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纳闷地走进堂屋,顿时又惊呆了。
新娘子是不动不闹了,但是却还在痴痴的傻笑着。
我顿时慌了手脚:还有那一路的神怪没有请走呢?三公教我的,也只有这么多啊?而且还不是每一次回喜神都用得着的。
三公现在人在塘寨,和老鹰山、马鞍山呈三角形分布状态,从这这里去也有七八里路,都是弯弯拐拐的羊肠小道,来回要小半天。如果骑单车去,得绕很远的路,耽搁的时间更久。路远是一回事,关键是真要去把三公请来,这面子可就丢大了,丢的还不仅是我的面子。最主要的是丢了面子还是小事,王家可能还会找我和三公的麻烦。
回一个喜神,就把人家好端端的新媳妇给整疯了,传出去,恐怕我和三公,这端公的行当也就做到头了。
不就回一个喜神而已,多大个事呢,怎么就出了这般怪事?再说,各方神仙鬼怪,该打的招呼也打了,这新娘子怎么还是这样痴痴傻傻的?莫非她原本就有病,赶在这个时间发作了,这不是害我吗?
不对不对,这其中必有蹊跷。
王永福两口子还在尴尬地坐着,满怀期待地看着我,不过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乡下人淳朴,对端公都有敬畏之心,要不是出了这等事情,他们也不至于会拿这种脸色给我看的。
我开始胆怯了,心里揣摩着一万种可能,索性也不避嫌了,围着新娘仔细地看。
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端倪。
新娘的红色高跟鞋的鞋帮上,凝着一滴血。
这是怎么回事,新娘在回完喜神之后,必须要踩着倒扣的簸箕进入堂屋的。王大明也是老手了,转圈的时候我走一步他走一步,离新娘也很远的。再说鸡脑壳鸡冠子都是控制在他的手里,他也一直猫着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不至于会把鸡血溅到新娘的鞋上。
喜庆的日子,新娘新郎一旦沾了血,难免会有血光之灾。
此劫该怎么解?三公没有教过我。
不过我有办法。
上个星期天三公一人外出,我趁机撬开了柜子的锁扣,偷偷看过几本版印的经书。
我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特异功能的本事,不仅阅读的速度非常快,一目十行一点都不夸张,而且还过目不忘。
看过几本《茅山诡术》之后,我真的相信三公就是茅山鬼谷门的弟子。也难怪三公把柜子里的书籍视为珍宝,其实那些数是版印的不假,但也也不是真正的经书。玄学、风水、占卜,预测等等,甚至请神作法、修炼成仙之术的书也有。
那一晚上,我就看了十二本书。
然后我把撬开的锁扣复原,三公是看不出端倪来的。两个小孃还小,三奶也是眼瞎,都不知道我偷看经书的事情。
除了过目不忘,我还有一个常人不可及的本事,就是天生神力。当然这个秘密只有父亲知道,这也是父亲感到恐慌的原因,不愿意将我留在家里,把我送给了三公当端公。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本意是要我好好学习道理佛法,不要依仗自己的这些“本事”,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现在从新娘子的鞋帮上发现了血迹,我就知道有人从中作梗,故意和我过不去了,或者说和三公过不去。
严重点说,是和茅山鬼谷门过不去。
清真县地处云雾山边缘,道教佛教玄门,方圆六百公里的土地上,各门各派云集。而端公,却介于各派之间,说好听一点,算是集各家所长;难听一点,各个派系根本就不用正眼看我们端公,甚至还口出狂言,说端公是被玄门抛弃的小喽啰。
但是三公却不以为然,他执着地认为,端公就是茅山鬼谷门的正宗弟子。
我很想知道三公的师父是谁?
不过跟着三公的几个月,我对各派的基本状况也掌握了一些,云雾山方圆三百公里,有灵气,自然也有阴气。正是这些灵气和阴气,孕育和滋生了各门各派,正邪俱存。
在江湖上消失多年的阴阳门,就是邪派。
按照三公的说法,佛教和道教的事情很多,要超度亡魂,还要普渡众生,任重而道远。茅山鬼谷门事隔六百多年,一直低调行事,虽说属于正派,但是名号却不怎么不响。
端公,除了和佛教道教抢饭吃,其实还有一个秘密任务,消灭阴阳门。
这个三公没有说过,我是偷偷看过那几本茅山诡术和玄门秘笈了解到的。阴阳门的拿手招牌,就是集合了西南片区的招魂术和巫蛊术,融为己用,故称巫妖。
阴阳门人大多心术不正,运用这些邪术公报私仇,借机敛财。打个比方,阴阳门的人一旦看重某个富户,就采取邪术将富户家的某人,当然是员外老爷公子小姐的魂魄遣散,然后上门敲诈勒索,价格满意,就将魂魄召回;如果谈崩了,主家就要死人。
鬼谷门和阴阳门,其实就是两个势不两立的门派。
为什么这样说呢?阴阳门的术棍将人的灵魂驱散,一旦被鬼谷门的端公知道,只要少许的利市钱甚至免费,就能将被害人的魂魄召回。端公和巫妖,就此解下了宿怨。
但是据玄门秘笈上记载,从清朝开始,巫妖在西南一带就几近绝迹,因为这个行当为各门各派所不齿,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今天遇到的这件诡异的事件,我发现就是巫妖所为。
所谓巫妖,并不一定都是女人,比如王大明。因为那只公鸡一只在他的手里,鸡血肯定是他故意洒在新娘的鞋帮上的。
不要看他装成一副村干部的模样,其实今天我第一眼就看出他骨子里的阴气,隐隐的从眉宇间渗透出来。
装什么鬼?主动给我打下手,原来是伺机作案。
但是这人也太阴毒了啊,你要是真的是和我茅山鬼谷门,明刀明枪的来就是,没必要采取这么恶毒的手段。这血光之灾,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何必这般殃及无辜?
