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想了想还是说了:“你妈妈的事情,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些?对不起啊,我是担心你妈妈……”
我很担心她突然又哭了。
还好,彭雅璇现在冷静多了,就跟我将起几天前和她妈妈一起进程的事情。
腊月初五那天,戴丹儿突然对彭青云说,她想进城一趟,去表姐家小住几日,顺便去林阳南边的南山道观去烧香还愿。彭雅璇因为文六木去了老家数月未归,甚是心烦,也就跟着去了。
不料到了城里,戴丹儿先是把彭雅璇丢在道观旁边的茶楼里,然后又把她带到了表姨家,之后戴丹儿就一个人去了南山道观。
这一去就是三天未归。
彭雅璇心存疑虑,于是也来到南山道观,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我妈妈,其实在和一个男人幽会……”
彭雅璇没哭,只是紧咬着嘴唇。
她这么隐私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的责任大了。
“小璇儿,话不能乱讲哦,你可有真凭实据?”
“什么叫做真凭实据?”
彭雅璇突然暴怒起来。
我顿时哑然,这真凭实据……估计是有的,只是她开不了口。
还是不问了吧,就这点秘密都让我负担很重,再掌握“真凭实据”,我就更累了。
知道别人的秘密多了,其实是一种累赘。
彭雅璇说,她一气之下,也没有回表姨家去,而是满城乱逛,竟然逛到了师大,逛到了永新仪表厂。
“据说,那个厂里发生过凶案,死了两个人。”
彭雅璇一脸惊恐地说。
我点点头,说:“是的,死了一男一女。”
“不对吧,我听说是死了两个男人呢……”
奇怪了,彭雅璇得到的信息,和吴师傅告诉我的不一样。但是我相信当年死就是一男一女,因为我曾见到过半边身子的女鬼,那个叫做刘艾的打字员。
我没心情和彭雅璇在这方面较劲了,懒懒地说:“管他一男一女还是两个男人,以后你少往那里跑。”
我是担心她和宝哥牵上线了之后,对宝哥和她都不利。
两人八字相克,命理犯冲,但是却注定有着一段孽缘。这段孽缘该怎么解,我一时还没有想好。再说,宝哥只能再活十五年,不能让彭雅璇三十出头就守寡,很是残忍。
“我还敢去啊,那起凶案吓死人,一下死了两个,听说其中过一个男人周身都是血洞,人却还不死,一直在嚎叫,直到听说对方死了才咽气的,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不去了不去了……”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彭雅璇在哪里听来的这些细节,吴师傅都没有对我讲过;喜的是,彭雅璇算是被吓住了,不往永新厂跑,就减少和宝哥碰面的机会,至少不会主动营造和宝哥见面的机会。
第三天晚上没有什么法事,因为彭家没有人管事,黄元奎他们也想偷懒,就草草的绕了一堂棺,破完五方地狱之后,就跳过好几页经文,然后休息,等着天亮辞灵。
那几页经文,实际上可念可不念。男性死者就念金刚经,女性死者就念地藏经,当然也念血河经。
说好的三天法事,实际上起起落落是四天了,光是熬夜就是三个晚上。
我就感到奇怪了,按理说丧事一般都是做单不做双,三天的法事,其实只熬两个晚上,从死者死亡时间开始算起,到辞灵、发丧,起起落落只有三天的时间。
黄元奎是怎么搞的?
我找到黄元奎,还没有开口,他就神神秘秘地说:“慧茅,彭家估计要出事。”
“咋讲?”
我很心慌,第一担心我收不到我的一万二;第二,还是有点为彭雅璇着急。
黄元奎摇摇头,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小声说:“前天,彭老板要求我们念血河经,我就觉得奇怪;昨天,他又找到我,说是把法事延长一天再发丧的,临时又加了一个晚上。”
我大惊:“你就没有一个端公准则吗?”
“有啊,你不要乱讲话。”
黄元奎着急了:“你看见没有,我今晚就把法事省略了很多,不能惊动鬼神。一般的绕棺法事,要么就做一晚上,要么就做三晚上,反正都是单数,从来就没有做两晚上的。哪里会有主家主动要求把法事做成双数的?这多不吉利啊。”
“又加了好多钱给你们?”
我单刀直入。
黄元奎一脸苦相,连连辩解:“不是钱的问题,这回一分钱都没有加,狗骗你!但是他威胁我说,如果不按照他的意思,我们就出不了赤岩镇。”
有此等事情?这个彭青云也太嚣张了啊,居然背着我把hei社会那一套用来吓唬端公了。
“你等着!”
