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噼里啪啦”物件倒地的声音,焦急等候的堂内凝重的气氛顿变,下一刻一声尖叫撕裂了堂内的凝重。
“祖父杀人啦!”说话的是别房的小童,极具穿透力的童生响彻了整个大堂。
堂内哄乱开来,哄乱中只听里间发出了一声尖叫,混合着稳婆“生啦!”的报喜声夹杂其中。
王老太爷脸上已经没有什么喜色了,一声低喝:“住口!”小童的母亲连忙捂住了小童的嘴巴,他踢了一脚被茶几压翻在地迅速扁下去的纸人道,“是个纸人!”
在推她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还没来得及出声,下一刻,那纸人就被压扁在地,茶几上的汤汤水水和糕点泼了纸人一身,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让小童误以为他“杀人”了。
王老太爷被气的一个趔趄:她玩纸人的手法真是日渐精进,现在还学会说话了啊!可笑管事还将这纸人引了进来,他还对着这纸人说了那么久的话。
正在气头之上,随着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去请孙公的王栩带着一个太医和一抬担架走了进来。
“孙公呢?”王老太爷恨恨的瞪了眼地上被压扁的纸人,看向王栩,还未来得及展开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王栩让抬担架的随从将担架放了下来,指着担架上的稻草人道:“这就是孙公!”王栩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太医先进去看看六房生孩子的那位夫人,这才对王老太爷道,“孙儿入宫之后,陛下脸色很是难看,已闭城开始寻人了。”
这一句王老太爷哪还有不明白的?看来孙思景这老家伙又是溜了!
王栩看了眼堂内神情各异的众人,还有族中的几岁还未懂事的族弟一脸委屈惶惶的模样,立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倒在一边的茶几汤水、糕点以及一个压扁的“人”。
王栩走上前,混合着一堆汤水糕点,勉强辨认出压扁的“人”,不禁愕然:“卫六来了?”
“是啊,还学会说话了。说是前来拜访你的!”王老太爷没好气的说了一句,气的捶胸顿足,“一个扎草人,一个画纸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栩抽了抽嘴角,从周围族人各异的神情中也推测出了几分当时的情形,只觉哭笑不得,不过还是走了过去。深夜拜访,想来是有急事。
他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张混合了茶水糕点的纸张,辨认了一番,随即神情凝重了起来,转身对王老太爷道:“祖父,出事了。”
“看她人不在叫了个纸人来就知道没好事!”王老太爷道,“还知道不找我,找你!你和崔家那小子是不是又掺和进去了?”
王栩笑了笑,知道很多事都瞒不过祖父,祖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便正色道:“是我和崔璟透露给狄方行的消息。他们去了车马行,狄方行不见了,卫六把所有人都扣在了车马行。那个人……一定就在里头!”
第九百四十二章 救命()
狄方行出事了,她可以进宫找陛下为什么要来找他?
“车马行的消息是我和崔璟透露给狄方行的。更新最快”王诩略一沉凝,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她才来找我?”
王老太爷道“想什么呢?不过是狄方行失踪了,她不敢等罢了。”
进一趟宫要多久?再调度人手什么的,哪有直接找他来的快?
两人已经离开了六房的厅堂,王诩跟在王老太爷身后,问王老太爷“祖父,那我们还去不去?”
“去呗!”王老太爷脚下一顿,说出了这两个字之后,继续往前走去。
王诩迟疑“祖父,这可是直接对上了陈善啊!”
