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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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路- 第4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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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回船上去”这一句显然是赵捕头不愿那几个人多说。

    “容易老先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卫瑶卿手下运笔如飞,“容易老先生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很是关注江湖术士的状况,我其实隐约已经有了些猜测,却还缺少证据。”

    裴宗之沉默了片刻,道:“陛下若是要派人来,你定要让陛下多带些人。”

    卫瑶卿提笔的手顿了顿,随即失笑:看来他的猜测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入夜,一封密报从临江城出发,直传长安。

    ……

    ……

    “单于,您方才说什么?”

    匈奴的营帐之内,陈硕酒过三巡,脸色微红的看向坐在上首的智牙师,问道。

    智牙师放下酒盏,笑着望了过来,手指轻扣:“我说,大天师不愿来就算了,反正我们这些蛮人没有大天师指点也这么过了。这和战书,我可以签。”

    陈硕一喜,酒意也顿消三分:“单于果然是重诺之人!”

    听到“重诺之人”四个字,智牙师哈哈大笑,连连点头:“当然!你们汉人不是说君子一诺千金么?”

    陈硕忙不住的点头。

    智牙师扶着额头,叹道:“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能否同意?”

    “单于请说。”陈硕红着脸,拍了拍胸脯道,“君子一诺千金。”

    站在陈硕身后的几个官差握紧了手里的刀,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陈硕,眼中露出淡淡的鄙夷之色。

    “我生母亦是汉人,对你们汉人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陈硕不住的点着头,酒意上头,头有些隐隐作痛,只听到智牙师零零散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请求你们陛下借五座城池于我,五年之后再归还,也好让我们也尝尝这稻米的滋味……和战书不但可以签,便是不加期限都没有什么问题啊……”

第九百六十五章 夜() 
借城池?陈硕愣住了。

    “借什么城池?”他听到自己在问。

    智牙师显然早有准备,一抬手,手下当即便捧上了一张舆图,自边境起算,向大楚延伸的五座城池都被圈了起来。

    “也不要什么大城池,就这五座好了。我们可以签订契书,到期必定归还。”智牙师道,“当然借也不是白借,你们陛下同那陈善逆贼打仗,我们可以出兵助你们的。陈大人,你不妨算算,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陈硕怔了一怔,打了个酒嗝,半晌之后,又问:“我们借你五座城池?你出兵助我们打陈善?”

    智牙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总不能白占你们的便宜,对不对?”

    陈硕扶着额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夜寒风疾,一个官差从帐内走了出来,凉风吹来,染上几分醉意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听着帐内传来的笑声,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向暗处走去。

    早有人在暗中准备妥当了。

    “陈硕那酸儒呢?”有官差见他一人出来,颇为不解,“不是跟他说让他趁着席上那劳什子单于高兴,提出见一见晋王殿下的事?”

    “他快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官差恨恨道,“算了,莫要理会他了,我们动手吧!杀了李利,事情一成便好了。”

    其中一个官差道:“这单于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中说着学习礼仪之邦,内里却在纠集兵马,他匈奴能跟他抢的人都死光了,陈善和我大楚在打仗,哪个有功夫理会匈奴?他却暗中集结兵马,显然是虎狼之心在侧。”

    “我们现在别的也做不了。”那官差道,“正好他纠集人马,现在巡逻守卫正是松散之时,李利一死,我们便走,马匹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留在这里有半个多月了,李利的营帐在哪里早就摸清楚了。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有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官差回头,见是李利身边的那几个文士,不由松了口气,道:“正准备过去呢!”

    “快一些吧!”那几个文士神色肃穆的催促道,“那群匈奴守卫轮换只有一盏茶时间的空隙,赶紧杀了那个跟单于称兄道弟的,我们今晚就走!”

    官差点头,道:“马匹已备好,就在营门外右拐处的树林里,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两个时辰便能入我大楚境内,你们先走!”

    那几个文士道了声“小心”,转身离开了。

    ……

    这么多人杀一个李利按理说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那些官差亦是这么以为的,当砍倒营帐门口的两个匈奴武士,冲进帐内的时候,他们对上的正是独自坐在营帐内的李利。

    对上他们,李利不怒反笑,指着他们骂道:“我义兄同我说你们这些人名为出使,实为暗杀我还不信,如此看来果真叫我义兄猜对了。”

    堂堂大楚晋王与匈奴单于称兄道弟,这若非亲眼所见,真是叫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好一个口口声称义兄,既然如此,同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长刀出鞘。

    “来人!”既然早已猜到他们这些人是为了刺杀,李利自然不可能全然没有准备,一声“来人”便有脚步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中计了!”官差既惊奇且怒,手中刀刃在夜色里发出幽幽的寒光,“跟他们拼了!”

    火把交错,刀光血影中,李利不住地喊叫着。

    “快!快保护我!”

    “我是你们单于的义弟!”