想起来实在后怕,还好我明里对三公百依百顺,骨子里却桀骜不驯,冒着折寿的风险偷看了那十二本书籍。
王大明,我要给你好看!
本章完
第6章 小试牛刀()
消灾解厄的办法我倒是有,但是得把那只公鸡找回来。
也怪我一时贪心,早知道就该当场杀了那只鸡的。这事要是让三公知道了,可能比我把回喜神的事情搞砸了还严重。
但是,那只公鸡在二十分钟前被我搞丢了,估计它侥幸逃生之后,就跑进山里去了。
新娘鞋上的血是那只公鸡的,要解此劫,还真得要找到原始初血,也就是之前的那只公鸡。
邪门之人使的阴招其实也很简单,用鸡血将某个前来凑热闹的鬼怪凝固在了新娘的身上,让其不能脱身,由此困住了新娘。
不过看新娘的反应,缠住她的应该是一个欢喜鬼。新娘也因此迷失了心智,变成疯疯癫癫、嘻嘻哈哈的了。
要解此劫,方法也很简单,欢喜鬼被鸡血凝固在了新娘的身上,只要把那只公鸡捉回来杀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用热乎的鸡血化解凝固在新娘鞋子上的鸡血,就释放出了那只欢喜鬼,新娘也就恢复了正常。
但是现在我该怎么把那只鸡捉回来呢?
我寻思着,这事起于王大明,还得终于王大明,我准备开口求他多派点人去把公鸡捉回来,暂且看他如何反应?想在我的面前装B,我就露一手给他看看,也让他知道小爷的厉害。虽说杀鸡焉用牛刀,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使出牛刀了。
正想着该怎么称呼王大明的时候,院坝下面的马路上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这是你们家的鸡吗?”
接下来就是王筱雪的声音:“是的是的,多谢元婆!”
什么,元婆来了,而且还是来送鸡的?
呵呵!这真是雪中送炭。
我急忙跑出王家堂屋,见王筱雪正从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手里接过了之前跑掉的那只公鸡,一个劲地道谢:“元婆,快进家来坐!”
我之前只听说元婆是一个神婆,严格说就是一个疯子,却没见过此人。三个月来在老鹰山也做过几回事情,还是没几回捡到她。这一次,不管是歪打正着,还是阴错阳差,元婆这么有心,及时解围,我也该向她表示一下谢意。
心里突然一惊一喜:三公叫我把鸡送给她,看来她极有可能也是道中之人,而且和三公的关系非同一般。
走过去一看,顿时有些慌乱:眼前被王筱雪称为元婆的人,居然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艳少妇,她怎么就成了“婆”了呢?
我就是这么贱,一见到好看的女人就把控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心里慌乱,一时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向元婆表示感谢了。
元婆一看见我,顿时也两眼发直,妖娆地挠了一下遮住额头的刘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一股热气从红唇白齿间冒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青蒿味道。
“嘻嘻,小端公!”
我顿时吓了一条。
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是疯子呢?而且疯得如此妩媚,如此抓心?
老鹰山,难不成真是灵山宝地?造出来的女人,一个个都让男人销魂。
可是元婆毕竟是一个疯子,从她系在头发辫梢的那根红毛线就能看出。这把年纪了,跟七八岁的女娃娃一样,卖俏。
我刚刚升腾起来的某种热情,顿时一落千丈。
元婆还在痴痴傻笑,跟堂屋里的那个新娘差不多,一会儿朝着我,一个劲地念叨着:“小端公好帅啊”,一会儿又看着那只公鸡,咬牙切齿地说:“杀死它,杀死它。”
元婆的疯话里,似乎蕴藏着些什么,她是在暗示提醒?还是在装疯卖傻?
不过至少我现在正有杀鸡的想法。
王筱雪一看元婆在我的面前搔首弄姿,脸色很是难堪。
但是人家是来送鸡的,面子上还得稳住,何况人家也没有疯过头,何况这只鸡送得太关键,的确也该杀。
我收起心猿意马,立即从王筱雪手里抓过公鸡,就跑进了堂屋。
这时,新娘还在痴痴地傻笑着,王永福的脸色已经明显变黑,藏在皱褶里的一双小眼睛,正阴阴地看着我。
我突然感觉,老鹰山的农民虽然很淳朴,但是也不是好惹的。触击了人家的底线,再老实巴交的人也会翻脸,正应了那句老话,狗急也会跳墙。
我勉强朝王永福笑了笑,返回堂屋门口,四方桌还摆在院坝一角,菜刀也还放在上面。
我操起菜刀,就要抹鸡脖子。
“不能杀鸡!”