我丢下一句话,就往彭青云的房间走去。
正好,把我一万二利市钱的事情一道说了。
我来到二重门二楼彭青云的居室,却吃了闭门羹。
任凭我怎么敲门,里面就没有半点回应。
我很想破窗而入,但是又觉得小题大做了。
彭青云究竟玩的是哪一出?你自己的法事改了也就改了,反正遭灾的是你彭家,作为端公,按照主家的意愿行事,也算不上“有违天命”那么夸张。
只是这样一来,彭家算是完蛋了。
彭青云如果不是疯了,大概就是傻了。
本章完
第233章 打不开的棺材盖()
最后一个晚上,黄元奎还是按照惯例做绕棺法事。
我没有进入灵堂,就在外面和彭家的员工们围着烤火,听端公们唱着经文做法事。
到了“破五方地狱”的环节,法事就进入尾声。
破了四方破中央,锣鼓钹铙声突然停了下来,唱经文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灵堂里陷入恐怖的沉寂。
大约过了三分钟,黄元奎领唱的“歌声”再次响起:
太上救苦法科传,三界通行度众生,
若要众魂离地府,出坛破狱称天尊。
一时间鼓乐之声再度响起,黄元奎领唱前两句,众端公接着唱后两句。
亡魂拔度南昌宫,南昌宫里放祥光。
祥光照彻通幽府,幽府惊动十冥王。
冥王大赦诸罪魂,罪魂从此返仙乡。
仙乡快乐无地狱,地狱今朝化天堂。
这些经文都是靠死记硬背的。因为绕棺的时候,除了掌坛师还守在牌位前面的案桌上可以看经书,其他人都得手持乐器跟着孝家一起围着棺材转,所以是看不到书本的,靠的就是记性。
破五方地狱的环节,还是需要掌坛师亲力亲为。
五方地狱,就是在棺材两边和神龛面前、也就是亡者的头部,在五个方位摆上五只水碗,香蜡纸烛一应俱全,最关键的还有五块瓦片,倒扣着放在地上。掌坛师手持引魂幡,唱完这一方位的相关经文,念完相关咒语之后,就用挂着引魂幡的竹竿狠狠戳地上的瓦片,一般来说,因为瓦片是微凸的,一下就能将其戳碎。有时候因为瓦片太小,凸的幅度不大,或者是瓦片太硬,也有多戳几下的可能,但是都不能超过五次。
倘若五次都戳不碎瓦片,就意味着灵魂受困于此方地狱,端公就得再做法是解救亡者灵魂。
嫣月的绕棺法事,因为主家管事的不在,彭雅璇和几个马仔啊保姆啊,懒洋洋的走个过场转了几圈,然后就散人了。
所以做得很简单。
彭雅璇伤心归伤心,但是对度亡法事却没有多少兴趣,并且嫣月死的时候她才两岁,不懂事,加上也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再说毕竟熬了三个晚上,她也倦了。所以磕头作揖的时候,态度显得都不是那么虔诚。
大家休息了三个小时,凌晨六点开始辞灵。辞灵法事所花的时间很短,加上彭家管事的人不在,嫣月也没有什么后人和亲友,所以开馆仪式也就免了。
之后又休息片刻,等着抬棺的人到齐就开始发丧。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彭青云还是没有出现。
趁着这个间隙,黄元奎突然把我拉到一边,面色焦虑地说:“慧茅,今晚的法事有蹊跷。”
我不屑地说:“那场法事不蹊跷,蹊跷多着呢,帐多不愁,你怕个球。”
“不是不是,我感觉死者的灵魂已经被困在了五方地狱了,解不出来。”
“啊?”
黄元奎说:“你也晓得,破五方地狱,最后是要用竹竿把瓦片戳破的,但是今晚上就日怪了,怎么着都瓦片都戳不破,后来是我悄悄用脚踩踩烂的,四方都是这个样子,中央特别恼火,问题有点严重。”
问题的确很严重。
但是这问题上是出在亡灵身上呢?还是出在瓦片上?
我转身地准备进入灵堂去检查瓦片。
“慢,慧茅,你不要进去,一会儿就要发丧了,这个时候……可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黄元奎话音未落,乱子就出现了。
十多个警察如牛头马面一般突然降临。
还是温南天带队来的。
其实昨天就该来的,他给的期限只是三天。
或许他给的三天是完整的三天吧,而不是第三天的意思。
估计是预料到嫣月的尸体不是那么顺利就能抬走,这次还多了几个人几把枪。
但是彭青云没在家,要抬走尸体也很好办的。
温南天倒是很尊重人,等着黄元奎认真地把发丧的最后一道程序做完。
黄元奎尽管很心慌,但还是不失端公的风范,一本正经地手持斧头敲打棺材,念着发丧咒语:
太阳出来照堂堂,
老祖天师差遣弟子来发丧。
一斧砸碎千斤石,
二斧砸烂万重丧。
今有亡故彭……王氏,
生不择日,死不择时。
时逢重丧白额,
雌雄二鬼,勾绞凶神,
不应留在家堂。
时到奉敕敕到奏行,
八大金刚同出力,
同扶棺柩上山岗。
咒语念毕,黄元奎敲碎一只水碗,大喝一声“起!”