身为大楚官员,该做之事自然不能马虎,但不该做的事最好也不要碰!尤其今日可是去抄了陈善的探子,这事本与他无关,出手便是多此一举了。
“真想摘的干干净净就不要将车马行的事情透露给狄方行。”王老太爷道,“眼下她深夜来请你,你若是不去才是不对,毕竟我们的陛下如今还姓李。”
顿了顿,王老太爷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慨“原先看着李氏不行了,却没想到近些时日狄方行走了贵人运,居然立下了大功,她又这种时候醒过来了,如今战场胜负各半,黄定渊适应的不错,陈善想必如今也是十分头疼。”
鹿死谁手真的不好说。
“你就放心去吧,为人臣子做为人臣子的本分,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王老太爷道,“就是陈善赢了,他日也不能以此事针对你。若是他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计较,也不要指望他登上大宝了,就是打下来也坐不稳。”
王诩连声应是。
“听说这两日陛下对蒋忠泽的事情很是上心,想来是发现了什么……”王老太爷想到那个稻草人,眉心便忍不住一跳,“还让孙思景那个老家伙来为蒋忠泽解毒……”就是找的人不靠谱,孙公溜了。
“蒋忠泽这一次能不能出来还难说的紧。你那几个上峰本事还不到坐稳一部尚书的时候。”王老太爷思忖了片刻,轻哧了一声,笑了,“她来找你,是麻烦也是个机会。本事不到家却坐在高位,就如李修缘一样迟早要下来的,你今日若是救了狄方行也是大功一件,所以去吧!也不必事事同崔璟一起,好机会总要自己把握的。”
王诩了然,应声而去。
……
除了看押住几个伙计的官差,其余屋内所有官差都趴在车马行内一寸一寸的敲着石板,拨动摆件位置搜寻了起来。
卫瑶卿踩着脚下的石板,翻着桌上的笔洗、砚台等物,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翻仔细一点。”她坐在狄方行坐着的那张椅子上,神情凝重,额头上的汗早不知出了几层了,她知道这车马行不太对劲,有机关有暗道,此时却不知道这机关暗道在哪里,更不知道先前悄悄启动机关让狄方行“消失”的人是谁?狄方行自己么?就算是狄方行自己误触的机关,却也不可能只发出一声“咿”就消失不见了,更遑论之后并未听到哪里传来狄方行的呼救声。
狄方行可能那一声之后就不是清醒的状态了。
卫瑶卿知道越晚找到狄方行越危险,一双微弯的柳眉不自觉的倒竖了起来,多了几分肃杀。
“卫天师,实在查不出什么来啊!”趴在地上将地上敲了个遍的官差直起身子,叹道。
回应他的是“哗啦”一声,官差惊讶的回头,这一看却着实吓坏了。
却见椅子前方的位置塌陷了下去,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黑黝黝的洞口,女孩子捂着脖颈,被飞快的往洞中拖去。显然卫天师的反应要比狄大人要快不少,被扯住的一瞬间,踢到了椅子。
官差们已经吓呆了,待回应过来顾不得别的,忙一拥而上拉住她。
那力道大的惊人,他们七八个官差居然根本扯不住什么,一起往洞里拖去。
被拦在从门外的官差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切,有急的再次挥刀砍向铁栏,火星四溅,除却一道浅浅的印子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女孩子被骤然勒住了脖颈,说不出话来,只死命的踢着那些拉住她的官差,眼见那七八个如葫芦一般挂在她脚下的官差要跟着一同被拖进地洞的一瞬间,她一脚将最上头的那个官差踢了出去。
一连串的官差如成串的葫芦一般被踢出了洞口,地面迅速合拢。
不过一眨眼,那地洞宛如吃人一般将女孩子吞没了。
最上头的那个官差捂着肩膀,顾不得女孩子脚上那一踹的疼痛,迟迟无法回神。
待到回过神来忙扑向方才吞人的地洞用力敲打着地面,不过可惜敲了半日,再也敲不开来。
铁栏外的官差们早已看呆了,真真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啊,那地洞开合连个声音都没有,就将人吞噬了。屋内的官差们亲身经历过那样的力道,更是感同身受。尤其最后卫天师那一脚将他们踹出来,可见卫天师本人的身手,就是这样的身手却还挣扎不得被拖了进去。
待到回过神来,屋内的官差忙拽着那几个伙计过来逼问。
几个伙计脸色苍白惶惶,不住的磕头,直呼自己不知道。
仿佛陷入了僵局,僵持间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却见拨开让人群带人过来的是个年轻官员,有官差认了出来,是吏部的王栩王大人,他身后的那些是吏部的官差。
这个时候可不是计较是哪部人马的时候,官差们上前喊了一声“王大人”,王栩点了点头,拨开人群,隔着铁栏往屋里看去。
屋内只有焦急惶惶的官差以及角落里惊慌失措的车马行伙计,正中地上还躺着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看穿着应当是这车马行的老板。
王栩来回扫了几眼,确定没有看到其中那个本应呆在其中的女孩子时,不解道“卫天师呢?”
这一声惊动了屋内正按着伙计脑袋盘问的官差,忙似是寻到了主心骨一般涌了过来“王大人救命!卫天师被拖进地洞里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 洞口()
拖进地洞里了?王栩愕然,也没想到一来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不得已只让他们将方才的事情描述一遍。
官差点头,说起方才的事情大抵说了一遍。
王栩听罢便直皱眉:“那地洞怎么打开的?”
官差摇头。
“卫天师可有说什么?”
官差摇头。
“可发现什么机关了?”
官差还是摇头。
一问三不知啊!王栩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有些摸不准是不是又有什么阴阳术士动了手脚,想了想,便招来吏部的官差道:“你们去宫中请阴阳司……不,那太慢了。”想到她没有入宫直接来找了自己,王栩想了想道,“你先去天师道看看,如果裴先生在的话,告诉他这里出事了,让他过来看看。若是人不在便入宫禀报陛下去阴阳司请两个天师来看看。”
官差应声而去。
让手下去请人之后,王栩便带着人绕着这车马行走了一圈,里头的人并没有找到打开机关的方法,要么便是不曾寻仔细了,要么便是开机关的方法在外头。
“外面找过了么?”王栩问那些守在外头的官差。
官差们点头,道:“早搜过了,但是什么也没发现。”
王栩沉凝了片刻,伸手指向屋顶:“上面找过了么?”
