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在距离清军营地二十里外的野山谷内的山坳里,一支人马听风入眠,这一夜在几个爱吹爱显摆的家伙的拌嘴中度过。
天刚大亮,葛砬子山清军营地躁动起来,士兵起营生火造饭。
半晌午,一支人马从军营里开拔,直奔正南的而去。
野山谷口的杂草丛里,常宇窝在雪窝里,手拿千里镜盯了好久,然后挑眉“只出了半营!”
“不若等那拨人马过了山道和吴三桂扯皮的时候,咱们杀出去把营给端了”屠元说着抓了把雪塞进嘴里,太冰又吐出来。
小太监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四千骑兵,又在营内,咱们这点人还就三百骑兵怎么端?只怕刚跑到人家营门口腿就软了,送上门去给人家砍么!”
屠元不说话了,把吐出的拿团雪又塞进嘴巴里。
“可若他们真的一直只出半营,咱们这趟可就白来了,吴三桂在那边杀的痛快,平白捡了功”范家千小声道。
“那也没办法”常宇表情淡淡“再说他出手了,这功怎么能算是白捡了呢”。
“可是计谋是督主出的呀”范家千打抱不平。
常宇笑了一下,跟我这么久还不了解我么“我岂是贪功之人,只要杀敌,他就有功!”
“再说了,今儿才刚开始呢,吴三桂那边若是扯的好,搞不齐一会这帮鞑子就全营出动,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督主,您说吴三桂会不会打狗不成反被狗咬了?”李铁柱悄悄的问道。
常宇摇摇头“清军不是狗是狼,但吴三桂也不是小山羊,他麾下两万余宁远军其中一大半是骑兵,加上唐通的人马不容小觑,当然阿巴泰若倾全营人马一战,只要冲出山谷,鹿死谁手不好说。
但若其只是半营人马,或者挤在山道里出不来,那结局只有一个,打断他的狗腿!”
吴三桂也是这样想的,昨晚夜间他虽把北山口的人马撤回城,但为了掩盖常宇那支人马的行踪,还是派出数股探子在外游荡。
出人意料一夜无事,竟未遇到敌探,要么是清军探子由明潜入暗中,故意躲开,要么就是觉得宁远城外已没啥可侦查的了。
一大早例行公事,派出大批骑兵清查宁远城周围十余里,一无所获,便至北边山口严阵以待,果然不久便有清军传口信,阿巴泰约见吴三桂。
早做好准备的吴三桂立刻披甲上马,率骑兵三千,步兵二千出城而去,留唐通在城中坐镇。
五千骑兵,二千步兵,共计七千明军在山口三里地外,严阵以待清军的到来,此时山口边仅有清军探马数十,面对近万大明军,竟丝毫不惧,无所事事的遛马玩。
阿巴泰并非缓缓来迟,吴三桂只等了他盏茶功夫,便见大队骑兵一窝蜂的从山口源源不断的涌出。
这些骑兵出了山口见将明军阵列,丝毫不怵,挑衅似的打马至阵前半里地,嗷嗷大叫,四下乱窜,地上积雪随马蹄翻飞。
吴三桂面无表情的看这这一切,心中却充满了耻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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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互怼()
清军的挑衅随着阿巴泰的出现方才终止,四千骑兵列阵山口杀气腾腾的和明军对峙,双方中间隔二里地。
两边传令兵回来跑了几趟后,吴三桂率三个亲军弃刀枪弓箭,赤手行至一里地,来到同样行头的阿巴泰马前五米开外。
“吴总兵,别来无恙啊!”阿巴泰哈哈大笑,一脸的意气风发。
“阿巴泰郡王?”吴三桂强抑内心憎恶,挑眉抱拳,阿巴泰也参加过松锦大战,但两人从未见过面,何来的别来无恙,狗鞑子总是把汉语用的不伦不类。
谁知阿巴泰也嫌他不伦不类“本王乃多罗饶余郡王,可不是阿巴泰郡王,阿巴泰是本王的名字!”
吴三桂微微一笑“领教了”。
“是本王领教了”阿巴泰突然脸色一冷“你千里送信乞师我国,却擒我大将,此番是何用意?”
吴三桂笑了“本将送信给摄政王求援,摄政王只字未回,却遣了一部兵马在宁远城外虎视眈眈,时而探马绕城袭扰,本将以大局为重,一忍再忍,却不知郡王昨日遣了一黄毛小儿前来叫嚣羞辱我等又是何用意?”
牙尖嘴利,这吴三桂倒是一副好口舌,得,明人都是能说会道,拳头不行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阿巴泰被吴三桂一个反将弄的有些晕,随即脸一黑“谁说摄政王没回信,本王便是摄政王给你的回信”。
“哦,没看到王爷脸上写有字啊”吴三桂似笑非笑。
阿巴泰有些恼怒,他听的出吴三桂在开玩笑,但他很不喜欢这个玩笑,确切说不喜欢他这个态度,他是求我帮忙,态度要谦卑,谦卑,谦卑!
