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敲定()
周遇吉微微点头:“巡抚大人所言极是,但前方城池太小,根本难阻贼军,即便咱们派了援兵过去也仅是徒劳奔波,如末将所料不差的话,等咱们援兵尚未走出太原地界,汾州都丢了!”说着侧目装作不经意的看了常宇一样,却见他低头正在喝汤,好似没听见一样,其实这话是常宇告知他的,他初识有些不信,贼军速度怎么会如此之快,汾阳又怎么会这般快被拿下。
但常宇只说了一句:“平阳府都降了,汾州守将有心抵抗么,即便有心又能扛多久”现实打脸的是根本就没人想抵抗,从官到民都不想。
“不试怎又知道?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落入贼手,见死不救?”蔡懋德有些怒意。
一直低头喝汤的常宇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历史上蔡懋德便是积极调兵抵抗,支援这个支援那个,然后节节后退无功而返,反而弄的兵疲马乏。
“当然不是,末将的意思是一方面整顿太原军务,做好防务准备,一面调兵遣将,在南边设置防线,但具体在哪里设置咱们待会再详议,此时先说太原防守军务,末将曾和厂督商议过,决定责任到人,落实到岗诸位听后可作建议”。
何为责任到人,落实到岗?有人提问。
“太原八门,分兵防守,谁守门谁担责,比如牛勇负责守护南门,需十二时辰不得擅自离岗,出了任何责任都需他来承担!”周遇吉解释道,诸人低声窃语,微微点头,算是认可。
“还有一件,便是整顿军务,军备,军资,厂督大人奉命来督察,既有督之责也有查探之权,即日起摸查太原城兵力空饷缺额事宜!”
此言一出,诸人顿时变色,特别是武将们,甚至有的已经露出惧色!
东厂的和锦衣卫一起来查,要出大事了,怎能不坐立不安。
“但为了不乱军心,厂督大人责令我等自查,内查,而且只查事实,不追究任何人责任”周遇吉扫了几眼那几个武将,嘴角一丝玩味:“恕本将直言,若查下去,诸位没几个干净的,但厂督为大局着想不以为甚,既往不咎,诸位当尽力配合,查清太原此时真实兵力几何,军资军备又几何”
于是众武将又松了口气,互相看了几眼,纷纷表态尽快交出答卷……
楼下周遇吉还在和一班文臣武将在商讨应对之策,可以说在坐的各位大部分都在太原战死以及宁死不降的,若不是张雄开了城门……历史应该会改写了吧。
常宇已在二楼,不在倾听一班的吵闹,该说的或者说他能出的建议在路上都给周遇吉说了,此时只是借他之口让诸人接受而已。
而他又在凭空远望,身后站着他的两个心腹春祥和蒋全。
“大哥,不是说贼军已经发兵北上了么,为何不见有逃难百姓入城?”望着城门之下寥寥行人,春祥有些诱惑。
“傻呀,普通百姓怎知贼军已北上,他们还在五六百里外呢”蒋全撇着嘴说道。
常宇微微一笑:“我敢打赌,即便贼军兵临城下,也少有百姓进城避难”。
“为何?”春祥蒋全二人一脸疑惑,他们不懂。
其实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懂,不懂为何贼军被绞杀十几年却越杀越多,不懂为何贼军所至很多城池都不战而降甚至所过之处百姓夹道相迎,拍手称快!
只因为贼军民众基础太好,或者说舆论宣传做的太好,李岩那句:“迎闯王不纳粮”一下就暖了老百姓的心窝了。
对老百姓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谁当皇帝,而是如何养活一家人,如何活下去,可此时朝廷暴敛横征和贼军的不纳粮形成鲜明对比。
加上从古到今老百姓都有一种仇富心理,他们觉得有钱人就是坏,有钱人就是为富不仁,却忘记了那句穷**计,富长良心,事实富人多施善事。
可惜他们看不见,却只会放大富人的一些负面,就好比看见一辆跑车车主和三轮车主打架,他们根本不管事实如何,只觉得穷人被欺负了,穷人挨揍了叫可怜,富人挨揍了叫解气。
贼军便是抓住老百姓这个心理,于是大旗一挥,跟我干,吃香喝辣的再也不用受富人的气,于是群起拥之。
自古以来,干这事的人很多,但只有李自成最先干到人生巅峰,真的坐了龙椅,虽然短短时日,但几百年后,我d照搬他这个套路打土豪分田地……终于稳坐天下。
事实上从明起到民国老蒋时代,历史书写起义军均称为贼,解放后我d坐了天下才改成起义军,原因大家都懂得,不过成王败寇这没啥可说的,这不是在黑我d,事实论事。
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李自成套路深,朝廷也有一般责任,本就天灾人祸,还贪腐不绝,加上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所以你不当我是子民,老子又何必奉你为皇,所以才有了李自成走哪都有粉丝加持,才有了后世大清末年老百姓帮八国联军架梯子攻打皇城,才有抗日时期,中原民众帮日军运送辎重……
形势紧急,会议紧张而又激烈,根本没有多余的扯皮,一个多时辰后,诸人已经敲定应对之策,八个城门责任已经分派好,并要求各部将明天午时之前把所属部下人数以及军备登记数量提供给锦衣卫供其核查,同时派遣大批夜不收出城,随时掌握贼军动向。
至于是否支援南边小城,经过一番交手后蔡懋德终于不再坚持长途跋涉支援汾州,毕竟等他们赶到贼军决然破了城。
但防线必须建立,不能让其大摇大摆的出游一般就到了太原。
交城!周遇吉提议在交城建立防线,理由有二,第一贼军破汾州后距离太原最近的便是直接北上走文水到交城跨清徐县到太原,所以交城是必经之路。
