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其他师傅都各自在自己的机床边忙活,机床的声音也比较大。而吴师傅机床上的这个镗缸也够得打整,起码也要镗上半个小时,我们也就有半个小时的空闲。
于是我们就躲在镗床和墙壁之间的空地上,讲起了十年前的那起凶案。
“十年前,也就是1979年,那时候厂里还没有什么技校生,也没有中专生。大学生倒是也有,不过大多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普通工人,大都是初中毕业的……”
吴师傅说,那一年,厂里突然来了一个初中毕业的女生,那女的二十来岁,长得如花似玉。
说是初中毕业,也不是应届毕业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女的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还是另有其它的原因,反正一来就被安排在厂办当了打字员。
打字员,这个工作让人羡慕死了。
能进入厂办工作,好歹也是坐办公室的,的确让很多人羡慕,特别是年轻的女性。
到后来人们才慢慢发现,这个那女的能进厂办工作,原来是有原因的,据说她是谢厂长的什么亲戚。
当时的动力科科长很年轻,叫做苟天宇,只有26岁,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是厂里最年轻的中层干部。
苟天宇年纪轻轻能当上科长,也是有原因的。
慢慢的人们传出了这么一件绯闻:那女的和苟天宇好上了,晚上两人经常躲在动力科办公室里偷qing。
恋爱就恋爱呗,怎么不理直气壮的呢?
原因就在于苟天宇身份特殊,他已经是有妇之夫,而且老婆就是谢厂长的女儿谢翠娥。
勾引厂长的女婿,而且大家还是亲戚,这事可就不得了了。
应该算是灭顶之灾吧。
一听谢翠娥这个名字,感觉就像是哪个西北旮旯里的女娃子。
不错,谢翠娥的确就是从西安乡下来的。
谢厂长年轻时候就在西安某工厂工作,那是一个封闭在乡下的军工企业,属于保密单位。
谢厂长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乡下老婆结婚的,谢翠娥就出生在那个偏僻的山沟里。
后来谢厂长几番沉浮,人到中年的时候终于调到黔州省,一步一个脚印当上了林阳永新仪表厂的副厂长,县处级干部。
有了身份地位的谢厂长,这才将乡下的妻女接到了林阳。
那时候,像苟天宇这样的年轻有为的大学生,可是难得的宝贝。苟天宇很快就和只有初中文凭的谢翠娥结婚了,皆大欢喜的事情。
但是苟天宇这人很花心,年轻有为,也很得意忘形,居然偷偷摸摸的就和厂办那女的好上了。
那女的漂亮不说,而且很时尚,也很好学,和安于现状、在党群办当文员的厂长千金谢翠娥截然不同。
有一天,苟天宇和那女的东窗事发了。
“你知道不,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干那种事情,黑灯瞎火的。谢翠娥带着保卫科科长去捉jian的时候,两人还是赤条条的,也没得个床铺之类,就躺在桌子上呼哧呼哧的干那事,唉!真是浪费。”
“浪费?”
我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吴师傅说的“浪费”指的是什么意思?
吴师傅神秘地笑了一下,凑近我的耳朵说:“那样的女人,不放在床上真的可惜了。我给你说,那女的简直就是个妖精,不要说苟天宇经不住诱惑,厂里所有的男人都经不住。不少男人在背后都在说,要是能吻一口那女的,坐十年八年的牢也愿意;要是能和她睡上一晚上,不干上三万个回合简直就是……就是暴殄天物!哈哈……被枪毙了都划算。”
从吴师傅这些“污言秽语”中,我就想象得出“那女的”是何等的美貌了。
我蹙着眉头,努力地回想着那只女鬼的半边脸,倒也不觉得如何的貌若天仙,毕竟只有半边脸嘛。
“后来呢?凶案是怎么发生的?”
看着镗缸快要镗好了,我心里有些着急。吴师傅要是一耽搁,或者有人过来了,他的故事就要中断。
“谢翠娥和保卫科科长看到这一幕之后,谢翠娥当然是愤怒啊,而保卫科科长呢,肯定是尴尬。两人立即出来准备报警抓人,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啊?”
吴师傅挤眉弄眼,一脸神秘地说:“就在谢翠娥哭着跑到厂门口的时候,动力科里突然发出了爆炸声。等厂区的人们被惊醒之后跑过去一看,苟天宇和那女的都被炸死了。后来公安局刑侦队的来勘查现场,在根据谢翠娥和保卫科科长两个目击者的叙述,就断定是情杀。”
我就纳闷了,真正的受害人谢翠娥已经离开了现场,谁会是凶手呢?难不成苟天宇和那女的两人自杀殉情了?
