、封存的实物、各方供词,除需督财司另行查实的书证、财税记录之外,均已移交提刑司。蔽日不敢懈怠,立即上禀森罗王。案情重大,鬼王又禀告鬼帝。鬼帝下旨,召布政司大臣祁松年、督财司大臣闾衮、提刑司大臣蔽日到阴司大殿述职。
竺嵩得知后叮嘱师父多加小心,蔽日言道:“嵩儿,此一恶案牵涉地府重臣。那闾衮与祁松年向来不和,如今闹出此事,二人必会在鬼帝面前相持不下。而今案情只是少许揭破,如此一来,鬼帝必然下旨彻查,到时这副重担还要落在我提刑司啊。”
“师父,徒儿如今学业已毕,愿为此事奔走,助师父一臂之力!”
“嵩儿,为师就是想问你,若是鬼帝请你跟进此案,你愿不愿意?”
“师父何出此言?”
“嵩儿,依为师的经验看来,此案之复杂恐远不止当前看到的这些,彻查此案凶险难测。但是,为师还是想让你参与,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竺嵩摇摇头。
“嵩儿,令先妣之死因,你可知道?”
“师父,您是说家母?”
蔽日郑重地点点头。
“难道与此案有关?”
“孩子,令堂当年因青蚨所大案,难容于督财司规条,被秦渊王降旨霆击。据我所知,那是个违规贷款的案子。而这些仓储物流之弊,最易牵涉贷款之事。虽然尚不知内情,但我总感觉你能从此案之中窥见些当年之事的吉光片羽。所以……我想……”
“哦……原来如此。师父,既然如此,徒儿更是责无旁贷。师父放心,嵩儿受您的教导多年,绝不敢因私害公,也不会因私人情意影响查案。若能揭开旧案之谜自然是好,若是不能,我也誓将此案如实查清!”
“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嵩儿,难为你了,为师谢过。”蔽日说罢,向徒儿施礼。
“师父,这怎么敢当?您的事就是嵩儿的事。您知道我一直为家母的事难过,还告诉我这些,也是为我着想。再说纠察三界大案本就是我的职责,又有何可谢?快别如此!”
随后蔽日起身,竺嵩问要不要自己跟去以便应变,蔽日称不必,让他去鬼星崖征求魁衡的意见。于是竺嵩回家,对父亲说起此事。魁衡心中一动,旧日沉渣泛起,不胜悲感,也支持儿子调查此案,并嘱咐道:此案千头万绪,且无法像过去那些打打杀杀地办案,切莫急于求成,凡事多向师父请教才是。竺嵩一一称是,回到师父府中等待消息。
(本章完)
第135章 16…5 重整阵容()
阴司大殿。
鬼帝正襟危坐,正听三位鬼界重臣奏事——其实倒不如说是争吵。
只听闾衮咄咄逼人道:“蔽老,您说除需我督财司查实之证,其他证据均已取得,这是何意?”
蔽日不慌不忙,“并无别意,只是据实陈奏。”
祁松年趁势奏道:“陛下,案情之明全赖证据。督财司所掌之印鉴勘核、市易文书、财税记录,均系本案关键,宜令其尽速交出。”
没等鬼帝表态,闾衮高声喝道:“祁松年!那金饰所、铁器所和案发的仓库均是你布政司下属之处;查来查去,左不过是你手下的营造局、尚方局自相交易、监守自盗!亏你还有脸在陛下面前数落我督财司的不是,真是贼喊捉贼、恶人先告状!”
“闾衮,”祁松年面沉似水,“陛下圣驾面前,岂可大呼小叫?亏你还是地府重臣,竟如此失礼。还不请罪!”
闾衮气乎乎地瞪了祁松年两眼,没有办法,将骄狂之气压下,躬身抱圭,低声向鬼帝道:“陛下,臣义愤之下不顾体统,请陛下责罚。”
鬼帝缓缓道:“罢了。闾卿,方才祁卿所奏不无道理。此案既立,有责有涉者自然皆需查清,不是巧言推脱就可置身事外。你不必多虑,尽快将提刑司所需证据如实提交才是。”
“是,臣尊旨。”
鬼帝又对蔽日道:“蔽日,此案是你委托竺嵩查办的?”
“回陛下,确是臣让徒弟代为去现场初勘,之后依律令清算组进驻营造局一库清查的。”
“嗯。此案已涉地府二司,按例应由提刑司会同察科司共审,传鉴司监审。但眼下既有天庭审驳司大臣在此,倒不如请他继续侦办。卿等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闾衮道,“只是陛下切莫被他人误导,我督财司监管不周,为奸人蒙蔽,但实未涉案。请陛下明鉴。”
鬼帝没有理他,直问蔽日和祁松年道:“你们两位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这次议事就这样意料之中地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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