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气的,要维护好这块牌子。
我对《第一现场》有着独特的热爱,把她视为再生父母一般。虽然从业十三年的时间,但我却不是真正的民生新闻记者。
993年我考上《都市报》,才做了三个月的民生记者,就因为顺手逮了一条广告,于是就被广告运营中心的主任挖了过去,结果干了两年的时间,收入还不如当记者的时候强。
我的那一单广告,毕竟是顺手逮来的,拉广告不是我的长项。
庸庸碌碌地混了四年,应聘到了省电视台,做专题,搞策划,也做过暗访记者,但是都不过瘾。
直到200年《第一现场》开播,我从社教部转到新闻部,成了《第一现场》的元老。
一年时间我就存下了六万块钱,再向宝哥接了两万,在江南人家买了新房,结束了我和杨梓六年租房居住的生涯。
所以我对《第一现场》的热爱,可以说除了创办者谌姐之外,非一般人能比。
那个好听的声音接着说:“哦,我是前几天和你联系过的,我姓张,叫张丹妮,就是我妹妹在爱爱医院……反映民营医院乱收费的那个事情,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想请媒体帮个忙……”
“这样啊……”
我当然知道这个事。
这些年,拿媒体当枪使的人越来越多了,求你帮忙的时候理直气壮,就像你该他的一样,你不去他还要骂人。把我们《第一现场》的热线电话一打,记者回拨电话过去,对方慑媒体压力,立马就满足就当事人的要求。结果当人心满意足一套开溜,电话都不给记者回一个,让记者跑个空趟还不敢多说一句。稍微有一句牢骚,对方又理直气壮地说:“帮老板姓解决问题,不就是媒体的使命吗?”
我的天,记者也是人啊,记者也要吃饭啊。
我每个月可是靠任务来拿奖金的,天天跑空趟为老百姓办事,出不了新闻,我喝西北风啊?
于是就理直气壮地对这个张丹妮说:“不好意思张女士,我现在正在采访,也是一个关于民营医院乱收费的事情。”
我是故意气她的,专门强调说:“这是刚刚来的热线,人家等得急,我们《第一现场》每天都有上千条热线,一半以上都是求助的,需要帮助的人很多,所以……我有空了再和你联系吧……”
这样的说法既客气又出气,骂人不带脏字。
对方很惋惜地哦了一声,拖了很长的尾音。
然后无奈地说:“好吧,谢谢你啊记者,六千块钱对我妹妹来说……还是很重要,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我和黄元奎的话还没说完,于是敷衍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想了想,还是将刚刚打来的电话存了名字,方便好找,等把宝哥送上山了,还是打个电话去问一下,万一人家真的有什么难处呢?
黄元奎继续之前的话题:“慧茅,等你的三魂七魄完全归位了你就明白了,当年你师父,还有你的父亲,以及我们这帮端公,说大一点,整个茅山鬼谷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的使命……”
果然又是使命,我很不耐烦了。
但是黄元奎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加郁闷了。
“死的死了,失踪的失踪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信念。慧茅啊,所以你不能再讲出那样的话了,死了的魂魄会寒心,活着的人也会伤心的。”
这么严重?我难道真的是灵国王子,你们这帮端公都是王子的仆人了?
十六年前,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所以我已经不再惊讶了。倒是这十六年过得很安稳,没有什么使命,也没有什么怪事,该娶妻的时候娶妻,能买房的时候买房,下一步再买个车子,再混上个正科啊副处啊什么的,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要是再生个儿子更好。
想到儿子,一瞬间我又有了一种后怕。
端公无后!
还好还好,我法力丧失了,我就刻意不做端公了。可是宝哥却偏偏将一缕英魂强加于我,黄元奎又神神叨叨的说了这么一通,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忘记以前该忘记的很多事,包括王筱雪。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思亲厅,宝哥还躺在里面。
我究竟是该离开?还是该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
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黄元奎,我就不该来了。
但是我躲得掉吗?逃得脱吗?
第295章 鬼谷风声()
把宝哥送上山之后,我一有空就到阳明路花鸟市场去转悠,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些关于闵德晗失踪的线索。
阳明路离电视台不远,也就三四里路,处于主城区,大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不过也就是一个花鸟市场而已。
闵德晗就算和他老婆怄气,也没必要凭空消失一个星期,而且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
不过他不一定知道这就是我的电话,或许杨老三还能联系上他。
十多年前,闵德晗就喜欢在花鸟市场瞎逛,也不见淘得个什么宝贝。阳明路原本就是个花鸟市场而已,有好东西,谁会舍得放在这种地方。
第二天下午,电话终于通了。
“喂!”