第三,交城虽小但地处山脉,又有水系,地势利于伏兵布阵。
于是经过诸人一番商讨后最终拍板决定。
军务之后便是政务,政务之事周遇吉等武将根本也无从插手,只建议以蔡懋德等为首的文臣们尽量安抚城中百姓,以及摸查贼军奸细事务,民心在这个时候很重要。
商定之后,当需立刻实施,诸人便要寻常宇告别,周遇吉上楼一看,却见常宇竟然躺在二楼的木板上睡着了。
谁能想到堂堂东厂厂督竟然就这样席地而卧,太尼玛接地气了。
心下有所感动,周遇吉刚想叫醒常宇却被春祥止住:“厂督说了,到卯时再叫醒他”。
卯时就是下午五点,周遇吉抬头望天,飞雪依旧在飘,不过天空还算敞亮距离卯时还有段时间,便不在等待,下楼,让诸人各自行事,并告知:晚间必须到此地报道,分守各门武将必须夜宿城上,不得擅离职守。
常宇并未一觉睡到五点,周遇吉前脚刚走没多久便醒来,也许是心中有事又或者地板上睡着实在不舒服。
问了下时辰,便叫派人去军营催促吴孟明,自己又靠着火盆跟前打了个盹。
不多时,吴孟明匆匆赶来,随行还有程明,唐破天。
“风紧雪大了”吴孟明有些担忧。
常宇嘿嘿一笑:“风高月黑杀人夜,正是好时机呀?”说着一挥手,摔下走出城楼下城而去。
“可是雪地留痕呀”吴孟明跟在后边也嘿嘿笑了起来。
“留痕留的也是贼人的痕和咱们何干”常宇淡淡一笑,程明和唐破天两人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常宇和吴孟明在打什么暗语。
下了城头,往城门方向一扫,却见百余骑兵,每人双马,披盔戴甲,跨刀背弓,静侯飞雪中。
“为防不测,卑职安排唐破天率三百府军卫殿后接应”吴孟明在常宇耳边低声说道。
常宇微微点头:“你倒是心细”说着一挥手:“出发”
“厂督大人”就在常宇刚刚翻身上马,就要扬鞭之际,突然被人叫住,闻声望去,却见周遇吉带着几个武将还有随侍从远处走来,看模样是在巡视城防偶然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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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应取之财()
常宇给吴孟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带队先行出城,这才回头应了周遇吉:“周总兵可有事?”
周遇吉已近前,对常宇抱拳施礼后:“末将有一事告之,城中粮草严重不足,又加援兵近三万更是捉襟见肘,估摸难撑七日,而且朝廷欠饷半年有余,缺口五十余万,眼下要赶紧想办法解决,大战之前不能乱了军心”
常宇听了有些吃惊:“欠饷缺口达五十余万,怎会这么多?”
“太原原本兵力十万余,欠饷半年有余,按照账面上来算的确五十余万,当然其中水份不小,不过具体数额最快明日才能统计出来,但即便剔除水份相差想来也不大”。周遇吉解释道。
相差不大?相差大的很喽,常宇暗笑,史料记载贼军攻太原之际,太原有兵力十万,事实呢,老弱病残都加上撑死六七万足以,三四成的水份还叫不大么。
但此时具体统计数字未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咱家从大同拉来四十万两银子,可先拿来应急,明儿把兵力统计好便发下去,但咱家希望这其中不要在有克扣,烦请周总兵告知你那些部下,既往的可以不纠,但现行的,嘿嘿,大同的姜瓖就是先例”。
常宇说这话的时候是盯着周遇吉身旁的几个武将说的,果见几人变色,其实早在下午城楼议事的时候,常宇已经通报姜瓖被砍一事敲打过这些部下。
“谅他们也不敢”周遇吉脸色冰冷,随即又道:“粮草之事……”
“咱家从大同来时已告知王继谟,随后他会押送粮草过来,不过要费些时日”说着微微一顿:“这样吧明儿等我回来先去晋王府借点”。
周遇吉微微点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厂督是要出去……公干?对了,刚才末将在兵营时,见府军卫开拔说要出城……”
周遇吉此时统管太原军务,任何一支人马的调动他都有权管辖,只是心下还是拿不定这些随常宇来的皇帝亲卫是否包括在内,想问却不好明言,此时看似随口一问,其实借此要答案。
“嗯,咱家下的令,让他们出城办点事”常宇淡淡说着看了周遇吉,却见他眉头一挑,果然有了怀疑:“常公公此时出城……”
的确常宇此时带大队人马出城实在惹人怀疑,说是刺探情报吧,军中有专业的夜不收,根本用不着厂督的人出马,即便你可以派东厂番子或者锦衣卫去刺探但也不用这么大阵仗,何况还厂督和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马,难道出去找贼军单挑,更不可能,风尘仆仆刚到太原,休息不到半天,就匆忙出城,有猫腻。
其实若是别人即便怀疑也不会问,没那个胆子。
但周遇吉不同,一来这人本就刚勇,直性子,加上此时统领太原军务有权过问,其次他和常宇一路相谈甚欢,知其人不恶,都是性情中人,即便有唐突也不会怪罪。
额……常宇本欲寻个借口打发,但转念一想还是如实所说,伸手挥退周遇吉身边几人,让他靠前,然后低声道:“去做一件你不齿的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随即眉头紧皱,有点不相信的看着常宇:“劫掠?”
