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珠么?若是那个孩子真的活着的话……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眼前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跟那个明珠灼华的女孩子联系了起来。若是张明珠还活着的话会是什么样子的?两道身影,一道清晰眼前所见,一道却是主管臆想,却渐渐重合了起来。
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厉害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所以就算换了具皮囊,也照样能脱颖而出。这样的女孩子,所以张昌明将其视若瑰宝?若是自己呢?也必会看重珍爱吧!如此出色的孩子,总是让人忍不住惋惜的。
在这里的不是李德全那等普通人,自然知晓这个女孩子的危险,不多时,便有人拿来了一条铁链,乔环微微点头,铁链上前,没有半点挣扎,女孩子主动伸手让铁链将自己锁了起来。
手腕粗细的铁链看着就沉重无比,少女手上一沉,整个人仿佛承受不住铁链的重量一般弓了起来。
真是……无比的乖巧啊!令人生怜!王老太爷却看得眼皮直跳:怪了,她居然肯主动让铁链将自己锁起来,有这么乖巧的么?莫名其妙,那种阴阳怪气的感觉又来了。
女孩子乖乖的跟在乔环身后出了宫,上了马车离开了。
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三位老太爷谁也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谢老太爷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谢纠老儿,你笑什么?”王老太爷斜眼看他。
“没什么。”谢老太爷摇着头,末了,又叹了口气,“后生可畏啊!”
“是啊,后生可畏啊!”崔远道跟着叹道。
王老太爷也笑着出声了:“后生可畏!”
“这孩子真是危险,”谢老太爷喃喃,“但如此之能,究其整个长安城也不知能找出几个来。之前我以为张明珠厉害是因为她是张家嫡传大小姐,张昌明最宠爱的孙女,天生道骨。”
崔远道微微摇头:“不是。”顿了顿了又道,“今日所见,她之所以厉害是因为她这个人,她是张明珠在先,正是因为她是张明珠这个人,所以才会成为张昌明最宠爱的孙女,张家嫡传大小姐的身份和天生道骨只是锦上添花。所以,你看,没有天生道骨,没有张家嫡传大小姐的身份,她一样不简单。”
“危险的孩子,却又情不自禁的怜惜惋惜。”今日崔远道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王老太爷看着他轻哂,有种莫名的畅快:“那是惜才之心,人皆有之!”
“王翰之你这老儿,今日这出戏总算是好看了!”沉默了半晌,谢纠再次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我回去了。可惜啊,到底是被抓住了!”
“我看未必。”崔远道摇头,虽是出口否定,却没有再说别的,只是继续道,“我也要回去了。”
“王老太爷!”有小丫头的声音自远处而来,准备离开的王老太爷愣了一愣,转头,就见一个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丫头跳下马车奔过来,“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这模样,可怜兮兮的,还有半截鼻涕挂在鼻子上,真是个丑丑的傻丫鬟,也不知那个人精似的丫头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丫鬟的。难道是主子太精明了,就偏偏喜欢这种笨一点的?
王老太爷皱着眉看着她,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又换了说辞:“没什么,你家小姐跟乔相爷走了。她有点事去乔相爷作客几天,会回来的。”
“哦。”小丫鬟不住地点头,谢过他,又转身跳上了马车,看着这副深信不疑傻乎乎的模样,王老太爷踏上了马车。
“喂,一个小丫鬟也要骗,王翰之你这老儿真是越来越可恨了。”谢纠朝他挤了挤眼,挪揄道。
“老夫看她怪可怜的,所以这叫善意的谎言。”王老太爷摊了摊手,看向谢纠和崔远道,“怎么,到饭点了,还不回去?准备蹭老夫家的饭?”
“没有马车罢了。王翰之你这狂老儿,我等就不蹭你这顿饭了,送我等回家!”
今日所见这一出戏不但精彩,而且后戏恐怕更甚,很多事情,他们都要回去想想,谁还想要去蹭王家一顿饭?
……
……
“你就住在这里吧!”乔环看着眼前的少女脸色有些复杂,不是不想亲口问一问的,但仔细想想问了又如何?且不说她肯不肯承认的问题了,就算她肯承认,他又会如何?放了她么?不行啊,看看她今日的举动,手段是有的,但是性子睚眦必报。张家满门被灭于她来说是何等的大仇,她怎么可能安安静静的呆在陛下身边?为人臣子的怎么能明知这等隐患而不去之?