我摁下了录音键,非常认真地听着。
闵德晗的声音的确很嗡,但是我没有听到杨老三说的鬼哭声。
“三哥,是我,慧茅!”
“哦,你还好吗?”
整个声音完全陌生。
陌生也就陌生了,十六年不见也该陌生的。
但是回想起昨天杨老三的那么一说,我就感到很恐怖。
我急切地说:“三哥,你不是说要和我见面吗?还说要谈彭青云的事情,但是后来却联系不上你了。三哥你在哪里?三嫂很担心你!”
“我啊,在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慧茅,我快要找到彭青云了,这个狗东西消失了十多年,原来是去蚩尤寨了。”
“蚩尤寨?哪里叫做蚩尤寨?”
我尽量少说话,让他多说。
闵德晗突然兴奋起来:“蚩尤寨就是蚩尤寨啊,就是在鬼谷啊,世外桃源啊。哈哈哈……你连蚩尤寨都不晓得,还称什么茅山鬼谷门的法师啊?慧茅,你不要给哪个讲说我在蚩尤寨哈,再等我几天,我回来再给你慢慢摆……”
电话里瞬间传来嘟嘟的声音,看来是没信号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发现有一个未接电话,打开一看,“张丹妮”。想了想,没拨过去。
我的心情是在研究闵德晗的去向,思考蚩尤寨在什么地方?鬼谷又在什么地方……
我还真的就没听说过,该不会是在其它省份吧。全国有六十多万个村子,我不知道蚩尤寨也很自然。
这地方究竟在哪里?还说什么和鬼谷门有关系……
我该问谁?
闵德晗特别叮嘱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的去向,这点他还是很认真的。
杨老三不能说,黄元奎也不能说,三嫂更是不能说。
我不断听着和他的的通话录音,除了莫名的呼呼风声之外,还是没有发现关于鬼哭的蛛丝马迹。
这风声虽然怪异,但也就是风声而已,没有杨老三说的那种所谓的鬼哭声,看来,杨老三所说的鬼哭声,实际上还是殡仪馆孝家发出来的悲泣。
当晚十二点,交更的时候,我悄悄起床来到客厅。
我不能打扰沉睡的杨梓,特别是录音里有着诡异的风声。
我来到书房,为了听得更加清晰,我还专门带上耳机,认真地听着通话录音。
交更的时候,这声音总会露出一些破绽吧……
很遗憾,风声还是风声。
我忍不住长叹一声:“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掏开耳机,起身。
“ta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一回头,杨梓穿着睡衣站在书房门口,一脸阴冷,目光如鬼魅。
“不好意思,打扰把你和别人通话了,半夜三更……”
我纳闷地看着她:“大妹,你不好好睡觉,怎么关心我打不打电话啊?”
“我再不关心,这个家就要散了。”
“哎,你乱想些什么啊?就算我半夜三更打电话,你又何必紧张呢?走,赶紧去睡觉,明天好有精力上课,啊……”
我很是不悦,话却不敢说重。
最近两年,杨梓的状态很是反常,有可能是因为生孩子的事情,患上了轻度的抑郁症。
杨梓身子一扭,甩开我扶着她肩膀的手,一脸怨愤:“闵慧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破事,你那个学生读研究生去了,你想她了是不是?想她了就直接跟我讲,我们好说好散,不要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打电话,我受不了……”
说罢嘤嘤地哭。
我顿时傻了。
杨梓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是不是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假如长此以往,她会不会疯掉?
她太想要孩子了……
“大妹,我不打电话了,好好休息,不要乱想。”
“我乱想了吗?”
杨梓站在门边不动,甚至伸手抓住了门框,似乎她说的那个“学生”被我藏在书柜里一般。
“听话,啊?”
我耐着性子,伸手去揽她的肩膀。
“你给我说清楚,你今晚上给她说些什么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杨梓突然苦大仇深地哭了起来。
“大妹,你真的误会了,我是和学生走得近,不过都是师徒关系嘛,我的每个女学生,你不都是见过的吗?我会和谁又问题啊?我都是道德传播者,怎么会做出有悖道德的事情呢?”
“伪君子!”
杨梓抽泣着松开门框,跑到客厅里坐着哭。
我背靠书房的门框,忍不住悲从心来:“师父师母,我哪里做错了,我哪里对不起杨梓了?她究竟是怎么了?这两年时间,怎会变成了一个泼妇?我当年的大妹呢?那双劣质的高跟鞋、那只会说话的蝴蝶哪里去了……”
我自言自语,眼泪淌到嘴角,涩涩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杨梓突然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我顿时大惊:着深更半夜的,万一吵着了邻居,明天我就不好意思出门了。
我这个人特别好面子。
急忙跑到客厅,再一次耐着性子去揽杨梓的肩膀。
“大妹别闹了,听话好吗?”