“吴三桂,你倒是好心态啊,李自成都快打到北京城了,你们那个皇帝就要完犊子了,可是你又被高第挡在外边进退不得,此时竟然还有心情说笑,你到底卖的什么药?”
“本将曾久闻王爷大名,乃大清国太祖皇帝的第七子,庶出,不受待见,听闻终皇太极一朝都不得志,虽战功赫赫仅封了个贝勒,连子侄辈都不如,直至去年因拥多尔衮,才被封了个郡王,可是真的?”
吴三桂突然驴头不对马嘴的说了这一番话却阿巴泰立刻就黑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本将在王爷脸上看不到字!看不出摄政王的写的啥!”
吴三桂怒吼!
阿巴泰暴怒,他就是傻子也听出吴三桂的意思是,你丫也不配和聊这事!他明白自己被这小子给耍了。
“你可想寻死!信不信本王一声令下,让宁远血流成河!”阿巴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凭你这几千人马?”吴三桂冷哼一声“真当本将身后的大明男儿是摆设?再者你敢么?你就一马前卒,误了大事,多尔衮弄不死你”吴三桂狠狠的说道。
阿巴泰一生戎马,随他爹努尔哈赤,他弟皇太极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却一直不被重用,现在又成了多尔衮的马前卒,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老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吴三桂现在是又揭短又打脸,以他姜桂之性怎么忍得下去。
然则小不忍则乱大谋,阿巴泰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很想立刻干掉吴三桂,但此时却不能动手,倒不是担心多尔衮回来责怪他,吴三桂求人办事,即便被他揍了把关系搞僵,哄几句还是能哄好的。
他担心的是此时自己仅四千人马,有几分把握弄死吴三桂!
明军看上去至少有上万人马,但清军骑兵冲阵无敌,倒也不惧他,阿巴泰咬咬牙心里下了决定,只待回到阵营他便立刻下令攻击。
他的眼神出卖了内心,吴三桂心中也是一震,果然老家伙够霸道,不似罗洛浑那个毛头小子,连哄带吓就给镇住了,可阿巴泰真的敢动手。
看来小太监的把清军的整个先锋人马挤在山道前后夹击的计划泡汤,眼下一开战就进入第二个计划,各自为战吧,我宰了阿巴泰,你去端掉清军营地!
眼见阿巴泰杀气腾腾,吴三桂的的战意也被激了起来,七千对四千,老子不信宁远军这么弱,往日输给清军,皆因到处都是他们的援兵,明军畏战,而此时,他就这一支人马,四下皆无援兵,而自己身后便是宁远城尚有数万人马怕他作甚。
想到这里,吴三桂已不掩饰自己的滔天战意,这让阿巴泰眉头一皱。
“七王叔,吴总兵,两位先息怒,事关国体大事,岂能意气用事,若想打也要等谈过了,谈不成再打吧”,这时阿巴泰身后一骑向前,马上是个青年人。
吴三桂挑眉“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豪格”青年将领表情淡淡,好似还有一丝笑意。
“肃亲王”吴三桂一愣。
哪知豪格却摆摆手“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亲王,吴总兵不可如此称呼”。
吴三桂有些懵逼,他自然还不知道就在多尔衮出兵前夕,豪格因为出言中伤他被削爵,此时和阿巴泰平级只是个郡王。
豪格却不理会吴三桂的云里雾里“吴总兵,你千里乞师,我和七王叔奉摄政王令前来便是诚意,可吴总兵先是驱我探马而后竟擒我大将,有这么求人的么?”
“你也知事关国体,兹事体大,很多事不是你等做主的,本将又何必白费口舌,当需和摄政王亲自面谈”。吴三桂冷冷道。
“既是事关国体,如此大的事,岂能仅听你一面之词,摄政王遣我等为先锋,便是为了查证吴大人所言虚实”豪格始终一脸风轻云淡,看不出喜怒。
“这个随意啊,你军探马绕城三天,甚至南下至山海关外本将可曾阻拦,想必也搜集到了不少情报,听到了不少风声吧,再若不然两位要是有胆可随本将入城看个遍”吴三桂耸耸肩一副还要我他妈的怎样。
豪格哼了一声“闯贼逼近京城,高第造反,吴将军无奈乞师,可这城外十余里坚壁清野,城外壕沟遍布,城墙冰封这又是为何?”吴将军可否解释一下。
“合着两位以为我吴三桂,闲来无事,千里迢迢把你们邀请过来要和你们打一仗,以宁远弹丸之地,两万余人马对抗你大军十余万?”吴三桂一脸我特么的疯了么
豪格终于笑了,连原本一脸怒火中烧的阿巴泰也忍不住笑了,除非疯了的人才会真的这样做。
“可是这壕沟,冰城以及坚壁清野又如何解释呢?”