但是真要杀了她的话,他又于心不忍。所以,乔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你先住在这里,这个园子临水而建,景致优美,有什么需要的同她们说。”他指了指那一排侍女,“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问她们要。”
女孩子点了点头,粗重的铁链同纤细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乔环帮她将铁链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借力让她可以轻松一些,铁链沉重的他几乎抱不住。
他不忍再看安安静静的少女,怕再看一眼就会后悔,遂转身大步离去。 2k阅读网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夜半()
今晚,注定有不少人无法入眠。老太爷回来之后就连饭也没用,就喊来了看重的晚辈。有夜半起身的经过时,还能看到书房里亮着的灯,没有一点要熄灭的迹象。
这是还在谈话啊!都多晚了啊,老太爷自从回来之后就没出来过。这样的情形不是发生在一家,而是发生在三家。
崔王谢三家。
“乔相负责善后了,今日的事除了我们几个老家伙,谁也不会传出去。活下来的营兵也立下了军令状。”王老太爷蹙着眉头说着今日所见,轻哂,“若是连控制住三百营兵的手段都没有,乔环就趁早告老还乡吧!”
“营兵是小事,这些都是小事。”对面坐着的年轻公子正是他最看重的,这一辈的子侄王栩,“我觉得,她才是关键。”
“啪!”王老太爷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桌子上,力道不小,以至于桌子晃了晃,“人都被乔环带走了,能怎么样?乔环又不会拿她怎么样,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不会少根毛了,没准还能多出几两肉出来呢!你没看到带她走时,她有多听话,自己把手伸出去。”
“自己把手伸出去?”王栩顿了顿,“我觉得有点怪啊!”
“废话。你没看到她那个样子。”王老太爷哂笑,似是在自嘲,“不哭不笑,不喜不怒。”
“很配合?”王栩想着形容词。
王老太爷却“啐”了一口:“呸!阴阳怪气的。就像今天她咬程厉胜之前一样,也是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
“祖父,别生气。”王栩笑了,起身端了杯茶给王老太爷,“这世上很多事,其实仔细想想没那么麻烦。不管她是张明珠还是不是,她这个人可以合作就够了。”
“说的倒轻巧。”王老太爷斜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反驳,“她若是张明珠的话,这长安城里曾慕名前往张家问过口风提亲的不计其数,却都被张昌明那老儿给赶了出来。藏着掖着跟个宝一样……”
可不是视若珍宝么?就连王家也被回绝过。
“丑一,”顿了半晌,王老太爷突然出声喊起了丑一,当丑一现身之后,王老太爷啧了啧嘴:“去问问那丫头什么意思,欠老夫的钱不准备还了?让她早些出来还钱!”
真是亏大了,她倒是轻松,跟着乔环走了,钱是不准备还了么?王老太爷腹诽:那可不行!
……
……
大门被人甩上,惊起一地的灰尘。吃了个闭门羹的裴羡之吐出了两口浊气,到底做不出敲门赖着进入的勾当,他站在门前扬声道:“裴宗之,别怨我没提醒你,你不告诉我今日怎么回事,程相爷怎么被扣在宫中了也就罢了。三叔公过两日就到,你总要见一见吧!”
喊了半日,一阵的声响,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大一小两个脑袋从门中透了出来。不是裴宗之,是黄石先生,和那个跟他们住在一起的小童子。
小童子警惕的看着他,黄石先生神情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裴公子,裴宗之不在家!”
不……不在家?裴羡之愣住了,“那他能去哪里?”
“我不知道啊!”黄石先生继续讪笑,“你也知道,他这个人能飞檐走壁,我们就是普通人,他平时就神出鬼没的,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不见都不知道。问我们也不知道啊!”
裴羡之眉头紧皱,虚虚一礼,道了一声“打扰了”转身离去。
等到人离开之后,黄石先生才转向一旁的张解:“小子,你干什么呢?这么晚不睡觉?以后当心长不高!”
“我睡不着。”张解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我……我想卫姐姐了。”
想那丫头了?笑容一下子凝滞在了脸上,黄石先生弯起的唇角垮了下来,总觉得有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之后,黄石先生叹了口气:“小子,既然睡不着,我们出去逛逛怎么样?”