吴师傅更加诡秘地说:“警方就此结案了。说是苟天宇不能离婚,那女的绝望了,当晚专门准备了炸药,和苟天宇干完最后一次之后就把两人一起炸死了。人们都说,这对jian夫yin妇死有余辜,只是差点把动力科给炸毁了。好在炸药的威力不大,只是毁了一间办公室。后来,谢翠娥就患了抑郁症。再后来,谢厂长成了第一把手,人们就不敢再提这个极度敏感的话题了。”
事情就这么简单?
好像也没有什么蹊跷可言!
但是,那女的怎么不去投生呢?
“吴师傅,这十来年,厂里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你指哪方面?”
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说出半身女鬼的事。
“怪事倒是多了,据说啊,当时那女的并没有死,保卫科科长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但是电话线却被人掐断了。后来民警来了,就乱七八糟的将苟天宇和那女的炸碎了的身体捡起来,用一个塑料袋混着裹在了一起。你说,两个赤条条的人都被炸碎了,也分不清那块肉是那个的。反正有两个人证在,确认了jian情,很好结案。再后来,听说两人的碎尸放在殡仪馆没人管,就一直搁了快十年时间。前一阵,殡仪馆又登了报纸,寻找那女的和苟天宇的亲属。但是没有人去认领碎尸。这种事情,躲都躲不赢,谁还会去自取其辱呢?于是,殡仪馆的人就将两人的碎尸丢在森林公园西山的乱葬岗里,就在长背后的那边……”
“哦……”
我长叹一声,突然问:“吴师傅,你老是那女的那女的,你知不知道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啊?”
吴师傅突然站起身来:“哎哟,镗好了。”
“哦……”
我失落地应了一声,过去帮忙吊镗缸。
吴师傅一边捋着行车的钢绳,一边顺口就说了:“那女的,叫做……刘艾!”
本章完
第181章 噩梦连连()
“刘艾?”
我惊叫一声,提在手里的钢绳掉在地上,半截砸在我的脚上,我却忘了疼。
镗缸镗好之后,就得把行车开过来从镗床上将镗缸吊离。
行车是无人驾驶的,也是公用的,有线的遥控器就垂落在机床旁边。吴师傅握着遥控器,将行车开到镗床上空,挂钩垂下来之后,我和他就拎着钢绳准备从两边套上镗缸。
“怎么了小闵?你没事吧”
吴师傅关心的是我的脚。
我很感动。
“没事,吴师傅,你刚刚说那女的真的叫做刘艾?”
吴师傅纳闷地说:“是啊,***的刘,艾草的艾。”
“是这个艾”
我喃喃自语。
突然醒过神来,赶紧将钢绳套上镗缸。
吴师傅不放心,绕过来认真检查一遍,看见钢绳的两端的确把镗缸的四个角套好了,这才将两根钢绳集中在一起,拦腰挂在行车的挂钩上,开始起吊。
接着我帮吴师傅又吊上了一个新的镗缸在机床上,接下来又是半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钻进车间的角落里,哪里摆放着一堆高大的铁皮柜,里面的空地是我躲着看书的“窝点”。
“刘艾刘艾,天下真有这般巧合的事?”
我决定晚上再去会一会那个半身女鬼。
两分钟过后,吴师傅突然摸了过来。
我这个“窝点”他早已熟悉,但是也不觉得我是在偷懒。
其他帮着师傅打杂的临时工,闲着的时候就窝在一起吹牛皮谈女人,我用空暇时间学习,无可厚非不说,还是一些师父竖大拇指。
吴师傅坐下来,神秘兮兮的说:“你提起这事却不让我说完就走,搞得我心欠欠的。”
“怎么,还没说完?”
我倒是好奇了。
吴师傅贵阳地一笑:“小闵,我说了你可别说出去,不过老一点的职工,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刚说了,发生爆炸之后,那女的当场没死,但是却叫不了救护车。”
“是啊,电话线被炸断了。”
“不对不对。”吴师傅矫正说:“电话线是被人掐断的,你知不知道这是谁干的?”
废话,十年前永新厂的事我怎么知道?
我笑了笑,等着他的下文。
吴师傅扯着嘴角自己先笑了,回头看一眼附近无人,这才神秘兮兮地说:“掐断电话线的人,就是现在的保卫科副科长李光全。”
啊?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这李光全和这事还有着这么一层关系?
前天晚上,就是他提醒我动力科门口有鬼,看来还不能单纯地认为他是好心。
十年前发生爆炸案之前,倘若是他夹断的电话线,那么他就是知情人之一。
刘艾身体都被炸碎了,她的死无非是几分钟的事情,和李光全夹不夹断电话线应该没有直接关系,间接关系也应该没有,但是起码
李光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这起凶案中的另外一个关键角色谢翠娥,她后来为什么会疯了呢?
吴师傅看我沉默不语,急忙强调了一句:“只是传言,无证可考,无证可考哈!”
说完就去镗床那边了。
下班走到厂门口的时候,我专门朝门卫室里看了一下,只有老王伯在。
“王伯,李科长没在吗?”