王大明突然疾步跑过来,声音虽小,但是很有力。
“嗯?”
我看了一眼王大明,心里很是想笑:怎么,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我只要把鸡杀了,再把鸡血滴在新娘的鞋帮上,这个劫难也就解了。
也就是说,一刀下去,我就彻底灭了王大明的阴谋。
阴阳门,想在本小爷面前卖弄,你选错主了。
我冷哼一声,抡起菜刀就要抹鸡脖子。
“不能杀!”
王大明弯下腰,脑袋挨我很近。我分明看见他鼓着眼睛、咬牙切齿,嘴巴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小得成了气声:“这只鸡一旦杀了,欢喜鬼倒是放了,但是忧伤煞也就开始作祟了。”
“什么?忧伤煞?”
旁边有几个村民发现我和王大明交头接耳,感到很好奇,却又不方便靠近,就远远的看着,却也听不到什么。
“想骗我得编个更好的借口,我看是你这个恶鬼心虚了?着急了?”
我也咬牙切齿地说。
既然都把话说开了,就拉开架势吧。
王大明的确很着急,伸出左手,一把就攥住了我拿刀的手腕。
“你听我的好不好?”
呵呵,开始亮招了?可惜这里人太多,我不敢显露身手,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没有三公的指令,加上没有绝对明确王大明的身份,我不能一招就把对方置于死地。
三公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理是这个理,但是这邪人也太毒了点,居然敢拿无辜的人命来跟我叫板。
我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端公啊。
初出茅庐,有没有一招就把对方置于死地的能力,我自己也不清楚,好在我天生胆大。
我的手腕被王大明紧紧攥着,动弹不得,还有点疼。他四十岁,我十六岁,年纪和力气都不成正比。
我手指一松,菜刀就掉落下去,然后一抬脚,平平的就把菜刀接在脚背上。趁这当口,我手腕一绞,一招反擒拿,大拇指就死死扣住了王大明左腕的内关穴。
这条经脉跟心脏联系一起的,王大明顿时就动弹不得。
脚背接菜刀、右手反擒拿,这两个动作一气呵成,王大明顿时就傻了。
我只需再加点力,他就会瘫软在地。
好在我们两人的动静都不是太大,外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还以为我和王大明正在商量什么事情。
可是元婆却跑了过来,一把抓起我脚背上的菜刀,不停地叨念着:杀了ta,杀了ta……”
我不知道元婆说的是把鸡杀了,还是……
本章完
第7章 命悬一线()
人群中立即炸开了锅,几个胆小的村民瞬间躲开,惊恐地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糟糕,事态要恶化!
虽然我不知道元婆所说的“ta”指的是什么?究竟是鸡还是人?但是一个疯婆娘提着一把菜刀胡乱比划,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万一她说的“ta”是我呢?
此时的元婆,挥舞着菜刀像剁猪草一样,一刀一刀往下砍,目标却是王大明的头部,现场顿时险象环生。
好在元婆不是真的要砍王大明的脑壳,只是做个恐吓的样子罢了。不过她是一个疯女人,思维和手都不由正常人控制,菜刀砍下的最近的时候,刀刃离王大明的头部不到三寸。
“杀了ta!杀了ta!”
元婆一边挥舞菜刀,一边喃喃自语。
菜刀在王大明的头上呼呼生风,菜刀离他头部的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贴着了板寸头发,王大明可谓是命悬一线了。
就有几个年轻的村民围了过来,有人从旁边操起一根棍子,准备司机伺机放翻元婆。
这时的王大明,脸都吓得煞白了,而我也是冷汗直冒。
我狠狠地掐王大明一爪,算是一种警告,这才松开了他的手腕。倘若王大明真的被元婆砍了,我也算是从犯。
王大明似乎并不领情,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去看元婆。
“师妹,这是何苦呢?”
王大明的声音很小,小得像蚊子一样,但是我听见了。
顿时大吃一惊,这两人是师兄妹,难道是要联手对付我吗?一个王大明都让我头疼了,加上一个疯疯癫癫的元婆,我无招了。
却见元婆痴痴傻傻地看着王大明,突然就把菜刀递给了他。
我的心里算是一块石头落地了,同时也是非常懊恼:完了,这鸡看来是杀不成了。
我就纳闷了,昨晚上三公叫我把鸡送给元婆,想必他们两人自然是有渊源的,而现在新娘处于危急关头,元婆及时送来公鸡。由此推断,元婆势必是来帮我的。
但是现在他为什么把菜刀交给了王大明?着鸡杀不成,新娘的劫就解不开。
“杀了它,杀了它!”
这回我明白了,元婆的本事还是杀鸡。
“师妹,这鸡不能杀。”
王大明固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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