张解点了点头。
……
……
已是半夜了,别的地方这等时候早没有什么人了,纵使繁华如长安城,眼下也没有几家店铺开着了。多是些临街的小食肆,做的就是夜半食客的生意。
黄石先生带着张解一家一家的找着,终于在一家尚未打烊的小食肆里找到了人。
“就知道他大半夜出来没干好事。”黄石先生龇牙,“溜出来一个人吃独食呢,走,我们也去蹭一蹭。”
两人走入小食肆内。
这食肆是真的小,一共四张小桌子,坐着两个未归的食客,一个是裴宗之,还有一个似乎只是街道坊市中的普通百姓,形容邋遢的坐在那里。
进入食肆便被扑面而来呛人的辣香呛的打了个喷嚏。还未吃入腹中,空气中似乎已经蔓延着香辣的味道。
裴宗之面前摆着一只大大的锅子,里头流动的红色汤液,和浮于表面的红椒看的人一阵后怕。
这似乎是川蜀之地迁徙来长安的百姓开的食肆。
“你不是喜欢吃糖吗?怎么吃这个了。”黄石先生牵着张解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老板连忙拿来了两套碗筷餐具。
对面的裴宗之抬头,双目、鼻头、嘴巴具是红红的。
“我不知道,我难受。”他说罢,再次低下头去,擦了擦眼睛,似乎被辣到了。
黄石先生撇了撇嘴:“真没用!”与裴宗之不同的是,一旁那个形容邋遢的汉子大口大口的吃着,似乎很习惯这种味道,他也时不时的擦擦眼睛,彷佛也在哭。
“你哭什么?”黄石先生被这眼前两个食客边吃边哭的情形吓到了。
“思乡。”与他邋遢的外表不同,汉子的声音似乎很是年轻,低头吃着。
是川蜀之地的人么?这没什么奇怪的,长安城蓝眼睛的胡人都有不少呢,毕竟大楚国都嘛,谁都想来这京师看一看。黄石先生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夹了一筷,黄石先生热情的帮张解夹菜:“小子,放开肚子吃,今日这家伙请客。”
张解点了点头,刚吃了一口,就见对面的裴宗之站了起来,向外走去,于是连忙拉了拉黄石先生。
黄石先生不以为意的说道:“他吃的难受,可能去茅房什么地方了,会回来的。”
哦,这样啊,那就不用在意了,店内的三个食客继续低头吃了起来,老板在一旁搅动着汤发出阵阵诱人的香味。 2k阅读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杀人()
“她……怎么样?”到底还是忍不住,在书房枯坐了许久的乔环开口问道。
一旁的侍从点头:“很好。没有吵闹,洗漱完之后,正在用饭,胃口也不错,吃了不少。”
乔环点头,再次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若是张家没有出事就好了,如此聪慧的孩子,是社稷之福。但是……没有如果。她被发现的时候太晚了,他又没来得及及时纠正,她如今的性子,已成了这个样子,带着戾气,睚眦必报,与他纯善的老友完全不同。一个孩子是不要紧的,就如他能容得下张解,能护住张解一样。但她不一样,她跟张解那孩子不同。
一个满身戾气、又如此厉害的孩子就在陛下身边,他不敢赌,也无法用陛下的安危去赌。这个孩子和她的祖父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乔环想着摇了摇头:“将名册送去,本相会亲自为她保媒,让她自己挑选。”然后嫁人生子,幸福美满,除了……没有自由,什么都会有。只是想了想,乔环不知为何又有些烦躁了起来。
……
……
相比乔环的烦躁,她似乎过的还不错。一口一口的啃着肉,吐着骨头,喝着汤,又让侍女们帮她将水果洗好去皮切成小块,一勺一勺的送入她的口中。
满桌的菜,她吃了不少,直到打了个饱嗝,起身,坐在软塌上,侍女很懂事贴心的送来了茶让她去去口中的油腻,还有人搬来一本厚重的名册。
少女懒懒的坐在软塌上,身上穿着一条粉色的长裙,脚不着地在空中晃悠着,显得格外的惬意,翻开名册,看着里头适龄少年儿郎的画像。和一旁的侍女们闲聊。
“这个长得不错。”
“这个不行。”
“那个眼睛好看。”
“这个年纪轻轻怎么有胡子了”
……
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轻笑声,若是不了解的人见到这一幕恐怕会觉得莫名的温馨吧!
聊到夜深,终于困倦了,侍女吹灭了床头的灯,少女躺了下去,手规矩的放在被子上,沉重的铁链放在一旁。很快呼吸便变得绵延顺长了起来,似乎已经睡着了。
侍女走出了门,屋内只余她一个人了。
少女阖着眼,似乎睡的很像,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微微张开的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待适应了黑暗,依稀能看到门外不远处巡逻的护卫,而屋内,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少女轻呼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哪个人大半夜的跑到这屋子里来,还没被人发觉,话也不说,也不发出声响,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着她。
少女似乎睡的很熟,半晌之后却突然皱起了眉,额头上冷汗涔涔,整个人似乎痛的很,挣扎着坐了起来,俯身弓起了背,无声而又痛苦地颤抖着。
那双眼睛还是没有动,似乎还在看着她,藏在牙齿里的山楂汁一口吐了出来,暗红如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似乎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了床上,眼神开始涣散。
那双眼睛似乎眨了眨,总算动了,轻巧的落了地,向她走来。
在手伸到她鼻息口的那一瞬间,少女瞬间跳起,手上的铁链此刻在她手里轻如无物,一脚踢向来人,而后铁链拴住了他的脖子。
虽说没有点灯,但还是借着几缕透过窗缝的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我去你大爷的,裴宗之,老娘掐死你!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恶狠狠的用铁链拴住了他的脖子,向外拉去,膝盖顶在他的胸前。
眼看他快撑不住了这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压低声音瞪着他:“裴宗之,你还有什么遗言?”
他捂着脖子看着她,似乎也被她方才的动作吓到了:“你方才怎会……”
“你的山楂汁啊!”少女冷笑,话中有明显的怒意,“我有今日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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