老王伯正坐在窗前看报纸,从眼镜上面地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懒懒地回答了一句:“去派出所开会去了,对了,你的暂住证办了没有?”
“暂住证?什么暂住证?”
老王伯立即摘下眼镜,表情夸张地说:“暂住证你都不知道,你来多久了?”
“应该半年了呢。”
“半年了你也不办暂住证?”
老王伯惊讶地说:“你还真行啊暂住证,就相当于你在这里的临时居住证明,派出所对你们这些临时工规范管理的一种证明。管理费一个月五块钱,你交在我这里我统一帮你们办也行,等到派出所的来你交给他们办也行;按季度办理也行,一手交半年的也行。”
“哦”
原来派出所对我们临时工还有这么一手啊。
老王伯接着说:“李科长去派出所开的这个会,主要传达就是这个精神,最近啊,东旭片区的治安不太稳定,我们永新厂外来人口很多,是重点治理对象,我劝你早点办暂住证,要是派出所的来查到呢没有赞助张证,可能就会把你们遣返回老家去。”
一瞬间,我才发现这个城市不属于自己,我始终只是一个过客。
夜里,我又去师大上课,东旭路上的万家灯火,没有哪一盏是为我照明的,没有哪一盏能为我提供一缕温馨觉。
一张暂住证,将我和这个城市彻底隔离。
夜大的上课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我刚下课走下三楼,却在门口遇到了王筱雪。
“你怎么来了?”
王筱雪的出现,让我又对这个城市感到了一丝亲近,毕竟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还有着这么一个人在我的身边。
我们坐在图书馆门口的白桦林里,我揽着王筱雪的肩膀,她直接就依偎在我的怀里。
“慧茅,我怕”
“怎么了?”
一想起暂住证的事情,我心里就烦。
不是我舍不得一年那六十块钱,而是为了我的身份问题。这城市再怎么繁华,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再怎么努力,始终也融不进城市的怀抱。
“慧茅,那天我和你去你们厂回来之后,连续两个晚上我都做噩梦,而且还是同一个噩梦”
我似乎感觉到王筱雪双肩的颤栗。
“啊?你梦见什么了?”
我侧身掰正王筱雪的身子,正面看着她,急切地问。
“我梦见一个女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悲悲戚戚的叫我帮她找家”
“不会是只有半边身子吧?”
心里一急,就想起了那只半身女鬼。
王筱雪浑身一抖,更是害怕了:“什么半边身子啊?你不要再吓我了,人家已经够害怕的了”
说罢又把身子依偎在我的怀里。
“慧茅,要说做梦吧,这十多二十年做过的梦不少,什么稀奇古怪的梦都做过,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主要是连续两个晚上都做同一个梦,梦到的都是同一个人。第一个晚上,那女子叫我帮她找家,醒来的身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第二个晚上更是吓人,她居然叫我帮她找身体慧茅,你说我怕不怕?还不知道今晚上她会叫我帮她干什么呢?你说要是这样下去我不疯掉才怪啊”
我顿时大惊,那只鬼没有缠上王筱雪的身体,居然钻进她的梦里去了。
本章完
第182章 玩枪的男人()
刘艾啊刘艾,你也太过分了吧?
“慧茅,你不是做过端公吗?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王筱雪突然问。
我心里暗笑:我不是做过端公,而是一直都是端公。
“解决什么问题?你的意思是……帮那个……女人找家?还是找身体?筱雪,你不要太敏感了……估计是你休息不好的缘故,导致你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
我找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荒唐的理由来安慰王筱雪,但这恰恰是正常人的思维,对于她来说也许管用。
不料王筱雪突然也不正常了:“慧茅,我给别人说没人会相信,但是你应该相信才对啊。梦里的那个女人,有可能是一个……鬼。她之所以托梦给我,估计也是有苦衷的。慧茅,我不敢给别人说,说了人家会以为我是神经病,但是你以前做过端公,而且还捉过鬼,所以我只好给你说了……”
我很感动,在王筱雪的眼里,端公并不是贬义词。
我以为三年前我做了端公,她会像其他同学一样瞧不起我。
“筱雪,你真相信这世界有鬼吗?”
我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当然啊。”
王筱雪似乎对我的问话赶到很惊讶,似乎我的这个问题很弱智。
“你在老鹰山,不是和元婆一起捉过鬼吗?对了慧茅,我听说那个元婆死了,好像是死在云雾山里面了,尸骨无存。”
我顿时一怔:“你听哪个说的?”
“我大叔啊,我放假回家的时候准备去山里玩,他不准,就说起了这件事。想起来,那个元婆也真是可怜,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我突然说:“你现在好好的读你的书,乱七八糟的想,难怪会做噩梦。”
听我这么一说,王筱雪不高兴了。
“哎哎哎,闵慧茅,你以为的做噩梦和这些事情有关系?我是做了噩梦之后才想起这个事情的。对了,你觉得我梦里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元婆呢?她死在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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