以前我一说“听话”的时候,也就证明我的忍耐到了极限。但是现在我三番五次说“听话”,已经成了毫无作用的老生常谈。
“听话听话,这么多年就因为我一直都听你的话,结果我自己成了黄脸婆,你成了潇洒公子,在外面养起了小三……”
“话不要乱讲,你觉得你这样侮辱自己的老公很过瘾是不是?”
我生气了,声音也放大了一些。
我以为我这样的警告会有些作用的。
不料杨梓却一转脑袋,冷冷地说:“行,我侮辱你,你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把电话给我。”
“好!”
我倏然站起身来,把电话丢在沙发上。
杨梓果然如获至宝一般捡起手机,打开了通话记录。
翻找无数遍,结果没有找到她期望的名字。
正准备丢下手机,客厅里突然想起了呜咽声:
呜呜……
呜呜……
夹杂着莫名的呼呼风声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第296章 后院起火()
整个客厅里顿时被恐怖的气氛笼罩着。
杨梓被吓着了,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犹犹豫豫地想抱住我。
最无助的时候,我想她会保住我的。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
我急忙跑过去拿起手机。
原来杨梓竟然打开了我和三哥闵德晗的通话录音,甚至打开了免提。
她的意思,以为这是我和某个女学生的通话,故意打开免提让我出糗。
“呜呜……呼呼……”
我突然兴奋起来,但是看着杨梓跑过去抱着卧室门框,一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我又有些不人心了,急忙关掉免提,把手机递到耳朵边。
“呜呜……呼呼……”
通话录音里,哭鬼声和风声,掩盖了闵德晗的说话声,甚至听不到闵德晗和我的声音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闭上眼睛,慢慢地品味这呜呜和呼呼的声音。
鬼谷风声,应该就是了。
鬼谷……
鬼谷门……
闵德晗难道去找茅山鬼谷门去了?
茅山鬼谷门,在我们端公的心里只是一个向往之地,并没有实实在在的地方。我的师父三公、师公元婆,耗尽了毕生精力多没有找到,他闵德晗才一个星期的时期就能找到?
我有点怀疑。
而且,他找鬼谷门干什么?
鬼谷风声持续了五分钟,直到通话录音结束,也就结束了。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但是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我也不管杨梓怕不怕了,都是她疑神疑鬼惹来的祸,却又歪打正着地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一夜无话。
第二天傍晚,我转了两趟车,专门去青山园找到了黄元奎。
黄元奎的生意果然很好,几乎每天都有法事要做,他和小宝等人就在青山园附近租了房子,把家安顿在殡仪馆的旁边。
而谢八金也和黄元奎一样,在景云山附近安顿下来。闵德晗的消失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影响,该干嘛干嘛。
我还了解到他们的一个秘密,这两拨端公做法事得来的利市钱,全部统一管理统一分配,当家的就是黄元奎。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法事做了那一阵,大家都是有工资拿的。
看这个意思,黄元奎也准备成立公司了,叫什么名称呢?该不会就叫做“茅山鬼谷门渡劫解难有限责任公司”吧。
说实话,这笔生意也是不可小觑的,就青山园来说,三拨人马同时开工,还不一定忙不过来。景云山离城区更近,包揽了林阳东南片区的生意,生意自然更好。
黄元奎麾下,至少也有二十多个人。
可惜中间被闵德晗和杨老三他们吃了不少钱。
我和黄元奎在园区空地的石墩坐下,直接进入主题。
“黄师傅,你听说过云雾山里有一个蚩尤寨的地方吗?”
黄元奎咂着旱烟袋,很认真地思考了好一阵,然后又狠狠咂烟,一脸冥思状。
看这架势,他应该知道一些眉目。
我耐心地等着,不管黄元奎是装逼还是在装傻,等他装够了自然就会回答。
“慧茅,其实蚩尤寨那个地方,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没有吃惊了,我知道过去的这十六年里,我的魂魄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比如西汉的青峰城,我在那里生活了十年。
黄元奎“修炼”了十六年,这点本事应该是有的,他知道我这十六年的大概经历。
蚩尤寨,难道就是西岳峰附近的什么村落?
西岳峰倒是真是存在的,就在北溪区赤岩镇西边十八里处。前几天我才去过,的确是高耸入云不见顶的大山,和云雾山山脉紧紧相连。
“黄师傅,你的意思是……蚩尤寨就在云雾山里?”
黄元奎将烟斗往鞋底轻轻磕了几下,装进随身背着的帆布包里,意味深长地朝我笑了笑,起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又想起了我的师父。
二十年了,黄元奎还是像当年我的师父一样,穿着笔挺的中山装,背着老旧的帆布包包,舍不得跟上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