官差:“……”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谁会想到去屋顶上面找?
见官差摇头,王栩一挥手,便见他带来的一队人马的最后抱过来几架竹梯,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了。
不仅如此,那几架竹梯旁还跟了两个穿着匠作监官袍的人,有人认出来那是匠作监的董大监,最是擅长做这些机关事物。
居然连董大监都请来了,不过这对于旁人是难事,但对于琅琊王氏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有擅长机关运作的匠作监出手,他们并未等多久,便等来了一位匠作监官员的轻呼:“找到了,且将箱笼拿与我!”
官差将那只份量不轻的箱笼拿到了屋顶之上。
除却偶尔轻微的敲击声之外,倒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阵势,他们在下头守着,看不清屋顶上的情形,只听那匠人叫了一声“好了”,下一刻便见铁栏层层递进的收了回去。
站在外头的官差一时有些不敢进去,直到那爬上屋顶的匠人扶着竹梯走了下来,道:“放心吧!已扣合住了,不会再落下来了。”
话音刚落,人便跟着董大监进了车马行。
目睹了全程,看他们行事举重若轻的就解决了这铁笼,一个官差忍不住感慨道:“果真术业有专攻啊!”这等机关物件还是要匠作监出手才好。
车马行内的官差提到嗓子眼的心也算是落了一半,忙指着其中一块地面道:“就是这里,方才卫天师就是在这里被吞进去的!”
王栩看向说话的官差,见他脖子上一道明显的鞋印子,奇道:“你脖子上怎么回事?与那贼人交过手了?”
官差被这话问的当下脖子脸涨的通红,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是卫天师踢的。”
王栩被这回答噎了一噎,却更觉得奇怪了:“她踢你作甚?”
官差道:“方才卫天师捂着脖子被拖进去,我们见势不妙,想留下卫天师便抱住了卫天师的腿,挣扎间,卫天师将我等踢了出来。”说罢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触动,“卫天师以身涉险,却还不忘将我等踢出来,我等,我等……”
王栩见他眼眶发红,沉默了片刻,道:“捂着脖子应是有东西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吧,你们还将她往下拉,是嫌她死的不够快,要勒死她吗?”就如有上吊自杀扣住脖子的人,有人还拽着她的脚往下拽,这能受得了才怪!难怪受不住要将人踢走了。
这话落下,就连那两个拿着锤子敲敲打打的匠作监大人也忍不住颤了颤,险些笑出来。
好心帮倒忙便是如此了吧!
官差们恍然,难怪卫天师如此大的力道要将他们踢出来,这换谁谁不踢?
摸着脖子的官差更是尴尬了,只得看向董大监他们道:“大监,你们定要快些!已经好久了,尤其是狄大人……”不声不响的等的人怪心焦的。
董大监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急不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说着低头拿小锤子敲了两下,指着他让他走到一旁去,道,“你过去些,挡着光了。”
官差们忙让了开来。
渐渐的连低语声都没有了,四下寂静,只除了两位匠作监的在那里敲敲打打夹杂着淅淅索索的声音。
也不知等了多久,外头一阵轻微的嘈杂声响起。
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在外头禀报:“王……王大人,裴先生来了。”
王栩转身看向跨步走进来的裴宗之,朝他抬了抬手,此时可不是讲究虚礼的时候,便开口直言:“我实在不知会不会有阴阳术士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去宫中请人怕来不及了,便叫人先去寻您。”
王栩可不傻,旁人遇险裴宗之未必会来,但眼下失踪的是她,他可不信裴宗之会袖手旁观。
去请人的随从双腿一软的瘫在地上,一副快跑丢了半条命的架势在一旁喘着粗气。
裴宗之朝他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我暂且没有发现阴阳术士出现的痕迹。”
“那就应当是机关了。”王栩说着指向地洞的位置,道,“就是这里,她是从这里被拉进去的,狄方行……应该也是。”
裴宗之嗯了一声,蹲了下来,董大监他们此时已经敲出了几条微不可见的裂缝,两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可以了,便起身去外头的箱笼中取锤子。
才走到箱笼边,随着一阵零乱嘈杂的巨响,脚下地面颤了颤,才拿到锤子的董大监他们回头望去,这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却见方才他们敲打的位置已经被震碎开来,地洞黑黝黝的洞口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王栩隐在袖袍中的手指忍不住颤了颤,他可是亲眼看到裴宗之一只手震碎的地洞洞口,当然其中也有董大监他们的功劳,但见他一抬手,拍碎石板如拍豆腐一般轻飘飘的就有些慑人了。
旁人说一千道一万,知晓这位身手不凡却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撼的。
王栩稳了稳心神,正想说什么,便见裴宗之往洞口的方向侧了侧耳,而后留了一句“我听到了!”便跳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待到好不容易出声喊了一句“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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