    ……

    有匈奴武士怔了一怔,正要伸手将他拉到身后,便听身旁的武士用匈奴话说了一句。那匈奴武士闻言便翻了个白眼,伸脚将李利踢到一旁,继续跟那些官差厮杀了起来。

    并非所有人都听不懂匈奴话的,这些官差打扮的死士中就有听得懂匈奴话的,那句话是说:单于连亲弟都杀更何况是义弟?理这孬种作甚?

    丢了大楚人的身份,不要脸皮,就当真以为对方看得起你了?简直可笑!

    刀剑砍倒的火把掉落在地,营帐烧了起来,火光中烟尘滚滚,李利弓着身子缩到了一旁。他们是死士,来时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能离开是幸事,不能离开也不会惧,只是这个人……他们的目光扫过躲在墙角滑稽可笑的李利,这个人绝对不能放过!

    冲天火光中,有一柄大刀杀出一条血路,一路来到李利面前,夹杂着惶惶尖叫的声音,大刀兜头劈下的瞬间,胸前一凉,一柄匈奴人惯用的弯刀刺破胸膛,在世界陷入黑暗的那一刹那,感受到溅在身上的血以及面前李利不可置信倒下去的神情,大刀的主人闭上了眼睛。

    任务完成了,厮杀却还在继续,还好让那几个文士先走一步了,他们今日是一个也走不了了。

    ……

    营帐内陈硕趴在桌案上,口中呢喃“圣人在时也未必能遇良主,陈某便是怀才不遇……”

    帐门被掀了起来,凉风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涌入帐内。

    两个匈奴武士走进来禀报:“单于,李利身边的几个文士逃了,那些武人都清理完了,还有……您的义弟死了。”

    “那真是可惜,我与他还当真是一见如故。”智牙师唏嘘了两声,神情却不见半点伤痛,而后一招手,“好在他还留了后,你们且去将我义弟的孩子带过来。”

    两个匈奴武士应声离去,不过片刻便抱进来一个襁褓里的孩子。

    智牙师抱着那个孩子,走到陈硕面前,拿起他桌案前的酒盏,在手中停了片刻,一下子泼了上去。

    虽说不过区区一杯酒,但此时陈硕还未完全睡去,昏昏沉沉间头脑一凉,瞬间清醒了一些,扶着阵痛的额头看向眼前站着的智牙师以及……他怀里的孩子。

    见他醒了,智牙师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大人,方才传来消息,我义弟遇刺身亡了。”

    那么快?他不过喝个酒的功夫啊!那群武夫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一声?陈硕怔了怔,顾不得问智牙师抱着个孩子做什么,忙问:“我的那些护卫呢?”

    “就是那些护卫下的手。”智牙师叹道,“还好被巡逻的武士看到了,已将他们就地正法了。”

    这下,原本半醒的陈硕彻底清醒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上奏() 
所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利死了,他身边的人也死了,匈奴这里就只剩他一个汉人了?陈硕突然有些后怕起来,忙哆嗦着道:“单……单于,此事……此事我不知情……”

    “我知道,陈大人。”智牙师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大人与我正在这里喝酒,怎会知道您身边人在做什么呢?”

    虽是肯定的话语,但陈硕抖的更厉害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傻子都知道不可能吧!智牙师是傻子?显然不可能。

    陈硕只觉背后湿了一大片,对上温和含笑而立的智牙师,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站定,而后看向他,道:“单于,此事,我真的不知情。”

    “我当然相信陈大人不知情。”智牙师点头,说完这句又不说话了,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他。

    陈硕心里更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不由道:“单于,这个孩子是您的孩子么?生的倒是可爱!”

    “不是,”智牙师抱着孩子,动了动,这一动那孩子终于醒了,落入陌生的怀抱,本能的便大哭了起来,他任着那孩子放声大哭,笑道,“还好我义弟留了后,这便是你们晋王殿下的孩子。”

    这半个月没听说过一次李利在匈奴留了后,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功夫,连怀胎十月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冒出来一个孩子?陈硕额头冷汗涔涔,看向眼前这位温和含笑的单于,仿佛见到什么怪物一般,陡生恐惧。

    他笑着说“义弟被杀,真是伤痛”,他笑着说“将那些武人就地正法了”,他笑着说“这是义弟的孩子”,他任这个孩子哭得声嘶力竭,依然带着笑,没有焦躁也没有愤怒更没有怜悯,好像除了“笑”,他就没有别的情绪一般。这……这个单于哪是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无害?分明是个可怕的疯子!笑面虎!

    怎么办?陈硕想到自己此时孤身一人在匈奴,险些吓的昏厥过去。

    那个所谓的“晋王殿下之子”还在放声大哭,哭到渐渐哭不动了,声音沙哑下来抽噎时,智牙师才叫了手下过来,让人将“晋王殿下之子”带下去。

    “你们小心些,这可是大楚的晋王世子。”智牙师说罢,再次看向陈硕道,“大人既然醒了,那我们继续喝?”