常宇微微点头:“算是”
“那此举与贼何异?”周遇吉声虽低,但情绪异常饱满,看得出来他有些激动。
“自是与贼不同!咱家一不抢平民,二不劫杀百姓,只取应取之财”常宇口气也硬了起来,低声嘶吼:“贼军所过,寸草不生,咱家不取凭白便宜了贼子,尚此时国库亏空,不取拿什么给士兵养家糊口,又凭什么让他们为国捐躯,此事虽为人不齿,但为国过民不曾藏私,咱家愿担这骂名!”
从未见常宇如此激动,甚至眼睛都发了红,周遇吉颇感意外虽知常宇心中激动,却难以理解他承担的压力,但从其言语神态也知其为公不藏私心中有了委屈。
于是重重呼了一口气:“何为应取之财?”
“鞑子奸细,通敌奸商”常宇也是呼了口气,稍稍平复些情绪。
周遇吉便不再言语,甚至都没问是否有证据,以他对常宇了解,没证据不会动手,以他对东厂了解,没证据也能搞出证据,深知此事不可阻。
“此行当需小心,贼军北上,定然有不少探子或小股人马散于四下,极有可能遇到”。
“求之不得”常宇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长刀:“再不磨就生锈了”说着转身打马而去。
周遇吉眉头深皱,望着飞雪中那奔驰而去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太监,却似一个威风凛凛的战将。
没错常宇出城便是为了打劫,这也是他能把吴孟明钓到太原来的诱饵。
劫谁?自然不是平民百姓,从太原南下,一路太谷,祁县,平遥,介休,那都是山西富商的云集之地呀,像后来的清朝晋商八大家十之七八都出于这几个地方,此时虽不及后来闻名全国,但也家底丰厚。
但这些人都不在常宇劫掠之中,如他所说,只去应取之财,这些地方富户虽多,却未查明有通敌卖国的恶迹,他的目标是后来被满清皇帝封为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
明清之际是晋商发家之始,其初多为粮商,这受惠朝廷政策,当时陕甘山西运粮不便,费用巨大,朝廷吃不消,便有人凑请让商家代劳换取盐引,朝廷批准。
于是便有大批商家帮朝廷运粮食换取盐引,然后到盐矿取了盐在指定区域销售,如同后世的烟草管理差不多。
但当时盐是香饽饽呀,满蒙草原民族急缺物资之一,加上当时开放张家口这个贸易城,广招四方商贾,于是这些晋商就趁机贸易机会走出关外,然后在关外包地雇人耕种,贩粮之际又发展了,除油盐酱醋茶之外的马匹,铁器贸易,慢慢做大发家,慢慢的都成了奸细。
这其中以范永斗为首的八大商做的最大,范永斗更俨然山西首富。
有人会疑惑,范永斗在张家口,常宇跑太原这边劫个毛线啊!
那是因为范永斗祖籍山西介休张原村人。
又有人会问祖籍会有钱么?
答案会肯定的!
便是后世哪个小村庄走出的人在城里发展不错,都会回乡盖个楼放着,即便没人住。这种心理可以理解是一种乡思,但更为一种传统。
而现在就是处在一个传统年代,范家到介休至范永斗已八代,在当地富甲一方,财大又气粗,但真正走出去把生意做大的其实是范永斗他爹范明,范明做大以后又把长子范永魁带出去,等到范永斗大展拳脚的把范家生意版图再扩之时,范明已经退休到回介休张原村,范永魁同样回到父亲身边掌管当地生意。
古人记根不忘本,在外赚多少钱,除了流动资金外,大部分都会运回老家,这点从电视剧,走西口,闯关东又或乔家大院中都可以看到。
所以常宇推断,此时介休张原村范永斗老家绝对不缺银子,一时间动不了张家口的范永斗,那就先去去他老家取点本。
太原到介休近三百里地,但张元村在介休东北靠近平遥,其实不过两百里地,双马换骑,以战马均速六十公里每小时计算,两三个小时足矣,但显然就是神马也不能驮着人以这个速度跑百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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