“这个不用解释,本就是为你军准备,或者说大部分为你们准备的”吴三桂突然间敞开了心扉,却把豪格和阿巴泰弄了懵逼了。
“你部集结大军南下,本将得到消息后,不管你们所图哪里,也要准备一些常规防守工事,便挖了北边壕沟,后皇上下旨着我入关勤王,走到山海关时却差点被高第算计,他要本将和他一起造反,本将拒绝后开打,不敌退回宁远,担忧高第率兵前来,便以冰封城做些防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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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隐忍()
原是如此,这个理由虽然粗糙但却也无懈可击,豪格和阿巴泰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这是信了。
“可驱我探马又是何因?”
“这个更简单,因为本将失望甚至气恼,吾本以为摄政王亲来,谁知却是做不了主的一支先锋,偏偏还总到城下袭扰,本将气不过把他们驱走有何不妥,没当场射杀已给足了面子”。
“你倒是射杀了给本王看看”阿巴泰怒喝。
豪格看了他一眼:“七王叔”。
阿巴泰哼了一声,便不言语,只是怒视吴三桂。
“既已释疑,咱们就谈谈一些实际的,我军出兵助你,可不是免费的,是你自己出价,还是我们开价?”豪格揉揉被风吹的通红的鼻子。
吴三桂笑了:“不管是本将出价还是你们出价,这事都只能和摄政王谈”。
豪格嘿了一声:“也罢,摄政王最迟五天内便到,你可以先透个价,我等也好估量一下”。
“恕难从命”吴三桂摇摇头,见豪格脸上渐渐变了颜色,便朝身后远处的宁远城一指,“最差也是这个价”。
本已变色的豪格又笑了:“这个价格太低了,因为我们若想要随时拿走,如囊中取物那般”。
真的么?
这次轮到吴三桂变脸了:“你怕是忘了天启六年和天启七年的事了吧,爷爷不行,爹不行,孙子又哪来的自信”。
天启六年努尔哈赤攻宁远,败走。
天启七年为父报仇的皇太极攻宁远,败走。
如今孙子来了!
豪格失态了,脸上杀气顿起:“太祖乃开国之君,震古烁今,先皇有开疆辟土之功,宁远之北这片河山便是先皇打下,如今我豪格打下宁远城为大清国添砖加瓦也绝非难事,吴总兵你三番几次激怒我等,真的是想开战么?来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本将早说了此等大事尔等做不了主,没来由费口舌,生闲气,还是等摄政王到了再说吧”吴三桂不卑不吭道。
豪格重重呼了几口气,平息一下情绪:“既是如此,便请吴总兵稍等几日,不过即日起,第一不准在驱赶我军探马,第二立刻释放罗洛浑!”
“探马事可允,罗洛浑辱我在先,本将当让他吃些苦头,待摄政王到了在放他也不迟!”
“吴三桂,你可真的逼本王动手!”阿巴泰怒喝!
“尔等逼人太甚,若想战,咱们便战,本将奉陪到底,且看今日谁死谁活!”吴三桂厉声呵斥,眼露凶光,杀气腾腾。
“七王叔!”豪格见状一把扯住要发号施令的阿巴泰:“大局为重!”
说来也怪,大清国的几个扛把子和辽东一些明将军总是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努尔哈赤最怕最恨最佩服的是曾经把他俘虏为家奴的李成梁,皇太极最念念不忘的是祖大寿,多尔衮却总是对吴三桂情有独钟。
他一直想把吴三桂收服麾下,也许是爱其才,就像当年爱祖大寿那样,反复诈降都不忍杀掉,又或者看中他管辖的那座城,就如同看上当年祖大寿的锦州城,恰巧这俩人又是舅甥关系。
既然这么被多尔衮看重想要招降的人,恰好又正值谈论大事的时候,阿巴泰不管不问的要动手,豪格这个顾全大局的人他敢么。
他不敢,因为多尔衮现在时刻都在找茬想弄死他!
假若此时和吴三桂干了,或者杀,乱了时局,多尔衮一定会给他带帽子,治他罪,事实上豪格最后被多尔衮给整死,本就是栽赃陷害。
豪格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所以清军撤了。
望着退回山谷的清军,吴三桂的拳头几次握紧又松开,好几次他都想下令攻击,但又咬牙忍着。
清军虽然撤走,但并非无序,而是采取一进一退的战术撤退,很显然他们对明军一直都有防范之心。
虽然和小太监有过约定,若清军倾营出动最好不过,发信号前后堵截在山谷杀他个片甲不留,如是半营便各自为战,一人一半!
眼下阿巴泰和豪格率半营人马过山,吴三桂刚才互怼时几次都想借机开战,之所以忍住没下令,一来清军此时已完全出山谷,骑兵擅野战真干起来,人家四千干他七千未必就战下风,即便败了,明军损失也绝对不小,有点得不偿失,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其次,他总觉的还有机会,有让清军全部出营的机会,他要以最小的代价的收获最多的成果!
“将军”眼见清军全部退回山谷,部将沈江虎忍不住的叫了一声,他们都等着吴三桂下令。
“回城”吴三桂脸色阴沉,一声低喝,调转马头便走:“传令下去,不许鞑子探马过山口一步,宁远城方圆二十里清场”
吴三桂在山道南口和阿巴泰豪格唇枪舌剑,却不知道在隔着一座山的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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