    陈硕本能的摇了摇头,干笑着道:“单……单于,陈某不胜酒力。”

    “那就不喝了,我们来说说这借城池的事。”智牙师说着转身走到上首,将放在桌案上的舆图拿了过来,递到陈硕手里,“请陈大人回禀陛下我的意思。”

    陈硕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但对上智牙师那张温和含笑的脸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罢了,禀就禀吧,再坏也不过是被陛下训斥一顿了,至少比起眼前这个匈奴单于,陛下正常多了。

    “陈大人方才说自己怀才不遇,但其实也是可以遇的。”智牙师说着抓住陈硕的手,察觉到他在发抖,也不以为意,笑道,“陛下答应借城池,我便封陈大人一个我相爷做做。”

    陈硕抖的更厉害了。

    智牙师恍若未见,放开了他,转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陈硕,道:“对了,陈大人不要忘了为小世子请封的事,麻烦陈大人了。”

    待到智牙师走出营帐的那一刹那,陈硕才蓦地倒在了软塌之上,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疯了吧!还小世子?哪里蹦出来的小世子?连怀胎十月都省了,说有就有了?谁稀罕做你这里的相爷?穷乡僻壤的!陈硕暗骂了几句,心头随即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跑,但是跑不了。

    ……

    ……

    一封来自临江城一封来自匈奴的急奏是同时出现在陛下面前的。

    消息灵通的官员们还来不及得知信中的内容就见到了朝堂上脸色难看至极的女帝。

    一封来自匈奴的急书被送到文武百官中传阅,信里的内容匪夷所思,言辞却恳切,其情昭昭。

    信是陈硕写的,内容便有些匪夷所思了。

    先是自责自己管理不利之罪,说自己的护卫同晋王李利起了冲突,无意中杀死了晋王李利,而后又道晋王留了个儿子,他向陛下为小世子请封,最后也是最匪夷所思的就是他提出了一个“办法”,大楚借五城给匈奴,匈奴出兵帮助压制陈善。

    裴行庭看了片刻,道:“陈硕的护卫死光了,晋王殿下也死了,除了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晋王之子,匈奴除了陈硕,没有我们的人了吧!但他人却不回来,莫不是被匈奴人扣押了?所以才写出这等匪夷所思的奏折?这奏折想必是过了那个单于的眼的。”

    “也不算匪夷所思吧!”王老太爷看完,摩挲着下巴,嗤笑:“文采还真是不错,这真是老夫看过陈硕写的最好的一本奏折了。若真是被扣留写出来的,看来陈大人是往日里过的太舒坦了,以至于文思枯竭,早知如此,不若早用些手段,陈硕大人必然会比如今更胜一筹啊!”

    这嘴……真毒啊!众人眼观眼鼻观鼻,没有人敢应和。

    片刻的沉默之后,百官再次激动了起来。

    “拿我大楚的城池,再让我边境一路放行他入关?他倒是敢提!”

    “做他的春秋大梦!”

    “早说过匈奴狼子野心不可信!”

    “边关的事不能拖了,那新单于既然敢提,必然是做好了我等翻脸的准备,我们不管翻脸还是不翻脸,他都要动手了!”

    “得赶紧让邵老将军做好准备了!”

    “邵老将军一直准备着,可我们少的是什么?是兵!”

    “谁不知道少兵,可我们哪里来的兵?”

    ……

    百官所谓争吵声不绝于耳,事情很严峻,严峻之处在于兵力不足,这些只要是不傻都看得到。

    等到匈奴人从内斗的损耗中修整过来就是一举入关,攻城略地的时候了。而他们的修整,马上就要好了。

    这一点同陈硕这个人的举动关系不大,或者说是她没有想到匈奴人会弄出一个“晋王之子”来,其实她还是错了,或者说她惯常以自己的想法去忖度匈奴人,却忘了对方不是她,不会讲究这些,这次倒是更让她看清楚这个新任单于是个什么样难缠的角色。死一个李利并不会有多少用处,除却她的皇位更稳一些……其实现在稳不稳已经不重要了,先有大楚才有她这个天子,大楚若没了,又哪来的天子?

    九天神皇

第九百六十七章 等() 
匈奴人的要求,当然是不可能应允的。

    “要不,再征兵一次?”有人提议。

    “几个月前才征过一回兵,时隔那么短,必会引起民乱!”有人反对,“几个月之间连续征兵,民间怨声载道,是为不妥。”

    ……

    早朝之上百官众说纷纭,到最后也没拿捏出一个好的办法,就这般散去了。

    几位重臣走在最后,缓缓向殿外走去。

    “这匈奴人的威胁,暂且还真是烧不到陈善头上!这就是麻烦之处了。”

    陈善目前只要对付大楚一个,大楚却要对付陈善和匈奴两个,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他们大人当然不会不懂。

    “他还真不会在意我们这里城池、百姓的主人是何人,慢慢打过来,只要能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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