原来嫣月是姓王。
围在棺材两边的八个壮汉,徒手就从两边把棺材抬了起来,走出灵堂,放在院子中间的两张板凳上。
也不知是彭青云是没有人缘呢还是刻意交代过,彭家办丧事,赤岩镇上的没有一个人前来帮忙,彭家也没办酒席,就这样冷冷清清地把法事做完了。
彭青云还是没有出现。
但是他的二十多个手下很是卖力,又当孝子又当“帮忙弟兄”,杂七杂八的活儿见到什么就干什么。
按照惯例,棺材摆好之后,就有人找来抬杠绑上,然后由八个人将棺材抬上下葬的地方。
可是这个棺材不能抬走,不能按照农村正常的风俗来办。
警察要带走嫣月的遗体。
我就纳闷了,彭青云之前就放出狂话,温南天是带不走嫣月的尸体的。但是到了紧要关头,他怎么就做了缩头乌龟了呢?
第一次抢尸,汤人同算是给了彭青云天大的面子。这一次,就算现场有二十多个马仔,也不敢当着北溪区公安局副局长温南天的面,明刀明枪地和十多个持枪的警察抢尸体啊。
“开棺!”
温南天一声令下,就有带着手套的法医上前来准备打开棺材盖子。
身后有两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穿着白色大褂,抬着白色担架就跟了上来。
彭青云还是没有出现。
法医开始去挪动棺材盖子。
一下。
没动。
两下……
还是没动。
棺材盖子很重,那可是正宗柏芝树的,而且是整块。
这样棺材很少见,也很值钱,大概要八百块钱左右,还是三年前我做端公时候的价格,当一座石墙房的造价。
这样一副上等棺木,也不知道识货的彭青云是从哪里买来的?还是“威胁恐吓”得到的?
眼看场面甚是尴尬,温南天立即一歪脑袋,就有两名壮实的警察上前帮忙。
两人甚是粗鲁,撸起袖子带上手套就要揭开棺材盖子……
“慢!”
突然传来一声闷喝。
本章完
第234章 尸变()
这一声慢,我以为是彭青云出现了,或者是几天不见的彭伦来了。
这两人的功夫十分了得,自然不会把十几个警察放在眼里,所以说话的底气也是很足。
却不料……
说话的竟然是黄元奎。
我顿时惊异,却站在一边不说话。
心里想着,黄元奎是不是已经被彭青云重金收买了?倘真如此,我就等着看戏吧。
温南天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人家有涵养,对待端公还是很尊重的,哪怕只是个面子工程。
“法师,有事吗?”
黄元奎黑着脸走近棺材,一手扶着棺材盖子,朝温南天不卑不亢地说:“警官,我刚刚把亡灵送出灵堂,封印在灵柩里,你们就来打扰,不太好吧。”
温南天噘着嘴巴眯着眼睛,咀嚼着黄元奎的话。
一分钟后,温南天突然说:“也对,要不再请法师做个简单的法事,将封印解开?这样一来,你不得罪亡灵,也不妨碍我们执行公务,可否?”
温南天这番话,顿时将黄元奎打哑了。
一边的汤人同看见黄元奎犹豫,急忙上前说:“我们也不让法师白干,你看一百二十块钱……”
他的意思是出钱请黄元奎做法事。
不料黄元奎一摆手,豪迈地说:“刚刚这位警官说得很好,我不能得罪亡灵,也不能得罪活人,既然主家没有人来发话,我就随便你们了。”
我突然很佩服黄元奎,端公也有端公的尊严,并不是眼价钱眼看的势力之徒。他之所以阻止警察打开棺材,的确是出于一个端公的本能,对亡灵负责,对主家负责。
但是这场法事,已经出现了很多蹊跷,他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咦?”
温南天突然沉下脸,闷声说:“法师刚刚不是说已经把棺材封印了吗?你不做法师念咒语,我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能打开棺材?”
我听不出温南天这口气是啥意思?
他是真的尊重端公,还是故意讥讽?
黄元奎站在一边,还是不卑不亢地说:“警官说笑了,你们一帮持枪的男人,阳气重火气大,还怕我一个端公的封印吗?”
我扭头一看温南天,想看他如何回答黄元奎,不料正好看见他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对那两个警察使了一个眼神。
法医文质彬彬,手上是没多少力气。这两个警察就不一样了,都是身高一米八以上的壮汉,一个人应该就能拨开棺材盖子的。
但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任凭两个警察怎么使劲,就是打不开棺材盖子。
人们顿时围了上来,包括谢八斤张国士等端公,满眼都是惊奇。
我也觉得惊奇。
看不出啊,这个黄元奎居然会千斤坠。
千斤坠的法术,一般都是用在镇压妖魔鬼怪的时候才用,就想《西游记》里孙悟空压住红孩儿那样,爬在背上一使劲,就将整个人压趴了。
现在黄元奎使出千斤坠,究竟是棺材里有古怪,还是专门针对这帮警察的?
温南天似乎也看出了端倪,手掌就想扇蚊子一样在面前晃了几下,围上去想帮忙的七八个警察就立即闪开了。
温南天迈着魁步,四平八稳地走近棺材,拍了拍棺材盖子,冷笑一声:“还真是长见识了啊,这千斤坠的功夫,温某倒是十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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